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2020-5-31 01:08 |
|---|
签到天数: 637 天 [LV.9]以坛为家II
|
··
---《简兮》---馆娃
我厌光，那让我觉得失去了隐蔽。我也厌水，总觉得那里与我的世界不一样，并把我的世界搞得一团糟。
我还习惯孤寂，独自在某个角落冥思或发呆。一度我误认为自己得了狂犬病，查阅了一些书籍，症状很类似。但我没被猫猫狗狗咬过，其实它们都怕我，只要我出去溜达，它们都远远地躲开了。当然我也不是狗狗，记忆虽然凌乱，但这点还能否定。
我喜欢在一所老房子的阁楼，那里虽然破败，却有很多书。那里本要拆迁的，却不知为什么忽然停了，而且一停就很长很长时间。偶尔听还住着的街坊谈起，说那是政府没钱了。虽然每户都已经登记，但一晃好几年了，说好的开发黄了。这期间，住在阁楼下的一对老夫妇相继去世，房子成了空关的，越来越破败。还好有我，至少让房子多了份生命的气息。
我的主要活动是看书，月色好的日子里，翻阅了无数本。房子别的地方灰尘早已厚厚的，唯独几个书架，我尽力让它保持干干净净。我的次要活动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去溜达散散心，但也跑不远或者不愿离开这一带。别的地方有很多的同类，我不喜欢与他们有交往。宁肯偶尔去这条街上的人家串串门，虽然没有交流，好像他们也看不见我，但却感觉内心很欣然。
我厌水，是因为每次刮风下大雨，阁楼上都会漏。别的地方还好，书架被弄湿了我会很愤怒。开始还能推动书架躲避，但阁楼不大，随着顶部千疮百孔后，已经对雨水避无可避了。我曾设想过把书架搬到二楼，但响声太大不说，使尽力气也很难从窄窄的楼梯搬下去。沮丧让我更讨厌水，而它们偏偏还得意地从我的脚下恣意流淌。
我厌光，越来越残败的阁楼，它们肆无忌惮的从各个缝隙跑进来对我灼伤。我斗不过，只能一步步的缩小自己的领地。我对那样的侵吞欺凌很无奈，除了讨厌光，确实一筹莫展。毕竟这不是我的房子，除了对光愤懑，只能惹不起躲得起。期待愈发强大的光能给我一席之地，就像某个人说的那样，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哦，应该是和平共处。
我习惯了光，这给我家的感觉。我也习惯了水，每晚只要听到均匀缓慢的水流声，就知道他已经安睡了。
我会在那时候出现，跑到搬去二楼的书房，继续我最喜欢的阅览。有时候嘴馋，还会跑去一楼的厨房里闻闻房主做的菜肴。但不会去偷吃，因为房主做的并不多，明天他还要食用。而且房主经济也不宽裕，虽然他合法接手了伯伯的房子，但装修很简陋。除了缝缝补补开裂的墙体，阁楼顶部在下大雨的时候还会漏。他唯一的奢侈品是添购了一个小鱼缸，里面养着一些河道里捞来的小鱼。为了净化水质，也可能为了怕我的声响影响他睡觉，临睡的时候会开启过滤泵。那水声很平缓，有一种催眠的作用，让他睡得很香。那水声也是交接班的讯号，暗示我可以接替他使用书房了。但我会等一等，等他睡得沉一点，然后再开始我一天最愉悦也最忙碌的兴趣时刻。
我能知道他看得见我，从一搬进来他发现干干净净的书架那时，就对此抱有怀疑。后来好几次他从图书馆借来了书籍聚精会神的时候，会忽然转头看后面。那时候我正在那里借光同阅。一开始他会慌乱，我也会。后来慢慢习惯了，看得投入的时候，他还会自言自语的与我交谈。我也大胆起来，从后面的偷窥变成了侧面的同坐，并渐渐成了坐在他前面。椅子小，只坐得下他。但我很轻的，就坐在他的腿上。他没反对也没嫌累，由着我的肆无忌惮，脸上的神色是安详的，甚至有点欣慰。
处熟了，我们会有一些交谈，都选择在月圆之夜。那时候我能在他眼中显形，也从他口中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是一块玉。挂在胸口的那种很小的薄片，上面雕刻了几朵花。他对花并不很懂，分不清属于哪一类。我也说不清自己究竟算不算花，在知道自己是一块挂玉前，一直自以为是一位古代喜欢读书的公子呢。为了以后打招呼方便，他给我起了个好叫但很俗的名字‘翠花’。为了掐灭我的抗议，会强势的说我应该是个女的，必须是个女的，就这么定了叫翠花。玉是翠绿的，上面有花，不叫翠花还能叫什么。就这样我变成了翠花，在他得意的时候，还会在叫的时候，加一个后缀。翠花，上酸菜。感情我成了跑堂丫鬟了，唉。但也随便吧，听着挺亲热的。
他姓简，农村来的，长得孔武高大。平时替人送快递，挺辛苦的。就这么个粗俗汉子，竟然喜欢看书，反差与我被叫翠花一样的大。他还当过兵，但没有最后复员而是被开除的。那是因为他为人正直吧，好打抱不平。最后被老兵使阴招，明的打不过用暗的，算背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踢出了部队。也因为那些年在部队，所以迟迟没来接收房产。而且家里的事也要处理，既然他得了伯父的遗产，农村的房子就留给了读书很好的弟弟。而且因为家境不好，简现在打工的钱，还要供养弟弟读书。简很喜欢弟弟，说那是他家族的荣耀。在那么艰苦的环境里，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与伯父一样，继承了家族读书好的优良基因。以前简的家族是当地的地主，改朝换代后被乡里人瓜分了所有财产并被赶到了最简陋的破房子里。爷爷忍辱负重培养出了伯父，把伯父送进了省里很好的大学。虽然也受到了冲击，但伯父还是找了大学里同样出生资本家的女同学，做了上门女婿。可惜那时候伯母经常挨斗，身体被打坏了，一直不能生育。所以才会将房产最后给了简这个侄儿。
了解越深交情越深，虽然简安贫乐道，每天过得很快乐，但我总想冲动地告诉简这所房子的秘密。可又怕到时候简发财了与我会疏离，更怕一个不留意，自己会从此灰飞烟灭，所以迟迟不愿开口。好在简目前过得还行，收入的一半虽然要供养弟弟与给老家的父母，但余下的钱简认为足够了。唯一的不足是，这么英武帅气的男人，都已经二十四五了还没有女友，多少替他遗憾与着急吧。有时候偶尔谈起，催促他也去交往交往。房子虽然老旧，毕竟也有两层带阁楼的，能吸引一些女孩来。简却总是马大哈一样只是一笑了之，反过来调侃我，说他有翠花了，不急不急。一次简独处卧室认为我在书房的时候自言自语说，如果家里有了女人，你这个鬼魂还能住到哪里去啊。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的，到时候的选择会极其痛苦。还是就这样吧，有了翠花也并不孤独。我听后全身僵直怔在那里，心中某处从未触及的地方痛了一下。那天以后我也有了心事，不知不觉中变得会发愁了。我已习惯了光与水，更习惯与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了。那真的最后要分离，并自己将自己撵出这所房子到处漂泊，还确实下不了决心呢。就这样吧，再等等再等等。
我喜欢光，喜欢鱼缸上的射灯。我也喜欢水，现在我就生活在鱼缸里一座城堡中。
鱼缸换成大的了，里面种了很多很多水草。鱼不多，除了清洁水草用的，其它的一概不养。那鱼缸算是单独为我建的华丽世界吧，安放在客厅的正中央。边上就是书房，里面的藏书比以前多了不知多少倍，也方便我就近进去浏览。现在的房子换成了大别墅，一楼住着简从农村接来的父母，三楼是简与一位做快递员时候认识的农村淳朴女孩，她肚子里还有着简的后代。二楼正中的大客厅算是我的吧，简是这么说的。而且简并没有因为忽然的有钱变得奢华，依然简朴的过着，依然喜欢去书房看书。只是有一点不太习惯，适应了很长时间。那就是简给那女孩定做了一块与我一模一样的玉，时刻挂在女孩胸前。也强迫叫那女孩翠花，搞得我经常误以为在叫我。后来知道了，只有在书房里轻轻叫翠花的时候，那才属于是与我的沟通。简正经的时候说我是他的挚友，不正经的时候说我是他的小三。我喜欢简不正经，尤其是坐在他身上一起看书的时候。但我也知道不能搅扰简的生活，尤其是现在的生活就是我强加给简的。
老房子终于还是要拆迁了，这也让我不能再犹豫了，将这所房子的秘密统统告诉了简。在一楼厨房现在的灶具下，埋着一口暗井，里面有很久之前的房子主人为躲避战乱藏匿的很多很多金银。那些连简的伯父的老丈人也不知道，其中有一个景泰蓝的圆盒子，里面就放着我这块玉。老主人以前的事我也不太记得了，只知道我是作为赠物想送给一位公子的。后来没送出去，一直陪着老主人，直到最后关在景泰蓝盒子里沉入暗井。阁楼上也有个小秘密，靠里的一座墙中有个空格。空格中本有一把檀香扇，时代久远了，现在几乎成了一堆灰。而我本来是当作扇坠的，陪着主人一直看书。在主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会偶尔抚摸着我说一些胡话。听不懂但能理解，知道那是老主人心中最深最深的秘密。
简把财宝挖了出来，按我的叮嘱，将檀香扇的遗骸放进景泰蓝盒子。并装入了一口精致的红木小棺材中，一同带到了现在的书房里。在书架隐秘的一角，放入保险柜中。其他的财物，捡容易出手的先换了钱。简不贪心，足够买别墅并供应日常开销后，更值钱的文物一概没动，全原封不动地放进了另一个保险箱，谁都没有告诉。平日里简开了一个小店，夫妻两人靠它也能有一些的收入。日子充实而平淡，惬意又悠哉。这是我希望的，也是简想要的。
我爱光，爱简看我时眼眸里的闪烁。我也爱水，白天简工作的时候，我就躺在简给我的城堡里，任由小鱼偶尔进来串门。
我爱被叫做翠花，精神上很享受那份小三的感觉。我也爱纠结，从不真正打搅简幸福温馨的生活。看着这位善良敦厚的新主人，我在体会当年老主人书房里抚摸扇坠的情感。这很美很美。
|
|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四季歌文学社区
( 京ICP备14012862号-2 ) 
发表于 2015-10-29 08:23:10
QQ好友和群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收藏
转播
分享
支持
反对
提升卡
千斤顶
发表于 2015-10-29 09:11:03
发表于 2015-10-29 22:19:54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