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2018-6-10 22: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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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72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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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玉麒是满洲镶黄旗下子弟,父亲在清末的内务府供职,那时候国家已经腐败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内务府里更是是官必贪。虽然东方家祖上出过皇后,留下的家底也很雄厚,但也经不住子孙后代的折腾。要不是父亲在内务府谋份差事,估计这个家里早就败落了。
其实东方家是满洲十大姓氏之一的乌拉那拉氏后裔,满族人最早都是指名为姓,因为哥哥出外谋生,早年参加革命,哥哥就给自己改了另一个名字,复姓东方。经查,这个姓氏也和纳喇一族沾边。东方玉麟那时候还年轻,觉得这个姓氏作为别名很好听,就跟着哥哥也把自己的姓改成东方了。名字变了,大家对他的称呼也变了,后来觉得四个字叫起来麻烦,干脆都直接喊他东方了。
东方在大学时就结婚了,妻子比他小十岁。婚后分家出来单过。毕业后为了生计,经人介绍,在民国市政府某部门当了一个职员,若干年后,上司看他老实能干,提拔他当了处长。因为这个职位,新中国成立的时候,还作为反革命分子被强制学习过。后来经过调查,东方本人没有任何问题,就顺利地进入新中国人民政府某机关工作,正经在中南海里面上了好几年班呢。
要说东方这个人,一看就是个白面书生,中等身材偏瘦,长得很白。浓眉下那双眼睛虽不算很大,但是很精神,仔细看上去,黑眼珠还有些微微发黄,高高的鼻梁,嘴长得很周正。有很多人见他的第一印象,都以为他是回族人。他说话文绉绉的很有修养,他最喜欢的事就是看书和下棋。
他待人处事小心谨慎,从来不说狠话得罪人。谁要是故意找他的麻烦,他也会以和为贵,从不正面和人冲突。但他骨子里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内心很强大。
在东方的一生中,经历得很多,他总结出一条经典的处事哲学,就是顺天而行。不论谁来当政,只要能养家糊口,他就对工作认真负责地去干。晚年的时候在单位升工资评选时,两次40%可以升级中,由群众投票选举的结果,他都是全机关满票通过。有人打趣说:“这老头儿不论是给共产党干,还是给国民党干,那都是忠心耿耿啊,这种人实在是少有。”
在东方看来,对工作的态度和政党还真不能往一块扯,因为他觉得那是他该干的,拿着工资不好好干活,那是对不起自己良心。他相信,只要凭着良心去做事,神鬼也不能奈他何。
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一群同学结伴去游颐和园,说起公园长廊里面闹鬼,半夜里有铁链子响。东方说:“孔子老先生曾言六合之外存而不论,但我是不信鬼神的,你们各位谁又真正见过鬼神呢?我以为只要心胸坦荡,做人正直,世界上就是有鬼,他也不会找你上身。但凡怕鬼,那是因为心中有鬼。”
同去的L先生说:“你真不在乎呀?我们老家那里有风俗的,只要到了子时,人们都不随便出来的。人鬼照面,阳气不盛的人会得病的。”
东方闻言哈哈一笑:“这种事儿也不好说,不过我是不怕鬼神的。即使见面,我也当他是路人罢了,你不注意他,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骚扰你。”
几个人一听东方这话,都说他真够迂腐的,读书读得人都傻了。还是那位L先生开玩笑说:“你要真是不怕,今天咱们打赌,晚上我们都回去,你一个人在长廊里待一宿,看你敢不敢?”
随说是开玩笑将他的军,倒也激起东方的书生气,他接过话茬儿:“好!一言为定!先说说赌什么吧?我看看值不值再说。”
“一套金瓶梅如何?如果你今晚在这里睡一宿,我们送你一套全本金瓶梅。”
“成,这个赌我打了!”东方毫不含糊地答应了。
当天的晚饭他们是在附近东方家佃户的家里吃的,和人家说好,他这几位同学今晚就住在这里,东方一人进颐和园长廊睡觉。佃户老金曾劝他不要去冒险,可是东方认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做人要重信义,只要承诺了,就要做到。
夏日的公园里景色不错,夕阳落下去之后,偌大的颐和园就只有东方一个人了,他坐在长廊里看着远处昆明湖上的十七孔桥,在星光下只剩下一条若隐若现的轮廓,白日里波光粼粼的湖面,这会儿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耳畔传来都是各种虫鸣还有乌鸦的叫声,再就是偶尔水中的鱼儿跃出水面带来的响声,人们传言中的铁链子声音他还真没听见。他掏出夜光怀表看看,才刚刚十点,要说一宿那还差得远着呢。好在现在是夏天,本来闷热的天气,到了这会儿已经凉爽下来。一阵阵困意袭来,他感觉自己睁不开眼了。他把手里拿着的书当枕头垫在头下,仰面朝天地躺在长廊的条登上。后来感觉太累,心中后悔没有从佃户家里拿个单子之类的铺上。只好转过身来,面向着昆明湖侧身而卧。夜里好像还翻个身,待清醒过来时天已大亮。看了一眼表,是早上5点多钟。他赶忙坐起来回想夜里的情况,一点也不记得听到过什么声音,能想起来的只有临睡前的一切,方知自己不但没有遇到鬼,甚至连个梦也没做,这件事儿后来一直被朋友们传为佳话。
文革开始后,凡是历史有问题的人都被揪出来批斗了。因为东方出身不好,加上本人历史有问题,被修理那是必然的。
那年冬天,他被造反派安排去打扫卫生,眼看着天气阴得厉害,一场大雪马上就要来了,堆在锅炉房外的煤堆要是淋了雪就会潮湿,东方琢磨着是不是那就不好用了呢?他推开锅炉房的门,对司炉工说道:“外面的煤堆你们是不是要盖上一下儿啊?有苫布吗?”
“你管得着么?你连自身都难保了,还管公家的事儿干嘛?!”那个造反派一头儿的司炉工这样说他。
东方心想,这人可真不讲理,我还不是为你好啊?湿煤烧起来烟又大,又不好烧,难道造反派烧煤也和别人不一样吗?真是四六不懂的家伙!干脆也别和他置气,找块苫布帮他盖起来得了。这就是东方,他在那种情况下还替别人着想呢。
1968年秋天,机关开始分配第一拨下乡的人员名单,东方就在其中,但是妻子不同意下乡,并因说话态度强硬,得罪了军代表。而东方在单位则因此事遭到了点名通报批判,但他心里还是很赞同妻子的胆量并予以支持。他一个人打起背包,并做好长期在农村劳动改造的思想准备。没有任何埋怨,没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反而高高兴兴地走了。他在给女儿的信中写道:“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已经将近60岁的人了,人生的甜酸苦辣都经历过,不管将来再有什么,我都会像以前一样平静地对待。”
东方恢复工作以后,他还是低调做人,见人说话和和气气,从不与人争是论非,73岁那年才从单位正式退休。那年月还没有电脑,因为写得一手好字,被单位反聘到收发部门继续发挥余热。因工作关系,和很多知名人物打交道,这些人得知东方的经历都很看重他,真诚和他交朋友。东方再一次用自己的人格魅力,赢得了人们的尊重,直到现在,人们说起已经去世多年的东方,仍然很怀念他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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