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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憬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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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笼山》原创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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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2-1 22:58
  • 签到天数: 1777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201#
    发表于 2016-1-15 21:54:19 | 只看该作者
    知青题材的长篇,开篇就是20岁左右孩子们的迷茫,这种场面描写很真实,开篇使人投入到知青们的今后生活命运中。欣赏憬悟老师佳作。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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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2-1 22:58
  • 签到天数: 1777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202#
    发表于 2016-1-15 22:07:55 | 只看该作者
    憬悟 发表于 2015-12-3 11:50
    古老的地名叫“关帝”,是否在历史上与三国演义时期的关老爷关羽有过什么关系?人们并不知道,乡间也 ...

    贫穷和落后,整天和土坷垃打交道,这就是我们的农民。那个年月,那个时代,都是这样,温饱都不敢想,何况穿戴?从大都市来的知青,肯定不适应这种生活,但,当年的伟大领袖号召,都要执行,因为,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能够得到锻炼,接受贫下中农的改造,等等。继续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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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03#
     楼主| 发表于 2016-1-16 08:46:12 | 只看该作者
    钢钢好 发表于 2016-1-15 22:07
    贫穷和落后,整天和土坷垃打交道,这就是我们的农民。那个年月,那个时代,都是这样,温饱都不敢想,何况 ...

    钢钢好你好!谢谢关注。历朝历代,最苦的是农民,四十年前我国还相当落后,就是今天,外出打工的农民将来也一定会出现不少的打工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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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0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6 08:56:27 | 只看该作者
          杨委员背着枪带着孙猴子转了几个生产队的知青点,想让他熟悉熟悉地理环境,也熟悉熟悉什么地方是男知青点?什么地方是女知青点?以及什么人在哪个生产队,这样便于他以后好随时找人。杨委员就怕到生产队找人,丘陵地带的生产队,方圆几里的农田围着山山包包的散布,找人就像孩子在野外玩“躲猫猫捉迷藏”的游戏,隔个山包都能错过找人的机会,杨委员没有这个耐心。
          初来乍到的孙三喜,也没安排他具体的岗位。有事时就跟着杨委员出去转转,无事闲散时杨委员就把他交给了周文亮。
          周文亮和杨委员在上海的时候已经认识了老杨寄托希望的上海几位“厂长和科长”,所以五七厂的首批人员里就有周文亮。
          杨委员安排周文亮搞采购,平时空余的时间多。孙猴子给杨委员跑腿,空余时间也多。两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很快就熟悉起来了。
          新盖好的公社医院比过去条件好多了,院子里禁止养鸡养鸭养猪,不再像过去那样鸡狗满地的不讲究卫生了。空出来的老医院房子,周文亮从生产队搬出来住了一大间。杨委员把带来的孙猴子安排住在周文亮的房间里。
          拿着脸盆烫脚的孙猴子,浸满汗水的臭袜子搭在一双高帮的大白球鞋上面,屋里散发着脚丫子的臭味。
          “今天跑什么远地方了?跑的满房子的臭味。”周文亮嗅闻着皱了一下眉。
          “今天跑得远,跟老杨又到雾笼山底下三个队去过了。”
          “可有什么收获?”
          “屁收获,转了三个生产队,混了一顿饭。”
          “在哪混的?”
          “在大庙吃的。”
          “大庙?四个女知青哪儿?烧什么好吃的?”
          “青菜豆腐、蒸咸肉,还有一罐什么沙子鱼?甜不拉叽的。还是一个叫叶华的女的从箱子里掏出来的。太甜,不好吃。”
          孙猴子把罐装的沙丁鱼说成“沙子鱼”了。
          晚上临睡觉,孙猴子掩饰不住白天的兴奋,问周文亮:“你认识大庙的叶华吗?”
          周文亮有点奇怪说:“认识。啥意思?怎么想起问她?”
          孙猴子今天吃了沙丁鱼了,有点控制不住的兴奋。他告诉周文亮,今天老杨特别把他和叶华互相介绍认识了一下,然后从大庙回来的路上,老杨还对孙猴子说:“你高高瘦瘦的,她苗苗条条的,你俩挺般配”。
          孙猴子琢磨着老杨的一句“挺般配”的话,有点睡不着,满脑子叶华的身影在眼面前晃来晃去,他觉得“表哥似乎在点化他”。
          周文亮反过来问孙猴子了:“哟!今天怎么猴子捞月亮啦?你能捞着?”
          孙猴子自嘲说:“我猴里猴气的,你们上海人哪会看上我呀。”
          “这还差不多,有自知之明。自古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没听说过什么孙猴子想吃天鹅肉的。那个叶华在女知青里是算得上漂亮的一位了。”
          “哎哎老兄,你别臭我,老杨都对我说了,‘猴子不上树,多打一遍锣’,说不准丑男就有美女喜欢。”

          有心事的孙猴子在家一天都待不住。
          星期天的下午两点,从北面黄泥岗蔓延过来的黄尘铺天盖地的越来越浓厚了,天也渐渐的黑暗了下来,刚才还红日当空的蓝天白云转瞬间不见了晴空,不见了太阳。异常天空出现,住在公社附近忙碌的人们匆忙的收拾起手中的事儿。田埂上原本悠闲的老牛惊恐着大眼睛竖着两角顶向北方,平时到处乱串的猪、鸡群、狗,像是接到什么通知一样都销声匿迹了,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孙猴子还是穿着那双最拉风的大白鞋,带着一顶军帽,拉着周文亮,推着自行车说:“走,我带你去大庙。”
          推着车刚走到供销社的墙角转弯下到一片空野荒地上,天上风云翻滚剧烈变化了。
          “你看,天怎么突然黑下来了?”
          “啊哟,你看北方黄泥岗子方向怎么天变成红颜色了?”
          突然变红的天,两人同时惊恐的望着北方。
          一道由黄变灰黑的巨大柱子,从地面旋转着升上天空,天空上乌云翻滚像一只巨大的蘑菇笼罩大地,旋转的柱子周边泛着的黄尘成了泛红的颜色。
          周文亮和孙猴子不约而同的喊叫起来:“龙卷风!”
          巨大的黄尘形成的漩涡由北向南快速的旋转过来,一路上风沙蔽日,草木横飞,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孙猴子推着自行车就跑,周文亮赶紧趴在地沟里。
          推着自行车的孙猴子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人车分离,孙猴子也顾不上自行车了,顺势滚到塘埂的下水沟里去了。自行车旋转着摔进了他身后的荷塘里。
          趴在地沟里的周文亮只感觉有一股吸力想把他从地沟里提起来,可怜,没有树的田野,只能两手死死地抠着草根,肚子紧贴着大地一动也不敢动。
          狂风一路扫荡狂奔,所经之处,屋顶全没了。公社大瓦片的屋顶像刮鱼鳞一样掀掉了。漫天的碎稻草搅拌着沙尘,连眼睛也睁不开,大瓦片像信签纸一样在空中飘舞。
          一阵强风扫荡而过,随即便风平浪静,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的平静了下来。
          周文亮伸起头看看四周,除了人们的惊恐,部分屋顶没了。再看看掉在沟里的孙猴子,他也在伸着脑袋向四处张望。
          孙猴子露头的第一句话:“我的妈唻,这风邪乎的很,吓死我了,风再大一点我就被它吸走了,太厉害了。”
          “赶紧回去看看,我们房子的屋顶还在不在了?”
          “不会的,你看这风是一条线,刮到的地方没有顶了,没刮到的地方一点事没有。”
          周文亮不放心,坚持说:“我回去看看,你一个人去大庙吧!”
          一阵龙卷风,没能挡住孙猴子想去大庙的急切的心,孙猴子推着自行车还是一个人向东边骑去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阵龙卷风过后,孙猴子还是骑着自行车沿着土公路,向东边的大庙窜去了。
          什么上次来你们这儿,回去时钥匙丢了,再来看看是否丢你们这儿了?什么老杨叫我去蒋坝经过你们生产队田头邂逅巧遇了。孙猴子想着点子三天两头的找借口去接近叶华。
          老杨还布置什么知青年底情况通报,知青一年生活、劳动等情况汇总,还把自己的自行车给孙猴子骑用,老杨还把从公社武装部任部长那里借来了一支老掉牙的汉阳造步枪,白天给孙猴子背着,让他耀武扬威的去检查安全,但晚上回来要把枪交给周文亮保管。一支没子弹的步枪,使用、保管,制度齐全,手续完整,杨委员暗中推波助浪,做足了文章。
          滴水穿石靠的是功夫。原本就水性杨花的叶华,用不了孙猴子多跑几次就已经和孙猴子熟悉而火辣了。
          现在叶华去县城不用自己跑二十多里地的劳累了,全由杨委员提供给孙猴子的“专车”接送了,以前需两个半小时的路程,现在孙猴子只要蹬一个小时自行车就能送到县城了。这对叶华来说,去县城方便而不用劳累了。
          雨天,又是一个倒霉的雨天。上午还是一个晴天,下午下雨了。乡野的泥巴路,一下雨就不能骑车。叶华被耽误在县城了。
          县城西北角的“东方红”饭店,孙猴子特别大方的宴请叶华晚餐,为叶华点了炒肚片、炒腰花、回锅肉、红烧鱼,还外加一个三鲜汤。并且要了一瓶葡萄酒和叶华对饮,兴奋微醺的孙猴子自己还外加了二两小“明光”白酒。
          已经火热交往的青年男女,心里的距离就差那一层纸没有捅破了。老天爷帮了孙猴子大忙,更帮了杨委员的大忙。
          机会总是伴着条件产生的,雨天,家中无人,小孙母亲下乡走亲戚受雨后路滑的阻扰,晚上没能回来。
          青年人火热的心就需要这样的机会,而且还有酒的涌动。
          酒是人间美味,神仙万古传流。酒晕上脸的孙猴子牵着叶华的手说话,叶华也没有把手抽回来。
          酒后喷着红晕的脸颊,温情脉脉的四目相对。
          孙猴子说他的心跳的厉害,说:“你摸摸,砰砰跳呢!”他拉着叶华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事故老练的叶华没推辞,反而伸出了双臂,死死地抱住了孙猴子。
          酒没醉,叶华伸出的两条玉臂让孙猴子彻底的“醉了”,而且醉得七魂出窍,烈火直冲脑门,孙猴子一个急猴翻身,紧紧地抱住了叶华。
          叶华没有半点反抗,伸出的手臂仍然紧紧地缠着他不放,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孙猴子发狂似的亲吻她的脸、她的耳根、她的嘴唇。
          叶华感觉到孙猴子的呼吸急促起来了,她自己的胸脯也在急促起伏。叶华伸过双臂抱住孙猴子,抱得紧紧的。孙猴子把叶华按到在床上,腾出一只手,胡乱的摸着叶华的身躯,然后一把扯动叶华的内裤往腿下褪去。
          叶华又在重演着自己的放荡,她双手抱住孙猴子的后背,低声呻吟着,任由孙猴子死死地压在身上的疯狂爆发。
          是酒?还是激情?真是青春年华的叶华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炽热,如此饥渴,如此激荡,如此舒坦。
          屋外的雨停了。一阵疯狂爆发过后的孙猴子不知怎么的有点心慌了,望着叶华柔滑的酮体,突然有一种莫名、害怕的感觉了。处在激情里的叶华也慢慢坐起,乜着眼不解的看着孙猴子。孙猴子慌忙抓过被子包裹在叶华浑身赤裸的身上。
          叶华娇嫩的用地方语说了一句:“傻样!讨厌!”
          俗话说女人对你甜美的说“傻样、讨厌”的时候表明她喜欢你了。
          娇嫩的一声“傻样、讨厌”,孙猴子又一次被击倒了,他抵挡不住,他心猿意马地再次放倒了叶华,又饿虎扑羊的把叶华压在了身下。
          “现在,你就是我的老婆!我就是坐牢、讨饭也要你做我的老婆,我不让你种地,我要养着你,我就是拉板车出苦力也要、也要养着你。”孙猴子满是激情的不顾一切的反复说:“你是我老婆··是我老婆···”
          孙猴子一浪一浪的如同洪水猛兽不可阻挡,叶华封锁禁闭的人性青春的情欲彻底的放开了,叶华幸福得呻吟刺激着金猴子更加疯狂得爆发了起来。

          春天,充满希望的季节。
          带着包裹,带着希望,回家探亲的青年学生们又像候鸟一样飞回了他们的田野。
          今年没有回家过年的郭琴,是一个人留在乡村的,在荣家庆家过的年。姑娘是想利用春节的休假,和荣家庆的父母在一起相处相处,看看自己的选择是否坚定?是否正确?是否能彻底适应在农村扎根的决定。
          追求爱情没有冲淡她的理智,更没有冲淡她对父亲的思念。她忘不了父亲和妹妹送她上山下乡的那一天。
          在锣鼓喧天的欢送车站上,妹妹抱着姐姐。在企业当干部的父亲站在一边,送女儿去上山下乡的微笑掩饰不住他的泪眼。郭琴母亲去世的早,父女三人的生活,做父亲的心里知道郭琴为这家的付出,她是难舍这个家的。
          郭琴对妹妹说:“我68届一片红,我去农村插队,等你毕业的时候家里就你和爸爸了,你肯定不用再下放了。你要把爸爸照顾好。妈妈走了之后,爸爸很孤独的,为了我下放,他这几天衰老了十年都不止。你要好好读书,多陪陪爸爸。”
          父亲忍着泪对郭琴说:“放心的去吧!你能坚强的面对将来,爸爸就放心了。”
          将来?将来是什么?郭琴仅仅就这一个“年”没有回家过,自己心碎万段的眼泪流了多少?她只有自己心里最明白。
          她知道父亲不同意她在农村恋爱,她更知道自己没有个“家”父亲又是多么的牵挂,她无法报答荣家庆母亲把她当女儿般的照顾,她更无法告诉父亲她从县城杨委员家冲出来的那个晚夜是怎样提着心走完那三十里地的夜路,她心里明白:公社里有一个用漂亮女知青的尊严交换前程的杨委员,然而她却“得罪”了这个炎手可热的伪君子“色狼”。
          年,是游子对亲人最难受的思念,是考验人意志坚定的试金石。
          年,又像一道分水岭,给昨天画上句号,给明天点着未来。

          “林场队的社员和下放知青谈恋爱,女知青连过年都没有回上海。”传言很快的送进杨委员的耳朵。
          杨委员气急败坏的说:“这还了得,这不是明摆着破坏上山下乡?这一定要处理。”
          上午。猴子孙三喜遵照杨委员的旨意从林场队带着社员荣家庆去公社“谈话”。
          一天不见荣家庆回来令郭琴坐立不安。荣家庆的父母更是惶惶不安,他们不知道郭琴在他们家过年是多大的错误?也不知道和知青谈恋爱是否就像杨委员讲的一样,是破坏上山下乡的行为?是上海女知青不能搭手的“高压线”?自己的儿子会受到什么样处理?
          荣家庆的母亲在暗中落泪。郭琴更是焦灼不安。
          会计荣振海,在生产队被称为“文化人”,是村子里有名的“书香人家”。儿子荣家庆受父亲的言传身教,再有母亲贤淑安静的感染,其性格温和、腼腆,是村里的优秀青年。他为人体贴,劳动踏实,他干活勤快,操犁耙田沉着稳练,他在女知青面前循规蹈矩俯首帖耳,四个女知青无论谁回家去上海,都喜欢叫荣家庆一根扁担把鸡鸭鱼油挑到县城送行。从第一次为女知青在水缸里面铺上稻草,以后每天都会为女知青送来一暖壶开水,荣家庆是最早和下放知青结下友谊的青年,也是生产队的年轻人都十分“红眼”荣家庆能“够得上”和上海女知青说话的一种羡慕。
          荣振海犯愁啊!曹队长当初不肯接受女知青时,为了弥补“愣头青”的一时犟劲,自己不好出面,安排儿子去给姑娘们送一盏煤油灯,给姑娘们背稻草,先把姑娘们安顿下来,给曹队长的工作挽回一点余地。以后又出于对知青的关心,叫老婆、孩子经常去给知青送一点小菜,谁知道偏偏又遇上郭琴受风湿差点瘫痪,老婆为郭琴烧去一大堆山草治好了毛病,一晃四年,青年人一来二往彼此有了好感,荣振海做梦也没有想到上海女知青会和自己的儿子走到一起去了,从开始的谣言和猜测渐渐的变成了事实。
          上海姑娘和农村小伙恋爱,简直是一个天上的仙女,一个赤脚的牛郎,别说天地之差,连风俗?气质?教育?对方父母的态度?还有这个“上山下乡”是个怎么样的政治运动?自己就一个独苗儿子,谁不巴望和高攀一个上海姑娘做儿媳呢?何况是一个明事识理、吃得起苦的郭琴。
          喜欢、烫手、犯愁!荣振海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
          郭琴牵挂荣家庆。荣家庆虽然没有上海青年的潇洒玲珑,却有农民的本分沉稳以及听话和体贴,尤其荣家庆的母亲及时为郭琴烧去一大堆山草为她驱赶风湿的举动。治好风湿之后,荣家庆的母亲担心她身体受损,经常送鸡蛋、咸肉关注姑娘的营养。从小失去母亲的郭琴早已把这位母亲放在了心中。
          失去母亲的郭琴也牵挂当干部的父亲,父亲的政治要求很高,特别是家庭出身的成份是决定政治命运的关键,父亲曾经为女儿在信中提到过周文亮来过几次而有过担忧,周文亮陪杨委员走访的时候他见过周文亮,他不反感周文亮,然而因为杜一鸣告诉过他周文亮父亲的历史问题还没有定性,所以他十分担心女儿和出生成份不好的青年来往。她父亲虽舍不得她留在农村,然而郭琴扎根农村选择了工人阶级的同盟者贫下中农的子女恋爱,父亲虽有不舍,这种与贫下中农最紧密的结合,最纯真的“阶级成分”也哑然无言了。
          郭琴要报答荣家的厚恩,特意利用春节留下来做人生抉择,谁知这一选择竟给荣家带来了麻烦。
          午后三点,坐等不安的郭琴风急火燎的赶来公社了。
          公社大院的小房间里,杨委员躺靠在床沿边上,孙猴子像个岗哨站在门口,荣家庆被反绑着双手瘫睡在地上,浑身像受了寒一般的颤抖。郭琴一脚跨进门,心立马就碎了。原本还在考虑选择的犹豫之中的她一下子坚定了决心,她一把抱着瘫在地上的荣家庆,向杨委员投出了忿怒鄙视的眼光。
          没有谁敢射如此鄙视的眼光,杨委员像被电打了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郭琴逼视着杨委员,一句话:“放人。你给我放人。”
          杨委员怒目圆睁冲着郭琴说:“他破坏的是上山下乡的运动,你不要到时候后悔!”
          “我不后悔!破坏上山下乡的不是他,是贪图女色不得手的人,是有意阻扰知青正常恋爱的人!”郭琴斩钉截铁地回答了杨委员,同时还警告了一句:“你管好你自己”。
          谁敢这样和杨委员说话?谁敢用手指着杨委员鼻子喊“你管好你自己”。这个炙手可热连知青家长都不敢直腰和他说话的杨委员顿时气的两眼凸出了眼眶。
          “你写下来,你写下来,你用笔把你说的话全部写下来。”杨胖子气急败坏、脸都变了煞白的说。
          郭琴毫不犹豫的写下了:“我自愿和荣家庆恋爱,我不后悔,我愿意。”
          杨委员拿着郭琴写的纸条,煞白的脸气变了型,冲着孙猴子吼道:“放人。放人。告诉你那个当小科长的父亲,从此不要来找我。”
          日落的阳光,无力的抛下了道道光芒。吓软双腿的社员荣家庆在郭琴的搀扶下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
          第一次在知青面前被公开顶撞的杨委员,拿着郭琴写下的自愿和荣家庆恋爱,决不后悔的“白纸黑字”的凭据,心里气恼的眼珠子都快落地了,沉闷了 一会功夫,杨委员又突然轻松的吹起了口哨,吹的孙猴子伫立在一旁目瞪口呆。
          杨委员望着孙猴子露出了狡黠奸淫的笑,他站起身,从小柜上拿起碗筷,冲着孙猴子把手一扬:“走,吃饭去!”
          叶华和孙三喜恋爱,直接住在孙猴子家数日不归了。郭琴自愿和社员荣家庆恋爱,写下白纸黑字了。钱敏是高委员得罪而帮助解脱的,周 娣回上海不会再回来了。杨委员闹心的事一件一件疏远了、淡化了、摆平了。
          五七工厂真在积极的开办之中,收礼的、欠情的、是真的、是假的又安排掉了几个知青。再遇上每年总有一二个招工招生的名额,还能再走上三四个。杨委员在玩着“老的不去,新的不来”的走马灯的游戏,而且玩得很轻松自在。杨委员知道,只要大权在手,只要把五七工作再做出点成绩来,“麻烦事”都会迎刃而解的。
          想着自己高人一筹天衣无缝的手段,端着饭碗的杨委员夹起一块大肉得意的塞进了嘴里,全然不顾高委员冰冷的眼神在注意着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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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16 12:35
  • 签到天数: 2395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205#
    发表于 2016-1-16 12:13:07 | 只看该作者
    杨委员真会玩弄权术,郭琴是好样的,不卑不亢,是女汉子。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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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06#
     楼主| 发表于 2016-1-17 10:09:42 | 只看该作者
    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6-1-16 12:13
    杨委员真会玩弄权术,郭琴是好样的,不卑不亢,是女汉子。继续关注!

    谢谢飞侠关注!在职在位的人员都会玩猫盖屎的把戏,贪官玩洗钱,色官玩“嫁人”,他们都知道自己的错和罪,然后都在想办法洗刷自己,图谋升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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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07#
     楼主| 发表于 2016-1-17 10:23:49 | 只看该作者
          自从李美英失望、冷谈的离开田敏伟之后,处在消沉边缘的田敏伟更是对自己的前程失望了,他说地球是圆的,永远周而复始的“修”地球,是永无止境的。前途渺茫,女朋友走了,胡晓华远在他乡,田敏伟破罐子破摔,已不再甘心长期寂寞单调的乡村劳动了,经常一个人外出游荡,而且越跑越远,甚至数月不归了。
          俗话说“长期走夜路、早晚会遇鬼”。
          一件离奇的案子,田敏伟在上海遇见“鬼”了,被牵连了进去。
          一家企业的女浴室,两个企业女职工在洗澡,知青胡晓华也进来洗澡,洗完澡便回家了。然而这两位女职工洗完澡出来以后发现手表丢了,赶紧跑到厂部向保卫科报案并提供线索说胡晓华来浴室洗过澡。保卫科将此线索报知淞沪派出所,三天以后,淞沪派出所几经周转,找到了有过“贪便宜”前科的胡晓华。
          胡晓华在派出所承认洗澡时“顺手牵羊”带走了一块女色手表。派出所追其手表下落,胡晓华交待说是送给了男朋友田敏伟。然而胡晓华并不熟悉田敏伟,连田敏伟的家在什么地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田敏伟住在一个有游泳池的地方,所能提供和田敏伟认识的唯一证据是曾和田敏伟在一起拍过的几张照片。
          几张照片、游泳池附近?有这样的线索对派出所来讲找到田敏伟足够了。不用半个月的时间,转悠到上海的田敏伟就坐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了。
          田敏伟拒不承认这件“收藏赃物”的事被派出所拘留起来了。
          派出所调查田敏伟周边的情况,田敏伟的父亲为了证明儿子的清白,找到了熟悉田敏伟恰好去上海联系业务的老同学周文亮。
          看着派出所展示的照片。照片上田敏伟笑眯眯的两手抱膝,坐在公园的靠椅上,身体的左边站立着年轻漂亮的小胡,小胡阳光灿烂的紧挨着田敏伟,一只手还亲切的搁在田敏伟的右肩。照片上的两个年青人就像是一对恋人留影。
          照片上的女知青叫胡晓华,两条小尾巴的发辫残留着小女孩的清纯,微笑的眼睛有特殊成熟的闪光,清纯与成熟之间找不出一种平衡。
          看着照片,周文亮和田敏伟父亲一头雾水,感到非常奇怪,和田敏伟从同学到下放插队,六年里几乎形影没有分离过,却从没有见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胡晓华。田敏伟的父亲更是感觉奇怪,他只认识李美英,从没有见过这个女孩。这个突然换个“儿媳”的事件令老父亲目瞪口呆。

          55次火车,从新疆到上海,数千公里的奔驰,停靠在滁州站时,车厢里早已是人满为患了,连个下脚的空地都没有,走廊上、两节车厢的中间、厕所边上的盥洗间都挤满了旅客,空身两手的田敏伟两手吊着门杆挤进了车厢。
          连门都关不上的厕所,散发着一股难闻恶心的气味。田敏伟挤在人堆里动弹不得。
          南京车站到了,水陆码头转运的大站,车厢里一下子走掉了三分之一的人群,趁着短暂的空隙,“脑子灵光”的田敏伟迅速钻进车厢找到了座位。
          又一批人群涌上来了,车厢里又恢复了刚才的拥挤。
          一个扎着两个短尾巴小辫背着流行的军用包的姑娘被人挤靠站在田敏伟的身边。
          有了座位,架起二郎腿的田敏伟身边靠站着一个姑娘,在火车的摇晃下不断地抵靠着田敏伟的肩膀,风流倜傥惯了的田敏伟在姑娘腰胯的抵触下心神开始飘惑,心里又有了猫抓似的感觉。
          田敏伟歪着头往上看了一眼,姑娘真好低着眉往下看了一眼,白皙俊秀的脸蛋遇上了杏眼含春的漂亮,四目相对的瞬间,彼此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田敏伟主动搭讪:“去上海?”
          “嗯。”
          “一个人?”
          “嗯。”
          “是下放知青?”
          “嗯。”
          “下放在什么地方?”
          “芜湖。”
          “喔,我下放在滁州。”
          田敏伟把身体的重心向里面移了一点,企图给座位留出一点空间。靠窗口坐的旅客不等田敏伟挤过来便起身了,直接点透了说:“我回扬中,在镇江下车,马上就到了,让给她坐吧!”
          意外的巧遇,意外的惊喜,意外的有人让座,田敏伟满脸青春的笑容。
          一站之遥,姑娘落座在窗口的位子。
          陌生环境对田敏伟从不陌生的见人熟的性格,田敏伟为姑娘大献殷勤。常州站,田敏伟下车倒来了开水买来了面包,端放在姑娘的面前。
          “下放在芜湖怎么从南京上车?”
          “我到句容老家去了一下,所以从南京转车回上海。”
          “芜湖是平原还是山地?”
          “我在湾沚,我们全是水田。”
          “噢,水田可要命了,一年到头弯腰,水冰凉的时候就要开始栽秧了,没有我们丘陵好,一半水田一半旱地,人不累。”
          田敏伟巧舌如簧的把雾笼山说的人间天堂般的轻松。
          无锡站到了,田敏伟拎上来两盒肉骨头。
          苏州站到了,田敏伟又拎上来几盒豆腐干。
          平时有一元钱当两元钱花的田敏伟像变戏法似的不断的大方的花着小钱。
          田敏伟使出了全身的功夫,体贴关怀的展示善解人意、善通人情的演技,姑娘不会拒绝俊秀青年的殷勤。
          “旅客们,本次的终点站上海车站到了,请旅客们做好下车的准备,旅客下车前请仔细检查您随身所带的行李物品···”
          六个小时的旅途,姑娘给田敏伟留下了上海的住址和公用电话的号码。
          伴随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多么温暖多么慈祥把我们农奴心儿照亮···”的轻快音乐,列车徐徐得进站了。

          一间单独关押的小房间里,被关了起来的田敏伟和周文亮面对面地坐在桌子的两边。
          田敏伟白皙的皮肤现在更白了。
          “派出所向你父亲了解谁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父亲推荐了我,我真好来上海,你父亲带着派出所民警来找我,希望我能来劝你坦白交代,早点走出这个房间。”周文亮开门见山的说出原因,并且有点讽刺的说:“没想到你我会在如此幽静的地方见面。”
          面色显白的田敏伟着急的向周文亮先伸出右手的两个指头,摇晃着做着两指夹烟的手势,周文亮知道他被关在这里急的想抽烟了。周文亮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两包准备好的香烟和一盒火柴递过去。
          “你怎么会认识一个叫胡晓华的女知青的?”周文亮带着疑问问田敏伟。
          田敏伟淡淡的说是在安徽农村回上海的火车上“搓拉赛”搭识的。
          点着的香烟被猛吸了一口,掉下半截烟灰。
          “认识多长时间了?”
          “就下半年的事。”
          “偷了东西了?”
          “没有。”
          “那怎么回事?”
          “她怎么说,我就怎么抗呗。”
          “为什么?”
          “她喜欢我。”
          “父母更喜欢你,在家急的打转转,血压都升高了怎么办?”
          停顿下来的田敏伟没有立即回答周文亮的“怎么办”。
          “告诉我父亲,没事的,判我劳改都没事,反正一样种田,劳改农场还有食堂,吃饭没问题,比我们插队还好些,就当我还在农村插队。”
          “你知道她会偷东西吗?”
          “不知道。”
          “没和她一起偷过?”
          “肯定没有。”说完以后田敏伟又补充说:“你可看我偷过东西?卖东西还差不多。就是卖也是卖我自己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偷过人家的东西去卖了?”
          田敏伟的反问周文亮是相信的,下放时满满一箱子的衣物他能卖空,同学三年下放四年却从没有听说他偷过别人的东西。
          “我了解你,你除了喜欢漂亮的女孩有点朝三暮四以外,为朋友你会两肋插刀而不计较原则,你喜欢仗义疏财,对朋友那怕就剩一件衣服,也会拿去换点卤菜回来招待朋友,但是这件事办案人员对我和你父亲都说了,胡晓华做交代了,所偷的手表送给你了。”
          “她交待是她的事,和我有什么搭界?她要说我杀人了我就杀过人啦?我要说手表给你了是否把你也抓进来了呢?”
          “脑子灵光”能言善辩的田敏伟把周文亮说的哑口无言了。
          周文亮受着民警和他父亲的委托,却说着没有底气的话:“你不想坦白交待了?”
          “我交待过了。”
          “你真打算把自己毁了?”
          田敏伟不说话了,浑身好像受冻了一样缩成了一团。
          田敏伟抱着自己一贯的小聪明和仗义交待了,他对民警说:“胡晓华的手表给我了,我已经在56次火车去安徽的路上卖掉这块手表了。”
          “在火车上卖给谁了?”
          “卖给一个采购员。”
          “采购员是什么地方下的车?”
          “我到滁州我先下了,采购员去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56次火车从上海始发,到新疆的乌鲁木齐终点站。拥挤的出名令知青害怕乘坐的最长途的列车,遥遥数千公里的路程,谁买下了这块手表?买下手表的人在什么地方下车了?田敏伟云里雾里的“戏谑的交待”把这手表绕失踪了,办案的警察是永远无法追回来的。
          田敏伟被判以窝藏、销赃罪劳教三年,被送到安徽北湖劳教农场吃“大锅饭”去了。
          被协助调查做思想工作的周文亮眼巴巴的望着田敏伟被送走了。

          杨委员安排周文亮和四个从扬中县聘请来的外勤人员为五七加工厂跑起了采购销售的业务。
          从苏北到东北,从上海到西安,五个销售人员,南征北战、东跑西颠。一个小厂的生产销售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运转起来了。
          然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五七小厂,用最简陋的设备,最原始的生产方法,对土窑里像烧砖一样烧制出来的油石进行切割加工,打磨定型,其产品的精度和质量是根本得不到保证的。经过改制的油石,一般小企业的需用量少之又少。而对精度和质量要求高、使用量大的企业又有专门国家定点的供货渠道,根本无需购买五七小厂的产品。
          厂里的五个销售人员费尽手段和心机的维持着生产。
          西安古城,火车站广场边上的解放旅社。
          从扬中县带来的两包大闸蟹吐着满嘴的泡沫,坐了一天一夜火车的张恺武和周文亮疲惫的住进了旅社。
          出发前杨委员有交待:“到西安推销油石,你要带好周文亮,他既没有搞过推销,也没有出过远门,你要带着他,让他慢慢的熟悉起来,这是五七厂学生自己的销售人员,知识青年在农村自谋出路不容易,你别给我把人搞丢了。”
          张恺武头点的像鸡啄米似的说:“你放心,不出三个月,五七厂的产供销我保证全是知青自己当家,你尽管放心。”
          放下行李,张恺武让周文亮早点休息说:“你累了,先早点休息,我去把两包大闸蟹送到省机械厅大院去,然后明天我们去企业找人。”
          说完,张恺武便一个人提着螃蟹出去了。
          十元钱一个床位的旅社,三个人的房间,洁白的床单,明亮舒适。上海至西安的列车长途硬座的奔驰疲劳,周文亮倒在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早上醒来,房间里又增加了一位沈阳来的采购员老刘。
          盥洗完的张恺武拿出部分油石样品和订货合同书,同时给了周文亮一份西安市地图,然后说:“东南两城区归你去联系,我跑西北两个城区,见到工厂就去联系推销,有单位要的就和他签订一份合同。”
          “就这么简单?”
          “慢慢找,说容易很容易,说困难很困难,我以前也是这样,就像要饭一样,一家一家跑,一家一家问,我们在西安至少要待一个星期,然后下一个目标去兰州。”
          第一次搞销售的周文亮什么也不懂,只是见过订货合同书,却从来没有亲自签订过销售合同,然而周文亮心里清楚,这是为五七厂的产品跑销售,更是为雾笼山下放的200名知识青年跑“出路”。
          东城区的大街小巷,留下了周文亮的足迹。
          和讨饭没什么两样。只要是工厂的门,周文亮都不会放过,那怕是门岗不让进去的工厂,周文亮都苦苦的向门卫诉说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寻找出路的艰难,换取门岗工人的同情心,有的不仅让你进到厂里去,甚至还会告诉你供应科长姓什么,给周文亮提供方便。
          一家一家的跑,一家一家的联系···
          成绩总是和勤奋在一起。周文亮不但订到了合同,还和西安的一家军工企业签订了一份大单,著名的军工厂,供应科张科长是南京人,滁州、南京,一站之隔,从滁州来的周文亮算是遇见了半个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为知识青年谋求生路的推销得到了张科长的同情和大力支持。
          住在一起的沈阳来的采购员老刘,看周文亮早出夜归的跑销售,十分同情的主动找周文亮聊天。
          “你推销的什么产品?”
          周文亮把每天背在身上的油石样品给老刘看。
          老刘拎了一下周文亮的背包:“哟,好沉重!你每天背着跑?”
          周文亮点头“嗯”了一声。
          “你们公社有多少知青?你们那儿有肉吃吗?你们有希望招工吗?”一连串关爱的提问,老刘敞开了怜悯的心。
          “今天不用出去跑了,你把绿碳化硅、黑碳化硅、氧化铝的三种最大品种的油石,每样给我订100个,我是厂里的供应,下次有机会来沈阳,我再找几个朋友帮你推销一些,你们知青真不容易啊!你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一天吧,小脸下巴都瘦尖了,去钟楼和碑林玩玩,再好好的吃一顿羊肉泡馍。”
          非常熟悉油石品种的老刘慷慨相助的雪中送炭,令周文亮万分感激。
          大火顶着锅底,锅里烧着翻滚的羊骨头汤。撕碎了的干馍馍再放点蒜和调料。从锅里舀上一勺滚开滚烫的汤水,往碗里一冲,生葱大蒜伴随的肉香四溢扑鼻,舔着碗边稍稍唏溜一口,热流香味直奔五腑。
          一碗蒜香浓厚的羊肉泡馍。夹着酥嫩喷香的羊肉,大块朵颐,淋漓尽致。
          周文亮嘴唇上挂着羊脂白腊,更挂着成功的喜悦。
       
          供销,企业经营的生命线。
          全国各地的跑销售,周文亮还要为五七厂跑采购。
          油石的原材料主要来之南京、扬中、来安、盱眙、宝应等地烧制的产品。
          去盱眙县城采购,乡村里没有交通,采购人员都是一清早从关帝乡出发,穿过一个叫新集的小镇步行前往的,新集就是雾笼山脚下的一个小集镇。
          一条单车道的土公路穿过小镇,二十来户人家排列公路两边,没有交通车辆。
          沿路两边清一色的土坯房里只有坐落在三岔口的乡供销社算是“高门大户”了,也不过是土坯的墙、茅草的顶,只是略显高大而已。
          盱眙城里新办了一个窑厂,关帝五七磨具厂的一种黑碳化硅要到这儿来采购。
          三岔路口的新集小镇,向南、翻过雾笼山,通往县城的东门。向东,沿着雾笼山山势走向的一条羊肠小道,通往来安县的西门。
          二十来户人家小镇,没有交通工具。只有步行到三十来里地外的来安县城后才能坐上开往盱眙的班车。
          三十多里地的乡野土路,还真有一点“西风、古道”般荒凉的感觉。这一带受过连续多年的自然灾害的清洗,光秃秃的山岭上几十里范围内都找不到一棵大树,漫山遍野都是稀稀拉拉的茅草。沿山脚的坡地上,种着东一块、西一块的旱粮植物,一垄一垄的山芋和一片一片的绿豆、花生。只有在山坡下面有着一块连一块碧绿的呈梯形的水稻田。
          去往这么远的盱眙县采购,厂里安排大袁和周文亮同行。
          大袁是在田敏伟被判刑后到来的。事先杨委员曾答应田敏伟的父亲将田敏伟调入到公社的五七厂搞销售的,谁知田敏伟被判刑三年,这个计划彻底落空了。然而杨委员很快又安排了一名和母亲一起下放的女青年大袁和周文亮在一起采购。
          在没有行人的乡野小道上,与周文亮同行的姑娘干脆就一路走,一路唱起了地方戏。田野广旷,优美的声音覆盖着远水近山,躲在茅草里的野兔和野雉,反倒受了惊吓而到处乱窜。一路行,一路唱,沿途竟没有遇到过一个路人。
          周文亮清楚的记得初到农村时,不熟悉环境,一次从黄泥乡心急火燎的往关帝乡赶路,走了茫茫的十五、六里地,不知走的是对还是错?也不知脚下是黄泥乡的地界还是关帝乡的地界?路途中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乡村的姑娘,焦急中犹如黑暗里看到了一线光亮,赶紧想问一下脚下的地名,以便知道有没有走错。在农村有这么一句俗话叫:一指五里。意思就是抬手一指就是五里远,因而指错一个地方少说就要多绕五里地的冤枉路。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还问出了一肚子窝囊气。姑娘人家是用衣袖遮着脸,羞羞答答的一言不发,和周文亮侧着身体擦肩而过的,连脸面都没看着。
          贫穷落后总是和愚昧无知在一起。乡村姑娘怕羞,不与野外路途上遇到的“野”男人说话,周文亮毫无办法,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线希望”就这样丢失了。
          公社杨委员为了给“知青”寻找出路,千辛万苦得开办了“知青五七”工厂。从厂领导的配备到员工的选择,全部都由下放干部、下放人员、下放学生组成,并且首先照顾一部分体质差的女知识青年在厂里上班。
          厂长老陈是从国营农场下放的干部。在职时的农场场长,“文革”中受到了批判,作为重新改造的干部,全家被下放到了关帝乡。大袁和小袁也是随在黄梅戏剧团的母亲一起全家下放的两姐妹。其余的十多名县城和上海下放的知青也是从各个生产队抽调而来。
          大袁和小袁深受家庭浓厚的艺术熏陶,两姐妹不但处人和睦,而且相当有戏曲功底,常背着母亲低声轻唱,因为母亲受演黄梅戏的牵连受到过批判,所以不再让她们唱黄梅戏。然而两姐妹从小就非常扎实的音正腔圆的基本功,常让一起上班的青年人听得目瞪口呆,羡慕不已。
          小袁在车间切割油石,大袁在周文亮这儿做材料供应。
          由于交通闭塞,去一次盱眙,首先要步行三十多里地先到来安县城。大袁和周文亮是以东北方向的八公山为坐标,不管是绕山梁、绕山凹,还是绕池塘、绕田原,只要面向东北的方向不变,没有路也能走出“路”来。来安县城就在那座八公山的东南侧。
          在农村走个十里、八里的路是不稀罕的,然而都是以高山、月亮、太阳做方位而不至于迷失方向。
          周文亮边走边问大袁:“袁姐,我们都是一个人下放农村来插队落户的。你家怎么会全家都被下放呢?”
          大袁忧伤了,简单的诉说起家庭的不幸:“母亲是黄梅戏剧团的演员。以前演得戏,像国粹京剧、表演帝王将相的戏比较多,如《霸王别姬》《长坂坡》《空城计》。你们上海越剧多,越剧表演公子小姐、才子佳人的戏多,如《西厢记》《打金枝》《追鱼》等戏,我们安徽主要是黄梅戏,黄梅戏里有鬼怪神仙,如《牛郎织女》《天仙配》,《天仙配》里面有七仙女、有老槐树、有土地公公,还有天兵天将的神仙。‘文革’期间这些戏剧都属于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鬼怪神仙主持舞台的,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这些老戏自然都受到冲击批判了,连主演这些戏的演员也受到批判,我母亲黄梅戏剧团里的一些主要演员,基本上都送到农村去了,我母亲也不例外,所以我们全家也和母亲一起被下放农村了。”
          周文亮并没有细问她母亲是一个什么样得“主要演员”,只是一句问话触动了大袁的心痛而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了。
          周文亮表示同情地说:“68年破四旧、立四新,我们家门口一个道士房也被红卫兵和造反派扫掉了,里面的道士批斗完以后都被赶走了。我们学校的老师基本上都被批判过,文化革命,文教艺术好像首当其冲受批判的。”
          两个年轻人边走边聊,大袁不无悲情的说:“山上没人,我唱两句心里感觉快活。现在我妈妈不让我们唱黄梅戏了,甚至连说话都不让提及黄梅戏,她对黄梅戏伤心透了。其实我和我妹妹从小刚学说话就开始跟我妈学唱黄梅戏了,我爸拉二胡,我妈教我们唱。现在不行了,妈妈平时最多让我们吊一下嗓门,一句唱词也不准唱了。”
          大袁不无悲伤的继续说:“全家下放,我所以来的比我妹妹迟了两个月,主要是处理我在合肥恋爱的事,晚走了一步。我那对象‘吹灯’了,他家是‘革命派’,我家现在是‘被革命派’了。否则我们都快结婚了。我都26岁了,城里招工的年龄都限制不准超过25岁的,我这一辈子在农村死定了。”
          叹气悲观的大袁问周文亮:“你将来会在农村安家吗?”
          “我想暂时不会。在农村提到谈恋爱我都感觉有点害怕,有点不甘心,心中有心仪的姑娘都不敢接近。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看到我们下放的知青里面有谁欢天喜地的步入‘洞房花烛夜’呢!”
          “你已经是老知青了,你能说说在农村你最有体会的是什么?毛主席叫我们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你都快被教育五年了,有收获了吗?”
          说完话的大袁很认真的等待周文亮的回答。
          周文亮一时卡壳了,从没有认真思考过的问题,又是体会又是收获,简直是遇到老师提问题学生做回答了,但大袁是认真的。
          “我下来五年了,最大的体验应该是农村苦,而且是很苦很苦。我爷爷是从农村出来的,在我小的时候,爷爷对我说过‘三山六水一分田,世上农夫种不全’。我语文老师唐一鸣老师也对我们学生说过‘世上最苦是农夫’。书本上白居易写的《卖炭翁》里有一句‘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这些话在我没插队农村的时候是完全没有体会的。”
          “五年前,报纸上报导的邢燕子董加耕是鼓励我们知青上山下乡的文章,那里面没有柴米油盐,没有报导真实生活,宣传的是一种精神。在农村,我是真正体验柴米油盐味道的。我最大的收获是同情农民,同情劳动,说一句报纸上的话就是同情劳动人民。”
          大袁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农村里一颗粮食、一壶开水,都是来之不易。从来不知道还有喝口开水都困难的事,这儿的农民每年收完粮食,每家每户分一点点稻草,分一点点麦秸秆子,没有人高的一小堆,那可是全家一年的烧锅柴草,没有煤,没有柴,更没有树的地方,能舍得每天烧壶开水?每天晚上烧壶热水洗洗脚?”
          “我平时也直接喝水缸里的水,在农田干活,口渴了,就在吃水塘直接喝塘水,条件好一点喝井水。还有那粮食,今天的粮食进仓了,必须吃到明年的粮食从地里面长出来,在城里吃供应粮有过这样的体会吗?”
          “春耕的时候,早春的水田里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层,那水冰寒彻骨,农民就起早摸黑的开始下地整田了,薄冰渣把小腿划出道道渗血的伤口。炎热酷暑的夏天,晒得浑身冒油,抢收抢种,薅秧锄草,那一粒粒粮食能轻易到嘴吗?”
          “嗯,老贫农了,说的我都快掉泪了。”
          “在农村,与农民相结合,他们的语言,他们的行为,让我学会了人与人怎样相处,在父母身边长大,不知道人的本性是什么,只有出来了,下放了,才知道我们在父母身边的幼稚,就像这极目无穷的田野一样,我感觉胸怀宽大了。其实,我们知青盼望早点招工,实际上就是想早点脱离农村,脱离艰苦,因为实在太苦了,而且是无边无涯的苦。”
          “你现在不是好了吗?你都进五七厂了,工资也是最高的,你也不原在这儿成家吗?”
          “这能叫厂吗?没机器没设备的,仅仅比种田轻松一点,没有任何保障的呀。”周文亮接着说:“工资高,你知道杨委员请来的师傅们拿多少工资吗?张恺武一个人就是九十元工资,另外每月还有固定的出差补助,他的工资几乎是公社程书记的两倍。”
          大袁惊讶了,“我才三十元,他拿我四倍?”
          周文亮继续说:“关键不在工资。张恺武跑外勤,订货合同没有全拿回来,他一脚踩几条船呢,他只要把合同给其它地方加工,就能拿到工资,请来的外勤人员都不是一颗树上吊死的,我在西安跑断腿在军工厂订来的油石合同都被张恺武卖掉一半给人家生产了,老杨气的要死,但不敢公开的罪,工厂的小命在人家手上捏着,老杨迟早要吃这些人的亏。杨委员指望我们知青能独当一面,你说,又有几个人是愿意真心实意的留下来的?”
          说到老杨,大袁说:“我母亲讲老杨不好,有点好色,不是好人。他将来要吃亏恐怕没人同情。”
          两个年青人的对话陷入了不便议论的话题上去停顿了。
          大袁换了话说:“我妹妹说车间里有一个女孩一直在给你写信?”
          周文亮不隐瞒:“是有这个女孩,叫蓓蓓。写信给我的事是杨委员说出去的,他偷了女孩写给我的信,这事我不想解释。”
          一阵短暂的沉默,两人低着头赶路。还是周文亮找话说:“你唱段黄梅戏吧,我跟着学。”
          不愧是戏曲艺术家的后代,出手不凡,一声拖长的腔音,直穿云霄。
          行走在荒山野岭上,大袁一路行,一路唱。首次近距离贴耳听到这音正腔圆、委婉动听的黄梅戏,深深的打动了周文亮。
          在“文革”时期,清一色的戏曲舞台上,就是八个“革命样板戏”以及毛主席语录歌和可数的几首革命歌曲,其它什么也听不到,那时候的八个样板戏,人们除了不会跳芭蕾舞,几乎都会唱上一段、二段的京剧,没有其它什么民间和通俗的音乐可以欣赏娱乐。
          当第一次在无人的山梁上边行边听大袁放开亮宽的嗓门演唱的黄梅戏,犹如天籁之音,让人耳目一新。周文亮简直都听“傻眼”了,一种新鲜的感觉,一种沉浸在高品位的戏曲享受之中的感觉,不由得口随心动,自然的跟着她一路学习,一路哼哼。
          大袁就象上了舞台一样认真的演唱:
          “这戒指本是我娘家物,
          多少年它随我受尽风霜里,
          戴着它将冬儿他爹埋葬,
          戴着它我织布纺纱供儿上学堂。
          多少颗眼泪流在这戒指上,
          多少个苦难的岁月把戒指磨光···”。
          这是黄梅戏《野火春风斗古城》里面,杨晓冬的母亲临刑前手拿戒指对银环的那一段瞩托的唱词。
          在这荒野无人的乡村,长期压抑的大袁一展歌喉,委婉、奔放,动听的戏曲,深深的印在了周文亮的脑海里,那“物、风、葬、堂、颗、光”黄梅戏独有的咬音的字腔,字正腔圆,华丽圆润。
          欣赏羡慕之余,青年人并不完全理解这么好听的戏曲应该在舞台上表演,为什么黄梅戏会受到批判?而偏要在无人的山坡上才能放声倾诉呢?
          天赐良机,和“艺术家”走在了一起,周文亮干脆一路行一路跟着学。
          三小时的路程,行路流韵,在新鲜、享受中轻松的走完了坎坷的山路。
          可惜了那个路线斗争群众化的年代,更可惜了那个年代的青年,极左的年代,亵渎了文化,亵渎了艺术,亵渎了艺术家的生命。

          洪泽湖畔的盱眙古城,有一种最原始的磊墙方式,就是将河床里圆滚的、大大小小的、圆溜滚滑的鹅卵石,井井有条、错落有致的码堆镶嵌起来。在粗陋凌乱的圆滚中,似乎又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雅致和有条不紊的散乱。因而在民间流传着“石头垒墙墙不倒,半夜翻墙狗不咬”的怪异。
          躺在旅社的床位上,周文亮想到了被杨委员偷去的信和那个清纯的女孩。
          夏天的夜,月光洒在田野里、水塘里、山坡上,银白色光亮一片。公社东面的乱坟岗边上紧挨着一个大水塘,清澈、宁静。由于紧挨乱坟岗,平时很少有农户到这水塘边来,连放牛的孩子也不在这儿停留。
          环境的安静和水面的清澈,是夏夜纳凉消暑的好去处。
          自从进了五七小厂,“八小时以外我自由”。周文亮暂时告别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劳动了,这对在农村的周文亮来讲已经是非常奢侈的生活了。
          每天工作结束,食堂开饭了,吃完晚饭嘴一抹,什么事也没有了。休闲之余,周文亮、杨大华、孙猴子,三人总喜欢到乱坟岗边上清澈、宁静的大水塘去游泳。
          女知青蓓蓓每天也在这时候端着脸盆来到塘边。
          凫水在池塘里的三个小伙,也会在月色下凝视洗衣的姑娘。因为那是没多少人敢去的偏洼之地。
          姑娘都爱水,水是姑娘们的性情,她们用清纯、细润、柔媚、深情、来缠绵着对水的感情,把她们出生以后“娣”“华”“蓓”的名字都浸润在柔情似水中。
          一个无形的导演在安排着胆小姑娘有意来池塘洗衣服的“巧遇”。
          周文亮从水里出来,换在岸边的衣服都已经被姑娘“顺便”清洗干净了。望着姑娘离去的背影,被“情”撞击的心不能平静。这是不敢相爱的地方。晨出暮归,一身汗水一身泥土里,土屋、老牛、爱情,三条扭曲的线始终没编结成一根牢固的绳束。
          在水塘边“巧遇”的姑娘一连气给周文亮写了七封书信,每封信得字里词间无不透露出少女的心襟。
          乡村田野里,始终有一种粘糊糊湿漉漉裹携着牛粪味的空气在飘洒,周文亮被这气味窒息了萌芽初发的爱。
          一件并没有什么人知道的“悄悄的爱”,“土佬冒”杨委员不知怎么得知了消息,在安排杨大华找周文亮出去“有点事”的时间里,杨委员溜进了周文亮的寝室,偷走了周文亮收藏姑娘匆匆放下的七封素笺。
          溜回宿舍的杨委员淫邪的念着信上的字句,以此拍去他尘封掉渣的土灰来荡漾单调无聊的精神世界。
          偷看了信的杨委员真是“讨饭不留隔夜粮”。
          杨委员当天晚夜便恶劣的站在蓓蓓面前背诵着姑娘信上的词语。
          昏暗的灯光下,爱意初启的姑娘被羞辱得满脸通红,杨委员恶劣的趁机托起姑娘低垂的头,猥亵的摸着不敢抬头姑娘的脸。
          情窦初开的姑娘哀求杨委员把信还给她,杨委员趁机淫荡的笑着说:“不行,给我老杨也写上几封,有几封换几封才行,让我也尝尝上海人谈情说爱的滋味。”
          当信疑参半的蓓蓓责怪周文亮不道德、把信“交给了”杨委员的时候,周文亮才发现自己的信早已经被人偷走了。
          周文亮对不起姑娘,他无法追回流传出去的信件“内容”。周文亮愧疚的心里永远背上了自我的谴责,懊悔之余感觉到背后有孙猴子奸笑的两只猴眼。
          水塘里倒映着阴冷兮兮的月亮,堤埂上走着姑娘渐行渐远的窈窕身影。一阵风起,吹皱了水波,水里的月亮被抖落的支离破碎,仰或就是拉长了的一张圆脸。
          蓓蓓是个好姑娘,但她并不知道,在农村和郭琴认识最早也没敢恋爱的周文亮,已经把爱情深深的掩埋起来了,周文亮没给她回信,但不至于出卖姑娘写来的信呀。
          被杨委员戏弄了的周文亮,心里也抖落着一个支离破碎的月亮。
          结合以往知青里关于杨委员好色的传言,亲耳听蓓蓓泪眼诉说杨委员趁机对她“动手动脚”的下流无耻的举动以及对周文亮的责备,周文亮感觉杨委员就像是舞台上一个多角色转换的变脸演员,是知青们面对的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古城的夜,寂静无声。躺在床上的周文亮同情蓓蓓。
          大袁、郭琴、蓓蓓都在悄悄诉说杨委员的好色。杨委员,一个握着知青生死大权的人物会给雾笼山200多名知青带来什么样的恶运呢?周文亮思绪翻腾,难以入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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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2-1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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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208#
    发表于 2016-1-17 17:53:12 | 只看该作者
    憬悟 发表于 2015-12-4 12:25
    生产队并没有准备好接待下放知青的工作,一心垄耕的农民闻所未闻有这样新鲜的事。真值“文化大革命” ...

    心理的落差,但是那是没有办法,只能坚持,坚持,因为,咱是来向贫下中农来学习的,人家没说什么,咱一个还不是的臭老九有什么理由厌恶?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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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2-1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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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209#
    发表于 2016-1-17 17:58:43 | 只看该作者
    憬悟 发表于 2015-12-5 10:17
    昏昏嚎嚎还在睡眠之中,感觉有人进来了。王仁明和周文亮同时勉强撑开眼皮。大门敞开了,野外的月色比 ...

    那个城乡差别还是明显的,其实,后来城里凭票供应,也比农村好了不知多少倍。继续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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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2-1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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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210#
    发表于 2016-1-17 18:02:59 | 只看该作者
    憬悟 发表于 2015-12-7 10:29
    秦队长扛着一把大锹在田埂上转悠了一个上午,这是每个生产队队长的专项工作。在宽宽窄窄的田埂上巡查 ...

    黔驴技穷,我看还是知青黔驴技穷了。哈哈,碰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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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16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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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211#
    发表于 2016-1-17 19:19:38 | 只看该作者
    胡晓华奇遇田敏伟,胡晓华弄出偷表闹剧。杨委员的恶行何时能受到惩治呢?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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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2-1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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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212#
    发表于 2016-1-17 19:53:15 | 只看该作者
    憬悟 发表于 2015-12-8 09:59
    第二天社员们出工,在田间地头又有笑话调侃了,他们笑的非常开心,个子不高的民兵排长胡大海,天生的 ...

    那个年代,冤死的多了,被革命革掉命的也多了去了,不堪回首。这两个年轻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着,也是不错的,比起武斗,拼命不知怎么死的人来讲,也是一种幸运。唉,过去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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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12-10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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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213#
    发表于 2016-1-17 23:42:35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憬悟 发表于 2016-1-15 08:16
    公社程书记找了杨委员,说:“有一个知青小女孩怎么穿一条到屁眼沟的短裤在你床上躺着?这形象多难看 ...

    杀猪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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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12-10 17:18
  • 签到天数: 120 天

    [LV.7]常住居民III

    214#
    发表于 2016-1-17 23:55:24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和风细雨的爱情,在这里酸涩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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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12-10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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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215#
    发表于 2016-1-17 23:55:24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和风细雨的爱情,在这里酸涩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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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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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216#
     楼主| 发表于 2016-1-18 06:55:44 | 只看该作者
    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6-1-17 19:19
    胡晓华奇遇田敏伟,胡晓华弄出偷表闹剧。杨委员的恶行何时能受到惩治呢?继续关注!

    谢谢飞侠关注!那时候的法制不严谨,田敏伟“偷手表”一事仅凭胡晓华一个人的交待证据不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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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17#
     楼主| 发表于 2016-1-18 07:00:15 | 只看该作者
    钢钢好 发表于 2016-1-17 19:53
    那个年代,冤死的多了,被革命革掉命的也多了去了,不堪回首。这两个年轻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着,也是 ...

    谢谢钢钢好关注!知青岁月,酸甜苦辣什么都有,《雾笼山》就是想描写他们的真实经历,没有大起大落的情节,没有冲天一击的故事,就是用平淡真实反映当时的知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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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 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218#
     楼主| 发表于 2016-1-18 07:01:47 | 只看该作者
    雪山飞鸿 发表于 2016-1-17 23:55
    和风细雨的爱情,在这里酸涩不堪!

    谢谢飞鸿关注!爱情是甜美的,然而没有条件去浇灌,结果是苦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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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8-3-2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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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219#
     楼主| 发表于 2016-1-18 07:09:15 | 只看该作者
          五七厂厂部的办公室,陈厂长和朱会计相对而坐在两张办公桌椅子上,杨委员不能烦的在办公室空间来回渡步,然后面对周文亮说:“跑市场销售,只有周文亮最清楚,我们谁也没有出去做过调研,包括你老陈,一厂之长,你不掌握销售情况怎么能行?”
          杨委员给陈厂长面子,面对周文亮说话,其内容是说给陈厂长听的。
          陈厂长声音很低,说:“杨委员,你请我来的时候我就向你说过,我岁数大了,干了几十年是农场的场长,不能胜任你委托我的五七厂厂长的工作,你一定要我来坐坐,借我年龄压压阵,我真的不行,你看我···”
          杨委员打断陈厂长的说话:“张恺武的合同没有全部交回来,我们三个人却对他毫无办法,撵这小子滚蛋,我们玩不下去,厂里的师傅全是他带来的,留着,我们还得忍耐受他的气,竖厂房容易,让他运转真头晕哪!”
          杨委员又头晕了。陈厂长瘪着嘴不说话,朱会计看着账本装糊涂,周文亮没资格说话。杨委员自己找台阶往下说:“油石订货很困难,一锤子买卖,没有持久性,生产的厂家多如牛毛,今年买一块,谁知道何年马月再买一块,花高薪请来的师傅吃里扒外,连周文亮订的合同都送一半给人家生产,还全怪不上张恺武,是他们上下勾结,是车间老刘说镗缸用的油石我们干不了,没设备生产,这打掉牙吞肚里受人捉弄的事。”
          杨委员气得两眼翻着。
          看看在座的没人吱声,杨委员一甩手跨出了办公室。
          杨委员走了,朱会计合上账本说:“磕头卖的产品,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卖,很困难的,谁敢冒这个险呢?张恺武这类人是捞到了捞一把,捞不到回家种田了,老杨是骑虎难下,他想下来,但老虎会吃人的。”
    陈厂长还是低声说:“这事干得太悬,但愿他能成功。”
          杨委员一边绞尽脑汁的为关帝乡的知青们寻找出路,他努力的想为五七工作做出一点成绩,树立自己的正面形象。一边又无法脱离人性的贪婪和淫欲。他借与学生家长沟通交流上山下乡工作的需要,三次去上海,背下了无数的“人情债”。他喜好美色、猥亵奸污多名女知青,又背下了无数的“情人债”。杨委员在妄所欲为的摧残着上山下乡的灵魂。
          知青钱敏首批招工没有走脱,杨委员说:“我尽了最大努力,是你家庭有问题,群众反映太大,你不能怪我。”把自己摆脱的干干净净。叶华更是有口难言,用青春换前程的失败,默默的成了“孙猴子”的“夫人”。只有杨委员家那间保持着晚清风格的东厢半廊柴房里的那张小床能知道其中的原由。小床上不知留下过多少借以投宿的女知青的泪?
          杨委员一边在努力工作的同时,一边又努力地为自己挖掘坟墓而培养着掘墓人。
       
          余家勇安排在公社知青五七工厂上班是受他城里父亲手中权力的影响,公社五七厂生产的产品源源不断向他父亲工作的以及他父亲联系的厂家发送。知青五七厂增加第二批人员的时候,余家勇来到了周文亮身边。
          余家勇的女友叫刘佩华,就插队在公社半里路开外的南冲子生产队。
          刘佩华是余家勇父亲厂里的老同事老刘的女儿。女孩苗苗条条,颀长丰满的身高像她父亲,圆圆的大眼睛,一笑一对酒窝,高高耸起的乳房散发着青春的挺拔、健美。相比之下没有刘佩华标致的余家勇从不敢主动进攻爱情。
          在“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下,两位多年的老同事共同商量着双方子女的未来前途,也作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在农村上不来,就让两个小孩在农村成家。我们两家四个老人退休以后也好常去走走,去照顾、去看看。”
    这是双方家长当着周文亮的面,亲口在江西路上的一个饭馆里宴请杨委员时做的“红娘”,做的“拜托”。
          夏日炎炎,涨红了脸的太阳,燃起了一片灼灼的热浪。
          住在公社老卫生院的草房里,和周文亮同屋居住的余家勇今天有点显得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像百爪在扰心。
          余家勇对周文亮说:“我今天心里怎么这么烦乱?我想出去走走”。
          周文亮说:“大热天,种田还没晒够你啊?我可晒怕了,我不愿意出去。”余家勇只好一个人心绪烦乱的走了。
          一小时不到,余家勇失魂落魄的颠回来了,喘着气哭。
          “大小伙子哭什么?”周文亮拉着余家勇追问他为什么?
          余家勇蹲在地下拍着脑袋痛苦的告诉周文亮说他去刘佩华处,发现门外面没上锁,是从里面关着的,他以为刘佩华午睡没起,不想惊动她,就隔着门板缝向里窥探,起先看不清,外面亮里面暗,眼睛适应环境以后,他看见刘佩华的床上有两半个大圆的光屁股在抖动,下面还压着小半圆的光屁股。他惊懵傻了,连脑袋也空白了。他也看清楚了,是公社独一无二的大腿连着屁股的杨委员的“特色肥臀”。
          惊呆了的余家勇一声也没敢叫,失魂落魄的跑了回来。
          太阳偏西了,情绪激动的余家勇坐上晚班火车赶回上海找他父亲去了。
          食堂开晚饭的时候,像没事人一样的杨委员一手拿筷子,一手拿碗,有板有眼的敲着曲子游荡了过来,进门两眼一扫就问周文亮:“吔?余家勇呢?”
          周文亮也像没事人一样告诉他:“余家勇说家有急事,去上海了。”
          “哦,请假了吗?”杨委员追问了一句。
          “我替他和陈厂长请过假了。”
          杨委员假心关怀的说:“没去和刘佩华打声招呼?”
          “没有,我送他走的。”
          平时就这么狡黠的杨委员,三分关心里隐藏着七分探查动向。

          其实就在杨委员悄悄地进行着自以为别人不知道的地下游戏时。县委有关部门也开始悄悄地核实着八个方面实名举报他的材料。然而“城内打屁股城外听得见”的那个小县衙的地方,也在悄悄地流传着风言风语的小道消息。
          耳目众多、嗅觉灵敏的杨委员敏感的知道自己的“马脚”已经暴露了,而且已经被“有关部门”列为重点对象“培养”了。
          事情的败露来得太突然,令杨委员措手不及。事情的揭发真及时,此时真是全国严厉打击奸污女知青、破坏上山下乡工作的整顿时期。
          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营长贾小山,强奸女知青20余人,一声枪响,消灭了。
          一师某指导员张国亮强奸女知青几十名,一声枪响,消灭了。
          黑龙江兵团一团长黄砚田、参谋长李耀东强奸女知青50多人,“呯!呯!”两声枪响,消灭了。
          内蒙兵团被奸污的女知青达299人,罪犯中有现役干部209人。“呯!呯!呯!”一阵枪响,消灭了。
          枪声,震撼着杨委员罪恶的心魂。
          杨委员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翻滚。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穿梭在县城和公社之间的繁忙,他既要到县城的“铁哥们”那里打探县委对举报立案有多重视的消息,又要在公社准时“淡定”的上班。然而白天的“工作繁忙”丝毫没有带来夜晚疲惫的睡眠。
          白天,他要把工作安排好,显示自己心底无私一心工作的状态。他想尽办法在有关方面打探蛛丝马迹的内部情报。他要在妻儿面前若无其事的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他察言观色的同时甚至不能放过同事以及领导脸上的细微变化。他高度敏感、高度紧张,度日如年的煎熬着白天。  
          夜晚,他望着蚊帐的白顶,他好像看见妻子、儿子、女儿的人影像幻灯片一样不停的在眼前转换。他想到自己当兵前家中的穷困,他甚至后悔当了一个整天和女兵们唱唱跳跳的文艺兵。他也想到了老冤家高委员,部队转业分到乡村和这么一个“喜欢挤兑人的瘦杆子”在一起共事,好不容易单独分管了五七工作而脱离了那个姓“高”的控制,如果这次露了马脚,让姓“高”的看了笑话,这脸面往哪放?
          杨委员睡不着,他在估量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会是谁做了检举揭发?是钱敏?还是叶华?是郭琴?还是周 娣?还是刚发生不久的刘佩华?或许是周文亮?对!周文亮嫌疑最大,他知道的事情最多,不对呀?县里面“密友”送来的消息说是几名女知青父母从上海给县委来信举报的呀?而且调查人员去了上海。
          杨委员睡不着,他在作最后的算计。他算自己算不算强奸?他和女知青在一起时察言观色中发觉稍有一点反抗他就会立马收手,不存在暴力强奸呀?郭琴不是走了吗?周 娣不是也完好无损的走了吗?他算算一共沾染了多少女青年?全都出来举报了吗?
          杨委员睡不着,他听说只有几个知青举报。他想努力摆脱罪名,然而他却越算越害怕,何止八个?他自己明白。他明白自己的罪,他更明白这是破坏上山下乡要砍脑袋的罪,他都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子弹打了一个窟窿,冰凉的冷气真从窟窿里灌遍全身。
          杨委员睡不着,他心里唯一的恨是张恺武,指望这个能人办厂,帮助解决一部分人和事的难题,谁知道这小子吃里扒外,给了他和他带来的人那么多的工资,他还是一脚踩着几条船,甚至连周文亮在西安军工机械厂签订的合同都被这小子搞走一半让人家生产发货了,老杨恨的咬牙切齿却又奈何不得,这个厂,现在离开姓张的立马就会倒台。
          怎么办?太突然,全盘皆输的突然,不利的消息如五雷轰顶,震撼的杨胖子浑身颤抖。
          怎么办?防不胜防,一切伪装的面具都会被人昭然若揭,丑陋必会暴露在阳光下。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自己的处境自己明白,他知道这是拿破仑的“滑铁卢”,是关羽的“走麦城”,是他老杨自己的一条死路。
          他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拈花搂草,做下了愧对妻子儿女的丑事。
          他后悔自己不该好大喜功,不该轻信张恺武,创办的五七厂入不敷出的骑虎难下。
          他后悔自己不该收受礼物,在知青面前损了个人形象还不断的被人猜忌。
          他后悔自己不该得罪高委员,让高委员捏着自己的分寸今后怎么再做人做事?
          他甚至后悔自己是个乡村干部,戴上破坏上山下乡的罪名不但遗臭一生还要影响家人。
          泪水,苦涩的泪水,悔恨的泪水,不敢声张而要离别人世的泪水。
          蚊帐外,讨厌的蚊子没有杨委员的绝望,依然绕着蚊帐“嗡嗡”作响。

          金秋十月,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田里的庄稼熟了,夹杂在稻子里的稗子也熟了,连雾笼山上的野草也结仔了。
          傍晚快开饭的时间。已经知道自己受“重视”的杨委员依然若无其事的、悠悠闲闲的来到了公社医院,还是嬉皮笑脸的叫值班的“老部下”帮他去食堂打饭。“老部下”拿着饭盒去食堂了,乡村医院的晚上就一个人值班。杨委员一看周围没人了,迅速熟练的从药品橱窗里取出了一小瓶药,麻利的放入了裤子口袋。
          红润的晚霞变幻成了灰白的色 。 迎着阵阵凉爽的晚风,杨委员到他一手创办起来的五七工厂里转了一圈。
          公社柴油机房传来了“突、突、突···”的机器运转声。公社自己发电的灯光有点暗黄,电力不足,灯泡发不出白炽的光。
          两个女知青在深套间的房里一边说笑,一边搓着今年刚下来的玉米棒子,两个玉米棒互相搓挤,脚底下装着半脸盆的玉米。
          杨委员走进去,在女知青那儿随便坐了一坐,很“随便”的问了一句:“有没有给我的来信?”确定没有之后,他走出了房间,抬头望望天上的月亮,脚步迟钝了一下,然而,杨委员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不容退缩的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第二天,已是日上三竿了,杨委员的房门还关着。
          住在同一宿舍大院里依旧负责文教宣传的老“冤家”高委员觉得不对劲了,公社乡村大院里没有谁“日上三竿”都不起床的干部,于是隔着窗户使劲敲着、喊着:“老杨!?睡死啦?老杨!?胖子!?胖子!?”
          一连喊了多少遍,躺在床上的杨委员就是一哼不哼。
          高委员诈唬的惊叫了起来,用力冲开了房门······
          杨委员再也不会醒来了,他把从医院“智取”的一小瓶安眠药,干脆、利索、不容犹豫的全部吞到肚里去了,他用极其果断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唯有枕头上的两滩水迹是他留在人间最后告别的泪。
          “聪明”的杨委员死了。杨委员带着难以偿还的“人债”,带着无法收拾的残局,带着面临审判的恐惧,不顾妻儿老小,毅然决然的命赴黄泉了。
          杨委员死在“不惑之年”,杨委员死在严打破坏上山下乡坏分子的子夜。
          公社里一个做知识青年接受再教育工作的关键人物突然自杀死了,非同小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五七工厂的和所有下放的知青陷入了一片混乱。
          实名举报杨委员的三名女知青立即被调换到其它公社去了。
          还有五个检举回城的女知青的家长们不愿意调换环境,在向公社和县政府追求责任,要求把子女退回城市。
          把前途押在杨委员身上下了“赌本”的人惊慌之余血本无归了。
          杨委员的夫人解芳也来了,解芳哭天叫地的满地打滚,向公社要人,说:“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自杀了?”要公社给一个“捉奸拿双”的交待。
          还有多名的女知青看杨委员死了,对以往的事件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的销声匿迹跑回老家去了。
          混乱像水塘里的水波一圈一圈的向岸边扩散,扩散到四邻八乡的生产队,二百多名上山下乡插队落户的知青们也跟着炸开了窝。
          谁破坏了上山下乡?谁亵渎了上山下乡的灵魂?谁玷污了青年们的理想?谁打击了青年们火热的红心?
          75年底,新年的返城前夜,受到玷污、伤害和打击的知青们,又一次的徘徊在失望与崩溃的岔路口。
          这一年要求返城回家探亲的知识青年走得比哪年都多、比哪年都早。

          杨委员自杀了。周文亮和阿福招工去了蚌埠,孙三喜带着知青叶华回县城去生活了,郭琴嫁在农村结婚扎根了,季玉琴转回祖籍老家嫁人了,王仁明得了抑郁症调走了,田敏伟送去劳教了,高万义实现愿望当兵去了,知青的五七工厂解散了,铁姑娘战斗队也消失了,只有王志新长眠在朝东的山坡上永远留在那一片黄土地里了。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青们饱尝着农村的艰辛和劳累,统统大返城了。
          有人说这是一场锻炼,有人说这是一场磨难,有人说青春就应该是一场拼搏,有人说延误了青年人的时光,有人说是光明,有人说是晦暗···
          雾笼山西面的一个小土坡上面,老坟新包,老坟周边的荒草和爬爬藤像无数羸弱的手牵连着这些飘散的灵魂新堆起来的黄土坟包,新坟包上挑起了一杆高高的竹杆,杆头上挑着一条白长条的“招魂幡”。借着月光,能看见坟头上的一个大白花圈,坟包的周边还飘撒了不少泛白的纸钱,飘荡的“招魂幡”随着寒风左右飘动,向五路八方的游魂散鬼昭示着“杨委员”的到来。黄泥土下埋没着、阅览着岁岁芳草年年枯荣的无情惨绿和永远不会再让世人知道的秘密。
          北风悲鸣,冰冻的土地上裂开了一条一道的细小口子。东面的雾笼山荒芜照旧,顶上遍野的一丛丛的枯草,也变得跟山体同样的颜色。在知青们的眼里,灰朦的雾笼山似乎变得更加荒凉苍老了。

           (小说只是一种写作,故事中若有累同的人和事,纯属巧合,敬请读者理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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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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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220#
    发表于 2016-1-18 21:09:00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可恶的楊委员得到报应。雾笼山下的罪恶被血泪淹没。问好憬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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