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屡扑 于 2015-11-25 07:11 编辑
一九六七年元旦刚过,全国 的运动形势已经大变,外面那如火如荼的消息不断传来,这让我心驰神往,盼望着革命风暴早 一天来到。很快、一句“造反有理”的召唤有如霹雳炸响。使我心情振奋地认为;这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向我们发出地召唤,此时不奋起更待何时!放眼一看全县运动也一扫前段那种万马齐暗的局面,造反有理的大旗正被无数人所高高举起并高声唱起;“老子革命儿接班,老子反动儿背叛。要是革命你就站过来,要是不革命就滚他妈的蛋。”造反派们纷纷根据自己的观点和主张寻找志同道合者,一番大大的串联下,便有许许多多的造反组织产生出来。于是、运动掀开了踢开党委闹革命的新篇章。 要投身到造反有理斗争之中,当务之急是要联络一些志同道合者,成立一个造反组织。谁行呢?我想到了俞平,这个与我有着同样志向的朋友。他与我自小比邻而居,又一同考入初中,只是毕业时赶上国家三年困难时期,教育下马。全县十个初中毕业班外加两个停办的师范班,这年只收了一个高中班。结果是我们双双名落孙山,当了社会青年。无奈之余,我们成了图书馆的长客,在那一待就是三年,也就是说在图书馆念的高中。直到一九六五年被召工到发电厂。 这次要成立造反组织,我便第一个去和他串联。一见面我就单刀直入的说出了想法,一拍即合之下,我们又在青工中串联了一些人,便举起了造反大旗。取名为毛泽东思想近卫军,后更名为捉鳖战斗队。”捉鳖”一词取自毛主席“可上九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句,真可谓高自期许、豪气干云。队伍既然是我俩拉起来的,众人也就推我二人主事。出于介入外界运动的考虑,我提议俞平当队长、主内。我则任联络员,主外。队伍一经拉起我立刻着手审度全县运动的形势。此时、全县造反组织以纷纷成立起来,在全国运动迅猛发展的带动下,各个组织都喊出了“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但在谁才是我县党内最大的走资派,谁在前段运动中推行了压制群众的资产阶级反对路线,这两个焦点问题上却意见分歧。 我的看法是;必须对县委主要领导在前段运动中所推行的那套压制群众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进行彻底清算,并以此为缺口,揭开县委内阶级斗争盖子,把真正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揪出来。但苦于对县委情况不甚了解而无从下手。就在此时,县直机关农林水毛泽东思想轻骑兵战斗队行动了。这个轻骑兵战斗队一出手就不同凡响,他们不但最先拉起造反队伍,最先喊出造反有理口号,而且是最先到外地把前社教团团长蒋群揪回来大加批判。不久、他们又把县委副书记任库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看着他们的这些举动,我顿生疑窦。分明是县委书记汪明在前段运动中推行了一条压制群众运动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他们不去清算,却舍近求远,把远在外地的死老虎蒋群揪回来批斗。这还不算,还把一个副书记当做全 县最大的走资派打倒,其意在何为? 正当我冷眼观察分析的时候,一月五日,忽然接到以轻骑兵战斗队为首的十三个造反组织发来的,倡议召开成立全县 红色造反者联合会倡议书。会议当天下午在政府大会议室举行,我代表捉鳖战斗队参加。 进屋一看,全县各大系统的造反组织代表悉数到场。 会议由轻骑兵战斗队的队长朱勋主持,他开始 就大谈去外地揪回社教团长和揪出县委副书记任库这两件事。言语之间透出的意思是;全县阶级斗争的盖子已经揭开,运动大局已被他们搞定,全县造反派实行大联合时候到了。接下来、其副队长崔昌便宣读了成立全县红色造反者联合会倡议书。最后念到发起组织时,青一色的是机关和学生组织。 会开到 此处,他们的意思与会者已一目了然。一时间、大家不禁面面相觑。怎么?还没等我们动手,人家就把一切都搞定了!见大家缄默,主持人朱勋神采飞扬,他说;“大联合的时机已经成熟,倡议可行不?请各位造反派把握好时机啊!”顺着朱队长的话,那些参与发起组织的代表们又挨个表了一遍态。但那些和我一样在会前还不知道里就的造反组织代表们却不发一言。 见没有异议,朱队长便要求人们用鼓掌的方式通过倡议并开始下一个议题,即通过联合会负责人名单。 这那里是什么协商会!分明是他们安排好了一切,拿全县大多数造反组织当阿斗来愚弄。这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让我顿时察觉出他们所打的是什么算盘,其用意不外有二;一是包办运动攫取大联合的领导权。二是丢车保帅、以痛打死老虎和小老虎之计行保我县最大走资派汪明之实。 这真是欺我江东无人,欲置我等于股掌之上么?是可忍、孰不 可忍!他的话音一落,我便表示工人代表有话要说。见是区区一介青工要发言,那位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城府颇深的主持人朱勋于不屑中摆出虚怀若谷的神情说;“好、好、工人同志有什么话要讲,请!请!”见其貌恭而内倨之态,我知其没把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放在眼里。再一环顾众人,众人也一脸的讶疑。此时我更加清楚了,朱勋们之所惮者,是那些学生和干部们。众人所疑的,是我这个要发言小小青工能有啥道行,敢和全县头名秀才兼理论家叫板。对此、我全无怯懦,人静之后,我便朗声开口;:“我是发电厂捉鳖战斗队的代表,我要同在座的诸位,尤其是轻骑兵战斗队商榷;现今我县运动的大方向是什么?是造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反!是行动!是对县委在前段运动中所 推行的压制群众的资产阶级反对路线进行无情地揭露和清算,是把真正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揪出来!而不是跑到外面抓什么死老虎打来打去,也不是揪出一个卒子来当我县党内 最大的走资派 打!”这一问、单刀直入、且说出了众人想说而未说出的问题,大家顿时刮目相看。我停下话看了看朱勋以及其他那些坐在主持位置的人,只见他们一脸的愕然。尙待回神之际,我又发二问;“在新阶段运动刚刚开始,群众还有待于发动今天,就奢谈联合,时机成熟吗?且不说大家此时的观点尙待统一,要联合也应该通过斗争风浪的考验之后才能形成。此时联合定有包办之嫌 !”说到这里,除那些主持者外,其他与我持相同意见的人忽然大鼓其掌。不等回答, 我又着话茬说下去;“既然毛主席,党中央一再说工人农民是这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主力军,可在你们这个倡议大联合的发起组织中为什么没有一个工人组织?难道这仅仅是疏忽吗?:”话到此处,我嘎然打住。坐下身来静观反应。话虽打住可人们却把目光一起投向了我,这显然是引起了共鸣。一些人开始发言,纷纷表达赞同的看法。会场内形势一下逆转了。这样场面的猝然出现,是会议主持者所始料不及的。朱勋等人很是棘手,直接反击吧,就要冒同工人组织对立的风险,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冒的。不反击吧、又很难扭转会场形势,怎么办?两难之中的朱勋不愧为轻骑兵战斗队的领军人物,只见他犹豫片刻,便迅速与本队的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果断地宣布散会。 在我看,此时他所采取的对策非常恰当,会如若开下去,对他们将更加的不利。这一反击对我县文化大革命的历史意义就在于;它敲响了 少数人包办运动的丧钟,开辟了群众自主运动的新阶段。写到此处、我不禁想到人是环境的产物这个话题,是啊、古往今来有谁能逃脱时代所造就这个定律呢!当时的我自以为眼光独到,其实我何尝不是被时代所耍弄的弄潮者呢! 会虽然散了,但我的思考却在继续。我感到对他们的这种揭露很不充分,也没有说透我们捉鳖战斗队对当前运动和大联合的立场、观点。很有必要对会议再加评论,当然、这更是我们捉鳖队扩大影响的大好时机。于是我在回厂的当天晚上一气呵成的写出一篇题目为《致一月五日与会同志公开信——谈分歧意见》的辩论性文章。写好后、我马上拿给俞平去谘询,一阅之下、他立即叫好道;“痛快、别他妈以为我们工人阶级都是阿斗!”于是这篇文章就作为捉鳖战斗队与全县造反组织的见面礼,大喊大叫地登在了我们的《近卫军战报》创刊号上。 发刊前、我们全队既兴奋又忙碌,我设计报头,俞平刻钢板,众人油印。忙活了半夜,次日众兄弟一起出动把这篇小报发遍了全城。这封公开信的部分内容如下; “无产阶级革命派战友们; 一月五日,我们捉鳖战斗队代表参加了由以轻骑兵战斗队为首的十三个组织发起召开的全县红色造反者大联合协商会。对于大联合我们很支持,但是、对假借联合之名而行保皇之实的做法却 不敢苟同。 既然理是辩而后明,那我们就要问上一问; 一问你们眼中有没有我们工人阶级这个运动的主力军?若有、为什么在发起组织中不见一个见工人组织呢?为什么抛出一个以少数学生与干部组织为主的大联合主张呢?我们坚决反对以抓革命促生产为由压制工人阶级参加运动的任何图谋,业余时间照样可以闹革命!我们高度评价红卫兵小将们的革命精神,但我们更不应忘记毛主席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指出的;“整个革命史证明,没有工人阶级的领导,革命就失败,有工人阶级的领导,革命就胜利了。”红旗杂志一九六七年元旦社论也再次指出;“工人阶级和农民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的主力军。” 我们在这里引用毛主席的教导和红旗杂志社论,绝无拉大旗做虎皮吓人之意,我们只想正告那些不把工人组织放在眼里的大人先生们;挣脱了资产阶级反对路线束缚的广大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包办代替运动之梦可以醒矣! 二问革命左派有自封的吗?谁个要革命,谁个要保皇观其行而必知。你们绝口不谈造县委最大走资派反这个运动大方向,对县委所执行的压制群众运动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不批判,不清算。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大谈什么蒋群已揪回来,任库已打倒。好像你们揪住两个死老虎,就可以宣告造反大功告成,就可以不再揪那个头号走资派了,其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我们还要三发其问;当我们提出大联合要发扬大民主充分酝酿,要把矛头指向那个压制群众运动的罪魁祸首时,你们却不回答,不理睬,慌忙 散会。定是你们心中有鬼,怕会再开下去引火烧出你们的后台老板。看起来,你们搞大联合的真实目的就是保皇! 这里、仍需指出的是。虽然我们提出了分歧意见,但这不妨碍我们随时准备与你们以及其他革命造反派联合起来,共同向党内走资派发起总攻。两报一刊元旦社论说得好;“在人民内部,如果只允许自己发表意见,不允许别人发表意见,那就违背了无产阶级人民民主的原则。”据此,我们奉劝诸君;绝不可低估已挣脱资产阶级反对路线压制的广大群众革命觉悟! 我们郑重声明;我们愿意就以上观点同你们举行公开辩论!”这就是我的,不、我们的;一个把青春和才智献给那个不堪回首且忆万人当时也同样认为文革是一场革命运动的真实一幕。那种义无反顾一往直前的勇气,今天有谁能理解呢!不由想到了杜甫那千古名句;“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