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单衣 于 2015-11-10 19:31 编辑
幸福像秋叶飘落
葛 鑫
近日,偶遇一位十来年未曾谋面的朋友,听他清清浅浅地讲这些年的悲欢,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讲自己的漂泊,讲如何在2008年低价卖掉了杭州的房子,房款又如何借给朋友而终至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他却在遥远的中越边陲用文字为壮乡开拓未来的家园……听他讲这些的时候,杭州桂花的香气正旖旎地包围着我,一如手边依稀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 我静静地倾听,默默地思考。 而我尚未从命运的唏嘘中回过神,另一朋友又宣告欣获五百万风险投资金……这又是怎么样的生命机缘?却真的应了苦心人,天不负。 秋风乍紧,天气却依然温暖。秋韵以一种悲剧美的魅力明亮地刺破不眠者的薄梦。而我记忆的纤绳,一次也没被风吹断。 秋高气爽,小时候在北方便跑出去撒欢儿了。捧着刚出锅的鲜嫩嫩、香喷喷的老玉米,感觉这个季节真好。起风了,树叶瑟瑟而落,小路边、大道旁如黄毯子般积了厚厚一层。奶奶便抄起扫帚,颠着小脚去扫落叶。伴着“刷刷”的声音,一座小金山平地而起,晒干了用作柴火。奶奶猫着腰在土灶上烧火,火苗映红了奶奶老菊花般灿烂的笑脸。锅里煮的花生红薯在“咕咕”沸腾…… 而今,也是秋天。土灶没了,奶奶走了,人们也不再用树叶烧火。 我的童年是枕着落叶飘飞的梦睡的:守着紫色的牵牛花,拽着夜空中的萤火虫儿,哼着老奶奶的牙齿一样残缺的歌谣……童年的秋天是无忧的。 成年后定居江南,随着岁月的磨砺,秋天在我心中又多了一层含义。月,起于秦楼汉塔,被某种目光舔蚀得瘦容憔悴,俯拾支离破碎的往事,又悄悄远去,夏日欢歌的蛐蛐,双翼再也弹不出一支音调…… 朋友说他喜欢秋天,喜欢满目凋零的感觉。而江南的秋天是 色的,与凋零相去甚远。凋零便只有用心去感知、去领会。生命的秋天、情感的秋天……不同滋味尽可在想象中丰富。当一份关爱悄然而至时,当一份心痛不期而遇时,我唯有用行走去抵挡,去诠释抽刀断水的深情。我内心是怎么样的?语言很难形容。秋天的心是“愁”字。情感的挣扎与困惑也一并揉在一起,偶尔或有心痛,也随秋风去了。在的永远都在,不在的永远都不在。 有位朋友的婚姻在这个秋天亮起了红灯,却远没有秋天的柿子诱人。远远看着,便感受到坟墓的气息。“可以有爱,可以有性,但不可以动情”,朋友说这话时,我有点吃惊,反复咀嚼却感觉有余味。 独坐爬满枯藤的残堞,目送斜阳,当暮霭四合,我从命运的高度悟出永恒:有成功有失败,有收获有凋落。谢了残萼也谢了霜欺,凋于万世不衰的秋色。美是悲喜剧,楚楚花魂在何处呼唤冰清玉洁?“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是自欺欺人吗? “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但是我也不会离开你。任何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这个秋天,朋友丢下这句话给他曾深爱的人。是算收获、收割还是了结?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在”的含义是什么?如果魂不在,留得一种形式有何意?徒增伤怀的载体罢了。如果魂还在,放走一份形式又何如?深植在心中便是了。“醉了,但对方向、目标依然清清楚楚……”面对朋友收获后的豪饮,感叹不醉的是精神,醉的是情操。 又是一秋的雨,一秋的瑟瑟,一秋的企盼。经过了收割的阵痛,仓满了。然而发青的岁月也已过去,青涩的细雨也成了过去式,靛蓝色的回忆有收获更有寒凉。这个秋天,有许多味道。 走进秋天,思绪飞转。深秋更多了些凄艳,有了烈士暮年的清醒,便紧张起来。时光倥偬,在你身边扬鬃奋蹄。 秋天来了,一年又要结束了,正像海明威说的:一切故事讲到相当程度都以死结束。只是看如何去死罢了。落红?飞叶?枯木…… 轻轻一抬腿,同龄的朋友便从春天走进了秋天,从花枝招展的少女变成了愁肠百结的妇人,日日阴多晴少,满目疮痍。生命,是一个过程,是过程中的感怀、回忆和沉思。秋日里的感悟,对旧友的回忆,回眸一件往事的云烟,以及对未来满满的祝福,未必不是满怀着对人生最深切的热爱。 秋高气爽的日子,我想去看山。有福是看山,能在名利奔竞之外,做做烟霞泉石的主人,才是有福。 我好像醉在秋风里了,胡言乱语间,欲起身去追寻像秋叶一样飘落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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