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钱小径》（回忆短文）

上下游 · 发表于 2015-10-15 20:2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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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从黔北古镇走出来的矮个瘦小男孩，多年后变成了肥头大耳体态健硕的男人。

这个男人当过知青，然后跳出“农门”，进了校园当了“工农兵”学员，继而进了矿山当上技术员，并在国有企业多个管理岗位中层干部位置上工作二十多年后光荣退休。这个男人勤劳一生，奋斗一生。这个男人沾沾自喜，衣食无忧，小有成就。这个人就是本文的作者。

这个男人现在尽管享有普通人所拥有的一切，不再劳碌而坐享其成，而面对眼前的一切则无法忘却年少时那段岁月的艰辛。

有一句名言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有一句叫“人看从小、马看蹄爪”。过去，少年时期我家在当地不算太穷，但生活过得确实不易。这让我从小过早地开始分担起家庭负担。

从小学四年级起，为了弥补家用，我尝试做过无数挣钱小招数。打草帽、卖凉水、养桑蚕、割蓑草、挖刺根、刨“铜钱”。所做一切记忆犹新的还是那“刨铜钱”。

《三字经》里不是有这么一句“昔孟母、择邻处”，我幼时就没有条件择邻处。隔壁潘幺哥就是土城街上一个“刨铜钱”的高手。所谓“刨铜钱”就是在下雨过后在临街山沟里找寻铜钱（注：铜钱从哪里来？土城不是千年古镇吗！解放后不是废除旧钱币吗！铜钱不就乱扔了吗！）。有这么个邻居“师傅”，我就来过偷师学艺。你还别说“除了读书之外、并无百日之功”，没多久我就学会了不少小窍门。只要下过大雨，就会到河沟头去捡拾裸露在外的铜物件，运气好时还可以拾得铜板、银币或银饰呢！只要一有空，就要带上小锄、撮箕去河坝头掏挖、筛洗、找寻废铜件，运气好时一天就可找到3~4两废铜，可卖得一元多钱呢！（一）

当背兜是我幼年挣钱的另一种方式。当时，交通闭塞，附近乡镇都没有通公路，百货、生资、医药等都得靠人力搬运。每当星期天或假期，我都要跟我舅妈背着货物到附近乡镇。背负50市斤东西，运费是6角钱（有回头货时还可挣6角钱），往返就是60华里路。夏天怕热起得早，天还未亮就得出门，最让老人担心的是，涨水时乘船过赤水河。此情此景可用“盲人骑瞎马、夜半五更池”来形容其危险性（天未亮、船又小、人又多、水又急）。几年下来，胆练大了，力气增强了，人也渐渐长大了，少年时期也就结束了。

我第一次离开家外出挣钱，是到习水县小桥坝修筑林区公路，那是1966年冬天，这年我刚好14岁。这一次修路让我第一次体验到劳动者的艰辛，也让我遭受了人生第一次险情。小桥坝的冬天格外地冷，一天工队开会，当我给取暖柴火添火时意外发生了，柴火中夹带的雷管发生爆炸，将我左手小臂炸裂长达3厘米口子，当时并没感觉疼痛但鲜血直流，是工友背我到林区医务室救治的。在当时一没算工伤，二也没休息，就是头二天做点轻活，可至今仍清晰可见留下的疤痕。前后一个月，干活时间不多，雨班倒还不少，中途还因雨班二次离开工队，一月下来，除了伙食，得到的报酬是8角钱。（二）

第二次离开家是二年后的1968年春天，这一次是在遵义市近郊金塘公社修战备路，这次修公路时间长达二个多月。就是这二个多月，我学会了打二锤凿炮眼，这可是一门技术活——二锤把是软的，打得不好就会砸伤撑钢钎的人，打的好既省力又凿得快。同时也学会了使用雷管和炸药。小小年纪的我二锤打得格外地好，装药放炮也十分在行，以至于工队长离开后几十人的工队都交给我管理。因此，在工队同龄人中，我的工分是最高的（8.5分），也就是说我比其它人得到的钱要多。在金塘修公路时有二件事是值得一提的：一是工队有一工友与另一工友打赌吃包子喝稀饭，（一次吃掉20个包子和5碗稀饭），二样东西端上来就是二大盆，结果是赌吃的输掉了。谁知这世间竟有如此贪吃的傻子。二是一天放炮时，飞石将路边的高压线炸断了，由于当时交通和通讯都不畅，没能通知供电部门断电，一晚下来，高压电流将接地处泥巴烧结为一大块炭化物，你说要浪费多少电啊！（三）

1968年10月，我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期间1970年10月到1972年5月参加修建湘黔铁路。从1972年5月至1973年4月这10个月，我除了少数时间回乡接受再教育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乡“找活路”、打零工。我先后倒过盐仓、在赤水河边装卸过船只、在糖厂维修过公路、在土产公司干过边茶打捆，而时间最长的是为修建汽车轮渡码头开采砂石料。这时的我已经20出头，又经过修建湘黔铁路的锻炼，体能、体力处于最佳时期，周身有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力。埋头铲砂、甩砂不抬头、不伸腰，一口气可以坚持半个钟头。一大箩筐砂子在水中透洗毫不费劲，洗净后的砂子连水带砂足有400多斤，腰一伸抬起就走。如此这般一干4个多月，收工后还要到球场坝蹦跳一番，以此渲泄用之不完的体能。正是这几个月的付出与收获，帮助家庭渡过了多子女且弟妹尚小这一难关。（四）

1973年开始，我仍以知青身份进入习水县水电局当了一名水利辅导员。1974年4月，我被贵州省化工学校录取，当上了一名工农兵学员。从此跳出了“农门”，走出了大山，正式开始走向追逐梦想和人生奋斗的历程。

1966年到1974年这8年，是我从少年到青年的8年，这8年是在“文化大革命”和“上山下乡”中渡过的。在这8年中，我不知不觉地懂得了谋生的艰辛，生存与挑战。这8 年是我磨骨头养肠子的岁月，是我认识事物，认识人与人关系的岁月，是我挣小钱补贴家用并与家人共渡难关的岁月。钱虽挣得不多，但钱挣在关键时候。同时我知道了劳动能挣钱。至今我认为，没有这8年，就不会形成我今天要强的性格，就等于没有我的今天。

你说我能忘记曾经生命中重要的这8年吗——永远不会！（完）

（作者：承上与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