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2018-3-26 06: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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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329 天 [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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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骄阳似火,火球般的太阳驱散了空中的白云,高高的悬挂在瓦蓝瓦蓝的天上,大地热浪蒸腾,棉花的叶子无精打采的耷拉在棉杆上,趴在房子阴隐处的狗拖拉着长长的舌苔喘着热气,爱活跃的麻雀躲进了树荫,小树叉上的知了也躲在枝叶下没有了鸣声,大地在火烤之中。
在去林场的山坡上远远的走来了一位背着行李包的上海老父亲和手上拎着网袋的老母亲,跟着老两口身边的还有一个背着大包裹的“大小伙子”。
老两口五十上下的年龄,老父亲高个单薄的身体肩背有点驼,敞开的衬衫里面的汗衫已经湿透了。慌张的脚步好像有点迷路的犹豫。
土路旁,三个人放下了行李包,老父亲掏出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拣一个干净的水塘,两手掬起塘水,大口的喝了起来,然后把毛巾放在塘里浸浸水,湿透的毛巾顶在头上降温。他直起腰,眼圈有点红的说:“怎么这么远?有没有走错?”然后把行李抗在背上,向着北方又继续犹犹豫豫的赶路。
稚气未脱的“大小伙子”扛着包一声不吭的跟在气喘吁吁的母亲身后。
这是一家三口,是中午的时候到了县城火车站的,在车站的站台上等候前来接车的女儿,等了两个多时辰没看到女儿前来接应的影子。看看没什么指望了才一路寻找一路见人就问:“林场在哪个方向?”边走边寻问,三十里地询问了四个小时,四小时的路程走下来,上海的老父亲早已气喘嘘嘘、汗流浃背了。
当三个人心急火燎的找到林场地界的时候,西天已经燃起了晚霞的云 。
这天,生产队社员在东边的一大片水田薅秧,秧刀在禾苗的间隙里来回清除着水生的杂草。意想不到父母会来农村看望的曹爱珍真在和社员们一起在水田薅秧。她无意中抬起头,发现站在水田埂上背着大小包裹问此地是不是林场生产队的老人竟然像是她的父母。
她看迷糊了?揉揉眼仔细看,没错,是真的。曹爱珍突然惊叫起来了,发出一声“是我爸妈来了”的惊呼。
三个一起下放,真在薅秧的姑娘也突然一愣神,然后不约而同的反应过来了,一起霹雳啪啦的像受惊吓而张着翅膀的鸭子,从水田里溅起一身的泥水中狂奔了过去。
意想不到的激动,曹爱珍泪水飞溅。
好不容易找到生产队的老父亲看着晒黑的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的女儿,也突然失去了反应,然后又突然心疼的反应了回来,然后丢掉手上的包裹,抚摸着几乎不敢相认的四个姑娘的脑袋,眼里顿时噙满了泪花,颤抖的下巴发出哽咽的两个字“女儿···宝贝···你们···”,再也说不出来了。
老母亲抱着女儿曹爱珍浑身颤抖的哭了起来,心疼的在女儿手上、身上,脸上、后背的抚摸。曹爱珍拉着弟弟“大小伙子”的手,“大小伙子”一边颤抖着嘴唇喊“姐姐”,一边抱着行李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们在乡村由于水土不服,浑身破皮烂疮透出衬衣的血疤,又从水田里携带的泥浆糊满全身,黑中带疤点的肌肤,晒的又黑又瘦的脸蛋,让老父母两眼浸透了饱含心疼的泪水。
薅秧的社员也停下了手中的农活,望着田埂上动人的一幕,站在秧田里十分同情的议论起“她爸妈舍不得”“城里人什么时候吃过这苦,当然舍不得”的话语。
曹队长闻声立即从耖田的牛耖上退了过来,带着两裤腿的泥水,赶紧的从水田里走了过来。他似乎在曹爱珍父母的面前有了一种说不出口的什么歉意,他一边尴尬的上前致意曹爱珍:“曹爱珍,是你父亲吧?”,一边拉着曹爱珍父亲的手说:“哎呀,怎不先来封信,好安排你女儿接你们去呀?”一边又立即安排荣家庆等人去杀鸡买酒做晚饭,他要为远道而来的曹爱珍的父母接风洗尘。
晚宴是在曹队长家里举行的。
曹队长的家里也是空荡荡光溜溜的。泥巴垒砌的供台上放着一套装针线的小簸箕和一盏小马灯。右厢房是他母亲居住,床头显眼处放着一只带底边的木箱子,箱子对面的墙角边上放着一只没盖子的空尿桶。左厢房是曹队长夫妇的卧室,房间里也有一只带底边的木箱子和没盖子的空尿桶。除此之外,空空荡荡,除了泥巴还是泥巴。
简易的方桌上摆着四个堆尖的大菜碗,乡村里热情待客的村民拿不出七个碗八个碟子的排场,然而讲究的是量,能在你吃完的空碗里还能按原样的菜再装满后端上桌面来。
放在桌上的两个打吊针用的盐水瓶装满了酒,十个小酒盅放在桌子的八个方向。来作陪的还有生产队荣会计和民兵排长王二强。
四个姑娘簇拥着老母亲挤坐在一个方向。
一阵寒暄,三杯客套,曹队长首先对着老父亲说话了:“你找到这穷山穷水的地方真不容易,到我们乡下来我们也不知道,知道了去县城接你就好了!”
接着就说:“这四个姑娘真不错,我们社员都服了。真了不起,她们吃了不少的苦,我们这儿很穷,让她们受委屈了。她们很争气,现在是知青里面出名的四个铁姑娘,当初才来的时候,我根本不敢接收她们,真害怕她们受不了农村的苦和累呢!”
然后他又说:“农村里日晒雨淋,蚊叮虫咬,再加上水土不服,她们可遭罪了,让父母们看到,谁能不心疼呢。”
老父亲不愿让孩子们看到父母心疼的感情,毅然决然的说:“孩子们吃点苦是应该的。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的对,向贫下中农学习,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她们有成绩,全是贫下中农再教育搞得好。”
然后又像是对孩子们说,又像是告诉曹队长:“其实我们都是工人农民,她们不能忘记,都是穷苦人,是阶级兄弟。我自己从小也是苦出身,也是农民,是解放前我母亲带着我逃难去的上海,我们家的祖籍就是安徽,就是现在的肥东”。
曹队长一听这标准的肥东口音,有点激动,接着老父亲的话说:“啊呀,我也是母亲在我小的时候带我逃难出来,走到这儿的时候,发现此地山坳里有地没人,流落到此地以后就不走了。我们家祖籍也是肥东。”
说到肥东,曹队长和老父亲都说起了“西、洗、死”不分的肥东方言。在厨房灶台上忙活的曹队长的母亲听着这熟悉的乡音也走上来搭话了。
原来曹队长是跟母亲姓的,母亲叫曹家英。上海的老父亲也姓曹,叫曹家林。都是当年从肥东逃难出来的,所以一提到祖籍,互相又一报家门,彼此发现原来他们还属于一个宗家祠堂的“家”子辈的同辈人。
说到从一个地方流落出来的,老父亲把家乡人的一个特点补充着说:“我母亲对我说过,说我们肥东老家出来的人都喜欢带一种有底边的木箱子,是在箱子底部加高十公分左右的箱脚。我们家也有这样的箱子,现在给我女儿又带来安徽插队用了。”
曹妈妈一听说到“点子”上的话了,高兴的连说:“啊哟!这可不得了了!怎么就没有注意过曹爱珍的那个箱子呢?你我都姓曹,我们曹家人都习惯用这样的箱子,这是我娘家人呀,太巧了,长这么大,我头一回脑门儿碰着脑门儿的事了”。
这一下气氛热闹了,操着家乡话,叙说起同宗同门的规矩,然后一个喊“大兄弟哎”,一个喊“老姐姐哟”,“咱们是一家人哟!”
坐在听叙说的曹队长也跟着改口说:“哎呦,这真是针尖对麦芒的巧事,打着灯笼找不来的巧事,我们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子孙,按辈分我应该要叫你们舅舅舅妈了,这是真宗的家里人,和我母亲一个辈分的家里人。”
曹爱珍也顺其高兴,打着手势说:“这不得了了,曹队长喊我父亲叫舅舅,我要喊你妈妈叫姑妈了”。
老父亲顺手拉过“大小伙子”要他喊曹家英“姑姑。”
坐在桌上的生产队会计和民兵排长听着也激动的跟着喊起了“啊呀不得了,这简直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事,你们出之一个地方,肥东的娘家是祖宗之地,你们应该是同姓同辈同祠堂的本家亲人。”
世界之大,大到天涯海角。世界之小,小到鼻尖子顶着鼻尖子。谁也没想到大千世界里这个针尖对着麦芒的“不得了的”巧事就在瞬间碰上了。
曹家林高兴了,遇到本乡本宗的家里人了,他有点激动的说:“我是从上海出来的头天就给女儿拍了电报,叫女儿到火车站来接我,我们到了车站以后等了好半天没看到孩子,我既怕耽误时间,又怕找不到林场,就一路心急火燎的打探着找来了,多亏让我找到了,几十里路,真不容易找,要是没找到你说我们一家三口该怎么办?哎!总算找到了!”
热闹了,异地他乡见到家乡人了,见到朝思暮想的女儿了,见到女儿能在宗家亲人身边插队落户,曹爱珍的父母有了一种拜托、一种释怀、一种得到照顾的希望。
曹家林激动的心情端起了小酒盅给在座的每一个人敬酒,他请荣会计“多多关照”,请王排长“多多照顾”,更请曹家英当自己女儿般的关心曹爱珍。
浓烈的老白干酒,寄托着上海父母真情殷切的希望。
曹爱珍父母接车的电报,是第二天中午由送信的魏老头慢慢腾腾的刚刚送到。农村的信件都是隔一天送一次,电报都是用老式的手摇充电的电话机,从集镇摇通到公社,再由公社通知到大队,大队再想办法通知到生产队。也不知道是哪一级的疏忽,害得上海父母多跑了不少冤枉路。
一方面叙上了家谱,曹家英母子当然更盛情的挽留,一方面是生产队荣会计和民兵王排长等干部社员要轮流宴请,父母亲自己本身也想多和女儿待上几天,帮女儿和姑娘们烧烧饭洗洗衣服,尽一尽“老牛舔犊”的父爱,表一表母亲对女儿的心疼。心中的不舍加上盛情的挽留,上海老父母住下了,而且一住就住了整整九天。
清晨,四面八方传来时起时落的雄鸡啼叫,喳喳的喜鹊在桃树林里穿梭,鸟儿们汇合成了一支旋律别致、优美动听的农村晨曲。城市里没有的新鲜空气,令老父亲起的特早。
曹家英一早就送来了自家腌制的小菜,炒黄豆韭菜,还煮了几个鸡蛋送来。
老父亲从包裹里拿出上海人最喜欢吃的玫瑰大头菜和一瓶什锦酱小菜,母亲把剥完壳的鸡蛋放在每个姑娘的碗里,四个姑娘围着老父母一起喝稀饭。
丁香用笆斗翻过来当凳子坐着说:“又吃到上海的味道了。”
郭琴尝尝韭菜黄豆,又尝尝什锦酱小菜说:“还是上海味道好,韭菜味道太冲。”
丁香笑着说:“荣会计家的韭菜黄豆你吃的最多,汗毛孔里散发的都是韭菜味。”
陈招娣捂着嘴笑郭琴说:“我做报告喊口号,她真得想要扎根了。”
姑娘们都笑了,郭琴噘着嘴说:“你们笑的开心,我是苦恼人的笑。”
曹家林望着自己女儿的脸上、手臂上的伤疤,老父亲心疼的说:“怎么都是伤疤?有人打你呀?种田不会这样吧?”
“不是的,是自己摔的。那天天不亮起来打秧草,看不清楚,夜里又有露水,一脚踩空,整个人就滑摔倒了,真好摔在一处断坡,滑下去四米多深,脸上手上,还有腿上,被小树枝和拉拉藤刮破了好几块皮。”
母亲心疼的说:“做事小心呢!你看人家都没摔倒,你怎么摔一手的伤痕?”
然后不解的问:“什么叫打秧草?要半夜起来?”
曹爱珍告诉父母:“半夜打秧草算加班。打秧草就是用镰刀砍下嫩草叶子,什么蒿子头、茅草尖、爬爬藤等各类杂草的嫩草叶子,这活很累很伤手,因为茅草有锯齿,草窝里甚至有不少长刺的野蔷薇,所以很伤手的。”
“要这东西干什么?我们在乡下怎么没有遇到过。”
“打下来的嫩秧草挑到水田里,把它沤烂在田里,是非常好的绿肥呀!我们老家没有打秧草嘛?”
老父亲听明白了,无可言语,只能嗫嚅着说:“自己小心!自己小心!”
讲不出多少安慰话的老父母只能把心疼隐藏在心窝里。
出工时间到了,姑娘们像鸟一样的飞出了屋子,曹爱珍不愿休息,她要和她们一起上田里劳动去,母亲不明白的说:“你不留在家陪陪我们休息休息?”
曹爱珍拉着母亲的手说:“你们在家吧,门口转转玩玩,今年春天插秧季节,招娣的母亲也来看过招娣了,她母亲不是亲妈,都舍不得招娣,想让女儿休息在家,招娣也没肯休息,还是和我们一起参加农田插秧了!我们是铁姑娘战斗队,回来有现成饭吃就够啦!你们在家吧,我和她们一起去。”
母亲心中有点不舍,老父亲在一旁开了腔:“去吧,让她去出工吧,我和你在家,给她们把饭菜做做好,帮她们做几天后勤吧!”
白天,老两口抢着给四个姑娘烧灶做饭,把上海带来的咸带鱼、咸肉、烤麸,把社员送来的新鲜蔬菜,一碗一碗的为姑娘们蒸好、烧好,然后吃饭的时候看着姑娘们把菜吃完,尽可能的叫姑娘们吃得一点不剩,老两口感到满意,感到心里有一种补偿、一种自慰,甚至有了一种给姑娘们做好后勤的心理平衡。
空闲的时候,老母亲把姑娘们脏和不脏的衣服统统收集起来大洗了一场,甚至连女儿不穿的鞋也从床下找出来洗了一遍。
然而在空余的时间,老父亲总是两眼出神的望着里外两间泥巴的房子愣神,抽着烟的愣神,久久的望着厚厚的黄泥巴墙,望着劳动用的工具,望着装稻谷的笆斗,望着泥巴垒起来的锅灶,幻想中似乎能望出上海的阳春面、小混沌、百货公司···望出一切能改变女儿生活条件的物资,心中的话语变成喋喋不休的责怪,责怪跟着一起来的十四岁的儿子说:“叫你多背点大头菜、萝卜干,你不干!”
不能理解父亲心情的“大小伙子”委屈的说:“这么远的路,我背着大包都快走累死了,你还说我没出劲?”
老父亲心疼呢,伤疤、泥巴、大锹、扁担、黑不溜秋的四个姑娘,他恨不得为女儿把所有的商店给搬到农村来。
然后每天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灶房里一片黑洞的时候,一颗暗红的烟火,在人的嘴上一闪一闪,烟火暗亮处,照亮着那张神情凝结着思索的脸。
远道而来的老父亲白天没和姑娘们多说关怀体贴、空洞无力的安慰话语,他们所能做的哪怕是烧上一顿早饭,烧上一碗青菜,父母心里都是一种安慰。他深深的知道,在现有的环境和艰苦的条件面前,他找不出多少鼓励孩子革命的语言。而纠缠着老父亲始终不明白的一个问题是:在城市当工人,在乡村做农民,在“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的口号下,城里的工人为什么还要把子女送到乡下“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呢?
老父亲不得其解,其心里充满的是对女儿的难舍和怜爱,是支持和鼓励的矛盾,因而,他不是闷着头抽烟就是整夜难眠。
九天之后,心里不舍的老父母要回上海了。曹队长、荣家庆和四个姑娘一起簇拥着几乎是走了一个上午的路程把父母送到了县城。
古老县城北街流传着四大怪:“柏油马路铺城外,板车全靠毛驴拽,毛驴屁股挂口袋,县爷的汽车没毛驴子跑得快”。
贯通北南的主街,两边有百货公司、人民饭店、澡堂子、邮电局、理发店、照相馆、农具公司等的门面,是县城商贸最主要集中的街道。
青石板铺就的西东向的北街,路面只有两米来宽,一头毛驴牵拉的板车就把路面堵死了,所有的车辆、那怕是县长的小车、都得跟在驴屁股后面“嘀嗒、嘀嗒”的慢慢行走。
荣家庆挑着乡亲们给老父亲送的鸡和麻油穿插在板车和人流的空挡里,曹爱珍搀着弟弟拉着母亲紧随其后。曹队长陪着老父亲说着宽慰的话,老父亲也再三的说着“谢谢”了和“拜托”了的话语。
北街两边一溜的白墙黑瓦、古朴典雅的住房,非常整洁而又安静。据说这古老的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还是北宋时期太守欧阳修留下来的,从北街到城郊的古清流口朱元璋也从这儿走过。古县城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
一场泪别,说不尽的保重。上海的父母亲带着复杂不舍的心事坐上火车离开了县城。
汽笛长鸣,缓缓驶离的列车拉开了亲人与姑娘们的距离。
刚刚送走父母,情绪有点悲悲戚戚的姑娘们低头不语,默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荣家庆不适时宜的告诉郭琴:“大前天的下午,我看见曹姐的父亲一个人坐在山坳里大哭了一场”。
闻听此言,本就抑着悲情的曹爱珍“哇”得一声哭了起来,悲情、颤抖、泪流满面的压低着音腔喊了一声“爸爸”,哽咽的声音让陪同送行的三个姑娘也跟着曹爱珍流下了默默心酸无语的眼泪。
天渐渐的暗下来了,姑娘的小屋里默默无声。
晚饭时间,曹妈妈端着一碗小菜送来给姑娘们,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一边告诉她们一个好消息:“今天你们去送小曹父亲时,下午接公社的指示,各个生产队马上要安排劳力给你们知青盖房子了。”
这“好消息”姑娘们忧喜掺半,她们真愿意盖房后住下不走吗?
月亮升起来了,夜色显得格外的明净、柔和。
送走父母亲、躺在竹窝子床上的姑娘们,眼睛茫然的望着蚊帐顶部,听着房间里的蚊虫嗡嗡声和田野青蛙哇哇的鸣叫,陷入了不眠之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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