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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谣】之胖妞(五月二十三日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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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5-31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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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9]以坛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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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2 18:40: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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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谣之胖妞---馆娃
                    第一章---高家坳
            逃亡,无尽地逃亡,没有未来只有方向。
            向北,已经是高家的齐国,往西是逆臣宇文泰建立的周国,往东是汪洋一片,给我的路只能往南。但那依然是高家的地盘,还需越过高山大河才能略有安全。
            我从未离开过家方圆几十里,现在却要在追杀中,独自亡命。不服水土,不察民情,本能地要往山林里钻,本能地学会了昼伏夜行。但危机还是不离左右,时刻会有三五个带刀的人从离我很近的地方走过。他们只关心与我年纪相仿的,观察的时候态度恶劣举止粗鲁。我知道他们在追杀我,稍有懈怠,死亡的气息就会扑面而来。
            饥饿让我很快放弃了养尊处优的习惯,只要能顺路找到的吃的,都会用来果腹。光鲜的衣着,优雅的步幅,外带的金玉都会是别人显眼的辨识标记,这些我都早就卷进了包裹。顺了几件乡农的衣裤,虽然穿着很别扭,但为了保命必须这么做。高贵的发结早就成了青布随意的一捆,清秀的脸庞上,除了故意涂抹得污秽不堪,已经自动在逃亡中变得风尘仆仆。唯有一身的细皮嫩肉不舍得太过肮脏,每有清澈的小溪,都会赶快清洗一把。那种自恋般的执着,也算是最后残剩的贵族气了。这可能会给我带来危险,或许也会给我带来幸运。接着的演变,证明了这一点。
            我的逃亡很坚决,面临的危险方方面面。既有僭越的伪朝廷不惜一切地斩草除根,更有怂恿我竖起反旗,想借着我高贵的姓氏图谋他们的荣华富贵的前朝遗老遗少。朝廷的做法虽狠毒,但我还能理解。毕竟我父亲是极力反对高家僭越,为了捍卫我们元氏,最后死在了抗争中。我作为父亲唯一留下的庶出的儿子,必然会被伪朝廷当作隐患。而遗老遗少们不同,他们大多首鼠两端。有的或许真心想匡复我大魏朝昔日的荣光,但能力有限。有的是想把我拽在手里当傀儡,一旦形势有变,就把我送出去邀功自保。我有自知之明,武不能控弦驰骋,早没了祖先来自草原的野性奔放。文不能
    安邦治国,就连从小学习汉人的书籍都是一知半解。如果不是生为皇亲,被小民本能的尊敬与官宦礼貌的阿谀,那我就是一个废人。而且长得羸弱,又是庶出,就算是在家里,也是被从小鄙视的对象。唯一还能自诩的,就是有着母亲的娇娇外貌,以及父亲的炯炯眼神。如果配上显示身份的衣着,刻意模仿南朝士人的举止,照着铜镜自我欣赏,自己看来蛮有一副洒脱飘逸的。但也正因为此,被兄长们看不起,说我像个娘们,更被孤立与排斥。
            但我的逃亡太缓慢,自认为已经逃出很远,其实十几天来,只逃了不到两百里路。这也是后来那个救我的人说的,我自己觉得已经快到长江边了,但是事实,连淮河都离我有一段距离。可见即使逃亡,我也是个无用的蠢货。要想让我这样的人去与高家抗衡,别说他们没有信心,我自己也觉得丢脸。所以越往南逃,也越没了本就只有一丝的雄心壮志。只想逃过此劫,隐姓埋名做个普普通
    通的人。可是别人不会放过我的,我自己也没有做个普通人最起码的求生能力。在饥饿与恐惧里,我渐渐失去了求生的愿望。只是本能地不想被他们抓住,还在做着无谓的挣扎。
            山林是个躲避追杀的好地方,但山林里也有着吃人的野兽,更有着猎人布置的陷阱。好在一路上遭遇的野兽体型不算大,被我用剑狼狈地抵挡与驱赶走了。但陷阱是我从没意识到的,等我真的碰到了并掉了进去后,只能束手待毙。那是我才翻过一个山脊,沿着树木一路搀扶向下。在路过一片略微宽阔的地方时,怕被发现,走得急了,一下子脚下一软,人开始滑进了一个深坑。好在这十几天里人变得有点机灵,在明知要掉下去的当口,抓住了覆盖在陷阱边的几把长草。长草改变不了我掉下去,却延缓了我的速度。而且本能地警觉使我掉下去的时候也是顺着边缘,虽然手臂腿部都有刮擦,但也算安全落地。等在陷阱醒过神来发现,离我身体最多一尺的距离,到处是削尖向上竖起的木桩。如果落下时稍有偏差,我已经被尖尖的木桩贯穿了。
            一开始以为那是追捕我的人设下的,我万念俱灰只能闭目等死。时间长了,发现没有人来到陷阱口,我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欲念。但无论我怎么努力,也离不开陷阱半步。而且看着那一根根尖尖的木桩,我也心生畏惧。万一爬到中途再次掉下,或许没了幸运,会被直接贯穿。无能让我沮丧,无助让我气馁,无力让我心伤,在恐惧与饥饿中孤独久了,竟然不自觉地呜咽起来。想起了家庭的巨变,想起了逃跑前杂乱的反抗闹剧,更想起了那难以忘怀的凌辱,生不如死。眼泪不听话的流着,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
            忽然,陷阱上面有了声音,接着出现一个惊讶的脸,再接着丢下了一根结实的绳索与一句话,‘把绳子套在身上’。我才从半梦半醒间回过神来,听着上面人的话,将绳索套在了胸口。随着那人用力,我配合着艰难爬出。再次回到陷阱上方,我无力地倒在地上,久久不能站立。看着被刮擦后接近破碎的衣服,回魂的伤痛逐渐袭来,竟然一下子冷汗直冒,毫无征兆地呻吟起来。
            救我的是个少年,估摸着与我差不多大小,但比我结实有力比我淡定从容。亮闪闪的眼眸里,透着关心透着好奇更透着不屑。他见我痛苦地呻吟,赶忙过来察看我的伤势。当确定只是普通的刮擦后,对我露齿一笑说:“起来吧,没伤到要紧地方。先去清水里洗一洗,找件完整的衣服穿上”。说完,未经我许可就用手把我拉了起来。见我实在步履踉跄,二话没说背起了我就走。斜跨着我的包裹,手里拿着我的宝剑与他的钢叉,踏在山路上如履平地。
            走了一会儿,他见我在他背上不再痛得抖动,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笑意。右手用力向上一抬,将我的身体背得更加平稳。但那双结实的手却也穿过了已经破烂的裤子,直接扶在了我的屁股上。忽然间,两人都有一丝尴尬的反应,但没多久他就又是笑一笑,手扶得更紧了。嘴里说“小溪就在前面,忍一忍,马上就到了”。说完迈开步伐,背着我像风一样穿梭在山腰的林地里。我怕摔下,抱得他更紧了,头靠在他的右侧颈部,呼出的气比他还来得急促。在颠簸中,他的发丝一撩一撩的,吹在我脸上,痒兮兮的,渐渐我也忘记了擦伤的痛楚。
            为了解闷也为了好奇,一路上他一直与我说话。问我是哪里人,怎么以前从没见过。说我的外貌虽然污秽了,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告诉我那个陷阱他本是用来捕捉山上近期出现的一头怪兽的。那怪兽体型庞大行走如风,以前也从没见过。但也只是远远地看到,搞不清究竟是啥模样。之所以要捕获,是最近他家农田里的庄稼大面积被啃食,实在受不了它的掠夺与破坏。没想到怪兽没逮到,却陷住了我这个娇弱的贵公子。他一直在不停说,也不在意我是否会回答。不一会儿,山泉的声音我也听到了,知道他要带我去的小溪就在附近。
            到了小溪那里他把我放下,看着我衣不蔽体的样子笑了一声。然后催促我自己赶紧清洗一下伤口,自己拿了钢叉,收好绳索,研究起我带的宝剑来。一边看一边抚摸,嘴里啧啧连声,说是一把好剑。许久见我没啥动静,才抬起头看向我。只见我尴尬地左手护着身子,伸出的右手一碰到冷冷的泉水就马上缩了回来。即使鼓足勇气蓄了泉水,涂抹在伤口上也是痛得发抖。他停顿了一下,马上醒悟了,遇到的是一个娇生惯养弱不禁风的废柴。然后对我说还是到他家去吧,反正也不远了。说完,再次背上我,沿着曲曲弯弯的小道向下走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块新开辟的农田,说是农田
    ,其实是简单平整了的一块斜坡。他指着斜坡上还留下的稀疏庄稼说,那就是被怪兽偷吃的,浪费了他家一年多的辛苦。
            到家后,他把我放在了一个小床上。说是床,其实也就几块木板胡乱拼凑的,还有点凸凹不平。然后他走向厨房,从里面拿出了还有点热气的一块黑乎乎的饼,往我手上一放。说“山里人没啥好吃的,将就着垫垫饥吧。我去灶上烧点热水帮你清洗,你吃好后就躺着休息一下”。我没有应声,拿着那饼反复看了几眼。实在是饿得慌了,用手擦了擦烤焦的地方,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等我慢条斯理把那块饼吃完,他已经端了一盆热水进来了。看我精神好了些,让我躺下了,拿了块破旧的麻布放进水里,伸手就来脱我已经到处是窟窿的衣服。
            我犹豫了一下,见羞处的衣裳还算完整不至于露出,也就配合地将衣衫除尽。上身裹了他给我的皮衣,任由着他帮我清洗伤口。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做动作还真是细致。虽然接触伤口还会痛,但比我自己要轻手轻脚多了。而且他很内行,清洗速度也快,不一会儿就弄好了。然后去找了些油膏,替我抹在伤口。对大腿上与右手上几处大的擦伤,还用布头帮我扎紧。怕我受冻,抱了一捆稻草铺在床板上,再拿出了一张什么野兽的皮毛垫上。让我抓紧休息,自己却拿了木桶走了,回到灶台边去做吃的。
            我依然很疼痛也很紧张,现在已经是日头高照,我已经变得不适应白天,习惯地卷缩在了床的暗角。一手拿着剑一手握紧了包裹,不时探头到窗口张望,生怕抓我的人忽然出现。就这样在惊慌中等待了不长的时间,灶台那里发出的肉香飘了进来,这让我又顿感饥肠辘辘。好久没有吃过肉了,山里的野果与农家放在院子里的菜叶,是我这十几天里主要的食物。一闻到肉香,整个人一下子焕发了精神。不自觉地从床上起来走进厨房,蹲在灶台边,一副馋相看着那个少年尴尬的笑。他听得出我很饿了,肚子不争气的声音早就将我的饥饿程度暴露无遗。他笑了笑,关怀地舀了一碗热汤说:‘先喝碗汤,肉还没有煮烂。这是土豹肉,比獐子老多了。将就点吧,我们山里人家穷,也没啥好招待的’。说完帮我吹了吹,垫着块布头,递到了我手上。
            然后双眼忽然瞄向了我几乎裸露的双腿,肆无忌惮地,嘴里还说‘真的好白,比女人还漂亮’。说完,在我还尴尬的时候,进屋去拿了一条宽松的土布裤子与一件衣服。丢到我手里让我穿上,只说了句‘别冻着了’,转身就去给灶台添火。我才喝了碗肉汤,精神好了很多。先除下他早先给我的皮衣,理了理有点皱巴巴的贴身锦衣,把衣服穿上。再背过身去,怕碰到伤口,一点一点慢慢将裤子也套好。穿了皮衣转过来的时候,正好见他眼神在我身上恣意游走,他又是一句‘真的比女人还漂亮’。我羞愧中升起了久违的一丝骄傲,固有的贵族气驱使下,瞥向他的眼光带着鄙视与自得。但见他收回了贪婪,脸上生出纯真的羡慕后,我也变得柔和了起来。拿了一张小板凳坐到他边上,抓了一把干草塞进了炉灶。
            我两在短暂静默后变得开始熟络,等待豹子肉熟的过程中,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十几天来,我还从未与谁说过话,能找到一个自以为很放心的人,确实也很想说道说道。他告诉我他姓刘,大名土根。家里本是在京城附近的芒砀山,但常年兵灾后,几乎死绝了。父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带着他流亡到了这里。我瞒了他,说自己姓李,叫李吉李若祥。一路被人追杀,已经家破人亡了。其实我说的名字都是真的,我的命运如我的名字一样,看似吉祥,却多灾多难。土根听我说了是个逃亡的人,也说他父子也是逃亡的。在家乡杀了仇人后无处藏身,才来到了高家坳。我说我两有缘,都是逃亡的人,而且还被他救了。说土根这名字不好,不如就叫缘义吧,有缘分重义气。土根愣了愣,咀嚼了一下这新名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冒出一句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听上去很舒服。然后就问我有什么打算,如果不嫌弃,就留下来与他父子一起过吧。还忽然说起我的宝剑,说那把剑真的很锋利漂亮,剑鞘剑柄的装饰考究,一看我就是有身份的人。我被他那个有身份人给惊了一下,赶忙转换话题,问怎么没看见土根的父亲。土根说父亲带了些皮货与豹子肉赶集去了,本来土根要跟着去的,但父亲觉得这几天似乎会出事,让我留在了家里,真有不测,至少不会一网打尽。我也很关心,问土根究竟他家遇到什么麻烦了,事情都过去了十几年,怎么还会这样的提心吊胆。土根说那时候他还很小,只知道自己哥哥姐姐与母亲都被杀了。然后父亲把他救出来躲在附近,晚上寻上门去,好像也杀了不少人。再回来抱着土根逃亡的时候,刀刃也卷了,浑身都是血。应该是冤冤相报吧,而且杀的还是个大户人家有权有势的。我见土根谈论杀人与仇恨如此平静,脸上充满讶异。土根见了呵呵一笑,说不谈这些了,肉熟了让我来吃吧。
            我大口吃肉的时候,土根吃了块小的,接着做了几块黑乎乎的饼子。自己吃了两块,把剩余的盖在碗里保温。抬头看着窗外,似乎在等他父亲回来。等我吃好后,再催我去休息,自己在家忙乎了好一阵家务。见我休息了好久了,端了一碗清水过来给我喝,一边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点。土根说我掉下去的那个陷阱,他可是挖了好几天的。目测对付那个庞然大物应该够了才算停下。但心里面也是惴惴不安,连他父亲都没遇见过这么大型的野兽,怕是不好对付。好在那是杂食的,吃了他家的庄稼,胃口还那么好。土根觉得是大熊,他父亲认为比熊应该大多了。所以只能选择陷阱,单凭
    弓箭钢叉,远不是那野兽对手。聊着聊着眼看日头偏西,土根眼里也有了焦虑,似乎是生怕父亲真的出事,一直无意中把钢叉与一簇箭矢放在随手拿得到的门边。可能碍于我在,不便出门迎一迎,心情烦乱中,也少了与我搭腔。我显得有点局促,想独自个儿上路,又有点舍不得离开。想让土根去迎父亲,又怕天黑了,土根说的那庞然大物到来。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土根开心地叫了一声,风一样窜出了门去。
            我趴在土根家的窗边向外张望,好久后才看到小路上有两个人影在慢慢朝这里挪动。背上似乎背了很多东西,走路的身姿也是弯弯的。待到下坡后走近了才看清,土根的背上是一个沉重的麻袋,估计是他父亲在集市上用兽皮兽肉换来的粮食。走在土跟后面的长者,肩上虽然东西不沉,但从集市一路走到现在,应该也是很累了,所以看得出,他在用手上的钢叉拄着地。
            很快两人到了门前,我出于礼貌在门口迎了迎。我的出现让土根父亲有点诧异,一脸络腮胡子的脸抬了起来,两只炯炯眼神的眼睛,对我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眼神从疑惑到惊喜再到迷茫,但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土根见状赶忙作了介绍,说我是掉落陷阱大难不死的一位夜行者,好像是在被人追杀。土根父亲听完后,似乎不经意地对我再次审视了一下,然后转身察看了一会儿来时的路,才让土根抓紧进去,顺手关好了房门。
            我有点怕土根父亲眼神里的凶光,也对他的长相感觉恐惧。但在土根为父亲做晚饭的时候,他就一直坐在我对面,盯着我却不吭声。直到土根端出了豹子肉与饼,那眼神才稍稍离开了对我的注视。等土根父亲伸出满是体毛壮实的手臂的时候,我潜意识里似乎什么东西被激灵了一下,浑身不自觉地抖动了起来。父子俩看了我一眼,土根想表示关切,但被他父亲阻止了。手上用力撕了一大块肉下来递给我,冷峻地说‘先吃吧,吃完再说’。他的语音更让我感觉害怕,虽然不知不觉地拿起了肉块啃食,但心跳已经彻底快得停不下来了。
            等吃好了土根收拾完毕,坐到了我身侧,似乎不经意间用身子帮我挡住了他父亲犀利的眼神。再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他父亲的同时,他父亲说话了。第一句就直接问我:“你记得我”?我惧怕地点了点头。“你住在洛阳,是皇姓姓元”?我又自觉地点了点头,然后回答说:“洛阳帝都连年战乱,后来搬到了汝南”。“你在被人追杀,赏金还不少呢。这笔钱是想成全我父子吧”。我听后又是一阵心悸,苍白着脸蛋,浑身冒出虚汗。心里本想说一句勇敢点的视死如归话,可面对土根父亲凶神恶煞的样子,眼里流露出的却是本能的哀求眼光,一行眼泪不听话的落了下来。瑟瑟发抖着,嘴唇一动一动,想发声哀求,但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土根见状,赶忙问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父亲又看了一眼我,带有七分鄙视三分爱怜。转头对土根说:“他是杀我全家的仇人的孙子,当年我本可将他与一个女娃一刀结果了。一念之仁,也是看着他现在一般的眼光,最后犹豫了,下不去手。没想到命运总会轮回,十几年了,又撞到了我家来”。说完唉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叫儿子去把刀拿出来磨快。土根乍听说我是他家仇人后代,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恨意。但见我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现在听父亲要他磨刀,一个激灵后,替我求情道:“若祥也是个可怜之人,父亲,你就放过他吧”。说完站起身来,挡在了我的面前,右手扯了扯我,暗示我赶快夺门而逃。
            我本能地站起来要往门外冲,被他父亲轻轻用力在肩头一拍,立刻坐倒在了原地。然后他父亲说道:“要杀他何必用刀,双手一拧就可以结果了。赶快去把刀拿出来磨一磨,儿子啊,他就是个灾星。十几年的安逸生活结束了,我们又要开始流忘了”。说完,自己走进里间,搬开一个箱子,从洞里掏出了几把刀与一些飞镖让土根去打磨。自己转身去收拾细软,再拿出两套皮甲,一套丢给了儿子,另一套才准备穿,看了一眼我后,叹息了一声冤孽,丢了给我。然后把才换购回来的一大袋粮食放进了地洞里,箱子复员后,与儿子一起磨起刀来。
            我有点不知所措,学着土根的样子自己穿好了皮甲,怔怔的看着这对父子深夜里呲嚓呲嚓地磨着刀具。还是土根见三个人这样子实在无趣,而且他也有一肚子的疑惑要问,抬头看了一眼父亲。他父亲一边磨着飞镖,一边说道:“昨天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心里面慌慌的。今天一早去了集市,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位当年的熟人。他也是当年元家的护院,那晚我前去杀人,他也参与了追击。本想我躲了十几年了,怎么还会被找到。正想转身回家的时候,却发现他手下几个人正在张贴画像。等他们走远了我走近一看,要赏金缉捕的是一个少年。赏金还不少呢,要万钱”。说完他看了一眼我,眼里流露出一丝诡谲才接着继续说道:“我看了一下内容,要抓的是逆臣元氏落网之鱼元吉元若祥,说他纠集一帮余孽,在汝南作乱冒犯朝廷。叛军虽然被顷刻瓦解,但首犯窜逃。发下海捕文书,凡是抓捕此逆贼献给朝廷,赏钱一万。凡胆敢窝藏者,诛杀满门”。说着他看向土根说道:“看了告示,我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往事。那时候元家虽然也已经衰落,但国家面上还是元家的天下。那些个拥有军队的大臣,其实已经在自行其是了。但元家老儿色心不死,仗着是皇室宗亲,依然骄奢淫逸。一次去芒砀山寻猎,发现了你姐姐。那个老畜生,已经满头白发的人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你姐姐给玷污了。你姐姐虽然出生微末人家,但性子刚烈。在那老儿完事后疏忽的一刹那,摸到床边的一把飞镖就刺了上去,伤了老儿的下身。老儿恼羞成怒,命手下将你姐姐当场斩杀,还在附近搜寻,找到了才逃走不远躲起来的你哥哥与母亲,也被一并杀了。那时候我与你正在山里,躲过了一劫。等回家看到那惨状,老儿已经走了很久。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是老儿所为。没想到残害我全家的竟然是我的东家。此仇不共戴天,焉有不报之理。当晚我就把你藏在附近一个山洞,只身回到了元家。王府太大,内院根本没法靠近,但血海深仇又不得不报。眼看日光渐晓,只能扑到内眷居住的地方一通乱砍,斩杀了老儿很多家眷”。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我,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那时候我满身血污,而且已经惊动了护院们。为了方便出逃,我来到后院。这时就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打扮不像底下人,手里还牵着一位才三四岁的贵公子,那孩子好像在哭泣,姐姐正在安慰。我见到了那女孩,一时间想起了我的女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非要临走结果了她,于是向女孩奔去。女孩见了我,一刹那间已经吓瘫在地。我正要挥刀,见那公子忽然挡在女孩面前。眼里露出哀求,却就是不肯退开。那眼神我至今记得,让我想起了自己离开儿子准备复仇的时候,土根看向我的眼神。我心一软,追兵也接近了,我转过刀背狠敲了一下两个孩子,飞速地窜上围墙,向北面山上跑去。那个公子是不是你元若祥”?说完,他两眼盯着我,眼里五味杂陈。
           我点了点头,有点恐惧地说:“是的,我是庶出,而且我妈只是个最低贱的汉女。那时候我才被几个哥哥欺负,关在后院的小黑屋里。姐姐也是妾生的,平时对我最好。寻了一夜才找到我,刚帮我把屋门打开出来,就看到了,看到了刘叔叔你浑身是血一脸凶相提着刀杀过来了。那时候还不知道你是来报仇的,只当是几个哥哥派来要惩罚我与姐姐的。所以才,所以才会看似很勇敢的挡在了前面。没有想到会死,只道是又要被一顿暴打了,而挨打我已经习惯了,知道几个成年的哥哥不喜欢我更不喜欢我妈,所以经常会被无缘无故教训责罚挨打的。当时要知道刘叔叔是来杀人的,可能我也早已经瘫在地上了”。说完我脸一红,望着仇家刘叔叔,接着说道:“后来我知道了,那是一场家庭巨变,好几个哥哥都被杀了。那对我或许还是好事,以后虽然还会被欺负,但他们对我也不再过分了。这与刘叔叔有点关系吧,那时候开始,为了防止仇家上门寻衅,也为了避开帝都洛阳的不停战乱,全家都搬到了汝南来了”。
            土根这时候已经磨好了刀,试了试很锋利也很顺手。见自己父亲没了要再杀我的意思,才问起我为什么现在会沦落到要只身逃亡。我才要回答,刘叔叔抢过去说道:“这还用问,现在皇帝都换成高家做了,能容得下他们元家么。好了,回屋收拾一下,趁夜就走。赶集回来的路上,我总觉得已经被盯上了,再不走,天亮了就走不脱了。你是单独走,还是与我父子同行,自己想好了”。说完,刘叔转身进了里间,把我的宝剑拿出来。看了看儿子,然后背上弓箭拿了钢叉,自顾自向前走去。我有点忐忑,跟着吧或许会害了他父子俩,而且我还是他家的仇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报仇了
    。不跟着吧,凭我的能耐,也就一个自生自灭。既然追捕的人都已经到了,我还有啥本事逃出生天。正在犹豫的当口,土根朝我一笑说:“走吧,仇人,在这里等死啊。与其被别人杀,还不如在路上便宜我吧”。说完将一袋干粮让我背上,还拿了杆钢叉递给我。在我屁股上轻轻一脚,我顺势跟在了刘叔后头,开始了与仇家结伴逃亡。
             今晚很黑,月亮迟迟没有露面。我看不清,只想跟紧了刘叔怕迷路。但刘叔把我往后推了推,叫我保持距离。我只能睁大了双眼,小心翼翼的弓着背慢慢向前。不敢发出一丝响声,更不敢让刘叔离开我模糊的视线。比起专业的,我这个业余的马上就显出了幼稚。虽然都是走在山道上,但步履会忽紧忽慢,眼神不仅仅盯着远方,更多的是关注道路两旁的细节。还没从南面走出山坳,刘叔忽然矮了矮身子,示意我们趴下。然后土根匍匐着超越我来到了刘叔身边,父子俩好像是在察看着什么。我也既紧张又好奇,学着土根的方法,扭着屁股爬过去。等到了前方才知道,是一株很小很小沿路的小树一根枝杈断了。土根怕我不明白,告诉我他父子会在进山的路上做一些暗记。寻常人进山的时候,会不经意触动到,那也就暴露了他们曾经来过。而且再往前看,还能看到一些草曾被踩过。踩痕不明显,不经土根指点,我根本没有察觉。踩痕很凌乱,还说明来的是一批人。奇怪的是踩痕到此为止,土根说他们踏坏了设置的暗记后就停下,说明黑夜里他们也怕中了埋伏。那批人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了,如果算准我们会趁夜逃亡,那么他们就会在前面张网以待。但刘叔分析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尤其是不知道会有除了我之外的人一起逃亡。所以他们只是觉得山坳里有猎户,不想节外生枝退了回去,但肯定会在前面出山的道路上等着的。
              说完刘叔叫我俩躲进路边的一处草丛,自己卸下了背上的弓箭与包裹交给土根。拿了一把刀,几个闪身窜了出去,很快身影消失在了前方。静谧令我感到恐惧,杂草随着微风撩到我脸上又使我痒痒。虽然身边能感觉到土根的存在,心里定了不少,但依然会在细节里露出胆怯。在我第二次控制不住的小幅抽搐后,土根爬到我身边,伸出右手安抚我的背。等他的手游走到我屁股上轻轻一捏的时候,我转过脸看向土根。土根只是面带微笑,低声安慰我说别怕。我也朝他会心一笑,然后略略地转过脸去看向前方。一边感受着土根浓浓的气息,一面任由土根的手放在我身上。心跳反而平稳了,恐惧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反而更专注的对着黑漆漆的远方,想在那一团墨色里,看出一丝异常。
              时间过得真慢,等了好久好久后,刘叔才回来。回来的姿势远没有去的时候那样隐蔽与机敏,刀口上似乎还带有血迹。刘叔一到就轻呼我们起来转身走,拿起弓箭与包袱之前,还不忘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我的惊恐再次蔓延,随着土根转身一路小跑。只有到殿后的刘叔追上了我们,心里才略微安定。刘叔一面叫土根斜刺里往山上跑,一面简单说了刚才的遭遇。刘叔摸黑过去后,发现那批人点了篝火围在那里休息,点了点人数是五个。再往四周寻觅,没有发现附近还有其他人,更主要是没发现曾经一起的护院在,所以想解决了那批人突围出去。刘叔先用飞镖袭击了两个,等其余几人明白过来之前,刘叔的人也到了他们身边。手起刀落之下又解决了一个,另两个里一个已经吓傻了,剩下还有点抵抗力的虽然挥刀与刘叔相抗,没几个起落也被一刀结果了。另一个这时呼叫着转身狂跑,被刘叔一飞镖打中,跟上去补了一刀。就在刘叔拔出三把飞镖,给没死透的补刀后,忽然有两支箭嗖嗖地射向了刘叔。刘叔躲过后快速离开火堆范围,向黑暗的前方闪去。还一路留下痕迹,把追兵引开。再兜了一圈回来,通知我们赶紧跑。据刘叔分析,追兵不下于十几人,里面应该有几个好手。这说明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搜索范围基本确定我就在这山里。如果判断不错,真正的主力,应该还是从集市方向过来。家回不去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土根想抓捕怪兽的那座山,但必须往西走,避开父子两踏出的小路。走一步算一步吧,但愿能在山里伏击掉这批追兵,那也得赌他们没有后援。
              我不敢想象危机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就算以前也有过很多次厄难,但那时候至少身边还有人,还能突围甩开追击者。即便独自逃亡的时候会遇到三三两两的,但那也只是无目的的乱搜寻。现在好了,刘叔虽然说得淡定,但我知道,这次真的可能插翅难逃。而且因为我的闯入还牵连了土根父子,把他们的仇家也带了来。而且我父亲与他家还有血海深仇,能陪着我甚至护着我亡命,心里也是各种滋味。但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如果甩不掉那些人,或者如刘叔说的杀不完那批人,我们仨都将葬身在此。这里是什么山来着,好像土根说过,这一片属于高家坳。那我在高家的山坳里讨生路,是否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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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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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4-6 16:10:40 | 只看该作者
    刻画很细致,欣赏。静待下文{:soso_e181:}
    问好馆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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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5-31 01:08
  • 签到天数: 637 天

    [LV.9]以坛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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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23 11:19:02 | 只看该作者
    ··
                    灵谣之胖妞---馆娃
                      第八章---赏月
            那天我正与胖妞缘义无所事事,等着天色暗下来后,再去胖妞的地宫里走走。方步贞领着几个随从亲自上山来了,经他一说,才知道今晚正是中秋。怕我独在异乡为异客寂寞,特意带了菜肴美酒来陪我的。盛情难却,而且我对方步贞也充满好感,当然不愿弗了他的好意。只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团圆佳节,他应该与家人们在一起才对。至少他还有个姐姐,不去陪着姐姐,跟我一个外人一起,总有点不好意思。方步贞对我也很坦诚,尤其是我对顾先武抢白后,对我很是佩服。说留在家里无非也就是伺候一众女眷,大夫人顾婷还好,言谈举止高贵大方,总能照顾维护一下他姐弟。那个王颖就为人刁钻,话里带刺很不待见。再说他的陆郎九哥不在,也没必要自己去讨没趣。既然大夫人要他来送我过节菜肴,乐得躲个清静。而且也很想与我长谈交流,觉得我两在一起,远胜过在家陪侍。
            我怕胖妞吃相过于难看,影响了我与步贞交流。将一席菜肴都留在草庐里给胖妞缘义食用,只拿了一壶酒一盘炒虾仁一小碟月饼,与步贞躲到亭子里对饮。步贞也遣回了手下家丁,两个人轻轻松松在一起,一边赏月一边闲谈。步贞先试探着告诉我九哥的近况,见我并不反感,索性拿出了九哥给我的信函让我自己观看。九哥在心中对我极尽关怀,也对顾先武的无礼举止深表歉意。虽然直言对我甚是欢喜,但如果我并不愿意,他不会强人所难。要我安心在苏州居住,既然顾先武已经替我剪除了追捕者,安全问题也得到了保障。信中也提到这次平叛的经过,陈蒨大人已经接管了京都建康与江南防务。韩子高领一支军队巡视江北,淮南各处也纷纷对陈家效忠。朝廷里几个王爷早已拘捕,站错队的几个大臣也被解职。从荆州东进的叛军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发生了内讧,将领头的萧家几个王爷主动送给了大司马。大司马为了安抚叛乱不断的两湖之地,借着这次西征,正在安插自己的亲信将领替换那批政治赌徒。虽然一时还不能回到朝廷亲自处理这场政变,但皇宫早已封锁,皇权彻底架空,取而代之只是时间问题。江南各大家族虽然在处理叛乱者的人数与惩罚措施上与大司马意见偏差很大,但在萧陈两家的站队上毫不犹豫,可以说一切全在掌控之中。九哥自己不久也要回来,还是无官一身轻的好,活得潇洒自如不说,能与像我这样的朋友聚在一起,也是人生的大快乐。信的末尾还附上了一首暧昧诗,诗句这样写道:‘邂逅惟天意,风流正少年。缘来心雀跃,眷涌梦流连。可叹风波起,中秋两地牵’。我读完九哥来信,心里也是百般滋味,见步贞目光殷切,知道他在替九哥探寻我的反应。举杯与步贞一饮而尽,顾左右的问起步贞与九哥如何结识,想把看过九哥信后的回复推搪掉。
            步贞酒量也不大,见我探问他的隐私,误以为我对九哥还是有那么些心思的,借着酒劲毫无避讳地将他俩的事情娓娓与我道来。原来方步贞本是广陵人,家中小康父亲还做了扬州下辖的仪征县县丞。书香门第,小日子过得安逸舒适。一切的平静都被侯景之乱打乱,从此家庭破碎。那时候侯景兵围建康,各地勤王军队踟蹰不前。广陵与建康近在咫尺,虽然没有出色将领,但不得不做出姿态。一众官员个个怕死,最后将几千新兵交付步贞家父带领,渡江奔赴战场。步贞家父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够带兵,但怕上司治罪,硬着头皮上了战场。本想找个间隙,将军队带进建康城里,也算有个交代。结果可想而知,被侯景发现后轻松击败,步贞家父也做了俘虏。侯景见步贞家父多少有些文采,强迫为他服务,做一些文案工作,与建康城里替他传递书信。后来萧衍皇帝被俘,侯景又逼步贞家父做了伪官,这样就坐实了协同叛乱的罪名。所以陈霸先攻破建康后,步贞家父也被乱兵杀死。这时广陵那批无胆鼠辈为了讨好新主人,又给步贞家罗织罪名,将步贞母亲与哥哥关进牢房。好在步贞姐姐未到及笄,总算他们还有一丝恻隐,放过了他姐弟,抄没了所有家产后将他俩赶出自生自灭。步贞姐弟在广陵成了过街老鼠,不明真相的百姓,也把怨气撒在他们身上。实在待不下去了,姐姐带着步贞一路乞讨过江,来到还算安定也很富庶的苏州讨活路。一次偶然的机会被陆郎发现,收了步贞姐姐做小,终于让姐弟俩有个归宿。再后来步贞姐弟哀求陆郎营救,陆郎仗义,把步贞家人捞出了牢笼。虽然步贞母亲受不了监狱的环境外加思念家父,已经死在牢中。但至少步贞长兄得以脱罪自由,还在陆郎的走动下,给了一个小官职,并将抄没的家产还了回来,为方家留下一支血脉得以传承。
           听步贞缓缓讲述,我挺为步贞的不幸难过,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份家破人亡的苦楚,我深有体会。我倒了一杯酒与步贞同饮,唏嘘步贞为了家人做出如此牺牲。步贞听了一开始有点迷惑,见我并没有对他鄙夷,借着酒劲告诉我事实真相。原来当初陆郎并未对步贞有所觊觎,收步贞姐姐娇琦,也因为大夫人多年婚后未育。见娇琦有几分姿色而且也是书香人家的小家碧玉,这才一举两得,行善积德之外,也为自己延续子嗣。当时步贞还小,只有十三岁,所以陆郎就让步贞与姐姐一起生活。但也因为这样,步贞经常与陆郎得以相见,一来二去,自己萌动了情愫。步贞正值发育,怀着对姐夫感激,又被陆郎英姿吸引,产生错爱。即使兄长出了牢笼,也不愿回去。跟在姐姐身边,只期待能多看几眼陆郎。读书用功,学会琴棋书画也是为了投其所好。打扮日渐花哨,更是为了吸引陆郎眼球。总之自此之后,朝思暮想一切都为了能与陆郎,心里再没有了别人,更没了对女人的任何欲望。每当午夜梦回,也是痴痴地幻想自己成了陆郎的女人。相思成病,活着的所有意义,都只为了陆郎。对镜自怜,病态的男儿娇容里,完全是一颗女儿心。
           说到这里,步贞自己很不好意思,见我听得认真好奇,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又喝了杯酒,借着酒劲说了下去。原来步贞逐渐发育,略懂了点男女之事。平日里陆郎对他又关爱呵护,不仅让他好好读书,而且做事说话都像对待亲人。这样久了,步贞产生了错爱,恨不能自己是个女的,那就可以与姐姐一起伺候姐夫了。为此步贞躁动不已,经常在姐夫留宿的时候,潜伏到姐姐房外偷听偷窥。并寡廉鲜耻,一面看得情切,一面自己衣衫不整地自娱不已。一次行事不密,被巡夜的家人发现嚷嚷了开来,步贞逃无可逃被抓了个现行。这事极度恶劣,尤其是后来进门的王颖,更是散播步贞与姐姐乱伦,把个陆家上下闹个鸡犬不宁。姐夫陆郎当初也不知如何处理是好,单独问步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步贞见事情败露早已没了脸面,索性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喜欢姐夫,是死是活都没有怨言,只求姐夫别难为了姐姐。姐夫听了也很错愕,但陆郎本有龙阳之好,只是步贞是自己小舅子,虽然长得水灵,却没动过心思。这时见步贞自己坦白,主动表示对他的爱慕,心甘情愿做他的娈童,不禁也动了色心。为了平息事态,也为了给步贞一个最好的处理,当晚当着大夫人与王颖的面,让步贞对天发誓完全出于自愿,甘心做娈童伺候陆郎一生。在房外偷窥,也出于对陆郎性爱幻想,才会做出如此丑态。然后有步贞姐姐领着进房,代表方家人将步贞献给九哥,算草草把步贞收做小的。为了令夫人们信服,那晚陆郎就要了步贞,并将带血精帕作为证物,交给大夫人保存。虽然那时房外围了一群女眷叽叽喳喳,初夜行房的痛楚还不能高声呻吟。但即便如此难堪,步贞心里却还是觉得无比幸福。不仅自己逃过一劫,而且陆郎对他干那事绝非敷衍草率,这更令步贞觉得心有所属,对陆郎虔诚伺候,灵魂里匍匐皈依。
            这时步贞借着酒态,眼睛里满是幸福畅翔。我也在步贞的叙述中,改变了对九哥的很多成见。觉得九哥虽然好色,但也确实是个有襟怀的坦荡人。步贞见我坏笑,也知道我会好奇接下来的事情,又饮了一杯酒,有点神志不清又充满亢奋地说下去了。这事发生不久,陆家长辈很是不爽。陆郎为了缓和各方矛盾,搬出了越溪,到了现在的陆宅单独居住。但事情余波未平,连京城里的大老爷也来信指责。为了彻底平息这事,也为了步贞与姐姐能真正太太平平在陆家过下去,步贞兄长寄来了将步贞除籍的证明,从此再也不算男儿。陆郎也以商量口吻,问步贞能不能做出牺牲,为了步贞也为了陆家安宁,去除男势一劳永逸。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找来好友顾先武,想出了一个无奈又完满的方法。然后借故推在顾先武身上,表面看来陆郎与顾先武反目成仇,实际上是为了两大家族需要迷惑政敌做的安排。这对步贞来说也是好事,本来步贞就想做陆郎的女人,留着无用的男根,只能让女眷说三道四家里不得安宁。而且保留了子孙袋,以后还能长出胡须,至少在外人看来步贞依然属于男人,也算维护了步贞的一些体面。恶名有顾先武背负,步贞心里非常愧疚。可真被顾先武挥刀阉割,还是有一丝怨气的。尤其是顾先武将割下的男根硝制后做成一个挂件,经常拿来在人前炫耀,更让步贞心生怨怼。所以步贞对顾先武也会有纠结,既感谢他又惧怕怀恨他。但既然还有两大家族的大棋局,这么办也算是最好的办法。而且大夫人顾婷并不知情,还一直以为是自己胞兄鲁莽草率,事后对步贞有了愧疚,更不会再掀起家庭风暴,搞得鸡犬不宁。
            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这样,这也令我始料不及。联想到当初顾先武对我的恶毒凶相,我能理解他对自己妹夫的复杂心情。既然他误以为我与步贞一样,当然会心生愤懑。显然顾先武也对这样的男男媾合深以为耻,外加要维护自己妹妹的性福,怎能容忍九哥一而再的移情这类勾当。能说出要对我与步贞一般处理,也已经算格外开恩了,说明顾先武与九哥的友谊牢不可破,这才会选择如此手段两边维护。而且事后觉得错对我,也是看在九哥面上,才尽心尽力的帮我剪除追捕者的。一下子我对九哥与顾先武的想法都大有改观,知道他们确实是豪门望族里的精英子弟,处事干练沉着。但隐隐也觉得我自己与他们根本不配,如果我的能力也如此强大,又哪会现在亡命江湖。即便不能在汝南成事,也可以与高家尽力周旋。想到这里,未免又有点沮丧,轻轻叹息一声,喝了杯闷酒。
            步贞见我有了心事,误以为在与九哥纠结,拿起酒杯又与我喝了一杯宽慰我起来。说陆郎是个好人,不仅胸襟豁达能力出众,而且的确对我心有所属。如果我也真有这样的想法,完全不必介意步贞。他不仅不会吃醋,而且心里欢喜得紧。只要陆郎喜欢的,他都会尽力成全。只要我对陆郎真心,一家子快快乐乐的何乐不为。而且我可以住在小院,也不必避讳男女之防,那一刀也就无从挨起。至于那时与顾先武说得绝决也不要紧,等陆郎回来由他处理。反正不会让我背负出尔反尔的恶名,就算有人说道,也有陆郎应对。而且陆郎这次为陈家立下大功劳,大老爷那里有麻烦,也会有陈蒨大人出面解决的。只要我真心愿意,没什么难题不可化解。
           我也有了酒意,对步贞的胡言乱语痴痴发笑。说你的陆郎永远只是我的九哥,我虽然好奇你两的事情,也为你对九哥的忠贞赞叹不已。但自己确实没有那种想法,至少只是九哥的一厢情愿,把事情搅得复杂了。不说这些了,对着天上的中秋明月,我们来吟诗作对吧。说完我首先哼了起来,‘对酒邀明月,中秋异地愁。家乡无限好,可恨不能留。移情魂似醉,何日报私仇’。步贞这时已然醉态可鞠,跟着吟道,‘北地俏王孙,妍姿醉动人。温柔肌胜雪,美艳目撩魂。招引陆郎慕,红尘共沉沦’。我被步贞引得也开始无状,谐谑他道‘顾盼眸生电,娇柔体渗香。玲珑鲜欲滴,璨烂蜜如糖。忠贞断袖人,姐弟悦情郎’。步贞这时摇摇晃晃站起,扶着我一同向草庐走去。嘴里依然狎昵不断的说‘一对娈童醉,双双陷爱乡。无穷辛苦乐,异样快活尝。但愿心同结,春床伺陆郎’。说完,两人哈哈大笑,醉态百出。缘义从草堂走出,将我们扶进里屋床上。摇着头替我们盖好被子,到外间替我们守护去了。我两又说了一会儿昏话,渐渐酒劲上涌,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听缘义说,方步贞一早就被家丁叫走了。简单梳洗后,我看着胖妞进食胃口大增,也是昨晚只顾喝酒,现在真的饿了,跟着吃了很多。今天天朗气清,可缘义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胖妞关心地问了几次,缘义总是不答,一个人自顾自练起刀法来。我酒劲还没全过去,脑袋有点昏沉。但纵使这样心思还算细腻,很快想到中秋佳节了,缘义是想念死去的刘叔了吧。要胖妞下山雇一辆马车,我拉着缘义进屋稍许打扮,就准备与缘义一同前去祭扫。缘义满脸欢喜,但怕我出门不便,别给追捕者盯上了。我宽慰缘义,说既然大多追捕者已被顾先武解决了,剩下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到处活动,安全不成问题。许是这样,为了尽量万无一失,缘义也很担心别引起旁人留意。要我换上最普通的书生打扮,才答应一同成行。我拗不过,只能换了光鲜的行头,穿了青布滚着丝边的一套,头上缠了青巾,拿着方步贞给我的一支玉笛,跟着缘义离开草庐。到山下的时候,胖妞将车准备好了,还买好了元宝蜡烛与几碟拜祭用的果蔬与菜肴。我一看就知道胖妞又去麻烦了步贞,摇了摇头,打发下人离开。让缘义驾车,我坐在车里,怕胖妞目标太大,让她变化成金毛小老鼠,躲在我的身上。胖妞不老实,在我身上到处乱窜搞得我痒痒的。为了捉弄一下,趁胖妞一个不注意,我拿风铃将其罩住。这下胖妞挣扎几下消停了,我也借机靠在车内软垫上迷糊。一路有缘义领着,马车慢悠悠地从湖山出发,未时到达旺山。
            我放出胖妞让她拿着沉重的祭奠用品在前开路,由缘义牵着手,一路费力地走到原先疗伤的洞口处。现在洞口早已坍塌,周围长出了新草,更显荒凉。来到刘叔坟前,胖妞将一众物品有序排放,礼节性地拜了拜。然后无所事事,找了个平坦的缓坡晒肚皮去了。缘义跪在坟前,神情落寞,只是无声地落泪,久久不愿起来。我也陪着跪在边上,时间久了,膝盖有点受不了,改跪为坐,默默陪在缘义身后。一开始还神情专注,慢慢思想开小差,眼睛看看缘义结实的后背又看看山里幽静的树木。最后实在无聊,见缘义没有要起身的打算,也不便打搅。自己盘腿坐定,心神收摄,进入忘我状态。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高家坳,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最后与缘义坚毅赴死的场面。现在回看当初,心态更加平和从容,反倒能仔细看清包围我们的那群士兵的脸部神态。在缘义准备用剑割断我咽喉的刹那,我清楚地看到胖妞从我身边跳出,四肢踢开宝剑,快速爬进我的胸口,拽了风铃,后背在我身上滑落。落地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将风铃高高举起,张开小嘴,拿四颗尖细的门牙咬住。因为用力过大,上边一颗门牙很快折断,流出了一丝血。我似乎能拉近推远脑海里的影像,这时完全聚焦到了风铃内部。只见风铃才一接触胖妞的血,本来横着不会响动的铜片开始自己颤抖起来,一阵阵极其细微的声音,清晰地进入我的耳膜。同时这声音化成了一圈圈波纹,将外面的世界搅动得摇摇晃晃。我细细听着那声音,不由自主地嘴里跟着发声,忽然觉得意念里的世界与现实发生了重叠。几个震动后,我睁开眼睛,发现盘腿坐着的我手里不知何时拿起了风铃,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而现实世界也在微微的波动起来。我有点紧张,想让自己停下念咒语般的呢喃,可是完全控制不住。身边的缘义也回过头来,神色焦虑地看着我,一时不知所措。胖妞一个箭步窜过来,一面想要摇醒我,一面用手捂住我的嘴,怕那看似轻微咒语般的呢喃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也很想停止,但身体有如魇镇,根本不听我的指挥。这时山里刮起阵阵阴风,头顶的天上凭空多出无数阴云,越积越多越聚越厚,很快周边环境黑暗了下来。
            我感到害怕,虽然潜意识里知道这一切是我自己搞出来的,但就是无法驾驭控制。被动中僵硬的身躯有如木雕,任凭周围的世界狂风大作黯淡下去。好在胖妞捂住了我的嘴,那些个经文咒语总算消停了。但黑暗里无数的光点从地底爬出,身后带有一丝青雾,飘游着汇向风铃。那些幽灵般的鬼火,将黑暗的世界映照得更加神秘恐怖。缘义紧张地护在我身前,手臂不停地拍击我的背部。胖妞索性将我抱在怀里,脸上也是极度焦虑。尤其是看着犹如生根一般长在我手心的风铃,惧怕中,时刻在回避着什么。我难受极了,身体里另一个自己在不停地咆哮,狰狞的举措更是要将我身体撕碎爬出。从缘义眼睛的反光里看得到,此时我的双眼通红,犹如一个恶魔,想要失心疯地对缘义发起攻击。这时我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带着风铃抬起,周围那些幽灵般的光点加速被它吸入,世界随之再次陷入黑暗。缘义带着哭腔不停地在呼唤我的名字。虽然我已经听不见,但看他的嘴型,我清清楚楚知道,那是一声声若祥。等黑暗完全降临后,刘叔的坟茔也发生了拱动,一个虚幻却又无比真实的刘叔从坟里面爬出。虽然脸色祥和,但嘴里却吐出獠牙。张开带有尖利指甲的手,根本不顾缘义是他亲生骨肉,就要从缘义后背刺入。我再也忍不住了,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狠狠地咬一咬牙,高喊一声不要,伸出左手拽开缘义。身体忽然站起,嘴里一口带血的涂抹喷到了刘叔的魂灵上。也有几点飞沫打到了风铃,风铃在我手里一阵痉挛般的扭动,忽的一下挣脱我的控制飞走了。这时的刘叔灵魂开始变得深情,嘴里在对缘义说着什么,慢慢地尖爪与獠牙都不见了,缓缓回到坟中。
            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正常,天上的阴云瞬间散去,阳光再次照到了我的身上。吓坏了的胖妞将我紧紧抱住,似乎怕我再次疯魔,肥脸不停地在我脸上来回亲昵。缘义也不甘落后,索性压在我身上嚎咷痛哭起来。这个坚韧的山里汉子,面对死去的父亲都没有那么悲伤,却为我这个仇人的后代中了疯魔而痛哭关怀。我心里无比感激也无限温暖,右手帮着缘义擦拭眼泪鼻涕,左手揉着缘义,轻轻在他背部抚摸。这还是第一次我两倒过来,改由我这个弱不禁风的弟弟给哥哥以安慰。等缘义情绪和缓后,我将缘义的头颅抱在胸口,还学着他以前的腔调,在他的额头轻轻吻了一口。缘义被我的举动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挣脱了我的身体,在我鼻尖还了一个手指轻刮。破涕为笑,拉起我紧紧拥抱。
            等大家都情绪平复后,我将刚才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与缘义胖妞讲了一遍,并把前一阵独自超度战场亡灵的经历也跟着复述了一下,期待胖妞多少能给我一个明确答案。胖妞也不是十分明白,但可以肯定我对风铃已经能够感应。本来风铃是莫离的兵器之一,后来与胖妞主人比武斗殴输了,作为 头归了主人。自从跟了主人后,风铃再没有了凌厉的戾气,反而成了疗伤的用具。那也是主人唯一一次非要与莫离分出胜负,是对风铃志在必得吧。胖妞只是知道风铃一点用途,而且最初还被主人用风铃监管着磨尽了戾气,对风铃本能地有所畏惧。现在我似乎能操控风铃了,但风铃却又充满了暴戾。说明我运用的方法不对,像是莫离原本对风铃使用的套路。只是我功力浅薄,也完全没有莫离的运用自如。现在风铃自己逃脱不知去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再缠着我,让我受它控制了。
            胖妞的解释虽然难令我满意,而且潜意识里清楚,风铃还会回来的。至于它为何激发我的魔性,是我操作有误还是另有蹊跷,那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在刘叔的魂灵没有异变,坟茔也安好如初,我对缘义的愧疚也少了些。缘义反而安慰我,对不能控的事情就别耗费心神了,听天由命处之泰然。反正一切恢复如初,就当刚才大家做了一场梦吧。风铃本就不是我的,而且还有个邪乎的名字魔音尸咒,丢了就丢了,没啥可惜的。现在准备回去吧,缘义早听我说石湖可以赏月,顺道绕过去看看夜景,也算调节一下心态。只是缘义说早知道会出这档子事,他就不来祭奠父亲了。这话很快被我制止,说刘叔不仅是缘义的父亲,也是我的恩人。以我与缘义现在的关系,刘叔更是我的半个父亲,哪有不来祭祀的道理。缘义见我说得恳切,真心把他当作兄弟,心里一阵温暖,牵着我的手不肯放开,一路下山而去。
            坐到车上向石湖晃荡过去的时候,缘义还在一路絮叨,要我以后不能单独再去以前熟悉的地方。更不能再进入冥想,别又把自己内心的魔鬼给招引出来。胖妞虽然也很关心,化身老鼠在我身上休息时,却并没有告诉刚才其实我无意间想用风铃压迫住她。胖妞不觉得我的冥想是坏事,只是什么地方出了点差错,结果把我引到了暴戾的路上去了。轻声安慰我别过分担心,更要我别答应缘义他连我睡觉也要看着我的提议。说我身上有戾气,只是风铃曾用来给我疗过伤。胖妞主人如此放心将风铃送给我,应该不会出啥大问题的。我一路在车上轻轻颠着,眼看外面太阳逐渐西沉,到了石湖那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轮圆月高挂天空,星光灿烂,照得石湖湖水格外的幽静清灵。缘义也不再絮叨,注意力被远处的几艘大船吸引了过去。
            那些船只各个张灯结 ,船上歌舞升平音乐悠扬,缓慢地在靠近行春桥的地方游弋。桥上游人人头攒动,有的低头欣赏着倒映的圆玉盘,摇头晃脑心神俱醉。有的指点着附近船头婀娜的舞女,满心欢喜雀跃,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他们的起哄声。有的举家赏游,欢笑声与小孩的戏闹声夹杂其间,一派其乐融融。更有的青年男女,瞒着家人躲进隐秘处卿卿我我,牵着手如痴如醉的互相看着,喜悦的脸上呢喃起肉麻的情话,听得胖妞没了兴致,索性在我胸口呼呼大睡起来。缘义在集体停靠马车的地方停下,扶我下来后一开始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后来见游人眼光有意无意扫过,不好意思起来,放开我跟在身侧。
            我们随着人流向前缓步而行,到了行春桥也不能长期停留,只好给后来者让出空地,匆匆走马观花,走向对岸一片临湖的空地。那里摆着各色的小吃摊位,游玩累了的正好可以歇歇脚。我也有些饿了,找了个最隐秘的角落,要缘义点了一桌的小吃。摆摊的开始不以为意,觉得我这个打扮朴素的书生比不得船上的贵公子们,用点小吃的方法摆阔,才要了那么多。没多久见我们已经将一桌吃的扫荡干净,才觉得惊讶,会账的时候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他哪知道,我左右手都拿着各色糕点,右手的自己细嚼慢咽,左手的全给衣袖里的馋鬼胖妞吃得干干净净。就连甜汤热羹,也在我衣袖掩护下,大多进了胖妞肚子。我被摊主看得不好意思,拉起缘义半走半逃向上方山走去。石湖两岸虽然风景优美,但人实在太多。缘义怕我会有危险,我自己也觉得人挤人扫了兴致。还不如上得山去,临高跳远来得心旷神怡。缘义买了灯笼在前引路,不久来到山腰一处面对湖光山色的好地方。两人席地而坐,静静地欣赏着起来。
            这时山下也有几个结伴的书生打扮模样人物,一面互相调笑一面簇拥而来,走近了看到各个已经脸带醉意满嘴酒气。七八个人在我坐的地方停留片刻,好几双色迷迷的眼睛不断扫视。我懒得理会,而缘义对他们怒目鄙视。有两个三十几岁的怕有麻烦,嘴里虽然调谑,但还是识趣地推着同伴上山去了。我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也不想多生事端,见他们自动走开,也就将注意力看向山下。离得远了,山下的人群看不太清,只有一盏盏灯笼的光点,在黑暗里交叉移动。而几艘大船上灯火通明,舞姬换了一茬又一茬,歌曲也是不断你方唱罢我登场。坐在船楼上的纨绔子弟更是亢奋慷慨,不停地往下丢出大把银子。还隔着船只,互相吆喝嬉闹,只把个打赏斗富演绎得高潮迭起。
            虽然我不能参与,今天也没喝酒,但内心里非常向往那些个生活。缘义嘴里富贵人家子弟的虚荣无比,在我看来却是再寻常不过的高雅有趣,哪能用恶俗来评价么。缘义渐渐看得没趣,只是碍于我神情专注,才在一旁勉强陪伴。最好我能就此下山回家,这才称了心意。我也看出来缘义的不耐烦,那个胖妞更好,睡了就没起来。虽然心里不想起身,甚至最好来点小酒哼几句,那就惬意得很了。但他俩那个态度,我再不走就显得不好意思了。才起身拍了拍尘土,缘义就一个箭步窜到前面,要为我引路下山。这时离我们不远的山道处,传来几声那些个缘义眼里浮浪书生的猥亵语句,跟着一个年轻人急迫的制止声也高高响起。很快声音变成混战,只是年轻人落了单,声音中愈发显出愤怒与恐慌。我本不愿管那闲事,可接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叫,把我才迈向山下的步伐拽住,情不自禁地转身,不由自主地朝山弯弯那里走去。缘义也听出了那里的异状,虽然不想多生事端,但架不住一腔侠义肝胆。见我已经转身上去,哪里还会落后,三步两步赶上超过我,一下子消失在了我前面。
            好在今晚月明星稀,山路也有石阶,我尽量加快步伐独自摸了上去。还没等我到达事发地点,就听见缘义嗓门高亢,没多久就是一阵诶哟诶哟响起,显然容易冲动的缘义已经与那帮人动起手来。我本想制止缘义的粗鲁举止,胖妞偷偷告诉我别去干预。昨晚缘义听了我与步贞狎昵无状,心里窝了一股子的邪火,对书生公子说不出的憎恶厌烦。要不是胖妞劝阻,当天晚上就要发作。现在正好有一批猥琐的人供他发泄,就让他好好畅快吧。胖妞还告诉我,那个遭遇调戏的女孩崴了脚,此时我应该英雄救美,直奔主题。我到得两拨人现场,见那几个淫虫虽然嘴上功夫了得,却被缘义一人给打得纷纷哭爹喊娘,根本不用我再去援手。而另外两个书生,一个淳朴憨厚,想要协助缘义,却犹豫着不知如何挥动拳脚。只是愤懑地握紧拳头,一脸兴奋在旁观战。另一个纤弱娇美,扶着一棵路旁的树关注着群殴场面。见缘义单打独斗却胜利在望,本应舒展的眉头,依然紧皱着,看来真的伤了脚了。只是他一身书生打扮模样,除了面容娇美,哪里是个女人么。但他受伤应该不假,我赶紧过去扶着他,让扭到的脚踝少一些着力。
            打斗很快在缘义的勇猛下一边倒地结束了。那群家伙见又来了我这个帮手,生怕再拖延下去会招来更多人围观,一个个从地上爬起,灰溜溜的鼠窜而逃。缘义本想追击,但也看到了我扶着的公子已经受伤。骂骂咧咧了几句后,放弃了对他们的穷追猛打。转身协助我将那位公子扶好了慢慢坐倒。这时愣在一边还兴奋异常的公子也走了过来,感谢我们的路见不平。并介绍自己姓范,范希范有仁,家住离石湖不远的横塘。看了一眼身边娇弱受伤的同伴后介绍,他叫范玉范辛夷,是他的弟弟。本想今晚来石湖赏月也算风流高雅,未曾料到却被一群登徒子给搅了心情。要不是有我们出手相助,还不知道那群酒色淫虫会做出什么进一步的举动。我也主动介绍自己叫李绩李鹤鸣,边上的是我好兄弟刘缘义。我们来自北地洛阳,这次南游投在朋友家中。也是为石湖赏月而来,但嫌山下太过热闹,才想登高眺远躲个清静。正赶上帮范家兄弟解了危局,也算天意吧。说完我关心起范玉的伤情,问他是否还能坚持。如果不介意,可有我的兄弟背他下山。山下我还有马车,也能送他兄弟俩回家。
            辛夷扭捏了一阵,见我一脸真诚绝无恶意,而且缘义刚才出手为他打抱不平更是江湖义气,好感油然而生。见自己站起都很费力,也就对我提议送他们回家不推辞了。只是对要缘义背着感觉不好意思,在我耐心劝说下,才勉强答应。轻声嗯的时候,脸色通红。虽然夜色下看不真切,但我扶他上缘义背的时候,无意间手臂碰到他的胸脯,心里一阵酥麻。他一个紧张想要避开,却动作很不协调,转过来的脸蛋更与我耳鬓厮磨了一下。这下他的脸瞬间烫得吓人,呼出的气息也是急促温暖,看向我的眼神说不出的妩媚。这下我相信胖妞说的他是女人了,一时也感到了自己的唐突,再不敢轻易与她身体发生接触。我走在前面拿灯笼照着为缘义引路,范有仁从旁扶着他的堂弟亦或堂妹,小心谨慎地下山去了。路上再没遇见那批狂蜂浪蝶,想是酒也被打醒了,还知道廉耻,不敢再来纠缠。
            上了马车,缘义负责驾驶。范有仁扶着范辛夷靠在软垫上,我坐在他们对面,有一搭没一搭与有仁闲扯。眼睛不时偷偷瞄向辛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却又满是欢喜。尤其是偶尔目光相对,更会小鹿乱撞心跳加速,与有仁的敷衍也会变得口吃与心不在焉。我怕这样下去难免失态,索性摸出步贞送我的精美玉笛吹了起来。一开始还是几首秋月桂花啊金樽对月,也听得范家兄妹神情专注。到后来不由自主变成了凤求凰与种相思,曲风也变得缠绵悱恻起来。范有仁还好,脸上除了羡慕就是欣赏。辛夷却像有了心事,一开始还只是羞赧,不久目光痴迷神情呆滞,被曲子勾引得失态起来。好在横塘离石湖不远,这时已经到了范家门前。
            辛夷在有仁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与我告别。缘义与有仁在场,我两尽量显得内心平静。但辛夷进门后那回眸一顾,却又把我的灵魂挠得奇痒无比。我虽看不见自己当时的痴态,但从辛夷那脸上瞬间的羞怯与暗喜知道,我的心思也传递进了辛夷的内心。在有仁临别盛情邀请我有空拜访时,我都忘了应有的客套,欢喜地说明天就来打搅。只把缘义也惊倒了,回去的路上对我极尽调侃。在胖妞告诉缘义辛夷是个女孩后,缘义更是惊诧,这才对我的发痴表示理解与赞赏。说我终于正常了,不再沉迷于南方士大夫的男色诱惑了。明天他一定好好陪我一起来拜访范家兄妹,决不再说调侃的风凉话。我心里一阵暖意,见东南方天色乌云涌动,催促缘义快驾车回家。放下车帘,尽情呼吸着还残留车内的辛夷体香,又被胖妞暗自笑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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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沙发
    发表于 2015-3-12 19:05:02 | 只看该作者
    精 的逃亡。注重人物心理刻画,环境渲染,文笔细腻。开头就营造了紧张的气氛,勾起读者阅读兴趣。欣赏。
    问好馆娃,是长篇小说吗?静待下文。{:soso_e183:}

    [url] | | ɡ |  ɡ注| : ɡ  ]

    点评

    是一个中篇吧,写的是我一只死去的宠物仓鼠胖妞。它还没有出场,不过已经有影子与行为了,那个疑似大熊的偷食者就是它,\(^o^)/~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3-13 0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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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16 12:35
  • 签到天数: 2395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板凳
    发表于 2015-3-12 20:29:19 | 只看该作者
    有看点的小说,读着读着被作者娓娓到来的精 故事所吸引,心情随故事情节的变化而变化。真是精 的逃亡,欣赏,问好馆娃,期待下文!{:soso_e179:}

    点评

    谢谢赏读,更新或许比较慢,大约控制在八万字左右吧,\(^o^)/~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3-13 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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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3696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地板
    发表于 2015-3-12 22:46:37 | 只看该作者
    是该露真才学的时候了。{:soso_e181:}{: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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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练笔,尽量写得细腻一些,\(^o^)/~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3-13 0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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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5-31 01:08
  • 签到天数: 637 天

    [LV.9]以坛为家II

    5#
     楼主| 发表于 2015-3-13 07:47:58 | 只看该作者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3-12 19:05
    精 的逃亡。注重人物心理刻画,环境渲染,文笔细腻。开头就营造了紧张的气氛,勾起读者阅读兴趣。欣赏。
    ...

    是一个中篇吧,写的是我一只死去的宠物仓鼠胖妞。它还没有出场,不过已经有影子与行为了,那个疑似大熊的偷食者就是它,\(^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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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K,期待精彩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3-13 0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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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5-31 01:08
  • 签到天数: 637 天

    [LV.9]以坛为家II

    6#
     楼主| 发表于 2015-3-13 07:48:54 | 只看该作者
    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5-3-12 20:29
    有看点的小说,读着读着被作者娓娓到来的精 故事所吸引,心情随故事情节的变化而变化。真是精 的逃亡,欣 ...

    谢谢赏读,更新或许比较慢,大约控制在八万字左右吧,\(^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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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5-31 01:08
  • 签到天数: 637 天

    [LV.9]以坛为家II

    7#
     楼主| 发表于 2015-3-13 07:49:31 | 只看该作者
    李听圃 发表于 2015-3-12 22:46
    是该露真才学的时候了。

    练练笔,尽量写得细腻一些,\(^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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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8#
    发表于 2015-3-13 07:57:23 | 只看该作者
    馆娃 发表于 2015-3-13 07:47
    是一个中篇吧,写的是我一只死去的宠物仓鼠胖妞。它还没有出场,不过已经有影子与行为了,那个疑似大熊的 ...

    OK,期待精 :hand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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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约周四更新吧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3-16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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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5-31 01:08
  • 签到天数: 637 天

    [LV.9]以坛为家II

    9#
     楼主| 发表于 2015-3-16 17:23:40 | 只看该作者

    谢谢,大约周四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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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5-28 13:44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10#
    发表于 2015-3-17 09:06:29 | 只看该作者
    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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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赏读,问好晨风,\(^o^)/~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3-18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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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5-31 01:08
  • 签到天数: 637 天

    [LV.9]以坛为家II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3-18 08:26:37 | 只看该作者

    谢谢赏读,问好晨风,\(^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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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5-31 01:08
  • 签到天数: 637 天

    [LV.9]以坛为家II

    12#
     楼主| 发表于 2015-3-18 08:27:03 | 只看该作者
    ··
                    灵谣之胖妞------馆娃
                       第二章---风铃
            对我来说是落荒而逃夺路而走,但在刘家父子看来如履平地。我一路上被土根托着推着拉着,勉强翻到了山腰。刘叔找了个平时他们打猎休息与观察猎物的山洞,让我们先进去休息。在外弄了点伪装与小机关后,刘叔才走了进来。见我与土根都还大睁着双眼,有点火了,很严肃地命令我们闭眼休息。说明天还有一场恶战,没有充沛的体力与灵敏的反应,几乎是死路一条。土根先听话的堆了几捆干草在身后,倚靠着闭上眼。过一会儿见我怕痒还在于干草堆磨磨蹭蹭,索性一把把我拉了过去。自己躺低了一些,几乎让我仰面全压在了他身上。再划拉了一些干草把周围垫上,双手环住我,轻轻说道:“睡吧,也许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夜”。我想借着调整姿势,略微表达一下对自己这样的处境的不满。可土根双手力气很大,箍住了很难再有一丝移动。但土根又怕悉悉索索响声引来刘叔的不满,手上才一送劲,我就滑到了里侧。这次土根再没让我乱动,左手穿过我的身体,我的头颈压在了他手上。他侧过身,右手又一次把我环住,右腿顺势也放到了我身上。刘叔看着这一切叹了口气。说了句快点睡吧,反而挪了几步,在靠近洞口的地方抱坐着守夜。我不敢再发出声响,任由土根半压着。一开始极不适应,心里某个角落里还诞生了莫名的怨愤。但不一会儿,浑身就感觉暖暖的,尤其是土根喷出的呼吸熏得我有点醉意,反而主动侧身与他迎面相对。土根微微一笑,右手有节奏的在我背部轻轻拍击。这动作熟悉极了舒服极了,不仅我再无反感,而且享受了起来。头部主动往土根怀里钻了钻,伸出左手也抱在了土根身上。心里的恐惧完全放下后,一阵阵倦意袭来,迷迷糊糊中我做起了小时候被姐姐抱着哄睡觉的梦。
           天才放亮,山林里还带有雾气,洞外的景致模糊不清。才被刘叔催醒,我还在似梦非梦之间,见我与土根依然抱着相向侧卧,脸部刷的一下红了起来。慌乱中理了理身上的杂草,发现拢发髻的青巾不知何时已经掉了,头发散了开来。土根带有一丝羞怯一丝坏笑的爬了起来,帮我用手梳理了一下,拿起草堆里的青巾很快扎好,才将食物包裹轻轻打开。一面将豹肉递给我,一面让我尽量背身对洞口捂着慢慢咀嚼,别发出声音更别将香味过多的飘出洞外。说完才拿出几块饼,将两块递给了刘叔。刘叔将饼放进衣袖,掰了一点握紧手部送到嘴边,咀嚼的时候双唇抿紧,不露一丝缝隙。两眼警惕地看着洞外的雾气,捕捉着一丝一毫间的危险。我看在眼里,马上也学着刘叔的方法进食,心里因刘叔的专业而更增添了求生的信心。吃完后也学着土根的方法,将手深插入草垛,把油腻去除干净。
           吃完后雾气还没散尽,刘叔轻轻交代了一下土根洞外的简易预警装置后,拿起刀与弓箭钢叉出去了。这时候土根也把自己武装了起来,怕我握不紧宝剑,将一块布头缠在了剑柄上再递给我。轻声说道:“待会儿打起来,你务必紧紧跟在我身后。第一次杀人会有恐惧感,心里要做好准备。我虽然也没杀过人,但杀过豹子土狼,狠得下心。这次对手很多,稍不果毅,我们一点活下去的可能也没有”。说完土根从兜里拿出一个风铃递给了我,脸上少有的害臊起来。我一看风铃本就是我的,而且是贴身戴在了胸口,怎么一下子到了土根手里。正在疑惑中,土根开口道:“风铃会发出声音,你要小心了。昨晚我摸到的时候怕发出声响,所以帮你解了”。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虽然我不知道风铃什么时候到了土根手里,但在戴上的时候五味杂陈。想到我的命也是土根救的,虽然很羞愤,却也说不出狠话。而且看着土根对我关心的样子,心里某处还感觉挺受用的。为了打消土根对风铃的疑虑,我解释道:“这个风铃不会响,材质也是普普通通的铜器。那是一位异人送给我的,说在关键时刻它才会响。它的名字也很怪,叫什么魔音尸咒。送我的异人并没有教我怎么用,但他说到了时候,自然会有心灵感应”。说完我还拿起风铃给土根看了看。土根仔细摸了摸又轻轻摇了摇,的确是一点声响也没有。然后主动帮我戴好后将风铃塞进了皮甲内,再转身看向洞口,眼里流露出一丝讶异。
           这讶异我也有,就在土根背对洞口轻摇风铃的时刻,我感到洞外的世界晃了晃轻微摇动起来。好像风铃就是小石子投进了池水里,外面的世界就如池水,变得起了涟漪。但这惊讶只有一小会儿,就在土根转身看我再回望外面的时候,一切又趋于平静了。我两对望了一眼,都不明所以。眼下形式紧张,也容不得多想。很快我也匍匐到了土根身边,做好了我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生死搏击姿态。眼睛盯着渐渐散开的雾气,心跳开始加快。只是漫长的等待令人窒息,要不是有土根在侧,我早就在不安里选择抽身逃离了。而那几乎就是死路一条,在看似平静的环境中,一双双眼睛同样在注视着。
            这时外面作为伪装的草垛动了动,一只肥硕的老鼠探头探脑地往洞里看了看。两只眼睛圆滚滚的凸出着,贼溜贼溜的。身上的毛发金黄,尾巴只有一小截。胖老鼠冲土根看了一眼,很快一窜到了洞里。在我身上一蹦,蹭蹭蹭一路小跑,消失在了洞内。我忍不住好奇转头往后看,发现那只老鼠已经打开了我们的干粮袋。见我看它,叼了一块饼,溜进了草堆里。不一会儿时间,就听见它悉悉索索地愉快啃食起来。我想起身把它赶走,土根一把把我压住说:“让它去吃吧,或许这个洞本来就是它的家。你又不舍得杀它,赶来赶去它只会绕着洞口烦你。别为它分心了,眼睛盯着前面”。被土根一说,我也觉得它挺机灵可爱的,要不是怕它吃的时候将味道散发出去,我才不去管它呢。吃了一块饼就吃了吧,反正剩下的我们能不能吃到还不知道呢。可是过了才一会儿,它就又出来偷第二块了,见我只是看看它并没有驱赶,索性壮了胆子就在包袱边大摇大摆吃了起来。等吃第三块的时候,眼睛朝我们瞄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一般,叼着饼,前肢胡乱扑腾着,把包袱包了起来。然后还没吃完,嘴里含着一小块,就又跳到我身上。先在我左侧肩膀溜下,见我看向它,也不害怕,前肢捧好了,对我鞠着躬。看我没有要吃的样子,才捧到自己嘴边。一会会儿功夫,就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前肢擦了擦脸,钻到我脸旁对我仔细观察了一阵。它毛茸茸的身子擦得我痒痒的,只能抬起脸来,想让它远点。就抬脸的一瞬间小空隙,逮到机会,它跐溜一下钻到了我右侧。土根本来在疑惑我怎么了,见老鼠从我头下窜出,才知道我正与老鼠较劲呢,出手一扑将老鼠压在了手掌下。虽然土根也没用力,我也清清楚楚看见老鼠被土根一掌压着。可是等土根抬起手掌,哪还有老鼠的影子。正在疑惑的时候,老鼠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我的皮甲。也不怕被挤死,一个劲的乱窜。等它到了风铃那里停了停,似乎遇到危险一样,蹭的溜了出来。然后三下两下跃出洞口,回头看着我们,叽的一声,消失不见了。我挺喜欢那老鼠的,幻想要是我也是一只老鼠该多好。自由自在的,再也不用担心被追杀了。可土根觉得奇怪,说:“那老鼠成精怪了,速度那么快还在其次,就那一点点大,吃了三块比它重多了的饼子,还真是不可思议”。被土根一说,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但等了好久,老鼠再也没有出现,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洞外。时间等待越久,我的内心越是焦躁,还真希望金毛小老鼠能陪陪我,缓解一下我的紧张情绪。
           大约到了晌午,两拨会合在山下的追兵耐不住了。他们放弃了埋伏,开始搜山。一路沿着土根家走向山里的小道,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路分散开来,在杂草与石头间缓慢向上爬动。后一路的人多,土根轻声与我交谈说,应该有二十一人。前一路我看得分明,只有九个人。这样算起来,他们至少三十个。但土根说,可能最初的潜伏处还会有几个,他们负责远处伏击突围的人。听土根分析,实力最强的应该是第一路,别看他们走的是小道,但会时刻搜寻查探道路周围的区域。外加离我们较远,这儿发生战斗,一时半会儿他们也赶不上。山下还没暴露的那一拨,实力不会很高,但他们应该属于远距离投射强的。别看向我们接近的这一批人那么多,其实是这三批里最容易对付的。只要他们因乱集中一起,完全可以在顷刻间被杀干净。可惜的是我们人手太少,所以想一击奏效谈何容易。
           敌人越来越近,慢慢地汇拢到了离山洞三十丈的一块平地。他们大多数人坐着蹲着稍事休息,只有五个人感觉山洞方向有可疑,慢慢向这里走来。敌人越来越近,透过隐蔽山洞的杂草,我能清晰地看清他们的脸部。呼吸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快,身体微微弓起,就准备往外冲。土根冷静地看着前方,左手微微拍了拍我的背,低声说道:“耐心,还不到出击的时候”。土根的话让我再次匍匐好,但心跳依然加速。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无名的恐惧让我浑身的毛孔都彻底张开。正在我不知所以的时候,前方忽然发生了短促的变化。
           只见走在最右侧的一个人突然被什么物体绊到,身体向前不受控制地冲了几步跌倒。他前面的两个人回身看向后面的时候,嗖嗖嗖三声,三枝飞镖不知从哪里突然飞出。两支射中最前面才回头的一个敌人,另一支越过前面的人,射中了五人中走在最后的一个。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飞镖射出的同时,土根鱼跃起来,嗖的一声发出一支箭,穿透了再次回头离得最近敌人的喉咙。然后土根拿起叉子,发一声喊,猛地冲了出去。
           我也跟着爬起来冲出去,学着土根一样喊叫着。觉得这样胆气忽然大了不少,本来哆嗦的腿,跑起来也不绵软了。没跑几步,土根就仰了仰身子,奋力将刚叉子掷出,正好穿透一个敌人的胸膛。然后左手的刀交到右手,扑向最初跌倒才爬起来的敌人。嘴里对我发出命令,要我对射中喉咙还在挣扎的敌人补刀。我虽然不受控制听命地奔向了躺在地上翻滚的那一个,但真到了眼前,见他对我怒目而视,狰狞的面部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一下子我开始怕了,脚步停下,伸出的宝剑也往回缩了缩。刚才借助冲力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只是这么一犹豫之间,我的余光看见与土根交上手的那位已经腿部中刀,再次趔趄。土根不给他半分喘息,人跳了起来双手握刀下劈,从那人左颈部砍入右胸穿出,活生生劈为两半。然后叫我快点动手,吼叫着冲向反应过来的其他十六人。我感觉自己似乎被吓得定住了,明知不能再有半分犹豫,可就是下不去手。这时在地上的敌人忽然想要爬起,左手捂着喉咙,右手伸过来就要夺剑。脸上凶恶的表情愈发彰显,距离之近也没了转圜的余地。我恐惧地闭上眼,嘴里发一声喊,右手本能地刺出。感觉剑头遇到了实物,但宝剑锋利,很快将物体穿透。一股热流喷到我脸上的时候,我才停止嚎叫睁开眼来。发现我的宝剑已经刺透了那人胸腔,他伸出的右手手指也被割掉,血肉模糊的手掌,还在我面前挥动。嘴里发出嘶嘶声,几乎贴在我身上才倒下,顺势也把我带倒在地。
           我又一次疯狂恐惧地嚎叫起来,眼睛再次闭上,右手本能地将宝剑拔出又无数遍的再次前刺。直到感觉前面再无动静,才敢睁开眼睛。发现他真的死透了,然后左手支地,勉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身上一股腥臭味,熏得我恶心得想吐,但也激发了我少有的一丝潜在的嗜血本能。才站直了晃悠几步稳住,发现地上还有一个受伤的正在爬起,那应该是中了一飞镖的。他才勉强爬起要逃,我已经到了他身边。看他样貌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恐惧的眼神看着我,忽然跪下哭了起来。如果换作平时,我哪有再伤害他的可能。如果换作他是我要杀的第一人,即使我鼓足勇气,也不敢对他下手。可是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我已经放弃了顽抗,解散了军队,只想默默无闻的活下去啊。一路追杀非要赶尽杀绝,连给我最后卑微生存的机会都要剥夺。这个世上难道真的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吗,权力争夺真的需要那么残酷无情吗。我也只想活下去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被他的恐惧与眼泪触击,我的感触也彻底爆发。哭泣着用力刺出宝剑,一面不停地叫着放过我吧放过我吧,一面机械地刺了拔出拔出再刺。等我情绪稍有稳定,他已经血肉模糊彻底死了。
          我的精神极其疲惫,本想坐稳了好好休息恢复。但不远处的打斗声让我一个激灵,想起了土根可是只身一人面对十几个呢。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帮不上大忙。也不知道刘叔是不是在附近,是否已经加入战团。但土根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次也是为了我才身陷险境。我无论如何都要前去助力,哪怕一起死了,也是一种最好的交代。而且潜意识里觉得,能与土根一起死亡也是一件幸事。有生之年,除了妈妈与同父异母的姐姐,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了。既然不能活着,死了有个伴也是好的,至少黄泉路上不再寂寞孤独。想到这里,我第一次无畏生死。拿起宝剑,查看最后一位死去敌人的时候,拔出他身上的叉子,勇敢地冲了过去。
          到了近处发现,那十六个人已经死了一多半了。刘叔在右土根在左,将剩余的几个包夹在了一起。敌人似乎比我还要胆怯,无心恋战,只想寻机突围。他们一面奋力合斗刘叔,一面拼命呼叫其他同伴。但他们的搏击技艺与刘叔相差一大截,在我奔到土根身后的时候,又有三个人被刘叔劈死。刘叔的眼睛杀得红红的,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杀越兴奋。才一会儿工夫,想夺路而逃的另外三人也被很快解决。然后扫了一眼战况,对土根叫了一声尽快解决,自己反身向后,准备迎接闻讯而来的第一队人。
          土根虽然勇敢,但实战经验比不得刘叔,被两个人拖着,看似占尽优势,却一直奈何不了他们。土根急了,见我已经奔到,叫了声右面的你对付,奋力向左面的敌人一刀砍去。我从没有过正面公平接战,乍听之下有点怯懦。但毕竟才杀了两个,心里多少有点胆魄,听了土根的命令,也不收住前冲的力量,挥动宝剑,借势向前劈去。那人也摸不准我究竟有多少能耐,手里的剑本能地上举阻挡,咔嚓一下,被我的宝剑挥断。剑势虽然受阻,但依然劈在了那人右肩。只是被他刚才上举的力量挡了挡,我的势头弱了,宝剑像被他肩膀吸住一样,进不得退不得。那人吃痛,右手已经无力地垂在一侧。但毕竟经验丰富,见我与他僵持不下,很快左手握拳挥出,打在我的脸上。我只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量轰向脸庞,一下子被他打飞了出去。好在我右手没松开,在顺势拔出宝剑的时候,本能的一通乱舞护在自己身前。这时我后背着地,脑部也在山石上磕碰了一下,疼痛让我反应迅速,左手撑地摇晃着爬起。一阵眼冒金星后,发现与我对打的人左手被我刚才无意识的挥动宝剑给割掉了,正满脸痛楚半蹲着。这是最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虽然身体还有点眩晕不能平衡,但我还是果敢地向前跨了两步,一剑送进了他的胸膛。他临死的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但还是很快失去力量,倒下去的时候,自己将宝剑退出了身体。一股鲜血顺着伤口向我飚来,正好打在我的眼睛上。就在我还没来得及擦拭的时候,耳边听到嗖嗖嗖嗖的一阵响声。接着我的右腰被一股力量撞到,很快倒在了左侧的山石上。
          等我擦拭眼睛睁开一看,山下有七个敌人正在一面放箭一面向上冲锋。而我边上的土根,左肩与右腿都被箭矢射中,正趴在石头后面呲牙咧嘴的从身后卸下箭囊,拔出了一支后很快弯弓而起,向山下射了过去。马上再搭上一支,右腿弯曲跪在地上,瞄准了最后面一位敌人射去。这时我才感悟过来,刚才我神志不清傻兮兮地,完全将自己变成目标,引来了山下一轮弓箭齐射。要不是土根刚才奋力将我撞倒,我现在已经身中数箭等死了。土根代我受过,自己中了两箭。虽然不是要害,但也伤得不轻。我有点内疚更有点紧张,第一次感悟到除了可以杀别人,真的也会被别人杀掉。土根已经中箭,刘叔那里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情况。刚才探头瞄向山下,还有五个人正快速向这里扑来。想到我的宝剑锋利,就要递给土根,寄希望于土根还有能力凭借利器在手,与马上就到面前的敌人做最后的拼杀。
          土根笑了笑,忍着剧痛再次搭起了箭,探身射出的时候快速说:“你有把宝剑,勉强还能有点战斗力,给了我如何自保。你不能死,我死了你也要活下去。我也不会死,跟我一起冲吧”。说完拿起钢叉跃了出去,猛地刺进爬在最前面一人的胸膛。这时的土根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土根的勇敢鼓舞了我,想都不想也翻过石头,嘴里哇呀呀的几声,紧握宝剑跟在土根身侧。心里被土根刚才的话说得暖暖的,再也没了一丝沮丧。像极了野兽一样,变得疯魔起来。
          才越出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向我们靠拢的还剩下四个,土根第三箭并没有射中敌人。土根迎面有两个,土根右面一个有十丈的距离,那人右面还有一个,距离更远。土根手里只有一把叉子,可能兵器长吧,而且居高临下,一时两人被叉尖逼得有些凌乱。我看准土根左面一个,恶狠狠地扑了上去。前面被一块山石挡着,那两人就靠山石抵挡土根的攻击。我知道自己力量弱,好不容易冲刺起来,这个势头不能减。所以到了山石前,想都没想就一跃而起,双手握紧宝剑,在落下的瞬间插进了那人的肩胛骨,一惯到底。同时自己失去支撑,身体重重落下,摔了个灰头土脸。才要爬起,感觉脚裸一软,同时一阵剧痛。如果换作以前,别说再有力气自己站起,应该已经痛得哭叫起来。可现在不仅仅是生死相搏,我已经在连续的杀人中疯魔起来。那点痛楚根本不算什么,心里一狠,左腿用力支撑,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空手加入战团。
          宝剑插入太深,我拔了几次没从尸体上拽出。果断放弃了,拿起那人的一把刀就前进。走时看见土根已经解决了另一个,也正一瘸一拐扑向剩余的两个。我从土根的下方跟着,速度虽然不如土根但毫不迟疑,灵魂深处一股血性被唤醒,变得野蛮也阳刚起来。我只顾着往前看,忽略了地下。在冲过一片草地的时候,左腿被什么东西一扫,顿时失去平衡,一骨碌倒在了地上。迅速爬起来朝后看,发现一个胸口中箭的敌人,也在艰难地向我爬来。他的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弓,刚才我应该就是被他用弓给击倒的。那人伤势不轻,见对我一击奏效,似乎也燃起了勇气,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再次拿起弓弦向我击打过来。我不懂招数,只有一股拼命劲,理都不理他的攻击,瞄准他的胸膛,双手握刀,奋力向前刺去。那人眼里露出一点惊慌,没想到我是这么不顾一切。身子向后退了退,想用弓格开我的刀。但他毕竟受了重伤,行动比我迟缓,还没等他右手弓弦碰到我,已经被我击中。由于本能地想要阻挡弓对我的击打,我的刀向上抬了一点,正好割在了他的颈部。他也足够顽强,颈部被我割开的剧痛,没有让他彻底倒下。可能由于力量有限,这一刀刺入后被他的肌肉给夹住了。我失去依靠支撑,顺势倒在他身上,往下翻滚了几下,被下面的山石挡住滚落的势头。天佑我好运,他头颅在山石上一磕,瞬间失去了战斗力。右手放开了弓弦,颈部的刀也在滚落的时候不见了。但伤口被拉扯大了,血随着心跳咕咕的往外喷。我背部也被山石撞得不轻,艰难爬起来后,判断他必死无疑,也就放弃了对他的纠缠。沿着滚落下来的路向上爬去,顺路捡起了那把刀,向土根那里靠拢。
          土根那里并不妙,一开始余光里还是他与两人缠斗,现在他与一个敌人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另一个敌人正在拿刀不停地向下挥落,不知道目前土根情势怎样。一替土根焦急,我顾不得浑身的伤痛,加快脚步冲了过去。顺手拿起一块石头向挥刀的那人投掷,不求击中,心里只在于要延缓他对可能倒地的土根攻击。果然那一招起了点作用,那人一分心,土根一骨碌爬了起来,朝我的方向空手跑来。那人紧追不放,但可能顾虑同伴都已经殒命,而我两至少都还活着,速度在土根接近我的时候开始放缓。就在这难逢的机会里,我把刀递给了土根。土根接过刀,反身就与他斗在一起,那气势比敌人强多了。我见土根与敌人有了优势,自己没了兵器帮不上忙,手脚并用着快速爬向最初刺杀的那个敌人。左腿踏在他的肩胛骨上,双手握紧宝剑,用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宝剑拔了出来。再等我站起准备加入战团的时候,土根已经气喘吁吁的到了我的身边。脸上还躺着鲜血,刀上也是血迹斑斑,眼睛里闪着光芒,张开双臂把我紧紧抱住,嘴里一阵大笑。我知道,这意味着第三批敌人已经被彻底解决了。
          抱着我的土根,等喘息平静了一点后,马上提醒我快去刘叔那里。第一批敌人虽少,却都是硬茬子。我也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战斗还没有结束,最危险的依然在东面的地方。这时我愣是将自己的宝剑与土根换了过来,说你也受伤了,宝剑能增加战斗力。土根也不与我客套,只说了句跟紧我,就先用宝剑斩断了还挂在身上的两支箭,留着一点箭头,至少走起来灵活了很多。然后又在沿路拿到了叉子,一面当作拄拐,一面快速地一瘸一拐向东走去。我紧紧跟在后面,浑忘了脚裸的剧痛与背部的僵直,也用刀作拐,姿势难看的往刘叔方向靠近。
          刘叔那里情况虽然看不清,但土根觉得情况不妙。我们一路寻过去,连一具敌人的尸首也没看到。但土根也要我别着急,如果已经发生意外,这时候敌人应该迎面而来对付我们了。说归说,土根安慰我的同时,心里面肯定也惴惴不安的。只有找到了刘叔,我们才会真的心里安定一些。
          我们跑到陷阱那里,第一次看到林子里躺了一个敌人,陷阱里也倒了两个。土根判断接触战应该就在陷阱边上,他爸是最后利用了陷阱,杀伤了一批敌人。但刘叔去哪儿了呢,如果战局不利,刘叔应该且战且退向我们靠拢;如果战局顺利,那一路上应该还有敌人的尸首才对。但土根觉得自己父亲凶多吉少了,之所以不向我们这里后撤,是怕把我们也卷入危险。肯定是迎面突围,想把敌人引得离我们越远越好。这让土根非常着急,父子情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我虽然奋力紧跟,但被越拖越远,土根的身影逐渐在前方的林间消失了。
          我一个人一瘸一拐向前,没有土根在身旁,心里面的恐惧开始蔓延。但步伐是坚定的,即使要死,也要与土根父子死在一起。等我再往前走了一段,正在疑惑土根究竟在哪个方位的时候,远远听到几声兵器的撞击,不一会儿土根大叫一声加入了战团。我顺着声音快速向前,嘴里也发出我最大的声量吼叫。既给自己壮胆,也让敌人分心,很快我就到了土根后面。这时才发现刘叔身上已经到处是伤,左手垂在一侧,右手用刀拼命格挡两个人的进攻。而土根那里也有两个,好在我的宝剑锋利,我才奔到一会儿就看见一个敌人托大犯险冒进,反被土根连刀带人劈为两截。但他们毕竟比前面两拨水平高,剩下的一个趁土根用力劈出立足未稳,一刀砍向土根面门。土根本能地往边上快速一躲,但刀锋依然划过土根胸口。力量很大,划破皮甲的声音,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眼看土根倒地,血从伤口渗出,反而激起了我无穷的斗志。虽然明知不敌,而且也清楚刘叔自顾不暇坚持不了多久了。但临死拼搏的残剩勇气,激发我嚎叫着冲向面前的敌人。敌人看我奔跑的姿势就知道我已经受伤,挥舞刀的样子及其业余。马上气定神闲地等我自己靠近,眼里那个鄙视与贪婪,就像看到一只绵羊驮了万金向他靠近。被他的眼神如此对待,我也明知不会再有好结果了。奋力挥向他的刀反而卯足了劲,就当是活着的最后一个举动。
          忽然一团金黄色物体从我身后飞速地射向那人双眼,他在突然的意外面前本能地举刀去砍,一时间放弃了对我的防卫。趁此间不容发的时机,我向前冲了两步,使出所有的力量,瞄准他的脖颈奋力砍去。他的反应还算快速,但我手感也清清楚楚,刀是先劈到他的肉上才被他磕飞的。我右手虎口大震,一个踉跄,倒在他的左侧。虽然我反应迅速,但还没站起,就感觉背部一阵压力袭来,再次倒地。接着感觉背部的肉似乎已经撕裂,疼痛令我彻底没了力气,本能地转身让背部压着伤口。他的脖颈里飚出鲜血,左手捂着伤口右手拿刀,脸部狰狞地要对我身体插下同归于尽。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绽开了恐怖的笑意。来吧,刺下吧,一切终于结束了,我也不用带着恐惧无尽地逃亡了。
          就在他快要下刺的一刹那,土根斜刺里冲出,把他顶翻在地。鼓起残剩的力量,扭住他的脖子使劲掰扭。敌人虽然还在做无谓的挣扎,但伤口逐渐扩大,血越飚越多,很快浑身抽搐了两下,再也不动了。我从死亡边缘被土根拽了回来,也不顾后背剧痛,一骨碌爬起来,爬向土根。这时土根已经颤巍巍站了起来,右手一把将我拉起向前跑。但很快就放开了手,加快脚步独自向前冲去。站直了我才发现,前方刘叔胸口被插进了一把钢刀,已经命不久矣。好在刚才我们这里的打斗分了敌人的心神,刘叔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不顾自己性命杀了一个。在自己中刀后,使出最后的力气,也把刀刺进了敌人的胸膛。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刘叔一脸乱糟糟的胡子抖动着,眼睛里带着残忍的骄傲。
          土根哭嚎着奔到近前,飞起一脚将那人踹开,扶着刘叔两人慢慢坐倒。等我艰难走到刘叔身边的时候,刘叔已经奄奄一息,血从他身上不停流出,嘴里也不断渗出。刘叔倚靠在土根怀里,声音轻微嘶哑中断断续续说道:“你们快走,后面很快...很快还有追兵到来的。土根,你两...你两都是苦命的娃,快...快结伴逃跑吧。我不行了,别再...别再管我。马上...马上走。听...听...听话”。说完手放开了土根,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前方,头往土根胸口一靠,就此死去。
          土根抱着刘叔紧紧不放,眼泪不停地流着,开始还发出哭声,渐渐变成抽泣,直到木讷地就是抱着。我也眼泪汪汪的,刘叔为了我献出了生命,而我还是他仇人的后代呢。这份情谊难以言表,只是一遍遍轻声呼唤刘叔刘叔。明知刘叔已经死了,但心里面还残剩着一丝莫名的希望。时间一久,我的伤口疼痛袭来,浑身不停地抽搐起来。山林里一片静谧,连风都不愿意刮动。开始的疼痛我还在勉强忍耐,时间一久实在忍不住了,眼前一黑,就此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已经趴在土根的怀里。边上一个坑中,土根将刘叔草草掩埋。我两的伤口,土根也简单包扎了一下。太阳快要西沉,大地一片落寞,我的伤口依然疼痛难忍,额头虚汗直冒,浑身不停抽搐。远处山坳入口,一队整装的兵丁正向这里开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山里的异状,开始加快脚步,并沿着山脚散开,慢慢往上爬动。我知道已经走不脱了,心里反而异常平静。转身对土根说:“缘义哥哥,谢谢你一直陪伴着我。现在我无路可逃了,你还有力气,别跟我一起无谓的死去。躲一躲吧,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人”。说完,使劲要挣脱土根的怀抱。但土根没有一丝想放开我的打算,低头对我说道:“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哥哥,还叫的是缘义,那你就永远是我的弟弟了。哥哥不走,爸爸死了,弟弟又难逃一劫,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来,若祥弟弟,在哥哥怀里坐好了。最后的时刻,我们也别做无谓的抵抗了。我们就拥抱在一起,让哥哥也沾点你皇族的光。等他们靠近了,我就用你的那把宝剑一起自裁,临死也要保留最后的尊严”。说完将我扶正了坐在缘义身前,打开我的青巾,将头发理顺后再慢慢帮我束起来。右手用袖管擦了擦我满是血污的脸庞,微笑着看渐渐接近过来数不清的那些军人。手里的剑横放在我们的脖颈上,嘴里唱起山歌来。
          馋嘴的娃娃哟,去灶台。灶台的面饼噢,塞满腮。有缘的兄弟哟,你莫哀。人生总无常嘞,别介怀。情义共生死哟,心澎湃。尊贵的魂灵哦,飘天涯。
          一群群士兵围拢了过来,自觉地形成一个包围圈。他们听着缘义的歌声,怔在当场。我心里一片空明,回头看了一眼缘义,笑着转过身来。自信地对缘义说道:“哥,动手吧。我们来世还做好兄弟”。缘义哈哈笑了一声说:“一世不够,我要生生世世做你的哥。活着保护你,死要一起死。好弟弟,哥要动手了,投胎的时候跟紧我”。说完,左手握紧了我的右手,右手用力,向我的颈部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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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秀作品: 3.0
    优秀作品: 3
      发表于 2015-5-11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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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13#
    发表于 2015-3-18 12:04:38 | 只看该作者
    挺精 哦,期待下文,问好馆娃{: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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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章大约一万字,更新比较慢,\(^o^)/~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3-18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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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5-31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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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9]以坛为家II

    1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8 17:21:49 | 只看该作者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3-18 12:04
    挺精 哦,期待下文,问好馆娃

    每章大约一万字,更新比较慢,\(^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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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5-31 01:08
  • 签到天数: 637 天

    [LV.9]以坛为家II

    15#
     楼主| 发表于 2015-3-24 12:54:1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馆娃 于 2015-3-24 13:01 编辑

    ··
                    灵谣之胖妞---馆娃
                     第三章--胖妞
            我正准备闭目等死,享受死亡给我带来的无限安宁。手与缘义握得更紧,生怕两人在黄泉路上走散。忽然宝剑发出铮的一声,缘义握紧宝剑的手被猛地磕开。一团金黄色物体快速钻进我的皮甲,衔了风铃钻出,跳到了我俩的身前。这时我才看清,那就是溜进洞来偷吃面饼的金毛老鼠。那么激战时刻,帮我骚扰对手的那团物体必也是它。我与缘义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在当场,不知是再去拿剑好呢,还是由着它继续搞怪。就这一刹那的时刻,包围我们的军队也起了一波骚动,明显的他们准备集体向前刺击了。
            金毛鼠托着风铃,回头看着我,眼睛里似乎在催促我快做点什么。见我依然木讷地没一点反应开始急了,转过脸去叽叽几声,用牙齿咬到了风铃上。这时我只感觉大地都在晃动,山体似乎要被掀开。空气里快速传来刺耳的响声,围着我们的军人纷纷捂着耳朵倒下。我惊恐地转身看着缘义,脑袋越来越晕,凌乱的意识里,只感到缘义将我拼命护住,身体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大地一片漆黑,风声呼啸在我的两侧。没过多久,我的意识彻底丧失,最后的记忆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我感到自己已经死了,灵魂正在快速地飞向幽冥地狱。
            我开始做梦,或者说我在擦去生前的记忆。身体愈发冰冷,虚汗浸湿了衣服,浑身疼痛到牙齿咯咯响。一阵晕眩后,我出现在了一个土堡的碉楼里。身边的人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我,碉楼下集结的黑压压的人群先是愣了愣,接着打开门洞放下兵器,呼啦啦的往外奔逃。这时我身边的讶异,有的转化为悲恸,他们蹲在地上嚎咷痛哭;有的转化为恐惧,犹豫了一下,也放下武器蹿下楼去,跟在楼下的人群后面溃散;更多的是转化为愤怒,他们抽出各自的兵器,向我围拢过来。一个领头的看似已经出离愤怒,嘴角狰狞恶狠狠地说了句:“兔崽子!我辛辛苦苦联络了周边豪强,本要为你复国夺位。你倒好,一句话就把集结的几千人给解散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收手已经来不及了,我们都会被你害得家破人亡。兄弟们!今日难逃一死了,先结果了这个元家的孬种,各奔东西逃命去吧”。说完举刀向我逼近。这时本来蹲在地上的几个人也拔出剑来,高呼弑主不祥,死了灵魂也要被油煎火烤。既然元家自己都放弃了,我们还是尽快散了吧。那人根本不听,依然向我一步步逼近。但其他本也凶神恶煞的人犹豫了,他们停止了向前。再接着意识有些模糊,只知道他们自己打了起来,然后我被谁夹在怀里,慌乱中冲出了土堡。这时只觉得有块布头在我周身擦拭,感觉里一个巨大的身躯把我垫在身上。撬开我的嘴,一小股一小股粘稠的温热液体,慢慢地不停地灌了进来。模糊里我好像还在胡言乱语,逐渐地感到疲惫与困顿,只想睡觉,睡觉,永远长眠不醒。
            第二次做梦的时候,我骑了一匹快马,仓惶地夜奔。来到一座气派的庄园后,快速下马拍门。忽然梦境变得断断续续,先是一个略有发福的女子眼里流露着慌张与关切,那脸庞熟悉极了,可一时想不起来。接着是一个体魄矫健衣着华丽长相伟岸英挺又眼神凶恶的男人一把把我拽起拎了出去,到了一个小房间里才把我放下,就拿起靠墙的鞭子冲我没头没脑的一顿乱抽。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你个丧门星,跑来这里干什么。你姐姐已经连累我了,你还来这里添乱。是不是非要害得我全家死光才称心如意不成”!说完,又是一顿没头没脸的暴打。打得我梦外的身体也跟着不停抽搐与呼叫。这时有几个宾客模样的人冲了进来,好说歹说把他劝了出去。我哆嗦着一个人在小房子里,偷听着屋外他们的谈话。好像他们在劝诱着,什么借着我的名头振臂一呼必然四方响应。再好像说着这里离原帝都很近,只要抢先挥师占领必能跟高家分庭抗礼。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天降的一场富贵荣华东主切莫弃如敝履。再接着我出现在一间暖房里,身子好像在一个木桶中沐浴。那个男人带了吃的只身进来,脸上堆了点笑容,一面和声细语的循循善诱,一面拿食物亲自喂我。见我似乎被说通了,才收回眼里的狠毒阴鸷,换了副鄙夷中带着猥亵的眼神。一字一顿对我说道:“这几天好好呆在你姐姐一起,谁也不许见哪儿也不许去。你能躲过灾难,我能赚取富贵,对彼此都有好处。见了你姐姐自己跟他编理由说身上的伤哪来的,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妈的,与你老姐一个屌里插出来的货,怎么你就出落得那么水灵。要不是你成了朝廷悬赏的要犯,我倒真想把你收在房中”。说完左手在我脸上狎昵地拧了一把,带有嘲弄的将喂我的右手伸入木桶,在我身上擦拭了几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还吩咐门外几个带刀的看紧咯。我的情绪变得烦躁与紧张,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只感到四肢乱动想要逃离,却又浑身乏力,痛楚难当。就那么扭动了一阵后,一个温暖的巨大身躯把我抱在怀中,一面为我轻轻擦拭眼角渗出的泪花,一面在我身上温柔抚摸拍击。不一会儿,我就感到浑身温暖痛楚减轻,无端的害怕情绪也逐渐平复,软瘫在那具身躯上平稳呼吸,不久又沉沉睡去,梦与现实都离我越来越远。
            第三次做梦的时候,我略能分清这真的是在做梦,说明我还没死。但周身依然疼痛,身体不受意识控制。只是虚汗不再恣溢,脑袋也不似开始的时候那么昏沉。梦是这样的,我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骑着一匹温顺的老马,慢悠悠喜滋滋地跟在一群送嫁的队伍里挪动。不时掀开边上的喜车车帘,与车里一位全身花团锦簇的女人调笑胡闹。很快梦里变成了大堂上的婚庆仪式,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满含喜色,扶着女孩下车。一路小心翼翼地牵领着,在一众宾客的嬉闹与婚仪抑扬顿挫的语声里,欢欢喜喜的拜堂成亲。我也在大家的欢乐气氛里展颜欢笑,咯咯咯的,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再接着是一处小的木屋里,四面都是敞开的窗。我坐在两位新人边上吃着果脯,听着那位满含笑意与快乐的俊男闲侃。他似乎断断续续说了什么,只记住了其中的一些。好像他是军人,与姐姐订婚后本想很快办喜宴的。但碍于东魏西魏之间连番争夺洛阳开战,所以耽搁了。但也有好处,订婚的时候姐夫才是游骑郎,三年不到升为参将了。他还夸姐姐温柔娴淑,堪比南梁大家闺秀。毕竟是王府里的千金,礼仪得体,对他也伺候周到。最后还对我关怀倍切,听说我喜欢汉人书籍,荒疏了刀剑弓马,劝我也要好好健身强体,别学南人男子那么纤弱。有机会跟他一起去战场上历练历练,以后也可以成为国家可造之材。虽然庶出,有了战功封爵,就可以另立门户了。为怕我尴尬,也怕姐姐不悦,姐夫又圆滑的说我虽然还没发身长开,但胚子已经出落有成。一双鹿眼炯炯眼神,鼻挺唇红,纤手小巧,细腿美长。肌肤滑嫩胜过女子,确实也是南朝士大夫们笔下的美姿容。难得的北人南相,富贵有福之人呐。我被说得很不好意思的,但见姐夫说话中肯,也是为我好,听后也频频点头。最后被他一个武夫如此极力夸赞,不禁脸上一红,顺口要姐夫教我骑马弓射。说完自己就先羞赧起来,勾得姐夫爽朗大笑。我也在梦外轻轻呵呵,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睛想要睁开。但不知是真的无力还是被眼屎粘住,很艰难中,才微微张开一丝缝隙。我只感到身体躺在一个暖暖的物体上,初见亮光的眼睛还极不适应,一阵眩晕刺目后赶紧再次闭起。等了好久后努力慢慢睁开,发现前方天空的云朵被微风吹拂,懒洋洋地飘着。天空蓝蓝的,太阳斜着躲在云堆里,探出头的时候,闪着迷离的光。我艰难地转头看向身侧,发现我的身体浸没在一团毛里。随着什么动物的呼吸,毛也在不停地起伏。我心里一阵紧张,想要挣脱逃离。但大脑指挥不动四肢,依然僵直着一动不动,反而把浑身的伤给牵引得一阵疼痛。我的轻微动作好像惊动了那堆毛,忽然之间我的身体被它的力量带动,从躺着变成了坐起,然后被环在毛圈里。一个露着獠牙巨大的头颅探到我的前面,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嘴巴忽然张开。这一吓七魂丢了六魄,还没等大脑自己反应,已经瞬间晕厥过去。
            第四个梦感觉非常散乱,场景变化突兀。我觉得是两个梦错时空重叠在了一起。姑且认为是第五个梦盖住了第四个梦,而且在做到最后的时候,神智早就清醒了。先是我与姐夫一起奔驰在一片开阔地里,两人一马教我如何驾驭。后来变成双马并行,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洋溢着亢奋。手里挥舞着宝剑,不时地身子探下挥向一个个草垛。但大多没有击中,击中的也是擦到而已。姐夫就不同了,每次都能精准的出刀。好像是在演示,有的一刀劈了草人的脑袋,有的刺中草人的胸膛,有的为了卖弄,只是砍断了草人的手足,并且提前发声让我看仔细了。我跟着学了很久,技术基本没有长进。只是挥舞刀具的力量,稍稍能够把控。接着梦里的场景换成我一个人,人也长大了,像一个成人模样。骑了马在野地奔驰,很快我接近了一座山头,几次重复着转回去后,终于有一次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拴好马,一个人往山上爬。开始不明所以,等到了山头才知晓,是刚才在山下发现山头有一丝怪异,好奇心带我进入这其妙境地。山头是两个人在打架,而且异常激烈。一个五大三粗莽汉模样的人,手里拿了把乌黑如铁棍的剑,正在章法巧妙姿态凶狠地攻击着。另一个一副南朝士大夫的穿着,冷峻的脸庞散发着一种优雅气质。但他手里却拿了一把斧头,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样子。只有当对方兵器临近,才做出最为准确的一格,化危险于无形。我不敢离得太近,看周围被激起的飞沙走石就知道,别说被他们击中,就算是被那剑气擦到也会受伤。所以找了块临着悬崖的巨石,一手拉住一棵大树树枝,探出小半个脑袋,看得如醉如狂。只是感觉两人兵器应该换过来,这才符合形象。莽汉舞剑已经觉得别扭,雅士挥斧更是感官上非常别扭。但两人激斗正酣招数攻防有度,每每在狠辣之余又尽显优雅从容,直看得我眼花缭乱并跟着小幅轻微的张牙舞爪起来。斗了大约几百招后,雅士开始转入反击,每一斧下去的气势,都好像要开山裂石。周边卷起的漩涡里带动了山上的败叶与细石,犹如一条游龙,紧紧跟在斧头后面,扑向对面的莽汉。莽汉身手也是了得,避敌锋芒且战且退中还不停挥剑反击。当两件兵器在空中交汇,砰砰连声中,后面的游龙被击个粉碎。旋风里的杂物纷纷掉落。但还没有完全落地之前,雅士的攻击又一浪猛过一浪,很快两人的激斗又带起来周边的杂物,直接将他们包裹其中。然后形成一个陀螺,高速旋转着,一会儿凌空飞舞,一会儿左右飘逸,一会儿前后跟进,一会儿停在原地却不断加速。即使我离他们已有几十丈的距离,也能感到急速卷来的风声呜呜呜的阵阵鸣响,吹得我眼睛很难张开,衣袖不停鼓起。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把我吹落身后五六丈远的深崖。我只能一手拼命抓紧也在不停摇曳的树枝,一手扣紧身边巨石的缝隙,不让自己失去依靠。虽然心里开始产生了一丝恐惧,但此时也身不由己,根本不敢随意撤离。
            他们的打斗没完没了,好像有使不完的力量用不尽的精神。我已经从观赏转成惧怕,也不知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会如此激烈地拼命。只求他们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更求他们快点打完离开。就这么煎熬了很久很久,只听那越旋越厚的风团里发出摧裂耳膜的几声巨响,周围的大地都为之颤抖呻吟。巨响过后,败叶细石纷纷碎裂掉了下来。雅士背对我与莽汉隔着三丈距离对峙,双方的衣袖也慢慢停止了摆动。就在我期待他们就此离开的时候,他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雅士对莽汉说:“时隔七年,今日一战酣畅淋漓,莫离兄的武功又精进不少”。莽汉回道:“你个不死老妖,每一次都与我将将打个平手,几时真正败给我,我才真的爽到心里”。雅士含笑说道:“都争斗了千年了,胜负有那么重要吗。今日一别,下次约在何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个雅士叫他莫离的莽汉忽然出剑,越过雅士,直接冲我杀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周身被气浪包裹,眼睁睁看着乌黑的铁剑离我越来越近,除了眼中闪过一丝惧意,再也做不出其他动作。
            电光火石之间,说时迟那时快,雅士看似比莽汉后启动,但一刹那的功夫已经挡在了我的身前,挥起斧头格挡开了莽汉。晓是如此,我依然觉得隔着雅士,五脏六腑被震荡到欲冲开身体炸裂。浑身疼痛,僵硬着再没一点反应。雅士估计也被这雷霆一击震到,身上一团金黄色的小物体飞向我的身后。看似马上就要坠崖,那物体在空中一个急停,转而飞速射向了莽汉双眼。雅士还没来得及说完“胖妞不要”。莽汉已经身体向后瞬间飘出,身体在空中优雅的侧转,将铁剑插在腰际,出手一拳将那团物体打了回来。腿上一顿,几个起落人已经到了山顶另一侧。嘴里哈哈大笑着说:“老妖怪,今日我一击得手,报了千年不爽。下次不用约了,好好回你的墓穴养伤吧,我会到你家来直接寻衅的,哈哈哈哈。当年一念之仁害了你的主人,至今这坏习惯也没改变,为了个素未谋面的小后生,把自己给伤了。愚蠢的黎民,永远是那么憨。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给我记住咯”。话音在耳,莽汉已经人在山下,瞬忽不见了。
            那雅士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利斧双手想接住那团物体。才到面前,本来不及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体瞬间变得极其壮大。雅士收势不及,弯腰托着,被那物体从身上滚过,倒在了我的一侧。接着那团物体还在不停壮大,很快带着巨响滚下山去。雅士心里着急,从身上摸出一个小铜器,捻了句口诀就往山下掷去。没过多久,那铜器就被弹回。山下那团庞然大物嘴里说道:“不用了主人,我没伤到。你自己伤情严重,赶紧回去修炼吧。我好久没自由自在吃东西了,你就当放我一个假期啦。疯够了我自己会回来的,到时候给你带些好吃的”。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莫离莽汉反方向的地方。
            虽然表面上看不清,但雅士应该确实伤得不轻。他将将接过那个小铜器,身子晃了晃坐倒在我面前的山石上。伸出右手,把已经吓得摊在树边的我轻轻拉了起来,脸含微笑的对我上下注视了一番。我也借机平复一下心跳,调整好呼吸的当口,仔细地观察起来。雅士浓眉大眼,眼神冷峻里又满含着说不清的暖意。挺拔的鼻梁与略显瘦削的脸庞,充满了立体感。嘴唇上薄下厚,上唇的一字胡微微往上翘起,性感中带有藏不住的孤傲。虎背蜂腰,一双结实的大手,显得不仅身材伟岸,而且英气逼人。刚才莫离说他是老妖怪,但看他的皮肤滑溜顺畅,根本不像是死去的僵尸。虽然脸上显得苍白了些,但我相信是受伤的原因。
            他见我情绪平复了,回身拿起斧子,左手牵着我一路小心地慢慢离开山顶到了山下。我感到被他牵着手特别踏实温暖,到不是单纯因为他刚才舍身替我挡住了莽汉的突然袭击,完全是觉得他身上散发的一种说不清楚的气息,让我产生浓郁的亲切感。开始他走得慢我还以为是伤势的原因,但只要一到较为宽阔平坦的地方,速度自然就会加快。受伤了还能对我照顾体贴入微,让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依赖。身体毫无顾忌地向他依靠,油然而生的亲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产生的,却又那么自然而然。一路上我主动搭讪,完全没了以前面对陌生人时候的拘谨。我告诉他我的名字也告诉他我的家庭,关怀他的伤势,邀请他去我家养伤。他只是笑了笑说不必了,伤势虽然很严重,但并不妨碍他的自由行动。最多再遇到莫离这样扎手的对头,不与他硬碰硬就是了。我又问他莫离是不是他的仇人,虽然我外行,但也知道一开始他的优势非常明显,干嘛不打败莫离。他说莫离不仅是他的仇人,而且还是死敌。一开始莫离只是怀着命令与任务对他追杀,后来时光荏苒,两人在交手里迸发了更多的惺惺相惜。而且随着时间过去千年,人间沧海桑田,不仅同辈人早就枯骨腐朽,而且国家也早就被无数次更迭,最初的仇怨也淡化了。现在彼此约定的比武,完全变成了老友定期相聚。只是双方都个性乖张,不喜欢结伴同游。所以每次见面后,除了打斗一场,别的时间里互不往来。但神交依旧,对方真有危险,必会冒死声援。
             下到山底,我关心地将缰绳要送到他的手里。说既然无缘请先生到家小聚,那就把这匹马送给先生代步吧。他似乎有些感动,轻轻把我一提放上马背,犹豫了再三才对我很认真的说谢谢我的好意,我是个纯朴的孩子。但看我的印堂里有一丝死气,不是马上会有厄难,就是可能突逢意外。其实刚才在山上他与莫离早就知道我在偷看。之所以莫离敢突然对我暴起行凶,一则莫离要赌他心中仁义,会不会出手相救。二则也知道我应该是个快死之人,即使他不出手维护,也不过早死几天。
             我被雅士坦诚的实话吓得不轻,但他说天机不可泄露,只能自求多福。但还是指点我这一阵一有机会就离开家里,遇到凶险尽量往南。如果能跨越长江,或许会有一线生机。看我实在心里忐忑脸色慌张,摸出刚才的小铜器送了给我。他说那是一个风铃,却带有很强大的魔力,名字叫魔音尸咒。要我贴身时刻带着,如果遇到凶险,它可能会自动激发,帮我以解燃眉。说完见我还依依不舍的,就在我马屁股上轻轻一拍。说了句有缘自会相见,但或许是千年之后了,希望到时候别忘了这次邂逅。说完,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加装了无限动力,一瞬间就快速向西南斜插着飞一般的飙去。在我愣神还没回过味来的时候,早就没影了。
             我在梦里高呼雅士雅士,眼中无限依依不舍。这声音也传到了梦外,我微睁着眼,手舞足蹈起来。虽然周身还会被牵引得阵阵痛楚,但比起以往,减轻了不知多少。阵痛也让我彻底清醒,想从躺着的软铺上坐起。但眼睛才睁开,还是被光线刺激得一阵眩晕。本能地用右手挡在眼前的时候,身体失去支撑,再次倒了下去。我的呼喊惊动了什么,一个巨大的怪兽突然冲了进来。脸上毛发张开,眼神带有关切。见我倒下,马上将身体垫在我的身后。两只爪子托着我,巨大的头颅从后面探过来,鼻子湿湿的抵在我的额上,一口獠牙张开,就在我的嘴边。
             忽然之间我灵台闪光,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本有的惧意,化作了开怀窃喜。一声胖妞脱口而出,两只手毫无顾忌地摸到它的颈部,仰头与它笑眯眯的对视。它的惊讶比我更甚,乍听我叫它胖妞,双手放开我向后挥了一下,正好打在我右侧谁的身上。那人啊哟一声,开口呼痛,但很快支起身体爬到我的身边。当我看清那是缘义,心里一阵喜悦,与缘义艰难相拥。嘴里不停地哥、哥、哥的,眼泪夺眶而出。缘义也激动万分,虽然与我抱着,胸口看得出在忍耐疼痛。但双手却愈发有力,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嘴里也是一声声弟弟,你终于醒了。胖妞见我两那么激动,一把把我们抱在它的肚皮上,嘴里也乐呵起来,吱吱吱的叫个不停。
             欢愉过后,我一阵乏力虚脱,直接把胖妞当作了靠垫。缘义先拿清水喂我渴了几口,再拿出一碗面糊糊一样的东西要我喝下。我有很多不解也有很多好奇,缘义从我的眼神里看到了那份迫切,一面喂我一面把这些天的大致情况跟我说了一下。原来那天胖妞咬了风铃后,风铃不断变大,将我们罩在其中。还发出听似无声却令头脑发胀灵魂出窍的怪响。带着我们腾空而起,越飞越远。路上我昏迷时断断续续说去南方过长江,于是风铃有了目标方向,一路飞旋,将我们带到了这里。然后再次变小,自己挂在了我的胸口。初来的时候,我的伤势极其严重,外加精神过度疲惫,一直发烧不能醒来。胖妞去找了些吃的喂我们,还用她的舌头在我两的伤口反复舔舐,伤处真的奇迹般一天天变小修复了,连疤痕都没留下。因为一开始缘义也是伤重难以自理,被个大老鼠剥光了衣服伺候,有点消受不起。更恶心的是还嘴对嘴嚼烂成糊糊喂我们,我是昏迷了反正看不到,难为缘义了,眼睁睁看着一只老鼠,强撬开他的嘴,舌头带着食物送进喉咙。虽然恶心,裸露着也尊严有损,但缘义知道胖妞也是一片赤诚,并没有对胖妞的行为反感。尤其是胖妞把缘义父亲的尸体也抢了出来带着,当着缘义的面,葬在了现在我们居住的山洞外侧。这更让缘义对胖妞充满信任与无比感激,要求胖妞将缘义父亲的刀也一同陪葬。再后来两人分工,等缘义有了点力气,负责喂我的工作就有他承担。胖妞负责出去觅食与偷衣服,好像胖妞受了什么伤,体型变不回来了也从没开口说过人话,所以只能晚上出去,还要跑出很远,生怕附近的人恐惧。听缘义说,我已经昏睡了小半个月了,今天终于醒了,他相当高兴。我也很开心,虽然身体虚弱,却与缘义有说不完的话。听缘义讲,那个风铃竟然有如此魔力,我也不禁诧异。怕放在我身上不够安全,拿下来想交给缘义保管。缘义说风铃好像只听我的,但我不会驾驭。胖妞似乎懂风铃的用途,可是又很怕风铃。我回想起来也是这样,但考虑到最后的梦境里,风铃能够给胖妞疗伤,又想将风铃给胖妞。所以一边递给胖妞,一边尽力回想雅士当初是怎么操纵风铃的。就那么沉浸在冥冥之中不一会儿,风铃忽然自己一跃,戴到了胖妞身上。同时胖妞一阵扭动,老鼠的外形变成了一个超胖的姐姐。胖妞发出愉快的笑声,说这几天可把她憋坏了,现在终于能变化自如随意伸缩咯。
            转而胖姐姐好奇地问我,怎么知道她叫胖妞的,风铃又是怎么到了我这里。我将意外结识雅士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直听得缘义瞠目结舌,无限羡慕雅士与莫离的高超武艺。胖姐姐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才算将心中的疑团尽数解开。胖姐姐说,以后就叫她胖妞吧,她也听习惯了。胖妞原本是西域更西地区的一只仓鼠,因为喜欢吃东西,身体越来越胖。某次不小心,吃了战场上一个尸体身上带的奇怪干粮,心智开始失常变得残暴起来,成为了当地的一个魔头。一次雅士路过,胖妞不识好歹,要将雅士杀掉,结果反被轻易制服。雅士见胖妞秉性不坏,所以非但没有将胖妞除去,反而帮胖妞拔除了魔性,还用魔音尸咒的风铃为胖妞消去残剩的戾气。但胖妞实在好吃,而且贪得无厌,雅士怕这会影响人类的饮食,所以将胖妞收缩成一粒痣随身带着,隔三差五只能分食一丝主人少得可怜的零食。别看零食很少,却是灵丹妙药。吃了不仅神清气爽逐渐幻化成人形,而且灵力大增千年不死。但从此以后也再不能杀生,所以高家坳战斗如此激烈,胖妞也最多帮着骚扰一下。
            胖妞还说,魔音尸咒功能非常多,不仅能帮着疗伤,而且能驾驭着自由飞翔。更厉害的是它本身也是一件利器,而且还能召唤左近所有死去的生命帮着投入战斗。但这些只有主人会用,胖妞虽然看过那些威力,毕竟不会操控。既然主人将它送给了我,想必风铃与我有点渊源,以后说不定真能应用自如。说完将风铃还给了我,背着缘义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主人的名字与最初的身份。我乍听之下难以相信,可这些天来的奇妙遭遇,已经彻底撼动了我对世界的认知。再怎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也不会奇怪。而且莫离曾经说过雅士是老妖怪,那么乍听他是几千年前的人,我也根本不会再感觉突兀。因为胖妞要我保密,所以我绝不吐露雅士的名字身份。即便以后缘义多次好奇相问,我也守口如瓶。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伤也基本好转。这天醒来发现缘义与胖妞都不在身边,勉强独自起来,扶着洞壁,挪到了外面。乍然被迎面而来的一阵风吹到,脚下无力,几乎摇摇欲坠。我扶着山壁调整适应了很久,才能迈动步伐向前移动。往右侧不远,就看见一个新隆起的坟茔。上面插着一根厚木块,用刀刻出的字迹依稀可见墓主人叫刘震云。那应该就是缘义的父亲了,我在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感激这位家族的仇人不计前嫌,舍命保护我。然后一屁股坐在坟前,一个人轻声与刘叔絮叨了很久很久。正在我为往事唏嘘的当口,忽然鼻子里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我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朝飘逸香气的方向快步走去。
            绕过洞口向左,再翻上一个缓坡,又向前走了一段,前面的景致令我欣喜不已。斜阳挂在对面的山顶上射出昏黄的光,一个硕大的深红色圆盘,静谧地打着瞌睡躺向山脊。天空里,几朵血色云朵慢悠悠地飘浮着,一缕淡淡的轻烟,袅绕向上撩拨着云裳。轻烟边,一个肥硕的身影土墩一般面对着正烤得喷香的肉,眼里的馋光喷薄而出。口涎流了又吸吸了再流,双手不停地搓着,想上去抓又似乎有所顾忌。最后用力拍了拍肚子,震动声让我老远就身体晃了晃。头顶驻留同样馋嘴的云朵,被那拍击声惊着,不好意思地一路回眸飘走了。她边上一个结实的少年,正在专注地翻动着支架上的肉,脸上的笑意被斜光温柔地照着,反衬出一圈光弧,远远看去美轮美奂极了。
            等我走近,缘义将烤肉的钢叉交给胖妞,一路跑过来笑盈盈地扶着我走到火堆边。然后割了一大块熟了的肉,放在边上干净的山石上替我用飞镖割成小块。然后抓起一块用嘴吹了吹,直接送进了我张开的嘴里。我吃着缘义极其仔细喂的肉,不好意思地招呼胖妞也快动手吧。胖妞眼睛紧紧盯着,双手使劲的搓了搓,忽然回答道:“我不能吃肉,主人说了,沾了荤腥,又会魔性大发的。那天我见若祥你不会操作风铃,只能自己猛地咬住它吮吸自己受伤后的流血。终于把风铃激发,想来控厄我的魔性。我很想吃,但不能吃。你兄弟两吃吧,不要管我”。胖妞说得客气,可馋相依然。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忽然站起就向山下跑去。嘴里说道:“不能再看了,见你吃得那个爽,我愈发受不了了。我去山下寻吃的,顺便去远处夜探一下。来了这么多天了,这里究竟是哪里还没搞清楚呢。你们吃吧,我走了”。说完飞也似的,淹没在逐渐昏暗的远方。
            我与缘义在火堆边依偎在一起,一面吃着他喂来的烤肉,一面听着缘义捕食的经历。原来我们就住在这头土豹的洞里,在我昏迷的时候,土豹好几次想进来把我们赶走。一来碍于胖妞那时候的形象实在可怕不是对手,二来即使身受重伤,缘义也始终高度警惕,所以几次三番没有得手。这次是缘义主动找的它,已经十几天没有吃肉了,不尽浑身乏力。而且我伤口修复缓慢体质太弱,所以缘义在胖妞的帮助下伏击了它开开荤。我很期待胖妞早点回来,告知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果真的已经到了江南,那就算暂时安定不必再天天处于被追杀状态了。而且我的包裹也被胖妞带了来,里面的金银珠宝足以维持我们较优渥的生活。听说南朝繁华远胜北方,很小的时候就心向往之。这次要能够安定下来,说什么也不走了。家国情仇不是我的能力所及,如果非要天天刀光剑影,我宁肯在温柔乡醉生梦死。缘义听我说得滔滔不绝,也赞同我说的不再报仇。但几次试探着说就留在山里也很好的,他能打猎,胖妞会自己觅食,足够可以安逸生活了。何必才逃离是非窝,又钻进名利场呢。我没有顾及缘义的心情,只是反复强调人要过得潇洒。如果能锦衣玉食,又何必非要钻在山窝窝里受苦呢。缘义见我吃得已经很撑了,篝火也快灭了。用钢叉叉了剩余的熟肉,左手提了连皮带毛剩下的土豹,伸出右手在裤管上擦了擦,对我说:“天晚了,我们回去吧。明天究竟怎样,等胖妞回来再说吧”。踟蹰了一下又接着道:“既然弟弟从小生活习惯如此,那就依了弟弟。只是别太招摇,毕竟弟弟还是齐国要犯”。我见缘义肯对我的设想妥协,心里喜滋滋的。等回到山洞,缘义将食物妥善放置,并把洞口关了用大石头顶好后,主动拉着缘义一起躺下相向而眠。缘义抱着我看了很久很久,忐忑中说道:“弟弟,以后你重新过上上等人生活了,不会看比起哥哥,不要我吧”?我伸出左手将缘义的脖颈抱紧,坚定中笑着说道:“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一辈子不分离”。缘义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脸上的不安一扫而空。也紧跟着说道:“嗯,不分离。哪怕我做弟弟的管家,也要生生世世保护着弟弟”。说完左手把我揽得更紧了些,右手本想在我背部抚摸,手才一动就忽然停止,转而改成轻轻拍击。嘴里轻轻说道:“快睡吧,弟弟身体还没复原,今天又独自出洞很久了。睡个好觉,明天开始,哥哥陪着你过全新的生活”。刚才吃的太饱了,而且确实身体也很累。在缘义的轻轻拍击下,我的身心都轻松下来。想到有可能等明天太阳出来后,我一切的厄运都化作了烟尘飘散,心里更是喜庆。暗自激动了一小会儿,就在缘义温暖而浓厚的体温体味熏烤间,闭上了眼睑,带着抹不去的笑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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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8-2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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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16#
    发表于 2015-3-24 14:00:59 | 只看该作者
    精 的长篇,看了好长时间,梦里梦外都是故事,读了第三章就很吸引眼球,就想着去了解前因后果,期待中----学习,问好馆娃{:soso_e160:}{: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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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抓紧更新的,但这阵子俗务太忙,要有耐心,\(^o^)/~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3-25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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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发表于 2015-3-24 19:59:05 | 只看该作者
    精 开始了,关注下文{:soso_e181:}
    问好馆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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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斗结束了,节奏会慢下来,\(^o^)/~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3-25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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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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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18#
    发表于 2015-3-24 19:59:38 | 只看该作者
    点亮提升,让大家都来学习{:soso_e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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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啦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3-25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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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5 14:16:14 | 只看该作者
    夏末微凉 发表于 2015-3-24 14:00
    精 的长篇,看了好长时间,梦里梦外都是故事,读了第三章就很吸引眼球,就想着去了解前因后果,期待中---- ...

    会抓紧更新的,但这阵子俗务太忙,要有耐心,\(^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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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楼主| 发表于 2015-3-25 14:16:43 | 只看该作者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3-24 19:59
    精 开始了,关注下文
    问好馆娃

    打斗结束了,节奏会慢下来,\(^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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