神纳钱财心亦乐 刘毓民 这两天,一直下班后登山。 自己每每石瓮谷,沿途发现游人如潮,香客络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连宠物狗也汇入这个洪流了。看看登山人手里持香,兜里水果,才知道是一年一度的单子会来临了。 骊山扩大了,景点奇特了,神像也随之增多。石瓮谷沿途景点,就是开发出的新天地。这里是传统骊山之东的一个沟壑,沟壑之西称之为骊山“西绣岭”,东侧则称作“东绣岭”。 蹒跚的石基,就在这个沟谷东西蜿蜒,有平缓的,有陡峭的,也有悬空颀侧的。有雾的时候,低垂翻腾的雾气,笼罩山形。悬空的台基,如同云雾里的天阶,飘渺出一种绝世的神秘。 到遇仙桥,桥之东悬崖上,有个天然的洞穴,很不规则,没有人凿的痕迹。那里曾经是游离山水跋涉者的入恭之所。想不到,遇仙桥修成后,设计者看中了这个宝地,将这个天然溶洞扩展,居然在哪里堆放了一尊神像,洞口外,为防止游客陋习延续,就用栅栏维护起来。 神像位列那里,时间不久,表皮涂抹的色 格外醒目。那些少男少女,总喜欢攀爬上去,抱住神像,留取亲密瞬间。神在哪里,不知是每每经过未曾祥观,还是粗心大意不屑一顾,没有看出神像的表情。 今天路经此地,被神像下方石台上凿开的四边形石坑吸引了。这个石坑是何时凿开,居然浑然不知。小小的石坑,看来有心人给那里放置细土了,土里插着正在燃烧的香火。几十柱。香火高高低低,粗粗细细,黄土上已经散落了一层香火的灰烬了。香火随风飘来,有种特异的浓郁扑鼻。在石坑狭窄处,摆放着鲜桃苹果。这里没有功德箱,尽管如此,溶洞里那尊佛像,依旧笑意盈盈,两眼迷离。看来,神像对路经此地香客的供奉,很是开心。 登山的与香客不同。前者只是借助登山锻炼,而后者则是祈求心里平安。登山者顺石基攀爬,时不时狂野出发疯的嚎叫。这种嚎叫,穿透力极强,以致空谷回荡,缭绕盘旋。声音折返的回音,就像学舌的鹦鹉。登山的,大多喜欢声嘶力竭嚎的叫,据说是练肺活量。也有借此粗狂出几句西北地域独有秦腔名句的。你吼他喊,飘荡声音,惊起蛰居在树林草丛中的锦鸡。这些野生的鸟儿,会惊慌出一阵阵急促的尖叫来。然后从西岭飞到东岭,又从东岭飞到西岭。如果不是游人众多,不知会令多少游客毛骨悚然,心悸毷氉。 沿石径继续登临,狭狭窄窄的台级上,多了很多游客。最显眼的,是小孩与老者的剧增。明眼一看,是举家进香的。成群结队的老老少少大多是三辈人。这时,遇见一对年过七旬的夫妇。他们不急不慢,不骄不躁,四平八稳悠闲自如下着山。看来,今天自己出门晚了,平时遇见他们,大多会在下山时。老婆白发,个头很高,左胳膊搭着一串佛珠,黑色的,左手拇指往怀里扒拉,一个一个数着。上山是这样,下山也是这样。她腿部有力,登山几乎是两个台基一呼吸,两个台基一迈步。身后是她的老伴,花发,肤黑,清瘦,两耳竖着,脸上皱纹很深,总是死心塌地殿后。是贴身保卫,还是弱势惯了,总给人温顺愚忠的印象。 快到崖石雕刻的“道法自然”处,眼前是七八位年龄悬殊妇人的背影。其中一位,引起了自己的关注。老妇人满头银发,白似雪。佝偻着背,小脚,黑色裤子,白底蓝花衬衫,右手拄着拐杖,凭自己直觉判断,应该八十、九十的年龄了。她的小脚,并非三寸金莲,看来是缠足放,放了缠的。她登山的刚强和持续坚持的精神,的确感动了我。 遇见老妇人,我会自觉不自觉联想到母亲。而老妇人的背影,似乎是一种诱因。她们身后,我跟随了好久,总想看看老妇人攀登人生的那种执着精神。上到那个平台上,老妇人歇息,吆喝着她的女儿给神烧香。老妇人见佛就拜,见泥塑就进香,她拿起拐杖,指指随她的孩子们,让她们给“爷”烧纸,燃香,放贡品。这个地方,是悬崖倾斜而上凹陷出的一个空间,面积足有三四十平米大。在山谷陡峭之地,能有这么一块天地,真的是神设佛创的。 问老妇人年龄,快嘴的孙女脱口而出:快九十了。我又问随行的女儿,老妇人八十几了?女儿说:八十四了。老妇人小母亲四岁,身板虽没母亲端正,但她凭借自己力量登临此地,的确是值得敬畏的。没有一种精神,没有意志品质,这么大的年龄,登临是很难想象的。 母亲与自己登山,前多年到过老母殿,明圣宫。但今年外出,最多只是登到三元洞。老妇人说,今年要还愿呀,所以一定要上来给神烧香,她有一个愿望,要亲自告诉神灵,让神灵助她愿望实现。我问什么愿?老妇人先是嘿嘿一笑,后看了看我,神神秘秘地说:只有我知道。 她们烧香,磕头。我则继续沿台阶而上。 登上石瓮桥,有点喘息,就扶着护栏稍事消息。这时,从石瓮寺哪个方向走来一个妇人,看见我的瞬间,神色怪怪的。似乎想用眼神告诉我什么。她看我木讷,就回过头往身后看。顺她目光望去,才知是路边的石凳上,有一对情侣光天化日之下调情。这才恍然大悟。 一对情侣,看来是极其新潮的。他们独占山径,从来没有把路人放在眼里。他们只顾苟且,从来忘记什么叫伤风败俗了。女的躺在男子腿上,不时挑逗,做些下流的动作。两个一对,头发是染成棕色,什么谋囊,一点也看不见,彼此已经把头伸进各自的怀抱了,凭直观,一定是发廊的摩登男女。看来,这对新人,是单子会民俗民风的传承者,也是单子会最具光亮的明星! 以前登山,似乎是赶场子,只注重时间节点完成往返路程,从来不留意身边景色,也不会关心擦肩而过的过客。今天单子会开始了,庙多神多,自己不看,神也得提醒自己观瞻。到了盛阳亭,火神庙,依旧聚集了许多香客。这里的功德箱,敞开一扇门,笑纳香客的敬意,积存游客的孝心。身披红色被面的火神,目视东方,威严落座,威武出凛凛雄风来。 这时,东面石瓮寺的钟声响了,悠悠扬扬,嫋嫋娜娜,在空谷随风飘荡,飘荡…… 继续攀登,至“鹞子翻身”“鸡上架”,又一次听见隐匿与山林之间寺庙的钟声。到“达摩洞”,平时上锁的栅拉门,今天破例开放了。局促狭窄的石窑洞,是人工凿出来的。洞里正对门是一尊佛像,据说是从印度远涉到这里传教的。功德箱是大红色,在狭窄的窑洞里,显得太大,以致与神像与空间极不匹配。神像下方,是燃烧的香火,供奉的水果,焚烧的纸钱。功德箱里,是虔诚香客积攒的忠诚。以前所见的诸神,一个面目狰狞,而今,一个个神采飞扬,弥勒开怀。 究竟是神龛的泥塑神像笑了,还是左右泥塑是神灵笑了,我不得而知。但我亲眼见到功德箱的钱币渐渐隆了起来,我想,管神的,神管的,一定会在香客散去后,会心开怀大笑几天,不神采飞扬那才怪呢! 因为他们位列尊贵,极尽豪奢。是鸡是犬,有德无德,已经无足轻重了。他们仅凭锦衣之后,就可裘马洋洋,做派作势的。他们无需劳作,无需日晒,无需耕耘,他们仅仅凭借神的影响力,诱惑力,就可聚敛财富,掳掠民脂,榨取民膏,使财富巧妙大转移,他们不开怀谁开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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