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精微]想到《易经》的“观”卦——读李亚伟的诗歌《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

闲云野鹤

李亚伟，1963年生，重庆酉阳人。第三代诗歌发起者和代表诗人之一。共和（香港）出版有限公司总编辑。
　　1983年毕业于南充师范学院中文系。1984年与万夏、胡冬、马松等创立“莽汉”诗歌流派。1993年下海经商，2000年创办成都五谷田餐饮文化有限公司，在重庆和成都开有“香积厨”酒楼连锁店。诗作收入《后朦胧诗全集》。 出版有诗集《豪猪的诗篇》。获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5年度诗人”。

　　李亚伟1983年写出《中文系》，1985年写出《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这两首代表作一长一短，一写现代学子，一写古代文人，构成对比和呼应。《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在有限的篇幅里，形象揭示了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多舛命运和精神风骨。今天重读，尤感它亦是现实的写照。

附：《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李亚伟 古人宽大的衣袖里 藏着纸、笔和他们的手 他们咳嗽 和七律一样整齐 他们鞠躬 有时著书立说，或者 在江上向后人推出排比句 他们随时都有打拱的可能 古人老是回忆更古的人 常常动手写历史 因为毛笔太软而不能入木三分 他们就用衣袖捂着嘴笑自己 这些古人很少谈恋爱 娶个叫老婆的东西就行了 爱情从不发生三国鼎立的不幸事件 多数时候去看看山 看看遥远的天 坐一叶扁舟去看短暂的人生 他们这些骑着马在古代彷徨的知识分子 偶尔也把笔扛到皇帝面前去玩 提成千韵脚的意见有时采纳了，天下太平 多数时候成了右派的光荣先驱 这些乘坐毛笔大字兜风的学者 这些看风水的老手 提着赋去赤壁把酒 挽着比、兴在杨柳岸徘徊 喝酒或不喝酒时 都容易想到沦陷的边塞 他们慷慨悲歌 唉，这些进士们喝了酒便开始写诗 他们的长衫也像毛笔从人生之旅上缓缓涂过 朝廷里他们硬撑着瘦弱的身子骨做人 偶尔也当当县令 多数时候被贬到遥远的地方 写些伤感的宋词 1985

先从诗歌的字面做一点理解。这是一首今人“回忆”“古人”的诗歌，所以当然是一首怀古诗。怀古诗通常都是为的“古为今用”，好的诗歌就如这一首同时起着传承古典人文精神及文化精髓，衔接和弥补断裂和破碎的文化的作用，这是不可小觑的。

题目是《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但诗歌中“苏东坡”这个名字未着一字，说明“苏东坡”在诗歌中多半只是一个“他们”“古人”的指代意象，这是以小见大以点带面，表明作者所要书写不仅仅是“苏东坡”一个人，包括“他的朋友们”乃至所有的古代文人。

第一节，似小说对人物着装形貌以及极端自律的品性的刻画。“古人宽大的衣袖里”的“宽大的衣袖”既是对装束的写实，实际上也是中国长期封建社会传统禁锢的暗示意象。“藏着纸、笔和他们的手”重在说明文人的身份，“手”藏起来，有谨小慎微自我把持的暗示。“他们咳嗽/和七律一样整齐”。“咳嗽”是言语的指代意象。“咳嗽”和“七律”是一个巧妙地非语法超常搭配，生成他们为人做事谨身严行律言的规矩和刻板惯性礼仪。

第二节。“他们鞠躬......他们随时都有打拱的可能”，是写古代文人具有的“温良恭俭让”“谦谦君子”的形象和操守。“有时著书立说，或者/在江上向后人推出排比句”，是讲这些文人所具有的非凡才能。“在江上”“向后人”“推出排比句”，这样语言的超常搭配，暗示他们在历史文化文学传承方面的能力和成就。

第三节，“古人老是回忆更古的人/常常动手写历史/因为毛笔太软/而不能入木三分/他们就用衣袖捂着嘴笑自己”。这里是写这些文人关注现实的同时，经常以史为鉴，关怀历史和传统。“毛笔软”“不能入木三分”，是在前两节形神毕肖的刻画的基础上的刻意调侃，读来风趣幽默。“用衣袖捂着嘴笑自己”，是谦逊品格基础上的自惭。

第四节，“这些古人很少谈恋爱/娶个叫老婆的东西就行了/爱情从不发生三国鼎立的不幸事件/多数时候去看看山/看看遥远的天/坐一叶扁舟去看短暂的人生”。“三国鼎立”既是后边“赤壁赋”的行文关照，又是第三者插足的指代暗示。“坐扁舟——看——人生”，这样的非语法句子，生成暗示古代苏东坡一样的文人的恬淡闲适的生存境界空谧淡泊的生活态度以及清幽淡雅的生活情趣。结合前三句表现出这些人如果为官会公私分明为官清廉，清心寡欲，在“齐家”方面也保有正人君子的高尚节操。

综合前三节节，第四节重在写“齐家”；而前三节则主要表现的是古代文人“修身养性”的内涵。后边的三节很明显是在写“治国平天下”。放在一起就是儒家的“欲治其国，先齐其家；欲齐其家，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先正其性”。总合起来看，前四节写的是古代文人的“精神风骨”和值得敬重的“人格”。我们知道“人格”的构成是以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为基础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产生“需要”——目的——兴趣——意志等，而这些又是由人的诸如责任心、使命感、性格、气质、能力所决定的。再进一步简化，就是人完美个性人格智商（IQ）加情商（EQ）。

闲云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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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文人完美标准的人格是怎么样获取或形成的呢？这令我想到《周易》的“观卦”。必需提到这一卦的理由还有，非观（平声）不观（去声）便不会有观点、观念、理论；没有理论指导便不会有文人的人格修为和理论指导下的实践和作为，也不会有后边作者所写到的古代文人的境遇和遭迹；就个人来讲，没有这一卦，便无法妥帖透彻解析和赏析这首经典诗作。再一个原因就是，很多人认为：《易经》《老子》本质上就是诗，也应该要引起大家的重视。 《周易》观卦卦辞：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爻辞：　　 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　　 六二：闚观，利女贞。　　 六三：观我生进退。　　 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    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 【观——卦辞】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如下译文：【依据《周易全解》，吉林大学出版社　金景芳　吕绍刚合著。】观：读guàn，是自上示下给人仰望，如庙宇：白云～。紫阳～。卦辞用“盥而不荐”作比喻。盥与荐是庙中祭祀的两个步骤。祭祀开始时，承祭人先盥手，心中精诚专一，严肃之至。荐是贡献祭品，荐之时人心就不如盥之时那样精神集中了，不似盥手时那样“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了。“不”字在此做“未”字解。“盥而不荐”就是说君上为了给臣民做出庄静严肃的样子，让他们观仰而受教育，自己必须保持类似祭祀中盥手而未荐时的心态和样子，诚敬专一。“有孚颙若”，是说臣民这一方面的事。颙，仰望。在上之君像“盥而不荐”时那样庄严诚敬，则在下臣民就会没有不尽其孚诚，颙然观仰的。应该说，“苏东坡”们的大德大才正是他们在科举制度下独尊儒术中“盥而不荐，有孚颙若”的必然结果，同时更是撇弃拒绝下边“童观”“闚观”的合金。 【观——初爻辞】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 “童”是《易经》讲“观”所使用的一个比喻意象，这和诗歌使用的比喻意象是一样的。这里的观是名词，读平声，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儿童看、观察，一个是儿童经过看、观察以后在头脑中思考加工形成的观点观念。前者是感性认识过程，后者属于“理性认识”。初六的意思是说，这种观犹如儿童，蒙昧无知，视力稚弱，是看不清看不明白事物的。小人童观还可以，因为小人（庶民）所见浅陋，不识天子诸侯的为观之道，是正常的事情。如果君子（统治阶级人物）童观，和普通百姓一样看不清天子诸侯的为观之道，那就可鄙吝了。所以“象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 【观——二爻辞】六二：闚观，利女贞。 “闚”，闪也。是从门内向外斜视的样子。如同从门缝向外看，虽可以看见一点，却不能看清楚全部。在女子，“窥观”是可以的。君子“窥观”，“象曰：亦可丑也”，就不可以了，就可丑鄙了。 孔子修《周易》，历史时代条件的限制，是贯穿传播儒家封建礼教的，这里表现出来的就是如《周易》系辞开篇“天尊地卑，乾坤顶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一阴一阳谓之道”等重男轻女的观念，认为“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女子无才便是德”，“夫为妻纲”等，这无疑是孔子的历史局限。 但作为认识方法和由此所形成的观点观念，一定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片面性，当然是错误的。而错误都会导致反动！排斥异己，唯我独尊，最后走极端，肯定自己，对对立方全盘否定，就不可避免的要铸成大错！ 《观》卦的以下四爻，刚好和古代文人与朝廷的距离（心理、地理）的四种具体情形吻合：在民间、宾于王、当朝、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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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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