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屡扑 于 2015-12-14 11:36 编辑
一九六七年二月三日,这是春节前的第六天。由我们革命造反总司令部发起召开的全县造反有理暨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会将在剧场召开。县委常委们要集体上台接受批判的消息不径而走,除联总所属组织外的县直部门 和各公社的造反组织都赶来参加,能容纳千人剧场早早就坐满了。 批判会再有半小时就开始,但是、要接受批判的县委常委们竟还未到场。按说、在这种时候,已经接到勒令的他们是不敢不来的。情况表明出差头了,片刻后、我们去接人的回来报告说;联总的人马封堵了县委大门并切断了内外往来。当进不去的我方人员向联总交涉时,联总的人说;“我们 坚决支持你们的革命行动,可是、我们正在和这些当权派核实问题,你们得等着啦!” 这个情况表明;联总是在用核实问题的办法来拖延时间,以达到最后拖黄我们这个批判会的目的。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当此之际,如果任由联总把人扣住不放,批判大会肯定就要泡汤。面对场内那黑压压的人群,我感到当前只有三件事要办;一是保守好常委们被扣住的消息。二是赶快让人上台用领学毛主席语录的办法稳住会场。三是立刻去和联总交涉。当我布置好这些后,有人建议说;“多跟些人去吧!”我谢绝道;“去那些人干什么!也不是去武斗。”于是、我和林甫只领着几个人一路紧跑赶到了县委。此时,联总的人马还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封堵着大门。朱勋等人见我们领人前来,以为要强行冲进,忙指挥人关门。看他们个个剑抜弩张的样子。我意识到;硬冲进去弄不好会引起武斗,而且我们也斗不过人数比我多得多的他们。可等呢、又明知是计。怎么办?情急之下我见他们只堵门而心无旁骛,便顿时生出一条声东击西之计,于是、我用手捅了林甫的后背一下,然后眼光向北一掠,用只有他才听得见的声音说;“翻墙过去找,我在这里拖住他们。”林甫即刻会意,为了掩护他,我大声道;“林甫你快回去把会议退迟一下,。”然后又冲门里大喊道;“我们要求谈判!”喊话间我还故意做出无计可施之状。里面的人隔着大门上的铁栅栏见我如此这般,便胜券在握的回答;“司令、你要谈什么,谈吧!” 见他们中计,我越发把戏演得逼真,说;“你们要明确给出放人的时间,否则、你们要负耽误批判大会的全部责任!”当我与他们谈判时,林甫已从北边悄悄翻墙进去并溜进了常委会议室。 他进屋一看,以县委书记汪明为首的所有常委们都被联总的两个人看着不得自由。林甫大声向着汪明说;“外边都快打起来了,你们还在这里稳坐钓鱼台,哼!武斗了、看你们咋办!”一听此话,汪明转身冲其他常委们说;“不要听朱勋他们的了,走、上会吧!”说完、他跟着林甫带头就走,其他人也都鱼贯而出。 就在联总的头头们还在为放人时间问题与我争执不下时,人墙之后却出现了骚动,我意识到林甫已经得手,就迅速通知我方人员做好带人的准备。此时、汪明带着其他常委分开人群说;“不要再争了,我跟他们去。”说完、就自己动手打开大门说;“走吧。”见棋胜一招,林甫一边领人一边气着联总的人说;“嘿!保皇花招没耍成吧!” 这时的联总拦不是,不拦也不是。就在这迟疑之际,我们已扬长而去。 刚好半个小时,我们已把常委们带进了会场。批判大会如期开始。林甫主持,他让常委们上台并站到指定地方。这些改变了参会角色的常委们,终于集体站到了被批判的位置上。虽然是批判大会,但作为组织者的我们,却不想对他们搞什么弯腰、低头、戴高帽行动。这就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批判会进行不久就有条子传上来,我打开一看,上门赫然写着;“勒令当权派向革命群众弯腰请罪,谁不同意我们就造谁的反!” 一看内容,最让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因为这种要求正是时下批判会通行的做法。 对这种违背十六条的极左要求怎么办?我绝心对条子不予理睬,一边让批判会继续进行,一边通知几个核心组织做好防止突发事件的准备。隔了一会,真就出情况了,只见一些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台前移动。一见如此,我们立刻中断了批判发言。主持人林甫站起来念起毛主席“要文斗、不要武斗”的语录。 见这个突然之举,人们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而那些站起来跃跃欲试的人却被毛主席这段语录镇摄得犹豫起来。此时、已做好准备的核心组织迅速运动到台下并组成一道人墙。见安排已妥,林甫才停止朗读,说出我们不赞同采取过火行动的意见;“毛主席说过;大多数干部是好的和比较好的。现在、有人递条子要求受批判的人一律弯腰,这是违背十六条不准体罚规定的,我们坚决不同意。” 一见我们态度坚定又有防范,那些人只得悻悻地坐下。最终、批判大会得以正常结束。虽说发上了插曲,开得并不顺利,但还是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影响,因为执掌全县最高权力的县委常委们终于集体站到了接受批判的位置上。这、才是造反的真正开始。 写到这一篇,我不禁想到;那些和我一样,曾经造过反、当过造反派、并且在四十六年后依然健在的人们,你们读到了么?诗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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