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听到“铁路修到苗家寨”这首歌时,就会勾起我对修建“湘黔铁路”(指湖南省怀化市至贵州省贵定县之间的一段铁路)建设往事的回忆。 一九七0年十月中旬,一辆辆汽车将一群中青年男女从习水县各区镇运往桐梓县松坎镇,在松坎歇息一晚后,一辆专列又将这些人运至黔南州贵定县,再用汽车送至目的地——黔东南州施秉县。这一群中青年男女就是修建“湘黔铁路”的习水县民兵团五个营二十五个连的部分干部与民兵。 我所在的连队系一营一连,又叫“青杠坡连”。由土城镇一、二、三选区待业青年及黄金公社、儒维公社、三元公社“知青”和农村青壮年组成。注:“青杠坡连”系红军长征四渡赤水时在土城镇与国民党军在此浴血奋战的地方,意在继承和发扬红军光荣传统。 我和我姐姐分在同一连队,她在一排一班,我则在连部当通讯员。 一切从零开始。一个几千人的民兵团,来到一个五公里长,不足五百人的地方,老百姓的房子全住满了,就连猪圈、牛棚都住上了人。还好领导指挥有方,各连队的建房住址早有安排。次日,以连队为单位按部就班、各施其职,平场砌坎、挖土夯墙、筑灶煮饭、砍树割草建房。十天时间,农村各色匠人,各显神通、各尽其能。五天时间,全连二百多人,官兵一致,齐心协力,建起了住房、食堂,修起了厕所、库房,室外挖了沟、室内搭了床。没等房子干燥、没等地皮收浆,大家伙儿便搬进了比猪圈、牛棚好的新房。(一) 这年的冬天来得真早,十一月初就开始了入冬以来的罕见的大雪,这让终年未见过积雪的土城街上的人大开眼界。 短短的十多天,住地瓮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茂密树林的山头全被砍光了,如此情景多少年后我仍刻骨铭心。 我连的施工地段离住地约五百来米,施工长度200来米,宽80来米,系湘黔铁路瓮塘车站中段。一边是填方(高差40米)、一边是挖方(靠内边坡29米)。这是一营最艰巨的路段,也是在考验“青杠坡连”能否打硬仗。 在修建铁路时流传着毛主席说的两句话:“三线建设搞不好,我一天也睡不着觉”,“湘黔铁路建不好我骑着毛驴也要去”。你说在哪个年代,毛主席的民兵战士能让他老人家睡不着觉吗?能让他老人家骑着毛驴去吗?咱还不得早日修通铁路,让他老人家睡好觉,让他老人家早日坐上火车。 修建湘黔铁路,当时搞得是人海战术。初期最先进的工具就是内燃凿岩机,运输工具就连汽滚车都没有。开始用撮箕挑、箩筐抬。看到费时费力,效力又低,大家琢磨制造一种原始工具“滑板车”(下部滑板在铺设的泥路上用作滑行,上部料斗用作装料,况且能人工翻倒运料)作这运输工具。好在黔东南有得是原始巨木,连队也有能工巧匠,没过多久“滑板车”就应运而生。这样一来大大提高了工作效力,这个发明在全团、全师得到了推广应用。后来各连队配发了轨道翻斗车,“滑板车”才退出了施工现场。(二) 在铁路建设中,我虽是连队通讯员,但我除了完成本职工作外,更多的时间是战斗在施工一线。除了加班加点,24小时、48小时不休息这是常事。在施工中我还有二项技能是少有人能及的:一是眼明手快在翻斗车中捡出空撮箕;二是推翻斗车飞奔的速度且能巧妙利用刹车惯性自动倒渣。当然我还有其它绝活——“打软把二锤”,这是我儿时做民工修公路时练就的独门绝技。 我在湘黔铁路入了团,但在入党上却遇到了挫折。我的突出表现,让我成为民兵团“十大员”中的优秀通讯员。 我在修建铁路期间,曾品尝了初恋。认识了同一营五连来自寨坝区农村的苏某。纪律与害羞使我们想见面又怕见面,铁路修建结束的离别给关系打上逗号,农民身份与城乡鸿沟最终葬送了这段爱情。四十年后她在遵义终于找到了我,但此时“四十漫长又相逢,不知是喜还是忧,朝思暮想终如愿,谁知盼来一场空。斗换星移日西斜,男婚女嫁各成家,命运多舛人如是,无缘怨天又如何”。 为铁路建设,我的姐姐在打爆破洞室时,因洞室排烟不畅,被残留烟气熏倒掉入洞中,造成右脚致残。幸得赤水名医石玉生救治,得以逐渐康复。(三) 修建湘黔铁路期间的民兵,按军队建制,实行半军事化管理。我们连队就是不同,作席时间按照号声行动,时常搞拉练、半夜搞演习,上工干部鼓动、收工干部总结。完全是一支没有拿枪杆的部队。 在修建铁路期间,铜仁民兵师发生了“江(江口县)万(万山特区)民兵团大爆炸事件,死了100多人;我们师仁怀民兵团发生了因渡河超载淹死了26个民兵事件;我们民兵团发生了三件大事——有二个连队发生了住房烧毁事件,五营发生了施工爆破死亡民兵事件。 一九七一年国家还发生了林彪出逃摔死温都尔汉事件。为啥要提这件事呢?因这件事引出另一件事——涉及中共中央绝密文件“五七一工程政变纪要”收发手续问题,这在当时是个严肃的、了不得的政治问题。指导员把文件交我保管,谁借阅都要签字。一天上级要求收回文件时,指导员找我要文件,我一翻记录是某某借阅未还,当时某某不认账,幸好记录在案,否则我还真脱不了干系。从此我记住这次经验教训,做事不敢再马马糊糊。 修建湘黔铁路21个月,每月工资36元钱,还要交生产队15元,以参加生产队年终分红。 一九七二年五月,随着路基工程接近尾声,我连分二批“转战”回乡,我又回到当知青的地方,继续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完) (作者:承上与启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