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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归佳苑（中篇小说连载）
一、李公子举义败宣城 众佳丽献身为复社 忆秦娥?杨花 陈子龙（1608—1647） 春漠漠，香云吹断红文幕。红文幕，一帘残梦，任他飘泊。 轻狂无奈春风恶，蜂黄蝶粉同零落。同零落，满池萍水，夕阳楼阁。 明弘光年秋，风光明媚的莫干山脉，入秋后一片盎然的秋意。天高云淡，山明水秀，群峰依旧万篁碧绿。一个大峡谷中，荡气回肠的剑池飞瀑奔腾直下，不远处一条大道直通远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一个身穿白衣的英俊青年乘着一匹青鬃马急驰而过，隔不多久一群清军骠骑急急地追杀而来。 时正值扬州血战结束，当时史可法拜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督师江北，清摄政王多尔衮，以数万人马进攻扬州，史可法率城中百姓颃强抵御清军。清军围困百日，损失惨重，多次劝降无果。危急中史可法急忙向朝廷求援，但众将领却个个拥兵自重拖延观望，至七月间最终因寡不敌终，扬州失守。史可法自刎未成，被俘后不屈就义。由于扬州是江南顽强抵抗清军的第一座城，也是清军入关以来首次遇到的军民一体的坚强抵抗，为了报复，于是多铎下令屠城十天。而后，清军蜂拥南下，一路追剿反清队伍，所到之处烧杀掠夺，民不聊生。以复社为首的明末党社文人兴起反清复明活动，众多民众亦参与反抗义军。刚才骑青鬃马的英俊青年正是反清组织复社义军的首领李俊，在太湖之畔长兴聚义反清，与前来围剿的清将努尔金麈战湖州，结果兵败并身负枪伤，只身奔德清境内莫干山而来，不想叛将清松吳提督田维乘之胞弟田风带领清军紧追不舍，情形十分危急。幸好李俊所乘之青鬃马是西域良种，飞骋沙埸多日，依然健壮有劲，非一般清军坐骑所及。最后，李俊终于把那伙追兵甩开了一段距离，穿越峡谷经武康东转向嘉兴方向。 李俊疲惫地到达嘉兴西南部边界时天色已逐渐暗了，接近盛德镇时他看见路边树林间一座高墙围绕的青砖府邸亮着灯。他极度疲倦的从马上下来，一看大门上有一金字大匾上书《归佳苑》三个大字，“啊，这莫不是风月之地吗？”他惊讶地正想离开，却闻见不远处的追杀声渐渐逼近，情急之中他推了一下那大门，门却自动开了，一仆人迎上前来。进了大门，正面一座雕花楼台，李公子抬头一望不由大吃一惊，在楼前中厅廊下一名花容月貌打扮艳丽的女子正瞧看自己。“徐若娘？”他不由失声叫道，那个他少年时就十分倾募的江南名妓徐若娘竟然站在那里，前年他们曾在一个朋友的堂会上认识过，她怎么到这里来了？“李公子！”而徐若娘看见这进来的英俊青年也吓了一跳。但徐若娘与南明复社领袖张溥的关系很不一般，暗地支持反清复明斗争，归佳苑就是复社在嘉兴的一个联络点，李俊正巧撞进来了。其实若娘是知道李俊身份的，只是李俊对她并不了解。看见李俊一身戎装进来，她征了一下，见李公子那狼狈慌张的样子，她马上明白了七八分。她赶快向李俊奔了过来，关切地问：“看你这样子准是出了事，有人追杀你吗？”她一边拉着公子往屋里走，一边招呼仆人把李俊的马牵往后山观音山林中马厩安顿好。 “杨云，快来待候李公子！”徐若娘和几位丫鬟慌忙找来一身士绅衣服把李俊的一身戎装换了。“我来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回答，这时一位标致的女子婷婷玉立地站在李俊面前，一个诺鞠了一躬，“奴婢杨云，特来待候李公子。”李俊第一次看见如此清秀靓丽之女子，她的眼特别亮，对视中竟然怕羞起来，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正慌乱间，大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叫喊声，惊得大家赶忙将李公子连推带拉推进杨云房中，关上房门。 这时大门被撞开了，一群穷凶极恶的清军在一位看似文弱的明朝叛将带领下闯进门来，叫嚷着要捉逃犯。这叛将就是晚明有名叛将田维乘之堂弟田风，这看似文弱的田风脸色苍白阴沉，其实比田维乘还要阴险毒辣。他一进门就用象鹰犬一样的眼睛扫视着四周，忽然招呼清兵径直向楼上杨云房间那个方向奔去，吓坏了徐若良等人。若娘看见这家伙上楼，示意琼玉紧跟上去。 却说当时杨云将李俊推进房间后，李俊一时手足无措，倒是杨云镇定，她关上房门时从窗格上瞅见清兵闯上楼来了，就不管青红皂白赶紧把李俊外套剥掉，拉着他拥到床上来。李俊正要挣扎，杨云用那温暖的红唇堵住了他的嘴，一时他间眩迷地任她吮吻，这时门突然被人强力打开，田风持剑闯了进来。但杨云并不理他，她只是把李俊紧紧搂住狂吻着，田风其实并不认得李俊，他看见这一幕，露出惊讶的表情，只见床上那美女突然的回眸一晢，那种勾魂的眼神让他心跳，他赶紧低下头默默地退出房门。田风看见人家男欢女爱心也乱了，他回身见琼玉正在走廊上，看她那妩媚动人的样子不由也心动，他经过她身旁时嘻笑着捏了一下她的粉脸，招呼士兵走了。 一会儿听见清兵下楼了，杨云才放开李公子喘了口气。李俊却没回过神来，他却还沉醉在那销魂的香吻之中。他已经被杨云的美所征服了，更敬佩于她临危不惧时大勇大智和献身精神。由于他受了点伤，而且街上到处都是清军，所以一时无法再动，徐若娘向复社领袖张溥禀报了李俊的情况，并与太湖义军港城总部联系。次日复社领袖陈子龙和徐孚远来看李公子，决定李俊先在归佳苑隐藏并养伤，以后再作所图。并带来医师为公子治疗枪伤，因此李俊就暂时在归佳苑住了下来，而杨云见李公子一表人，则很乐意并细心地照料着他，显然她也是真心喜欢李公子了。 当时的盛德是嘉兴附近最大的物资集散中心和商业重镇。全镇遍布丝绸盐茶及日用日货商店，街上人熙熙攘攘，河流中船只穿梭，商业兴盛，信息通畅。所以，镇子又成为明末党社文人的活动之地，商贾往来，文人墨客，自然少不了红粉佳人。明代的文人名士和青楼名媛交往被视为潇洒和时髦，青楼名媛与士子文人的交往往往带有强烈的文雅气息。因此，明末名妓文化修养都很高，一般会诗词，通音律，擅书画，文化教养往往是妓院的必修课，著名的仕人大多都附庸风雅地拥有青楼中的红颜知己。于是盛德的青楼歌伎也大为兴盛，水乡两岸日夜笙歌，几乎要赶上金陵秦淮河畔。复社就利用了这环境，由若娘以归佳苑为掩护，这样复社的义士常聚集这里进行各种活动。 盛德的青楼分三六九等，越是高级的青楼，就越是隐藏在清幽的所在，归佳苑便是如此，它避开了镇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远远坐落在镇子边上，像一处精致的富家休闲别墅，让人免受世俗事干扰，尽享温柔富贵乡的乐趣。外观看归佳苑，它是一处精巧幽静的院落，一条河从前面蜿蜒流过，一座玲珑有致的七孔桥横亘于上，后面观音山下则是一湾碧波，一片绿荫掩映下，有一种细腻柔静的气质。走进雅思堂，则能感到在它贞定的外表下，有一种男女情事的艳丽气息，若隐若现，更让人情不自禁地要往里探寻、沉溺。这徐若娘自幼便被卖入归佳苑，不多久便成为院中花魁，原来的主人去世后，她成为归佳苑的女主人，她精心择选聪颖美丽的少女悉心调教，杨云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当时已是红极松江一带。她虽然身在青楼，在艳丽的外表下，拥有着一颗淡定的心。扬云生于没落官宧家庭，从小时便聪慧伶俐，多才多艺，文化修养很高，擅长诗词歌赋与工笔画兰，拥有一种素雅的情调，同时还喜欢刁武，跟家父练就一手好剑术，也养成一种豪放的性格。以后家庭发生劫难，不幸落入风尘，但她却性情坚忍，至今仍坚持卖艺不卖身，不知拒绝了多少达官显贵和豪门子弟，不想这次却喜欢了风流倜傥的少年英雄李俊。而且扬云虽然身于烟花之中，却深明大义，特别是跟若娘接触了许多复社义士后，耳闻目染影响颇深，使她也激起一股民族情操，特别喜欢爱国志士，而李俊年轻英俊风度翩翩更是使她爱慕，李公子却因祸得福，从鬼门关出来，一头扎进了温柔乡。 却说清军攻陷扬州后直逼金陵，明军守军弹尽粮绝，南京沦陷，众叛亲离的弘光帝只好和爱妃于慎逃到芜湖，清军紧追不放，弘光帝与清军决战，明军大败，明将田维乘叛变并出卖了朱由嵩和他年轻美貌的爱妃，秋未时朱由崧和于妃被押送至北京。复社义士在太湖反清义军失败后，一直在偷偷地重新组织反清义军，同时筹备资金和武器装备，一边在等待晚明朝庭的消息。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二、双倩影游园探古洞 众英豪辟荒聚义厅 盛德的园林历来就很美，它既有苏州园林的婉约又见扬州园林的清丽，秋日的归佳苑色 缤纷，气候舒适宜人，让李公子好生疗养，李俊在归佳苑养伤期间，扬云极尽温存照顾备至。大清早李俊刚刚起床，丫鬟照顾洗漱过后，扬云就来了。只见她薄施粉黛穿一身粉色团花裙装，手提一个红色的藤编提篮餐盒，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来，而李俊一见她心情就格外舒畅。扬云每日都亲自为李俊准备膳食送上楼来，她一直看着他吃完了才放心。以后就询问伤口情况，为他清洗伤口，敷上疮药。包扎好伤口后她就陪同公子读书消遣，其间他们赋诗作画围棋对奕，俩人意气相投极为投缘，情趣浓时来一段越剧，两人轻吟浅唱十分有趣。今天李公子忽然想玩棋子，他叫丫鬟摆上棋盘，一副包赢的架势，开局之前，一般以猜单双的方式决定谁先，功力相当的对手之间一般执黑先行的会占些优势，不过照李俊的脾性，他既好面子又在意输赢，决不会把先手的优势让给强劲的对手。不想扬云开口：公子请。 李俊想：前几次与扬云三胜三负，其功力可见高深，但我若是接受，未免有失男士风范，可是反过来让他……
李俊：算了，我们还是猜先好了。
扬云：这就要靠运气了。猜猜我手中的棋子数是单是双？
李俊：嗯……嗯……单吧。 呵呵，多谢公子承让，扬云上来就走天元。
李俊：倒霉 让他占了先手。俗话说，金角银边草肚皮上来就走天元，是初学者也不会犯的低级错误然而高手不以常理来行事，看来我一定要小心了，李俊迟疑了一下才勿忙应对。
李俊的棋艺一向不错，不想扬云天性聪颖，从小就在父亲的指导下下得一手好棋，不想开盘就输。李俊输了一盘又一盘，却有点不服气，所以一直坚持下下去，杨云心里明白，差不多时就故意让他两盘。说是不服气其实李俊心里却非常佩服，他己喜欢上眼前这位美丽又聪慧的女子。在归佳苑朝夕相处，两人志趣相投猩猩相惜，天天是形影相随，如胶似漆恩爱有加，让他们真正感受到相爱的喜悦和生活的乐趣。 在扬云悉心调养下，不多久李俊的伤渐渐好了。他开始在后花园锻炼身体练习武艺，而扬云就陪着他。那秋末的归佳苑景色十分迷人，园里不见残花败叶，衰草枯木，只见黑松挺拔，梧桐蓬勃，一派卓然风姿。在扬云带公子沿园中湖边石板路走入林中曲径，在微寒的天气里，一边欣赏黄绿参差，浓淡斑驳的秋景，一边听着公子的趣谈，两人一路轻松而愉快地来到林一个草坪上。 李俊的剑术很好，是他父亲传授的梅花双剑，看见李俊把那对梅花剑耍的龙飞凤舞，扬云就缠着李公子要学剑术。这梅花双剑原是李家单传，传男不传女，更不可能传外人，但李公子己深爱眼前这佳人，就毅然向她传授剑术。由于扬云自小跟父亲习武，武术功底很好，在公子精英心调教下不久她的剑术水平日益纯青。 不觉得过了年关，一天公子携扬云到后面园子里散步赏雪景，正值园子里梅花盛开，繁花似雪，暗香浮动，微风吹拂，令人心旷神怡。园子里梅花除了果梅外，还有绿萼、玉蝶、朱砂红等十余种，让扬云非常喜欢。她爱梅花的璀璨芬芳，让人们在冬天仍能感受到一种生命的芬香。而公子也喜欢梅花，更喜欢它的铮铮傲骨，两人沿着园内小径向花丛深处漫步，李公子望了一眼身边的扬云，她正仰起那张如花的玉脸，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一种幸福感由然而来。他吟了一首王安石著名的咏梅: 墙角一枝梅， 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 为有暗香来。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扬云接了咏一首王冤咏白梅的诗，两人拍手甚欢，在凸显出梅花之高洁守志之时，也表达了自身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思想感情。不觉间到了园子后的湖边，雪后阳光明媚，两人沿堤岸漫步，清波荡漾映出一对可人儿。扬云解下了自己的一方玉佩，为公子戴上，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公子笑着说这如何使得，这是小姐护身宝物啊？话是这么说，扬云知道他也是非常喜欢的，所以就笑着告诉他这玉通灵，希望在以后反清斗争中保佑他。俩人缠绵地有说有笑到了后面观音山一片悬崖峭壁下，这里可以仰望观音山。观音山是当地唯一的小山脉，东西走向绵延十几里，山不高却挺险峻，山上有一片庙宇建筑，是天王殿和观音观。听说那里的香火很旺，周围几个县的人都来进香。从观音山上面悬崖峭壁下来，到底下的岩石有一层石台。李俊第一次来这里，他很好奇，就拉着扬云往上一层攀登。两个人拉着手爬上去，扬云看见一堆乱石中有一个洞囗，她高兴极了，一边招呼公子一边就往洞里跑。公子上前一看此溶洞洞口不大，但里面却非常宽敞，洞内有石椅石桌，里面的钟乳石形状各异。扬云看了很开心，他俩在一块很大的石板岩上坐下，洞里挺暖和，她依偎着公子，他感到她头发的微香，觉得心里的血在沸腾，他们紧紧偎依在一起。 从后山回来，李俊问若娘后山溶洞的事，若娘说那个洞当年这一带土匪很猖獗，这里是村人用来避难的处所，虽然很大但却没有另外出路。但李俊认为这地方偏僻，有这么大洞穴可以为义军利用。次日他与陈子龙谈了自己想法，陈子龙也很感兴趣。 李公子与陈御史到归佳苑后花园观音山峭壁下溶洞考察一番，发现里面可容五六百人，很适合作为反清复明的基地。以后，复社义军就投入人力物资，利用这天然洞穴陆续开辟了一个刀剑锻造所和仓库，还安排有一个医疗所。秘密采购和制造各种刀剑火药以及药物服装等各种用品，为前线义军提供粮草补给。 三、陈子龙题诗群英会 柳如是弦断百花台 江南的夏天早早到了，归佳苑里一片绿荫笼罩，到处回荡着鸟鸣声，湖面飘滿了绿色的莲叶，散发弥漫着盎然的生机。李俊携着扬云在花园里散步，园子里夹道两旁那蹿着火苗的夹竹桃正绚烂的开放，繁茂的花枝重重地搭在青青的砖墙上，散发出阵阵的清香。他俩在园内小径散步，一路上留下了卿卿我我，似乎有谈不尽的话题。公子轻挽扬云的手来到园中玉渊池湖边，一眼望去水色澄绿垂柳夹岸，水中莲荷叠翠，沿湖的亭台楼阁水榭长廊参差有致，南面观音山倒映湖中，形成一幅绝美天然画卷。一阵五月的暖风吹来，两人走进湖畔阁楼，依靠在花岗石雕栏上，扬云回眸看见公子正侧脸望着自己，那温柔的眼神让她不禁心跳，扬云的脸上微微发热，她转过身来搂住公子腰身，一个个甜蜜醉人的轻吻，两人在亭台间缠绵。正陶醉间，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呼唤：“柳姑娘来了！” 只见花园角门处身穿淡绿色背夾裙装的柳是如皆一身大红色裙装的徐若娘谈笑着飘然而至，后面紧随着陈子龙和另一位陌生的美髯公。此人气宇轩然气质不凡，李公子慌忙牵杨云迎了上去。“张溥大人”柳姑娘介绍那位美髯公。李公子闻言一惊，原来是复社领袖张溥，赶紧上前行下拜礼：“张大人，李俊有礼了”张溥慌忙还礼扶起公子。大家礼毕，一起在园中荷塘水榭百花台上坐下，若娘吩咐上了花样果盘及数个茶点。 大家先后坐定茶饮，只见那一阵阵凉风清清幽幽地拂过水面，带来了塘中一缕细细的、怡神的荷香，令人十分惬意。张溥提议“大家作诗好吗？”徐若良李公子拍掌叫好，大家都赞成。 先由柳姑娘咏一首她新填的【咏蕙兰】 一春长是艳阳成，碧雾晴霞蕙草轻。 青蕊有香皆是影，黄须无暖独多情。 春风缥缈何时见，明月清新向此生。 空惹深闺无限思，紫兰花里自分明。 陈子龙和了一首【点绛唇?春闺】 满眼韶华，东风惯是吹红去。几番烟雾，只有花难护。 梦里相思，芳草王孙路。春无语，杜鹃啼处，泪染胭脂雨。 柳姑娘又咏【咏蕙兰】二 凄亭云幄对江湖，城上青髦隐大乌。 婉娈鱼龙问才艳，深凉烽火字珊瑚。 谁人明月吹芦管，无数清笳起鹧鸪。愧读神经并异注，愁來不觉有悲歌。 李公子也即兴作了一首【无题】 悲风动中夜，边马嘶且惊。壮士匣中刀，犹作风雨鸣。 披衣视良夜，河汉已西倾。国忧今未释，何用慰平生。 陈子龙随即朗诵了复社好友夏完淳的新作【满江红】 无限伤心，吊亡国云山故道。蓦蓦地，杜鹃啼血，棠梨开早。 愁随花絮飞来也，四山锁尽愁难扫。叹年年春色倍还人，谁年少！ 公子表演他的梅花双剑，柳姑娘为了助兴一时兴起让丫鬟把她的古琴搬到百花台设案摆好，点上一柱熏香，随即抚琴弹起，只见双剑如两条蚊龙在她手中舞起了一阵青蓝色的光芒,快如闪电疾如风，就像一个绝世的舞者在起舞，那脚步轻盈，身手矫健。而那音乐宛转悠扬，如泣如诉，如痴如醉，如流水潺潺，似天籁一般的绝妙之声。轻柔时，像这山间的松涛细语，湍急时，如这林间的百鸟争鸣，舒缓时，好似天穹行云流水，凝重时，又如寺院金钟和鸣。弹到激情时，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真是剑术精湛音乐曼妙，把大家全征服了。 大家如痴如醉之际，突然“嘭”地一声，那琴弦突然断裂了，仿佛天地一切全都停在了这关键的节点中了，大家久久地静默。場面一时僵着。最后，还是陈左御史打破沉默，他站起来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清庭己将朱由嵩和于贵妃绑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以断绝还在继续抵抗的南明旧部遗臣和军民的希望，并动摇南明军民反清复明的决心，听此消息众人皆戚然。 陈子龙又说，复社义士在重新组织反清义军，同时正筹备资金购置武器装备，柳姑娘带头将随身金银首饰撸下，交给陈子龙。徐若良见状作了一个揖，叫各位稍候，就转身拉了紫微，她们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厢房，打开柜子把一年来的收入近万两绞银及各种金银饰品都搬出来，叫紫微一起整理好，叫仆人装箱打包抬了，全抱出来捐给义军，这可让在各位义士感动不己，子龙连连推却不敢接受。这下可让若娘急了她慷慨陈言曰: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义士们连性命都不顾，咱这些财产又算得了什么？她的义举让陈子龙几个首领感激涕零，带着各位义士伏地拜谢，害得若娘几位慌忙搀扶。柳姑娘也当即承诺再筹纹银上万两，算是筹足了这次购置武器装备的费用。陈子龙着即分工安排，各位分头筹办大事去了。
四、田侍卫欲火酿祸水 美姣娘智勇斗奸逆 六月间复社再次在苏东南多地举义，接连大败清军，打通了苏南与浙东的通路，利用江南稠密的水道河流，与清军周旋，清军骑兵在水网地带一时难以施展，局面暂时形成割据。弘光二年六月，晚明余部众则另立浙东监国鲁王朱以海谥为赧皇帝，不久又上庙谥为质宗安皇帝。后来永历帝立，改庙号曰安宗，谥号奉天尊道宽和静穆修文布武仁孝简皇帝。 话说那叛将田风自从那天到归佳苑看见那里美女如云，特别是扬云的眼睛和琼玉的媚态，顿感这女人的魅力。那女人的诱惑不断在勾引着他，本能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前一段战事繁忙顾不上，这一有闲暇就想起，一种无法排解的欲望拆磨着他。正好嘉兴行营有一参军空缺，他说动胞弟说情成就了这功业，滿怀喜悦奔嘉兴上任来了。上任不久的一天下午，他就精心穿戴一番，打扮得足象一个豪门公子哥的样子，抬着足够的纹银元宝，带着两个随从直奔盛德而来。 却说这次闰六月，江南各郡“竞起兵为恢复计”，组织义军，掀起轰轰烈烈的抗清运动，松江府籍的故明官员也同样在城内募兵抗清。今天下午正好在归佳苑里扬云处密议重大事宜，来的人除陈子龙、徐孚远几位复社头目外，还有复社领袖張溥及打入清营的参将鲁之玙等几位将领，可谓群英荟萃阵容强大。为此，徐若娘特别作了人员安排和安全防范设施，杨云负责在上面接待大家，她自己带领几位大牌坐镇楼下大堂，以应付和防范意外。 一天下来没什么问题，若娘正觉放松之时，仆人一声喊诺：“有贵客哟！”她看见一个富家子弟模样的青年大摇大摆地晃荡着身子进来了。她忙迎了上去，走近一看不觉大吃一惊，不由暗地担心起来。这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叛将田风，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复社义士正在楼上开会，一但被这条鹰犬撞见什么，那可是很严重的事。情况一下变得异常严峻起来了，但她依然冷静，她怔了一下，马上换了一付笑容迎了上去。“啊，大人今天什么雅兴来这里啦？欢迎，欢迎!”这田风今天心情爽，也变得温柔可爱起来，只见他双手环抱连连鞠躬，“徐老板，田风有礼了!多有打扰，望诸多包涵见谅!”。应酬之间不觉进了中厅雅思堂，若娘请座，丫鬟沏上上等龙井并茶点果盘，田风装模作样一会，就自鸣得意起来，招呼随从将一包纹银捧上，然后打发他们先行回去。若娘一掂足有五十两，心忖这小子真是看上谁了，出手这么大方，也打消了点疑虑，但还是小心一点好，千万别出事。思罢，招呼苑里诸位大牌出来迎接田公子。“姑娘们！”随着若娘一个招呼，苑里几位大牌都婷婷袅袅地出来了。但见穿紫衣的紫薇，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穿蓝衣的琼玉，罗衣何飘摇，轻裾随风还。顾盼遗光 ，长啸气若兰。穿红衣的凤莲，长裙连理带，广袖合欢襦。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穿黄衣的雅思，绣罗衣裳映青春，翠微盍叶垂鬓唇，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真是千姿百媚各领风骚，直看的田风双眼迷乱不知所择，但他还是惦着那一双眼睛，他木了一会，凑到若娘跟前：“干娘，原来住二楼东第一间厢房的那位姑娘在吗？”若娘一怔，马上明白了，这小子看上的是扬云。事实上自从遇上李俊后，扬云就一直待候着李公子，再没有接客了，而且今天她正在负责复社会议的接待，这可是棘手的事，看来这个家伙麻烦不小。“田公子，很抱歉，那个姑娘，有事不在啊。”若娘搪塞着说， 田风显得很失望，但有一班如花似玉的美人围着，他还是无奈地点了琼玉，琼玉理解若娘的难处，赶紧过来缠住了田风，连挽带拉把他拖到楼下后厢房去了。 这边楼上复社众好汉正在密谋反清起义，正有一批从清军内搞出来的火药枪械密运过来，准备在归佳苑后山溶洞储藏。几鲁之玙带位勇士下楼到后院接装备，复社领袖張溥和陈子龙、徐孚远尚在二楼密谈举事计划。 而琼玉把田风拖到楼下后厢房后，若娘则安排了精致的酒菜水果，给琼玉使了个眼色，琼玉会意，她施展出所有手段和魅力迷惑他。这琼玉年方一十六岁，温柔纤小，宛转娇羞，才陪玳瑁之筵，她一屁股坐在田的腿上，一手勾住他脖子一边撒娇一边劝酒，只是这田风酒量不差，两个人就你一杯我一杯起来，不一会儿琼玉反倒先有醉意了，这恶狼见她微被酒熏，春色满面，比暖翠楼下初见更觉宜人，一时欲火焚身放纵恶欲，一把搂住琼玉将其拖上床去，一阵狂肆，只觉得风抖花颤，可怜琼玉不胜酒力又被这恶徒一阵暴虐后竟昏睡过去。田风滿足之后，见其酣睡，又想起杨云的事，他穿戴起身偷偷溜出厢房，看见后面有一门通一大花园，他逐感兴趣就踱步而进。园里夾竹桃清香迎面而来，园里空气十分清新。他突然听见有人低声说话和一阵脚步声，这田风异常狡猾诡异，他闪身躲进路旁树丛中观察来人。不一会三四个汉子过来了为首的正是在清营任参军的鲁之玙，他们四人刚把军火安顿好，回去向陈子龙复命。 不巧的是鲁之玙是清营参军，田风原本认识他，他看见鲁之玙与一帮人聚在这里，这家伙马上嗅到了这里面的事情有蹊跷，他偷偷地跟进了屋内，看着鲁之玙四人上楼去。他蹑手蹑脚踩上楼正准备上楼梯，去察看究竟，突然扬云在后面出现。扬云正好下搂找若娘有事，回头来发现了鬼头鬼脑的田风，在他正要上搂时，她咳了一声，田风吓了一跳。他认真一看这下是他要找的美女吗？怎么回来了。他一看四下无人，就放肆地一把抓住扬云小手，涎着脸向扬云求欢，扬云刚与若娘见面知道这恶徒来的事，意识到这家伙己发现了复社的秘密和事情的严重。看见他好色的样子心生一计，装着一副妩媚的样子，拉着他到琼玉屋里去，但这色狼无法抵挡扬云的魅力，虽然他一边走一边回头望楼上，还是随扬云进了屋里。
五、女义士侠胆除奸妄 好男儿真心续情缘 扬云把田风哄进琼玉屋里，发现琼玉还在昏睡，她转身关上房门寻思如何对付这家伙，不想他一到屋里就兽性大发，开始扯起扬云的外衣，一边涎皮赖脸又阴险地说：“别瞒我大爷了，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好事，想活命你就顺着我，不然你和他们一个样，咔嚓！”他做一个抹脖子动作，扬云装着害怕顺从的样子，娇嗔地哄着他，一边慢慢脱外衣。只见田风很快脱下外衣，把一柄清式小弯刀放在旁边桌上。扬云看在眼里，看着他脱那圆口绒衣，乘他把衣服翻到头部，没来的及翻过来时，突然猛地把他推了个四脚朝天。她迅速抢到那把弯刀对他猛砍过去，不想田毕竟是个武将，他乘势翻了一下避开了这一刀，同时把蒙着头上的衣服剥下，并甩动起来对付扬云的刀子。结果那衣服缠着刀子，被他用力一甩一抛到床边上去了。扬云一下慌了神，两人空手扭在一起，很快她就被田压在地下，田咒骂着掐住扬云的脖子，扬云感到气透不出来。她挣扎着但就是叫不出来，她以为她要死了，她瞪着眼睛望着那张凶恶的脸。突然听见“卟”的一声，那张凶恶的脸翻着白眼，张开嘴巴喷出一口血污，头一歪扑倒她身旁地上。原来是在床上昏睡的琼玉惊醒了，她看见两人在搏斗，田风骑压着扬云在掐她脖子时，一骨碌起来捡起那把落在床前的弯刀，用尽力气朝田风后背猛扎了下去。 这时门被打开了，李俊和陈子龙几位义士听见动静赶来了，看见李俊来了，扬云起身扑到他怀里，两人紧紧相拥。大家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惊讶不己，同时也为两位义女的勇敢而拆服。大家默不作声，赶紧清理现场，把那尸体用麻袋装了拖后山去掩理，把屋内血迹处理干净。这突发事件让子龙非常紧张，立即与几位首领召开紧急会议，布置应对方案，当晚李俊就转移到另一地方，并派人并把园子通后山的路堵死，并把洞囗用树木做了伪装。 第二天若娘心里一直象十五个吊桶吊水，七上八下的紧张得很，不想竟然没事，直到第三天下午，田风随从见他迟迟没回去慌忙找上门来，不想从若娘到门口仆役都坚称田公子昨天早上已走。过两天大批清兵把归佳苑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里外外地查了几遍找不到什么可疑之处。最后把若娘扣走了，大家吃惊不小。忙着考虑设法去营救。若娘被带到清营，金将努尔金亲自反复拷问，但若娘就是一口咬定人己经走了。当时战乱期间，经常有清军将士外出失踪，也是正常的事，而且这次他是便服私时外出。努尔金又带兵来查了几遍，扬云与敌冠应付周旋，一方面装着很恭敬的态度配合他，免不了好酒好莱招呼，又叫紫薇和凤莲姑娘好好陪伴，不想这贼也是好色之徒，很快就迷上了那个紫薇，回去就让若娘交了三千两银子保金把人放了。 努尔金不久又来几次找紫薇，紫薇很厌恶这金人，但为了大局她只得忍受着。这紫微是个江南女子，长得水灵白皙，眉清目秀，一副可人样子，煞是乖巧。努尔金一个粗人，从没见过如此秀丽的女人，所以喜欢不得了，哄得他高兴，也免了一场灾祸。 这事虽了却让李俊吃惊不小，如果这次万一有什么差池岂不坏了扬云性命，还好琼玉关键时救了她。他深深为扬云和琼玉的勇敢和聪慧所拆服，决心要娶扬云。要为她赎身，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他现在拿不出银两来，这可愁坏了李公子。 他把苦衷告诉了好友陈子龙，不想陈子龙拍手叫好，说这事包他身上了。子龙和柳如是谈了扬云的事，如是也为扬云李俊操起心来。她又向侍郎钱谦益谈起这一对义士侠女的婚姻，钱谦益慷慨解囊拿出一千两绞银。当陈柳二人带着一千两绞银找到若娘时，若娘却大笑地说：“此事还须二位劳神吗？这么好的事我包了。”却坚决不收一两银子，最后那一千两银子捐给反清义军购武器了。当日是大吉好日子，若娘和子龙如是商定今晚为两位完婚圆房，逐通知复社相关友人一同庆贺，并一一安排仆人置办相关事务。若娘置办了纳征的物品，其中有：金花（簪）一对、金环（镯）一对、金戒指（一金一铜）一对、豚肉、喜酒、羊、喜糕、红绸两匹，乌纱绸两匹、红蜡四对、爆竹、礼香各两把、耳饰一对、姜花、礼饼各若干。另置酒宴六桌，己足够复社相关友人入座，一切彼是周全。 翌日晚归佳苑烛火辉煌，大堂上喜字高帖，一片喜气洋溢。宴席上高朋滿座，婚礼由張溥主持，开始燃烛焚香，爆竹阵阵鼓乐齐鸣，然后礼生育唱，新郎新娘就位跪拜，三拜天地过后，新娘就先被喜娘和丫鬟扶送进了洞房，新房里与外面热闹不一样，红烛高照，扬云头顶红盖头坐在屋里，除了喜娘外，还有两个丫鬟。屋里较清静，那爆竹声和喧嚣声都渐渐弱了，外面的喧嚣就是隐隐约约听不太真切，扬云默默等待郎君进来。 扬云在新房静待，终于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听到李峻说话声，似乎还有几个人嘈杂的吵闹着一起过来，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听见他在赶别人走了，接着听到关门声，她感到公子正向自己走来。“是公子吗？”她从那熟悉的脚步声中便听出来是他，便开口问了一句。“云，是我。”李俊瞧了瞧屋里的另外两个丫鬟，赶忙在一旁应道。扬云不再说什么，原以为会等很久的，没想那桌上的红烛才烧了小半截，李俊就推门走了进来，喜娘说了一许多吉祥贺喜的话就退出去了。她感到他向自己慢慢走近，能闻到他身上带着淡淡的一股酒气。突然头盖被挑起了，眼前的光线顿时一亮，扬云看到他魁梧的身躯穿着一身带同色花纹的红绸婚服，那英俊的脸上含着亲切的笑容，眼中却含着激动的泪花。他们相拥着喝了交杯酒，屋里的丫鬟知趣地退出去关上门。新房内只有一对红烛两个新人，恩爱自不必说，真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落日水熔金，天淡暮烟凝碧。楼上谁家红袖，靠阑干无力。 鸳鸯相对浴红衣。短棹弄长笛。惊起一双飞去，听波声拍拍。 六、努总督盈园唱堂会 李大侠深夜探鹰巢 话说清军总督努尔金上回查访归佳苑后，认识了紫薇和凤莲姑娘。近来义军频频发难，多次受皇上训斥，他心情烦闷，开了一上午军事计划会议后，他想起那个紫薇姑娘来了，决定约请归佳苑紫薇及扬云、凤莲等一班人到官邸唱堂会，顺便邀请刚来上任的清军松吳提督田风胞兄田维乘一起聚会一下。他亲手写了请柬交随从去归佳苑。 却说那田维乘自从胞弟田风失踪后，多方查找不见踪影，意识到人已经出事或被杀，而且他也怀疑田风就是在归佳苑被人谋杀，但一时也没有可靠线索和证据，加上这小子私自外出嫖妓，出了事也不好张扬，所以只好先忍着。这次他来嘉兴，一是参与制订扑灭义军的计划，二就是要查清田风这个案件，为其弟报仇。听说努尔金也对归佳苑感兴趣，不觉大为惊讶，所以特别关注这次堂会。 同时，若娘接到邀请函，觉得这里大有文章可做，想利用这机会探听清军军机。她与陈子龙李俊几位一协商，拟订了一个计划，希望能从努尔金那里搞到清军布防及作战计划。 努尔金的堂会选在嘉兴朱家角他官邸盈园内，这里原是一当地刘姓士绅私家花园，该人因牵涉反清案子入狱，这官邸就被努尔金霸占，成为总督府邸之一。 次日下午若娘亲自带着扬云及紫薇、凤莲等到盈园，李俊和几位复社好汉扮成了挑夫和仆役，进了盈园官邸，见机行事。临行若娘向凤莲和琼玉交了底，吩咐她们注意事项。 下午三点，努尔金携田维乘酒足饭饱后到了园中流芳阁楼上在前座正中入了坐。努尔金点了几出戏，不外乎是拜天地儿一类──旧越剧戏中很多剧目以“私订终身后花园，落难公子中状元”为题，而以洞房花烛大团圆为结束的。即使不以洞房花烛为结束的戏，当时习惯也由小生、花旦披红插花拜天地作为一场戏的收场。田维乘点了豫剧《戏娘娘》和《钓金龟》选段等。李俊看见众人都在阁楼上，就借口解恭溜到园里，一看这环境也真的好。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只是园子太大，园子中间四周都是荷塘，由一条七曲桥通往流芳阁，而官坻房子都在靠南边一侧，园里多是徐缓坡地，中间树木都不密无法隐蔽，走在中间小径或四周长廊目标都很明显，而且四处都有清兵把守，白天要想潜入官坻房内几乎不可能，但他看到院子四周长廊可以通到努府后院心里就有了底。他默默返回流芳阁，努尔金似乎己酩酊大醉，他把紫薇揽在怀里，一边听着堂会，一边大声与一位身著四品花羚朝服的瘦小官员招呼着。李俊细看那人，鹰钩鼻子两眼凶光一脸阴怍的样子，而凤莲正被安排坐在其身边，想必这就是田维乘了。 当晚堂会结束，紫薇和凤莲被留下，这当时己在所料之中，亦己有准备。紫薇、凤莲各扶两人去休息。其他众人退出盈园，回归佳苑。 这边紫薇和凤莲各扶两贼回卧房，那努尔金己经大醉，吐了紫薇一身，几个丫鬟帮助把他扶进卧室，用温水擦拭干净放倒床上，倾刻间就酐声大作，到瓜哇国梦游去了。紫薇把丫鬟打发出去，室内只剩其一人。她细看了一遍这卧室，约有三十多方，室内陈设考究，雕花楠木家具，东侧是床，西侧是衣橱及桌子，南门是门窗，突然她眼光落在了北面的大桌上，桌面上有一张大图纸。她瞅门窗一眼，外面十分安静，但她还是谨慎地悄悄踱到门口，侧了耳朵听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动静，又看了看那狗努尔金睡得死猪一样，就到桌上看那张图纸，他刚瞅了一眼上面一排大字“太湖区域军情布署图”，心就跳得厉害。突然努尔金哇了一声，翻身又大吐起来，吓得她回转身跑到床边，忍着心里的厌恶和恶心，帮他捶着背。 另一边紫薇在哄着田贼，希望能从他嘴里套一些有用的讯息，但这顽逆虽在亨乐却十分警觉，遇到敏感问题总是避而不谈。这时己是三更，只听见外面更夫打更的声音，万籁俱静，天上明月高掛，整个盈园府邸沉浸在寂静的夜色中。 李公子一着紧身黑衣黑裤，背着七星佩剑，一个人轻盈地从盈园北侧跃上墙头，他决定只身闯入虎穴鹰巢去探询获重要情报，即努尔金手上的太湖战防图内容。他上了墙头，望了望南边的府邸建筑，就沿着长廊向大院深外奔去。 七、展身手李俊显威风 施小计琼玉助豪杰 紫薇在屋里伺候努尔金再次睡觉后，她又来到桌前，镇定了一下情绪，认真地看起来，这份布防图是清军镇压太湖义军的重要布署，里面详细介绍了太湖清军在各城镇区域的布防情况及各种重要武器配备。紫薇仔细地看着，力图把重要的东西一一记在心里，回去告诉若娘，让复社义士能够得到这异常重要的情报。 李公子沿着长廊来到一堵高墙，这儿有一道圆型门洞，借着月光看见上有“過仙”两字，他凭着白天的观察知道这里就是通府邸后院的必经要道，现在高墙横拦大门紧闭，看来防备很紧。他望了望那墙足有快两丈高，不过这难不倒身怀绝技的李公子，他早有准备地取下八爪钩，把连接的绳子放开往墙头一甩，那爪子紧紧勾在墙角上。 他顺绳攀上墙头，看见里面是一个大天井，正面是个大堂，里面烛火通亮，大堂供有一清室王爷画像，两侧是东西厢房。这时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趴在墙角上，看见一队兵勇巡逻而过。里面靠墙有株茂盛的大树，李公子轻盈地沿树干滑落而下，他迅速靠近西厢房，发觉有一暗哨靠在走廊暗处，似乎对方听到什么动静了，徐公子打个唿哨，他探出半个头来，只见白光一闪，一枝飞镖钉在他额头上，他连哼都来不及，一头栽倒地下。 徐公子靠近西厢房窗棂，用口水沾了手指头轻轻捅破窗纸，从小孔往里一看，那田贼正睡在床上，内侧凤莲似乎正探着头往外张望。李公子心想这老贼喝多睡了，努尔金估计更醉，逐往东厢房而来。不想这田贼刚才并没睡觉，他似乎嗅到了什么动静一咕噜爬了起来提着佩剑悄悄地摸出来。他发现了李公子不作声跟了过去。李公子在东厢房过道拐角处时闪身躲在暗处观察，他原本是防备那些暗藏的守备人员的，不想却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他敏捷地一闪，跃上屋顶，那老贼见状大叫一声有刺客，也纵身跃上屋顶。李公子见老贼紧追不放，转过身就嗖嗖…就给两飞镖，不想那老贼武艺超群，一闪一接，闪过一镖接了一镖，顺手回敬一镖。李公子吃了一惊，躲闪间一脚踩空，那瓦片松动竟堕下楼来，幸好他功夫够硬，就势落在院中，竟吓坏了闻声而出的一群清军，田贼在屋顶上大声疾呼快拿下他。那帮清兵楞了一下，听见田贼叫声，回过神就围杀上来，李公子一个人和六七个清兵血战起来。老贼见状大叫抓活的，随即也跳下房来参予围攻。 这边东西厢房屋里可急坏了紫微和凤莲，她们从窗口看见这黑衣人和老贼缠斗，已经看出来这是李公子。看见他被一群清兵围斗，又担心又焦急，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时那个努尔金又翻身呕吐，紫薇心里一亮，故意大声叫起来：“来人啦！” 老贼揩一帮清勇围攻李公子，李公子渐渐地感到吃力，却无法脱身，正危急之时，传出紫微的大声惊呼，田贼不明情况吃了一惊，以为东厢房里努尔金有事，慌忙放下李公子向东厢房冲去。老贼一撒出，其他人不免也惊慌起来，李公子乘势发威越战越勇，接连刺倒两个，然后腾身跃出包围圈，从那棵大树上翻出墙头而去。 东厢房里努尔金被紫微大声叫喊惊醒，听到院子里嘈杂声吓了一跳，委实吃惊不小，穿着裤衩拔剑往外闯，却正好与冲进来的田维乘撞上，黑暗中辩不清是谁，举剑就砍。田贼一边躲避，一边叫喊：“大帅，是我！”努尔金才停下手，却不停地发抖。众人见状慌忙把他扶回床上。田贼返回身来，得知刺客已逃，懊恼不已，把众部下臭骂了一顿，带众人里外又细查一遍无果只得作罢，但从此防备更加严密。 八、都御史巧设连环套 众好汉计败努尔金 李公子当夜潜回归佳苑，心情亦十分沉闷，这田贼防范如此谨慎，导致这次行动失败，这对手非同一般，努尔金好对付，而对付这田维乘就完全不一回事了，至于紫微和凤莲两个人他倒不抱什么希望，因为按计划她们只是配合拥护这行动的。 次日李俊在后山察看地形回来，若娘高兴地迎上来：“紫微和凤莲回来了。”随即凑近小声说：“紫微有要事找你!”李俊心里一亮，己明白几分，速转身往紫微处奔去。 原来紫微一回来就找了纸笔，冷静地把昨晚在努尔金那里看到的布防形况一一记下，有几个地方她想了很久，结果凭着她聪敏灵慧的头脑和努力，基本把重要的布防情况都描绘出来了。她自己也想不到，竟完成了如此重要的大事。为此她非常谨慎认真地复查回忆每个重要环节，生怕有所差错，误了义军大事。 正思考中李公子敲门进来，看到如此完善的清军战防图，兴奋不己，一下把一夜烦恼拋却。没想到自己没完成的大任，竟由这紫微姑娘完成了。如不是自己有扬云，真要亲一下她。李公子坐下细细地研究起清军的布防情况，他不时针对一些重点咨询紫薇，看她是否明确。另外与若娘安排知会陈子龙复社及太湖义军要人黄蜚和吴志葵密会，进行军事布署。 陈子龙等复社领袖接到李公子交来的清军战防图不由大喜过望，他详细研究了战区敌我形势已经胸有成竹，决定将计就计诱敌深入，将清军拖入湖区，进行分割歼灭各个击破。他们连夜把军力进行了调整和安排，设置了一个连环陷阱，只等清军进入。 话说清营这边，出了剌客这事，行营上下大为紧张。努尔金和田维乘商量考虑很久，认为这必定是复社义军所为，刺杀大员背后必有大行动。他们召集众将领布置清剿太湖义军，提前行动计划，准备把太湖地区各部义军一举歼灭。 几天后一个阴雨绵绵的凌晨，努尔金亲率三万精骑出了嘉兴行营，直奔太湖义军中心吴江附近的龙港。当时吳江城亦在义军控制之下，清军却却弃近求远直奔港城，这是他们刚刚得到一份密报，义军指挥中心设在港城，所以突然奔袭，意欲直捣南明义军心脏，活捉义军首领，这一招可谓狠毒。 努尔金率军马不停蹄奔港城而来，沿途屡有小股义军袭扰，皆不为所动。午时左右到港城外围，有义军用雷石弓弩阻击，努尔金下令不予理睬，速展开队伍两翼企图将小镇包围。不一会有将士来报，有义军从城北突围，并沿湖溃退。努尔金率军突入镇内义军行营，但见一片狼籍，各种物资武器散乱遗弃四处，象是刚刚溃逃的景象，他当即下令沿湖追剿，沿城北湖畔追杀而去。 这太湖边沿湖滩涂多为芦苇荡，到处是河汊水沟，青军骑兵一进了湖滩，越走路越难，而且那雨越下越大，战马难以行走，骑兵都纷纷下马步行。努尔金心里叫苦，正想撤兵前方却传来与义军撕杀的声音，只见一股烽烟突起，号角声阵阵，只好指挥兵马杀进去。其实这正是陈子龙的妙计，义军且战且退，把清军引入了芦苇荡深处，起义军却涤然不见踪影，努尔金大呼上当，这时才发现迷了路。 清军在芦苇丛中转攸了半天还是在原地打转。突然有无数箭矢从芦苇暗处飞来，许多人中箭坠马，几名待卫慌忙用盾牌围住努尔金，不想却有一支射中了他左肩，他大叫一声滚下马来。看见主帅落马，清军一下慌乱，人马互相践踏。这时号角鸣响喊声四起，义军战士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一时箭如雨下清兵纷纷中箭倒地，其他人四处逃命溃不成军了。努尔金在几名贴身待卫的保护下跌跌撞撞向外突围，一路上屡受箭石袭击，一行人左冲右突，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努尔金看众战领个个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样子，一下瘫坐地上，清点人马死伤三千多人，还有两千多人失踪。 九、李若娘摆酒慰众英 群豪杰会诗赞娇娥 清军突袭太湖义军的行动失败，努尔金带着败军狼狈而逃。反清义军一下士气大振，一路袭扰，又有许多溃散逃兵被围歼，把努尔金三万人马拆了近万人。陈子龙皆李公子凯旋而归，若娘等闻讯大喜，忙准备好酒好菜为群英雄祝贺。 李俊约复社诸位豪杰在百花台欢聚，除了陈子龙外还请了张溥、徐孚远等，若娘请了钱谦益、柳如是。以及义军指挥吴志为等义士。当然还有扬云、紫薇、琼玉、凤莲等女士参加。 若娘备了一桌极为丰盛的宴席，并将归佳苑自酿多年的女儿红起出，女儿红源于江浙一带地方，民间生女之年要酿酒数坛，以喻望女成凤之意，并在坛外雕绘有我国民族风格的 图，泥封窖藏以示喜庆吉祥。故这女儿红称为十八年佳酿天下红，色如琥珀，澄黄透明;味比琼浆，醇厚甘鲜;酒体协会协调，口感极佳，更具有半干型绍兴酒特有的馥郁芳香。它以精白优等糯米、生麦曲和鉴湖水为主要原料，采用独特酿造工艺，多年陈化而成，滴滴入口，唇齿留香，众人品尝后皆大为赞叹。陈子龙举杯贺义军大胜，又一一地敬过若娘、紫薇、扬云、琼玉等巾帼英雄。特别对紫薇这次机智勇敢地窃取了清军重要计划的行动，保证了这次太湖战役的胜利，表示了由衷的感激和赞扬。由此陈子龙与众英雄再次举杯，向群巾帼致谢，豪饮三杯方休。 为了表示感激，柳如是与扬云双人琵琶献艺，只见得两人坐定，手起弦动琴声攸然而起。 那琴声如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一曲《淮阴平楚》，琴声由缓入急，气势雄伟激昂，表现前方战士奋勇杀敌之英雄气概，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使闻者始而奋，继而恐，涕泣无从也。其感人如此。演奏手法淋漓尽致，那激动人心的旋律令听者无不热血沸腾、振奋不已。曲毕之时，全场掌声雷动，一片叫好声。 李公子出場凑兴，他使一口鸳鸯梅花剑，来一组梅花双剑，他出得场来，双手作揖，就势一个鲤鱼翻身，身手矫健灵活，只见一舞剑器动四方，雄如羿射九日落，剑如江海凝清光，真不愧是个将门子弟。看得众好汉眼花撩乱，个个拍手叫好。也令在场女士皆为倾倒。剑求舞毕，各位纷纷上前献斛，李俊却也豪爽，趁着兴头来者不拒，统统干了一连七八杯，倒把在一边的扬云急坏了。 倒是钱谦益怕灌醉了他，赶紧出来打圆埸，叫道:各位且慢点喝，今天这么高兴，来个即兴诗会才好，喝醉了也作不成诗了。柳如是、张溥、徐孚远等皆拍手叫好。张溥看着柳姑娘，示意如是带个头，柳姑娘明白，她朗诵了一首《金明池?寒柳》。 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飞影，还记得，旧时飘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虽一点苍凉，十分潇洒，尚有燕台佳话。 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著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 这首《金明池咏寒柳》是柳如是的长调代表作，所谓的咏柳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在抒发作者自己的身世之感，亡国之思，这寒柳飞絮似乎就是词人自己的化身。这一曲《金明池咏寒柳》赢得众人一片喝 声。 陈子龙作诗一首 并刀昨夜匣中鸣，燕赵悲歌最不平。易水潺湲云草碧，可怜无处送荆卿。 陈子龙再朗诵一首苏轼的《咏梅》赞巾帼须眉 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 素面常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十、闯西塘复社迎义士 闹庙会巾帼救英雄 清军突袭太湖义军的行动失败后，田维乘回到嘉兴行营和众部将商议，总感着这次义军是有充分准备，必定是有人泄漏军机，但却找不觉头绪心情不佳，正好听手下说过两天正值西塘七老爷庙庙会盛况空前，想出去散散心顺便探听些义军消息。他换了一身便装，带了一班随从奔西塘去了。 七老爷庙会之所以会成为西塘家喻户晓最热闹的民间盛会，源于崇祯年间，西塘离奇的遭受干旱，平时的良田颗粒无收，且瘟疫四起，处处饥民外出乞讨。当时有个姓金的的官史，负责押运京城皇粮，他所负责的粮船正好经过西塘，见到许多灾民在岸边跪地乞讨，遇见如此民不聊生的情景，感想昔日见鱼米之乡如今惨景，他心里感到极度震撼，动了恻隐之心，他毅然决定将自己船队负责运送的所有粮食尽施于民，同时他深知分发皇粮犯了欺君之罪，罪不可恕，于是在发发完粮食后投身雁塔湾自尽。当地百姓为了纪念他，建了这“七老爷庙”，每年在他殉身这一天举办隆重的庙会集市纪念活动。 翌日李公子等复社友人携扬云及紫薇、琼玉众女也来西塘，他们是受托来接应从山东来的反清义士汪郎一帮人的，带上几位女士便于拥护。只见镇上人声鼎沸、热闹异常，七老爷和七太太的行宫从街上抬过，一路旗帜飘洒，鼓锣震天，爆竹齐鸣，浩浩荡荡巡行。镇上街道两侧都是各种摊位，有各种地方土特产小吃，乐坏了几个姑娘，她们一路吃着各种小吃，还买了许多香粉袋丝绸手帕等玩意儿，到了七七老爷庙，庙内正演大戏。今日的西塘古镇几乎全城出动，打莲厢、跳秧歌舞、调龙狮子舞，这时在庙前左侧墙下一个空地上有一帮卖艺的引起了大家注意。只见一位头扎兰巾的愧梧汉子带着数名男女在表演破石气功，李俊一看，顿时眼睛一亮这不汪郎吗，随之与大家招呼，向那圈人群挤去。那汪壮士正运用丹田之气单指捻钻一块青石片，只见指下青烟弥漫，片刻之间硬是用指头穿透了石头。大家齐声叫好，随之两位少年翻身出场表演对打。 李俊几人挤到场边，只见两人在場内对打，白鹤亮翅、左勾手、二起腿、十字拳，典型的七星螳螂桃花散，正欲叫好，只听一声凶恶的叫喊，一名精瘦却貌似强悍的男子跃入场内喝道：“那里窜来的流寇，敢在此地聚众刁武想造反啊？”这人手拿一柄折扇直指汪朗，身后一班随从也如狼似虎。这人正是田维乘，原来当时清延为了防止中原民众反抗，严令汉人不得聚众刁武，而且刚才表演的拳法与山东义军所练拳法一样，引起了田贼怀疑。这田贼自小得少林的五行拳真传，那武夫了得，只见他对着汪朗叫声接招，就连续几个劈拳过去，手法洌利凶猛，汪朗却因心中无底，只得一边左右招架，一边忙呼叫：“兄弟误会了，在下只是为生计买艺乞讨。”但田贼却不依不饶，他把最近被义军打败的气全撒出来，他乘汪朗退让无措，突然一个崩拳把汪打了个趔趄。这一切发生如此之快，令李俊他们大吃一惊。 眼看汪朗要吃大亏，李俊突然翻身跃入场内，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组合掌：二龙分水，起身一掌、走步搓捶、黑虎蹬山、一个转身板手竟把田贼掀翻地上，把那一群随从吓呆了。那田贼翻身起来，看到场上群众在为汪喝 ，他不免恼羞成怒，怒吼一声扑向李公子，就是一连串凶猛攻势。李公子原来练的是心意门近来又融入少林六合，两人武功有共同脉络，互相都有一定了解，这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十一、田维乘毒镖伤公子 扬裙钗金针救郎君 话说李公子为救汪郎与田维乘酣战，两人你来我往打的难分难解，李公子看见这恶贼一股仇恨化为力量，越战越勇一招紧逼，这田贼毕竟年迈，不觉有点不支，李公子乘势一个飞踹把他踢个跟头，这老贼毕竟功底深厚，他乘势一个鹞子翻身，在一个清兵手中夺下一柄扑刀，一阵猛砍，李俊赶紧左右躲闪。两人从场中打到场外，又从场外打到路边一酒楼，酒楼内众多酒保食店见状纷纷躲避，四散奔逃。那老板吓得躲在柜台下，不敢出来。 田贼仗着手中扑刀步步紧逼，李公子顺手操起柜上盘子一个个向田贼砸去，田贼一边躲闪，一边紧逼不放。李俊操起一扁担迎战，两人又从楼下打到楼上走廊。里面两人缠斗，外面复社友人偕汪朗一众好汉也与清军撕杀成一片，刚刚热闹非常的庙会鸡飞蛋打人仰马翻，游人慌不择路四散奔逃。只见民众个个呼儿唤女惊慌失措，更是苦了那集会上的摊贩店主，一时间摊上物品被逃命的人流踩了个稀烂，一个个叫苦连天。更有甚者一些市井无赖乘机抢夺打劫，那班清军更是虎狼之辈大肆掠夺，乘机烧杀奸淫，不少小店都遭了殃。那一刻整个西塘街乱成一锅粥了。扬云看见公子他们与贼寇大战，首先拥护几个女伴到安全地带她与紫薇、琼玉作了交代，让她们到镇西头路口等候。随即掏出随身包裹中衣物换好，蒙上面罩，就赶进去帮助公子。 这边李俊与田贼在酒楼二楼上上酣战，正紧张时他脚下一块腐烂的旧楼板突然折断，竟整个人隧下楼去，田贼大喜急追下楼来。李俊虽跌下楼却无大碍，看见田贱追下来，他顺手操起一板凳，一下卡住田贼砍过来的扑刀，就势一扭一甩，两人手中家伙皆脱手，这时田贼已气喘吁吁，他扭身想逃，被李俊凌空一脚飞踹，田贼从屋里摔到室外。 李公子奔出店来，正想制服他，却见他身子一弓，左手一掌撑地，右手一抖，只见从袖下嗖地就是一飞镖，李俊一时躲闪不及正中左臂，这田贼乘努翻身拾起地上扑刀又直逼上来。正在危急关头，只见红光闪烁，一声怒喝：“休得凶残!”只见一位蒙面女侠飞奔杀过来，随风挟带两道金光，两支金钗直插田贼。田贼叫声不好，头一闪右手一挡，又躲过另一支，而蒙面女侠乘虚一剑，正好直击中他右眼，他大吼一声扑倒地上，幸得清军亲随将领拼死护驾，才把他救走。这蒙面女侠正是扬云，因李俊带伤，义军这边也不敢恋战，扬云携汪朗等人皆乘势聚集了人马且战且退，沿着一片狼籍的街道，急忙撤出西塘。 这时天色渐暗，清兵也不敢追赶，大家歇了口气，扬云捡查了李俊伤臂，虽未伤之骨头但伤口处红肿发黑，疑为毒镖，扬云甚是心痛担心，她毅然用利刃扩创挤压出毒血，并用牛黄金疮膏敷了伤口，亲自用丝巾为李公子包扎了伤口，撒回太湖营寨。不日伤情更重，又携公子潜回盛德，便于照顾公子疗伤。 众人回到归佳宛，复社请了当时一位军中名医来为李俊捡查治疗，果然是中了毒镖，公子这次再次负伤幸得扬云有胆识，及时为公子扩创排毒，不然这次可是难逃此劫。名医再次为公子清创敷上祖传疮膏，并开了内服汤药调治。经过一周治疗，公子伤情慢慢好转了，继续在归佳苑调养。而扬云则细心照应，两人恩爱有加，无限缠绵。 而田贼这次受的伤也不轻，那一剑把右眼球几乎击穿，治疗了近一个月，自此成了独眼将军。他一直对这位蒙面女侠恨之入骨，却不知这位女侠到底是谁。他怎么也想不到义军中竟有这样神勇的巾帼英雄，他布置了许多探子去打听捉拿，却始终没有结果。有一回清兵捉回一个买艺的女艺人，他只试探一下，一个勾脚就把那女人绊倒，他心里明明知道这不是那女侠，但还是残忍地把她虐杀了。为了泄恨和恐吓汉人，她把那买艺女人的皮活活剥下来，钉在城墙上写上布告示众。但他知道那女侠还在，她那娇健灵活的身影和那出神入化的武功一直在他脑海里闪现，一直挥之不去，让他心惊胆战而又寝食难安了。 十二、陈御史设计袭禾城 鲁之玙酒色泄天机 太湖义军大营里陈子龙围着太阳军事形势图在考虑，清军自田贼受伤后一直没有大动作，义军这里新来的汪朗先后分几批把山东精捍人马逐渐转移到太湖来，又添置了不少枪炮火药及粮食衣物，一时人强马壮斗志昂扬，准备来个大动作。根据探子密报清军主力布置太湖一线，由努尔金亲自统帅苏州嘉兴南北大营十余万人，再次围剿太湖义军，不久攻陷吳江，进逼龙港。但南侧嘉兴行营却显露空虚，只有在疗伤的田贼一部近万人，其中不乏老弱伤残。椐此子龙制定了一个周密作战计划，报与当时义军总指挥黄蜚。根据陈子龙的作战计划，义军将在清军发动围剿之前除留下部分兵力游动牵制外，将主力分批转移，跳出包围圈，并在清军发动围剿之时，奔龚其嘉兴大本营。 黄蜚看毕子龙作战计划大喜，遂召各大将布署，做好作战准备。 为了保证情报真实，黄蜚特派人回禾城与李俊与鲁之玙联系，以便探个虚实，因为鲁之玙是嘉兴人，现在身份又是清军参军，此次还带有策反任务，以便到时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行营。鲁之玙连夜到归嘉苑与李俊见面，来人传达了这次计划，鲁之玙接受了三十两纹银，与李俊讨论了义军方案计划后就告辞而去。出了归嘉苑天色以晚，他掂了掂怀中纹银，在一布店剪了几尺上好料子，兴冲冲地径直奔东门外的相好刘寡妇家去。 这刘寡妇名刘小仙，十三岁被在外做小生意的刘老大从安微一私寮里买来当填房，没两年刘老大病死，家产全归了她。但这女人从小在窑子里长大，耳染目睹风月，一切也学得十分风骚，年轻轻怎么守得住，整天在外厮混，和许多男人有瓜葛。当时鲁之玙从随从张九顺处得知此事，在张九顺纵容介绍下认识了刘寡妇，不想却被她迷上，最后收为情妇。其实这张九顺始终都与这小妖精有一腿，现在他正窝在刘寡妇床上还没起来。听见敲门声这一对男女慌得手忙脚乱穿上衣服，还是刘寡妇老练她一把将九顺推进床下，披着衣服去开门。 鲁之玙己许久未见到这女人了，一进门来按捺不住，迫不及将妇人搂住，这女人怕丑事被发现，就装疯撒痴，她抡起两个小拳头对着鲁参军乱捶一气大撒娇哆，而鲁之玙则二话不说一把驼起女人，扛入室内床上。那张九顺躲在床下吓得发抖，听上面嘭嘭作响，再加那女人的叫床声，只得用手捂住耳朵闭上了眼睛强忍着躲在床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出。过了一会儿一切安静了，只听见鲁参军和女人在调笑的声音。女的似乎在撒娇理怨，只听鲁参军说:“宝贝，别生气，过不久这里就是我的天下啦!我可以经常来了……” 原来鲁之玙兴奋之中与情妇吹嘘竟，把起义军准备攻占禾城的计划给泄漏出来了。 张九顺在床下听着大为惊谔，他突然明白了，好啊，田参军你有这胆子好大，竟然参与乱党造反。他感到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 十三、九顺子黑心卖旧主 小寡妇无贞有报应 张九顺这小子原来就是一个兵痞子，别看一付小白脸挺招女人喜欢，其实一肚子坏水，平常他处处巴结鲁参军。他凭着一长讨女喜欢的小白脸搭上了刘寡妇，以后又唆使刘寡妇勾引鲁参军，一为了讨好上司，同时也骗一些小钱花。当他发现了他上司的秘密时，他别说有多兴奋，起义军准备攻占禾城的情报对清军来说是多重要的事，也许是他现在一辈子最大的收获和机遇，假如不是在人家床下，他一定会蹦起来大喊一下，但现在他只能忍耐，再忍耐。 好不容易床上那男人发出阵阵鼾声，他悄悄地挪动身子，小心翼翼地钻出床来，回头望了一眼，床上那女人似乎在望着他。但他管不了许多了，他迅速推开房门，消失在夜色中。 张九顺从出得刘寡妇房里出来直奔清大营向上司告密，值日官一听感到事关重大，即带张九顺到盈园报田维乘。田贼闻讯又惊又喜，当即奖励了张九顺，并亲自带兵由张九顺带路直奔刘寡妇住处。 此时，鲁之玙还在温柔乡中做梦，而刘寡妇在九顺没出去时心中忐忑不安，直到半夜看他从床下爬出而去，则也放心睡去，现在也到了瓜圭国，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她平日最最心疼的，为他付出许多，整天嘴巴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心肝宝贝会出卖她，最后连这条小命也被断送了。两人酣睡中突然咚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一群清兵如狼似虎冲进屋来，不容分说把两个人捆了押回大营。 当夜田大官人亲自审问两人，在刑讯室先审鲁之玙，只见他脸色铁黑，滿脸不服的神气，任你怎么问就是不答，田贼大怒下命动刑，没想到这鲁参军虽好色，却毅常坚定，在民族大义面前他坚持了下来，几番拷问就是打不开他的口。田贼决定从女人身上打开缺口，他叫人将女人押进刑讯室，让她看那血淋淋的一切，那女的显然被吓破胆了，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刘寡妇，那女人依然楚楚动人，这激起他的兴趣。这老贼亲自在火炉上拿起一支烙铁，上前捏了捏女人的脸和下巴，那张原来俊俏的脸现在满是汗水血水真是梨花带雨了，他撕开了女人的上衣，那丰满的双胸裸露出来，在发着火光的烙铁前颠抖，女人崩溃了，她跪在刽子手面前，把知道的一切全倒了出来。 虽然刘寡妇招了，但田大人不滿意，因为她坦白的不比张九顺说的更多，当然张九顺的话还是经过他加工添油加醋了的。所以，他一定得打开鲁之玙的嘴巴，那才能把义军一网打尽。当晚他占用了刘寡妇的身体，胁迫她出面帮助软化并说服鲁之玙，并承诺一旦成功就让他们加官封赏洞房花烛，不然重刑加身非剐即斬。这女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那有不依，让田贼肆意为虐。 次日中午田贼在府内摆了一桌丰盛午盛，叫亲兵从大牢将鲁之玙请来。这鲁之玙在牢里一个晚上没睡，他原是黄蜚副将，清军南下时受命咋降在清松嘉行营任参军，准备里应外合与先师一雪前耻，没想却坏在一个女人身上。他这人性格还是挺刚毅的，平时也没沾花惹草，不想受九顺怂恿，结识交上了刘寡妇，现在出了大事，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的事只有昨晚告诉过刘寡妇，而这女人一个晚上都和他在一起。他不恨这女人，其实他还是喜欢这女人，但他回想昨晚是张九顺带清兵来时似乎明白了一切，真正的祸首是这个平常唯你是从的小人。田维乘看见鲁之玙押到，换了一副嘴脸，故作亲昵地抱拳作揖:呵，有请田将军，昨晚误解了，请多谅解!一边恭维让座，一边暗示下人让刘寡妇出来。而鲁之玙则不理不睬，自个儿坐下，独自揣起酒杯喝了。那女人战战竞竞坐在鲁身旁，脸上化了浓妆，看这样子鲁之玙己明白了几分，现在他知道田贼押他到盈园的目的，但他已打定了注意，仍然一言不发。 田贼不知就理，他一边涎皮赖脸地笑劝着，一边用眼神示意女人催她出面规劝。刘寡妇赶忙陪着笑脸向鲁参军身上靠，又想用以前那一套来软化他。不想看着她那张刚化了浓妆的脸他感到恶心，就一把她推开她，自顾自地大吃起来，这可把众人看呆了。过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说:“爷吃饱了，要砍要杀来罢! ”说罢一下掀翻桌子，抡起一张太师椅向田贼砸去。田贼速不及防向旁躲闪。鲁又抓起一张太师椅，这时厅外清军官兵发现不妙一齐冲进大厅，十几支长矛刺向鲁之玙，当埸把他挑向空中。那女人见状惊恐地抱着田贼的腿求饶，田贼正在气头上，看着这张妩媚又可怜的脸反而激起他变态的耆杀心理。他忽然伸手把这女人按到墙上，一手紧扼她脖子，一手撕下女人的胸衣。他掐着她的脖子，逐渐用力越卡越紧，看着她不断挣扎颠抖着，直到那身体的颠抖慢慢停止。 十四、田大帅登高破机密 小美女殉身观音山 田维乘杀了鲁之玙和刘寡妇，速向清军统帅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努尔金汇报了军情，努尔金闻讯带领两万清军火速回援禾城，同时要田维乘抓紧查明嘉兴复社动向，以肃清城内隐患。田贼出动全营清军连搜了三天，把嘉兴城翻了个也没发现什么。他又把目标扩大到禾城周边，在嘉兴附近几个城镇不断搜索。 一天田贼带数百名随从亲兵经过盛德南郊，沿着镇外那条驿路往西走就到观音山。初夏时光山清水秀，视野特别好，看见观音山上绿荫间有一座雄伟的寺院，他问了手下知道那就是远近闻名的普觉寺，山道上似有干游人香客，一时不觉游兴大起，于是吩咐大队人马就地扎营，自己带着刘九顺及数十名亲兵上了观音山。一群人沿着干净的石阶风风火火登上山来，路上偶遇游人香客看见这帮清军官兵都纷纷躲避。这寺庙在观音山半山腰，约有两百多个台阶，田贼一伙气喘吁吁地来到寺院大门前，一看这寺院还颇为壮观，田贼让刘九顺在寺外守候，自己带几个将领进寺院烧香。 却说刘九顺这人鬼得很，他一路东张西望，象猎狗一样总希望能发现什么。走到后面观音观，这时他发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原来是紫薇和琼玉。这天合该有事，两姐妹一同上山到观音观上香，出来后发现有人跟踪，两人就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但此人紧跟不舍，姐妹俩一商量分开两条路走，便于下山报信。 在一个丫路口紫微沿左侧下山之路走了，琼玉往右侧山道上去，本来走不远还有事一条丫路可以通归佳苑后山，但他慌忙之间走错了路，进了另一条小路。不多久她发现前面是个悬崖，而这附近下去不远就是复社在观音山的秘密基地，那里通过一片园子就是归嘉苑了。但这时张九顺已经逼了上来，冷笑着阴险地说:原来美人在这里啊，风月之中还有乱党呢，这位姐妹一定认识蒙面女侠吧？他一边说一边兴奋得发抖。其实盈园事件后这小子就开始怀疑归嘉苑了，而眼前这可人的猎物让他垂涎三尺。说毕他回顾四周无人就露出狰狞面目向琼玉逼近。琼玉见他扑来，就一边后退一边伸手抵抗，两人扭打着滚在地上，琼玉渐渐不支，刘九顺就势把她按在悬崖上扯下她衣服，她一动不动似乎昏倒，这男人就势扑上去，他把琼玉压在身下，琼玉挣扎着似乎渐渐没有气力了，她闭着眼睛躺着，任这男人撕着衣服，刘九顺喘息着尽情地撕咬着着他的猎物，不想琼玉突然双目圆睁大吼一声，双臂抱紧这男人，用尽全力一翻，两个人一起落入了悬崖峭壁。山崖上一阵狂风，只听见那男人发出绝望的惨叫声。 田维乘从寺中出来到处不见刘九顺，正纳闷间隐约听见远处那声惨叫，即带领亲兵遁声搜寻，不一会他们来到那一处悬崖上，发现地上堆放着刘九顺的佩刀和他的衣甲，悬崖边还有一只粉绿色女人鞋子，很显然大家都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众人到悬崖边望下去，峭壁抖立有数十丈，在下面一个突出的岩石上趴着刘九顺的尸体，却不见别的人，往下是一片丛林，也许落到林子去了。这老贼拿着这只鞋子沉思了很久，下令撤回原路，随后他又沿着山腰搜索许久，最后这老狐狸在一个松树林的斜坡上看到山脚下园林中归佳苑的亭台楼阁。田贼举起那支单筒望远镜看了又看，突然他惊讶地呀了一声，又略有所思地点着头，脸上掠过一道阴险的冷笑。 十五、黄蜚兵败吳江城 陈子龙舍身太湖水 话说李俊和鲁之玙分手后，一直没有见到他音讯，顿觉不安起来，他和扬云正四处打听也没踪影，现在琼玉又出了事，大家都非常悲痛。为了防止万一，他和扬云决定马上离开归佳苑，他们把一切交代徐若娘，两人直赴太湖大营与诸首领商议以后行动计划。 这边清营里田贼正与努尔金密谋，他们制订了一个阴险的圈套，准备让义军往里钻。这回他筹储滿志，认为抓到了义军的要害，原来这狡猾的狐狸从诸多线索中又把视线转移到归佳苑，这时他想到了他兄弟田风，他认为为兄弟报仇的日子到了。 而太湖龙港行营里几位将帅对下一步计划有了很大分歧，以黄蜚吴志葵为首的一部分人坚持主动出击，水陆并进攻打吳江城，因为现在努尔金与田维乘带四万多精兵皆已在嘉兴大营，吳江只有两万人。而陈子龙李俊等则认为现在形势很诡异，敌人可能有其他阴谋，应用少量军力袭扰吳江，将敌人引入芦苇荡，分割消灭。但黄蜚是龙港主帅，最后他不听劝说决定出兵，由于李俊臂伤尚未完全恢复，他和扬云依然潜回盛德，负责后勤筹备。 黄蜚吴志葵率船千艘、水师二万人会合龙港。是月初十日，陈子龙设明太祖像誓师起兵，由原明两广总督沈犹龙称总督兵部尚书，陈子龙称监军左给事中，军号“振武”。但陈子龙所集义兵，虽有二万余人，但兵员素质差，且多农夫渔人，纪律性差，缺乏作战经验，真是甚不堪用，协同吴志葵水师进攻吳江，由于清军早已做好准备，义军久攻不下，被田维乘协同清军苏松提督吴胜兆南北夾攻，结果首战失利损失惨重。继而再东进转战松江又败，且黄蜚不听陈子龙的极力劝阻，将水师移营江中，因沿途水道狭隘，不利旋转，单行数十里，首尾不相应，被吴胜兆各个击破，水师几乎全军覆没。所剩人马左冲右突，最后在松江外被田维乘与吴胜兆部合围，不久黄蜚等皆阵亡，陈子龙被捕。清庭派总督陈锦对他进行审讯，他“植立不屈，神色不变”。陈锦问他为何官？曰：“我崇祯朝兵科给事中也。”又问：“何不剃发？”曰：“吾惟留此发，以见先帝于地下也。”又问，陈子龙凛然挺立，拒不回答。乃执之舟中，令卒守之。五月十三日，陈子龙在押途中于松江境内投水自尽。 太湖义军在松江兵败及陈子龙殉国的消息传到归佳苑，李俊等十分悲痛。他马上派人联络各地复社骨干组织寻找安排战后失散人员，即与扬云赶赴松江钱谦益为柳姑娘置办的住处兰园，复社义士徐孚远汪朗等正悄悄聚集这里祭奠陈子龙。 十六、田护军剑指盛德镇 李公子情糸归佳苑 松江碧水血染舟，萧瑟寒风阴气流。 可怜壮士今何在？空剩知音独自愁。 陈子龙殉国最为伤痛的是柳姑娘，他与如是的情感不可谓不深，但也许是天命，他俩总是曲曲折折分分合合，虽然如此子龙的逝去对柳姑娘确是对他最大的打击，几日来她已经憔悴许多。大家免不了体恤安慰一番。同时，钱谦益捐银三千两抚恤死难英煞家属。 这次清军在松江大败义军，奴尔金向清庭奏请嘉奖太湖地区苏吴松嘉各级将领，特别为松嘉提督田维乘及苏吴提督吴胜兆请赏。田维乘册封大太湖行营总督，授正一品花羚顶戴，另赏纹银万两。田贼踌躇滿志，更加死心踏地为清王朝卖命。这次他没有动归佳苑却是他阴险之处，其实自那一天上观音山并九顺出事时，他在山上隐约看到山脚下归佳苑园子后有许多可疑的人在活动。他有意留了一手，但己派专人进行监控，这叫欲擒故纵。他估计义军这次松江失利后会隐藏在这里活动，这正好落入他的陷阱。 果然李俊与诸多突围出来的义军骨干纷纷进入归佳苑，归佳苑后花园观音山溶洞义军椐点挤满了人。自琼玉出事后，本来李俊也担心这椐点己有暴露的可能，他与汪朗及若娘谈过，但一时又无处可以代替，而且从各地来的人已陆续到达，只好另做打算，不过若娘建议在洞前湖右边另开一条小条通往观音山峡谷中，以防万一。而她知道归佳苑一且出事自己很难有其他选择，她的命运与归佳苑己溶为一体了，她亲自叫汪郎帮助搬了十几箱火药到二楼一个房间堆好。 李俊查点了归来的有两百多人其中骨干二十几个，包括吳江松江嘉兴各地义士等，还有吴志为汪朗等人。由于有许多伤病员，需要治疗调养，他决定在外停止一切活动，先休整一段再作打算。并由扬云与徐大姐筹集医药与资金。若娘找来一个医生，叫凤莲协助为伤病员治疗护理，刚好这凤莲是祖传医家，从小就协助过祖父诊治病人，现在派上了用伤，协助清洗包扎伤口，煎熬药物等。 田维乘接到探子来报，知道太湖义军残部及主要首领已逐渐进入归佳苑后山大喜，他做了一番周密计划，并安排妥当。当晚与努尔金在盛园里大张旗鼓地大摆宴席庆贺松江胜事，其实是在麻痹复社义士的警惕性，足见其狡猾和阴险。 这时天色渐晚，归佳苑灯火又都亮了起来，李俊偕扬云处理完了储多事务，从后山义军基地出来。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望了一眼扬云，扬云的脸依然是那么美，那眼神依然是那么亮。但她却也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挽着郎君的手，生怕他丢了似的。眼前的归佳苑灯火辉煌，这里的亭台楼阁依然如故，这里是他们相识相爱并一起出生入死的地方。 李峻永远忘不了走进归佳苑的第一天，忘不了和扬云在归佳苑的日子。现在他隐约感到这里要发生大事了，也许这一切什么时候就要结束了。他停住了脚步，两个人面对面端祥着，真得要好好地仔细看看，扬云扑在公子身上，他们久久地在月光下拥抱。 十七、狠贼冠炮轰观音山 美娇娥捐躯流芳地 夜色中观音山下，距归佳苑几百米的地方，清朝最强悍的军队在悄悄而迅速地行动着。火炮营的马拉着火炮进入观音山两侧制高点，炮口对准义军驻扎的溶洞口，步骑兵展开了队形，弓弩手排成前后几排，一切准备就绪，归佳苑附近被团团包围得水泄不通。 清军主帅田维乘得意地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登上观音山脚一个小高地上，遥望不远处的归佳苑，他冷笑着哼着：“小娘们，今晚做叉烧烤肉。”这时两只野鸟被清兵惊扰，突然拍着翅膀从头顶上飞过，田贼扬起弓来就是一箭，只听嗖…一声，两只野鸟一下落地，一 亲兵上前捡看，这一箭贯穿了两只鸟。看看时辰将到，田贼一挥帅旗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这时归佳苑的几位客人正与雅思和几个小姐在花厅吃花酒，若娘在紫薇帮助下刚刚替几位伤员换好药后到前厅来。李公子正与扬云坐在园子的一角，今天是五月十五，正是月圆的时光，他们望着天上的圆月。突然一阵巨响轰鸣声天空一片火龙直向后山飞来，把他俩震惊了。随之后山发出一阵爆炸声，一时硝烟弥漫，有几个炮弹落在园子里。正与小姐在花厅吃花酒的客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捂头大叫，直往小姐怀里钻，有的躲到桌柜底下，个个丑态百出。 李俊叫了声不好，赶紧拉着扬云向后山跑去，归佳苑整个后山笼罩在烟火之中，那些亭台廊阁不时被击中倒塌，火光中李俊看见不远处的溶洞囗，炮弹己将半个洞囗轰塌。凤莲身穿一件深红色衣裳正艰难地扶着一位伤员爬上洞口的石堆，这时天上发出一声尖利呼啸声响，扬云大喊：“凤莲快躲!”话声未落，几发炮弹正落在洞囗爆炸，火光气浪过后，凤莲和那位伤员都不见踪影，旁边树枝上一条深红色的衣服碎片在烟火中飘摇，李侠和扬云一时热泪如涌。这时徐若娘带一班人也赶来，他们帮着洞里冲出来的人们搀扶伤员越过洞囗破炸塌的石堆。不时有炮弹落在人群中，到处是一片血和火，园子里浓烟滾滾，人们慌乱地奔跑，不时有人被击中，有的落入湖中，到处是爆炸声呼叫声哭骂声，归佳苑园林完全陷入火海之中。 李俊和吴志为带着百把号人冲出林子，奔向归佳苑前面主楼大厅，奇怪的是这里虽一片狼籍，竟空空如也，大家紧张地放慢了脚步，这时炮击突然停止了，厅里一片死寂。雅思带着一个丫环从一个房间跑出，她回头望了一眼从后门进来的李公子，抢先冲出大厅，不想刚迈出大门只见嗖的一枝箭飞来，正射中雅思的咽喉，她挺了挺身子，头向后转一下，绝望地发出嗞嗞的声响，张开双臂一头栽到地上挣扎着。那丫鬟见状吓的扭头就跑。大家都怔往了，一个个都紧贴两边墙壁不敢动弹。片刻，几个客人从旁边另一房间门口探出头来，他们忽然发疯似向外狂奔，一涌冲出大门外。只听见空中一阵尖锐呼啸声，那几个人踉踉跄跄地发出一阵唉嚎，一个个被如雨般袭来的飞矢射成了刺猬。 看这情景李俊知道已经被包围，外面有重兵理伏，等着你去送死，他赶紧制止众人，叫大家紧贴墙壁不可妄动。同时招呼吴志为、汪朗和若娘几个人商量突围计策。若娘提出分批从后山左右侧突出去，李俊和吴志为率几个精悍义士先从园林左侧门杀出吸引清兵，汪朗扬云带大部份人从山脚右侧突出去，若娘自己殿后。情况危急不容多想，李俊挑选了十几个精悍义士立即奔左侧门去了，若娘招呼紫微和两个丫鬟在大厅里，其余人跟扬云和汪朗穿过园子沿湖边向后山跑回去。刚刚安排好炮声又响了，园子里又陆续在爆炸。清军的弓弩兵在发射石块和箭矢，许多人在奔跑被击中倒下。 这时外面的伏兵中，田贼用一个单筒望远镜看着归佳苑，他看见在炮火下的归佳苑园林不断在爆炸燃烧，得意地哈哈大笑，他手一挥，步骑兵的进攻开始了。 十八、突重围若娘勇献身 痛别离公子尽挥泪 李俊和吴志为带着十几个精悍义士到园子马厩，上了马直奔左侧门，正遇上一队清军步兵冲进园里，李公子大吼一声带头跃马杀将过去。巧的是这个方向突进的清军多是步兵，十几位义士策马挥刀，横冲直撞就如砍瓜切莱，杀的清军如摧枯拉朽，很快就突出园外道路。外面清军步骑一下被大批吸引过来。 汪朗带大部人马沿湖边从洞口右侧那新开的那条小路突出，由于地处偏辟，清军原没发现这条通观音山的林间道路，竟然只有一营在山上巡逻的士兵。汪朗指挥众人奋力杀出，清兵扺挡不住，大家沿观音山峡谷中的小径向四处分散而去，清军大队发现时，大部己冲过包围圈。这时殿后的扬云发现若娘没有出来，她带数人返身杀回归佳苑，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若娘。汪朗几位好汉见状也跟随扬云，再度杀回园内。 这时，清军已从前门蜂拥而进，李俊和吳志伟在左侧门与清军血战，吳志伟有意将清军引向远处。只见他骑着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左冲右突骁勇异常，所到之处清军官兵人仰马翻，不想最后连人带马落入清军陷阱，敌人蜂拥而上，对着坑里用弓箭投抢狂射。可怜一名虎将在血战中为复明大业而殉身。 李俊与一清军骑兵将官厮杀，正紧张的时候他听到扬云在呼叫若娘，他一怔，失神间被对方猛扎一矛，他一闪夹住长矛，两人竟一齐翻下马来，他迅速抽刀刺倒对方，转身向院里奔去。正好田贼带着大批清军从归佳苑厅大堂里杀进来，一名清军虎军拦住他厮杀。老贼正站在大堂后门石蹲上指挥士兵往里冲，这时他发现了李俊，就偷偷拉弓搭箭瞄准了他。危急关头扬云突然冲出，她疾呼一声：“公子注意!”一边用身体挡住射来的暗箭，那支箭正好射在她左胸上。 而同时，若娘带着紫微正在二楼一个房里，她把原来放李公子房里的炸药堆在一起正在安装引信。她不想走，她知道自己跑不动，只会拖累大家，她要炸掉归佳苑与进来的清军同归于尽，以阻止他们追击突围的义士。这时努尔金带了一批人已冲上搂了，他们斬杀了堵在楼梯口的两个丫鬟，继续冲上来。若娘打几下火石，因为紧张都没点着，而这时己听见努尔金一伙的声音了。紧急中紫微勇敢地堵在房门口，努尔金一伙清军己经到门口了，努尔金凶狠地推拉了她一把，她拚命拉着门上铜扣用身体堵住不让开。努尔金一伙挥起刀剑，几把利刃同时剌穿了她的胸腹，鲜血从她喉里涌出来，只见她圆瞪双眼怒视贼寇，憋足最后的力气把一口鲜血喷向敌人，才慢慢倒下了。努尔金气急败坏地推开紫微身体冲进屋内，但他们看到了更加惊恐的一幕。徐若娘正背靠一堆火药哈哈大笑，背后的火信闪着蓝光。努尔金一伙恐惧地大声喊着，向后退着企图逃跑。但一切都来不及了，一道刺眼的闪光伴随着惊天的轰鸣，那一堆炸药爆炸了。 这时大楼下扬云用身体挡住田贼射向公子的箭，她倒在了公子臂膀上，汪朗几位好汉急忙顶住几位清军官兵。田贼站在石礅子上正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指挥不断从厅里涌出的清军，突然楼上剧烈爆作了，烟火弥漫中归佳苑倒塌，轰的一声巨响，大片堕落物正好把楼下门前的田贼和一群清军官兵压在了土石瓦砾之中。 李俊双手抱着扬云大声疾呼着，这时那匹马奔驰过来，汪朗推公子上马，在汪朗等拥护下，李俊沿湖向后山突围而去。到处都在爆炸，到处都是烟火，原来美丽的园林己经是一片废墟。他看了一眼怀中的扬云，她紧闭的双眼依然是那么妩媚，他边策马边呼唤着爱人，沿途园林和湖畔都曾经是他们徜徉缠绵的地方，过去恩爱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扬云在他的呼唤声中扬云忽然睁开了眼睛，她似乎要告诉公子，她永远爱他。但她刚张了张口，鲜血就涌了出来，浸湿了公子身上的战袍。李俊感到她的手在用力紧紧抓着他，生怕他丢了，很快那双手无力地落下来。他知道她走了，他的泪水流了下来，但依然紧紧抱着她，双腿用力夾了夾马肚，奋力冲出烟火中的归佳苑。 尾声 观音山山顶，李俊抱着扬云骑在马上，山脚下的归佳苑烟火滚滚，不时还有隐约的爆炸声。公子望了一眼自己最爱的人，扬云依然美丽的脸上显得那样平静，她一动不动的躺在爱人怀里。即使她己经走了，他也舍不得放下她，他为她擦拭去嘴角的血丝，他应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也许这里很好，这里可以永远俯瞰她魂牵梦萦的地方。天亮了，他下了马，在一株松树下放下心爱的人。他用剑挖着坑，他用手扒开土石，让扬云躺在那里。她现在是那样平静，平静的就象睡觉了一样，因为她是死在爱人的怀里，他蹲在她身边，默默地吻她的脸，很久很久，他知道自己的使命还没有结束，他要离开她了。公子解下身上那口鸳鸯梅花剑抽出一支来放在爱人身上，他砍了许多松枝把她盖好，又在上面复上泥土，再面对爱人叩了叩头。他要走了，为了民族的复兴，他还要去斗争。但只要活着他就一定会回来的，回来这个难忘的地方，回来伴着他最爱的人。再见，心爱的人!他站了起来，望了望远处，只见群山逶迤大地苍茫，远方天空上朝霞似血。
十二月六日于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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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30 23: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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