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2020-5-31 01: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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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637 天 [LV.9]以坛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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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翛翛》---馆娃
我的世界定格了,只剩下眼前的那一块。我的世界一直在变,现在越来越快了,那就算是沧海桑田吧。
现在我只剩下梦了,梦里还有很多的儿时回忆,还有很多的似乎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甚至我能清晰地记得我是怎么死的,一个大光球从天而降,好像还有剧烈的声响,然后我就死了。
不,我只是被定格了,应该从来没有死吧。就像现在,我还能看到一个光球拔地而起,然后发出剧烈的声响。接着,接着我又能动了,我的世界活了过来。只是物非人更非,不知道这个世界还与我有何关联。
那就走吧,既然还给了我自由,就到这个新世界里去散漫吧。
我能看到街道上往来的人的喜怒哀乐,他们却从没把我放在眼里。擦肩而过甚至穿透我的身体时,也没感到有半丝丝的异常。奇了怪了,难道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吗,那我现在的存在算是什么。还有还有,北面那起伏的山峦依然像我小时候的那样没变。山下那个大深潭也几乎一模一样,虽然多了些奇奇怪怪的建筑,但还能看到被那些建筑丢弃在一隅的山腰里的大坟茔。那是个很有名的比我早得多的一位名人吧,既然他还在,说明我的世界应该也在。只是被重叠了改造了,让我捉摸不透了。我要离开这里,去新的地方看看。以前我从没离开过家乡方圆百里,外面的世界再怎么变,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
说来也怪,我本能的厌恶光,尤其是亮堂堂的太阳升起,就想找一个它照不到的地方隐藏。我也不会饿,虽然看到新奇的食物也想尝尝,却真的不饿。但有人会饿,而且饿得还挺厉害的,偶遇他的时候,已经快奄奄一息了。
那是我不知游荡了多久去到的一片山林裂隙的底部,我也不知道为啥要选择这条路径,但冥冥之中就这样走了进去。那天的月光很亮,山里的小动物们似乎都看得见我,远远的躲开了。我还是在漫漫的荆棘丛里优哉游哉,用学会的飘的形式惬意地沐浴着阵阵凉风。偶然中我听到了一丝呻吟,仔细看过去,是一个衣衫破烂十一二岁的男孩,他就摊在一块大石头后的缓坡上。我走近去,他第一眼看到我就很害怕。互相对视了一会儿,他好像想通了,眼里带着无奈地看着我。因为疼痛与饥饿,又呻吟了几声。然后认真地对我说:“死了就不会痛了吧,我想死,帮帮我把我杀了”。
他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这个世界的人类,还能与我说话。只是第一句就是让我帮他结束生命,这有点出乎我的预料。我没有回答他,把身上从城里食品店顺来的一串烤肠递给他。然后转身飞速离开,去山林里找一些野果。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狼吞虎咽地把烤肠吃了,看着我的眼神里有了点精神气。在他吃野果的时候,我查看了他的身体,伤得很严重。外表只是擦烂的无数伤口,内脏问题更大,已经开始出血还有些炎症,应该是从高处摔下来的吧。他似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是想我帮他结束痛苦。我不愿意!他是我第一个可以交流的,我要让他活着。但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让自己钻进了他的身体,与他合二为一。这样真出现了奇迹,他忘记了疼痛,还能在我的指引下慢慢向山外挪去。而我却变得痛楚异常,算有了奇怪的自觉。
时间很漫长也很快,不久我们就到了沿海。他不许我随处顺东西,说是这么做不道德。拗不过,那我只能用借的,沿途找到些阔气的坟,就到里面顺一点。起初他也一直唠叨,我说那是我们世界的事,你就别管了,小家伙才算不怎么嘀咕。拿了换到的钱先吃饱肚子买了点衣裤,再然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总算哆哆嗦嗦去了家大医院检查。事情没有我想象的糟糕,正如我自从附身为一体后感知的痛楚也在逐渐减少,内脏几乎已经自我复原了。那样就可以没有顾虑的周游了,虽然谁都没问,但方向却是海边。闲着的时候他会说起一些发生的事,比如奶奶死了后想瞒着姐姐出去找父母。听说在很远的海边,但还没走出大山,已经摔在了山下。我也说了自己记得的事,说最后的记忆是在打仗。对方向我在的军队营盘抛掷带火的大土块,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天上起了响雷。很倒霉我被雷劈中了,然后应该下雨了吧,火会被浇灭。只是这一切我都不会再有知觉了,留下的记忆就像矗立的石头一样,看着世界不因我而继续演变。两个倒霉蛋正好凑成一对宝货,唯一欣慰的是,他因我而活了。
海边打听不到确切的消息,兜兜转转中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他父亲,他们说是随渔船出海了或者去了别处谋生。他很想找又没有方向,还想留下来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而我也从没出过海,就留下来跟着一起在一艘渔船上勉强做点小活。那艘渔船的老板似乎很特别,明明看到他只是个孩子,照样雇佣了他。果然打鱼也很特别,到了公海上,会从大船上卸货或者将什么东西送上去。老板很干练,问过他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我怕其中有诈,让他用了我的名字翛翛。那天老板一早出海就往北去,很多天都没什么动静。不必问,肯定是新的什么大的走私生意。船渐渐进入一片向西的海域,我能感觉离我的出生地越来越近。
终于到了那里,船停在了一处不显眼的犄角旮旯。老板不允许任何人上船到岸上去,他只能无聊的盯着不远处忙碌的港口发呆。忽然他说看到父亲了,虽然穿着工作服戴了安全帽,但父子连心,虽然远远的,但他十分肯定。我让他冷静,贸然出去会被老板抓回来责罚的。等到了夜里看守松懈了,我的能力也更强大了,再带他逃离找父亲也不迟。他答应了,一直煎熬到快子夜了,老板装完货正在与运主交谈。其他人都在船上船下的忙着,趁着这个空当,我协助他潜逃到了港口附近的一处仓库。
他再次确信父亲就在那儿,我只能跟着,但潜意识里总感觉特别的不安。很快就要到达他说的地方了,而我却再不愿往前挪半步。就在互相纠结的时候,前方起火了。不久一种听了烦心的鸣叫,随着很多红色的汽车一起超越了我们所在的位置往前去了。他想跟着,越危险越担心亲人的安危。我想逃跑,越待着越觉得要遭受灭顶之灾。本来我拗不过他了,一次闷闷的爆炸声帮了我,暂时打消了他往前的冲动。借机我推着他尽量远离,并找个什么掩蔽的大东西。不久,我的眼里闪起了火光,那火光冲天而起,比击中我让我死亡的大得多了。
我愣了一刹那,本能地把他扑倒。就在呼啸的风声夹带着大量的碎片冲过来的时候,我被那凌厉的波掀出了他的身体。就在我回身发现他还好好地躲在一个集装箱后面的时候,我的魂魄已千疮百孔。这次我没被定格,视线开始模糊,世界在我眼前碎裂。最后的记忆中,发现我笑了,笑得挺难看,像极了千年古尸。而他还活着,这已足够欣慰了。
听说会有轮回,我在无声无影的漆黑里无聊的等待,等待。期望有一天,又能再次去不熟悉了的那个世界看一看,玩一玩。我还有梦,梦里那个大山里的孩子,还在海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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