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党 于 2015-9-28 20:26 编辑
独 奏
刘腊梅
学校新分来一个音乐老师,甘肃人,体型与发型很匹配,直直长长,小眼睛一瞪,精光四射,然而,总是差两分电光与柔光,拆开五官来看,倒是小里小气的清秀,组合在一起,就有点窄瘪,眉眼口鼻全是嵌上去的,平面了点。背地里大伙儿都叫她西北妹。西北妹姓王,有一副高亢寥廓的嗓音,那是红薯高粱大麦面养出来的,一开口就尖尖亮亮,话从口出,仿佛都是理所应当,自然少了两分慈和的人情味儿。唱歌走的都是高调儿,一口气可以拖出三十秒的韵味,操一口甘肃普通话,每句的末尾都带着问的语气,便显出谦虚的态度。初来不懂当地方言,看别人笑,她也笑,而她笑,是眼睛先笑上去,嘴角跟在后面扬上去,声音出来的时候已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加深了别人的笑,很见地域色 ,所以,大伙儿都爱逗她笑。 王老师芳龄不小了,却不谈婚嫁。有好事者多次给她撮合,无果而终。听她言语,知她是一个见过场面跑过场子的人,或许是大景见多了,儿女情长的故事反倒显得小家子气得很,终身大事就这样一直拖着。前日,其母发来谍告,如果找不着男友,就别想回家过年。王老师,烈女也,在外流浪了一个春节,开学后,其母亲只好屈驾来学校看她。 一个人重山重水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王老师没有一般女子的恋家与思情,孤单的身影里便是洒脱,而没有空落与寂寥。周末的时候,同事们都各归各家,只有王老师,守着空空的校园,关在宿舍里,听音乐,看电视,把一个人的空间布置得天宽地阔。刚来不久,她的好嗓子就把她的名字扬出去了,周围的都知道学校有这么一个善唱的西北妹,于是,镇里和县里就有相关文艺演出请她去唱歌,王老师提劲得很,生活开始忙碌起来。久了,小场面里的大情景经历多了,王老师的世界里多了些什么东西,开始闹心了,想找一个可以说悄悄话的人了。恰时,学校组织了单身教职工的相亲大会,王老师报名去了,回来时兴高采烈有所获的欢喜样子。不两日,据同事追踪报告,好事又无果而终。 两年了,王老师还是一个人,窈窕的身材里带两分妖气,江南的好天气也在她的面目上滋养出两分红白的颜色来,乡情乡俗也都了然,懂得越多,就越想占得多,心里的口子也就空得越多,而一个陌生的地方,你是来不及向它索取的,你得先把自己安顿好,对于外物的入侵,起码有个承接的地方。现在,王老师做好了承接的准备,却又找不到人来对接。 每天下午,王老师都要在音乐教室练琴,不是缠绵悱恻之音,却是积极激进之曲,像在人生的道路上为自己伴奏,没有人和,一个人的独唱,西北的调子,如往的高调,山长长水长长都是家乡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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