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盖邮戳的信封（长篇连载）

秋风

  村头的邮箱要拆了，太旧了，而且是木质的，被风雨侵蚀的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斑驳的油漆上盖满了灰尘。上面的铁锁早已被锈掉了，风一吹，晃吱吱的，尤其是晚上，村头没几户人家，昏黄的一两盏灯，偶尔走过，听着怪吓人的。
   拆了就拆了，一锤头的事，更不必兴师动众了。 早该拆了，村里新盖了邮局，门口铮亮的绿色大邮箱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中国邮政。村里各家也都接通了固话，没谁再老远跑去寄信， 更别说村头的废旧的邮箱了。就连送信的也从吱呀吱呀的大杠脚踏变成了嗡嗡嗡的摩托了。记得小时候最喜欢追着送信的车子跑，绿色的编织袋的邮袋里，装着糖果一样的诱人。现在除了小娃娃，还有狗，汪汪的，追着叫。邮递员扭头吓一吓，就把这畜生唬住了，只得立原地瞎汪汪两声，转身回到门口继续趴着晒太阳。  同样期盼着的还有个老人，他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棍，隆起的背像座小山，他去不了那个又大又新的邮局，太远了，挪到那里估计要等到天黑。他也不想去，家门边上就那个废旧的邮筒。邮递员每天大概3点左右到，他就搬个凳子提前坐门口守着，等邮递员来了，他就拿拐棍指着自己家的门牌:张西村63号。门牌被擦的发光，赶巧的时候，你还能看到太阳折射的光，一晃一晃的。
  他不用喊的，喊了也听不见，摩托轰隆隆的，噪音太大。索性就用拐棍敲。邮递员懂老人家的意思，最初还会停下来，说，大爷，我看了，没有！“你再仔细看看”“看了，真没有”他便失望的拿拐棍掂掂地，朝邮递员摆摆手。轰鸣声小了，老人抬眼看了看满是灰尘的信筒，呆滞无光的眼睛空了一样。
  他不敢去擦那上的灰尘，好像是怕它朽的跟自己一样，再承受不住多一点的重量，又好像那积攒的尘埃，见证了他的守候，那是多久，他大概也记不清了吧。
   再后来，邮递员索性不停了，只是朝他摆摆手。他也不拿拐杖敲了，喊了几次，嗓子有点疼，就立在那望，像张弓一样。他依旧在那等，等一封没有盖邮戳的 信。他相信，有第一封，就会有第二封。所以，他没有放弃，等到眼花，等到背驼，等到满口结实的牙不再好使，到剩最后几颗的时候，他只好换了假牙。那假牙我见过，早起打场的时候，他立在门口，依旧像张弓，漱漱口，把假牙放瓢里涮洗下，就相当于刷牙了，也简单了事。有次我上前看个究竟，他抬起头，眯着眼，咧嘴对我笑。露出两排光秃的牙龈，让我有些怕。他戴上假牙，才跟我说话，问我好，满是谦卑。
  听爷爷说，他是个文化人，书读的多，也写得一手好字。只是后来不愿意写了，隔了好些年，也忘了他曾写过字，写的多好了。喜欢听故事的我，便缠着爷爷讲。爷爷喜欢叼着烟袋，换烟叶的时候便喜欢往地上磕磕， 吧嗒着嘴，好久吐出一段长烟，零散的说着这个叫张文清的老人的旧事。
  张姓是在我们村是大姓，他老父亲是地主，老百姓见了是要行礼的 。也不是个个地主都要蛮横不讲理的，在老一辈观念里，有钱的都叫地主，都那么叫，也没谁改口。当然，当面是要叫张老爷的。相比乡绅恶霸，张老爷还算仁厚的，没到死磕百姓不给活路的，偶尔见了人还打打招呼，救不救济就是他自家的事了，也没个谁赚的钱非往外掏。
  张老爷妻妾有三，唯独二室争了气，生了种，就是张文清。张家就剩这个香火，果断费妻立妾。也不能怪张老爷心狠，那个年代，这常有的事。 跟名字一样，张文清生的文弱，出生那天只有3斤多。这倒不影响忙坏了的张老爷大好的心情，孩子12天，张老爷站在大宅门，前，不停地拱手作揖，拜谢来访的远亲近邻。听爷爷说，那天张老爷好大方，有吃不完的大肥肉。我问道：“爷爷，那是您多大啊？”7,8岁的样子，爷爷说。“您那么小，咋记得那么清呢?”我怕爷爷编故事哄我。”当然听你太爷说的“爷爷继续吧嗒着嘴，吐出呛鼻的烟草味。
   他家离我家不远，以前一样的土胚房子，屋顶的茅草烂的发黑，只是后来生了我，我家便有幸换上了青砖红瓦。而他呢，自从土改之后，大宅换土胚，房子就没换过，塌过两次，索性没砸到人，大队里也帮忙修补好了。
  每隔个三五天，剃头匠便来村里一次。爷爷人缘好，老头子们都欢喜往我家跑，家门口有颗老榕树，夏天也阴凉的很，剃头匠也就在这开工，完事还不忘唠嗑唠嗑。村里老头子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喜欢刮光头，不用推子的。头发长了一点，剃头匠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在皮带上一划拉，跟完成一件艺术品似得。半会又是清一色铮光瓦亮的脑门，当然还有白花花的胡子一并刮猪毛似的清理干净。张文清也不例外，一步作三步，步履蹒跚的挪到我家门口。爷爷就叫我从屋里搬小板凳出来，给他坐下。
   人一上了年纪，就不容易看出年龄，再加上多个病灾啥的，更显苍老些。爷爷比文清年长几岁，看起来却要健朗很多。每每到了这里，文清脸上都露出难得的笑容，让人想不起，他在家门口，靠着墙，脸上的那种被刻上岁月痕迹和某种不可名状的哀伤。我看着他，思绪又飘回到爷爷口中的那个年代。
   赶上文清庆生那天，爷爷正赶着吃完草的牛回来，突然噼里啪啦的鞭炮响，把正撒欢小跑回家的黄牛吓得转身尥蹶子跑，爷爷不提防，环扣在手上的绳子把他在地上拖了好一会，牛嫌疼了，伸长了脖子，绳子被绷得紧紧的。“该死的畜生”爷爷起身感觉身上一阵疼痛，掀开衣服一看，红肿的地方渗着血丝，被泥灰覆着，慢慢成了黑色。“该死的畜生”爷爷又骂到，随手猛扯了下绳子，黄牛伸长脖子，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惊恐。黄牛是被爷爷拖着回家的，被鞭炮吓了，他不敢打它，怕这畜生又犯了混，叫自己受罪。
  “娘，我回来了”爷爷把牛拴在槽上，又捏了一把干草放槽里，冲屋里忙着生火做饭的太姥喊道。太姥忙跑出来，搓着手里的围裙，说：“快去张老爷家要些糖，隔壁家二狗都去了，多拿点。”“哎”说完爷爷便忙跑去张老爷家，生怕糖被别人抢了去。“你慢点”太姥冲爷爷喊。
   张老爷家可真叫热闹，宾客盈门，大红灯笼挂着，门上贴着大幅对联“降生啼哭之惊天者，大时了了之动地者”，横批“人中龙凤”。爷爷识不得几个字，只管要糖去了。发糖的地方已经挤满了小孩，还有几个大人也跟着凑闹，给自家孩子讨几块糖。爷爷力气大，硬生挤进去。不过他哪里及得那端起的簸箕高，踮着脚也看不到究竟有多少糖了，只得伸着手管发糖的海柱叔要。海柱是张老爷家的下人，人生的壮实，不过待人却要亲切些。那些糖，他也只管大把的发，发完了，厨房还多的是。有调皮捣蛋伸手进簸箕抓的，他也不问。
  爷爷除了把屁股前屁股后的口袋装满，还卷着衣服，拿了一些甜饼果子，

。（续）

筱欣奕奕

长篇连载，欢迎新朋友{:soso_e160:}

筱欣奕奕

用叙述手法交代故事发生的背景，很细致。继续关注后文
问候秋风

夏末微凉

欢迎新文友入驻四季歌小说版，祝福你交流愉快，创作笔丰。{:soso_e181:}{:soso_e113:}

秋风

夏末微凉 发表于 2015-8-19 09:37
欢迎新文友入驻四季歌小说版，祝福你交流愉快，创作笔丰。

谢谢，我一定会努力的，关注我哦

秋风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8-19 09:35
用叙述手法交代故事发生的背景，很细致。继续关注后文
问候秋风

谢谢版主，有不足的地方还请指点一二

筱欣奕奕

秋风 发表于 2015-8-19 09:41
谢谢版主，有不足的地方还请指点一二

秋风不客气，互相学习，期待你的精 :)

雪山飞鸿

欢迎秋风吹来！一篇长篇在这里展开，问好！期待精 ！

秋风

雪山飞鸿 发表于 2015-8-19 10:31
欢迎秋风吹来！一篇长篇在这里展开，问好！期待精 ！

谢谢

秋风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8-19 10:12
秋风不客气，互相学习，期待你的精

好哒

鹿城飞侠

欢迎秋风老师，问候您！

秋风

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5-8-20 08:41
欢迎秋风老师，问候您！

人家不是老师啦

筱欣奕奕

秋风好，等着看下文哦{:soso_e160:}

钢钢好

长篇连载，开篇不错，有伏笔，有人物刻划，有插叙和倒叙，有情节和气氛。期待秋风续集。

秋风

钢钢好 发表于 2015-8-27 17:40
长篇连载，开篇不错，有伏笔，有人物刻划，有插叙和倒叙，有情节和气氛。期待秋风续集。

最近太忙，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