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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蕞尔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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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农民工(长篇连载)更新中1 2 3 4 5 6 7 8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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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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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181#
     楼主| 发表于 2016-4-11 16:21:28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4-9 14:10
    不敢当,要称你为兄长的。

    呵呵,称为兄长可真的不敢当啦!
    那愚兄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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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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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182#
     楼主| 发表于 2016-4-11 16:21:48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4-9 14:10
    不敢当,要称你为兄长的。

    呵呵,称为兄长可真的不敢当啦!
    那愚兄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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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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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183#
     楼主| 发表于 2016-4-11 16:22:47 | 只看该作者
    -听雨 发表于 2016-4-11 02:32
    经历太丰富了,农民工可真是不易。

    真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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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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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184#
     楼主| 发表于 2016-4-11 16:23:13 | 只看该作者
    -听雨 发表于 2016-4-11 02:32
    经历太丰富了,农民工可真是不易。

    真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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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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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185#
     楼主| 发表于 2016-4-11 16:23:38 | 只看该作者
    -听雨 发表于 2016-4-11 02:32
    经历太丰富了,农民工可真是不易。

    真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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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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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186#
     楼主| 发表于 2016-4-11 16:25:38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九回、镇坪路四会邵奇庚 南泉路协助陈光明
    我自从考上助工以后高兴了几天,但马上有问题了。原因出在哪里?出在克锋身上,克锋要走了。克锋为啥要走?出在金奎身上,金奎另外组织公司(舜江建筑公司),出任经理一职。克锋是金奎的徒弟,徒弟跟着师父走是天经地义的事。克锋一走,技术科长没了,技术科就随之撤消,我又成了没主的魂。当然这不能怪克锋,也不能怪金奎,人家有好的地方总归要到好地方去的,只怪我自己无能。
    克锋走后几天我还在谈家桥,还没有离开公司。有一天金奎到谈家桥来,他见到我时说:“克锋经常在想你,说你与他非常合得来的。”我说:“是啊,我与他非常合得来,不但与他,我与任何人都非常合得来。”他又想说,这时门外有人进来了,他也停止说话。那人进来后同金奎打了声招呼,就坐在我床沿边,他也想同金奎说些什么,我知趣地走出了门。我想金奎新办公司,人员肯定要招收的,想走的想去的人肯定有的。来人与金奎打招呼肯定有用意的,而金奎与我说的一番话也是有用意的。我思来想去,心里七上八下的,去还是不去?去了那边肯定是欢迎的,但那是新公司,未必能像农垦公司这样兴旺?况且我已经立志在农垦工作一辈子的,跳来跳去算什么名堂?想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坚定地认为不能走。好在现在公司还没有叫我走的意思,我暂时还可住在公司里,检查工地时与朱明良结伴而行,他查安全,我查技术资料。晚上他读安全规程诗,我学习综合技术,如预算、资料、施工规范等。
    公司走了个副经理,确实是一件大事,李华杰到上海来开了个会。因大部分工区都在上海,所以这次会议选在上海召开。我是无名小卒,没有参加会议。会后邵奇庚到我宿舍来了,老朋友相见分外高兴,我们寒喧了几句。接着他就对我说:“桐灿师傅你还是到我那里去吧,我正须要你。”我说:“我听从公司安排。”他说:“公司已经定下来了,你到我那里去。”我说:“这一次会不会再分开?”他说:“这次再也不会分开了,是公司安排你来我工区的。”我说:“那经理为什么不来对我讲?”他说:“马上会来讲的,我先同你打个招呼。我先走了,我们镇坪路相见。”镇坪路是他现在的办公地址,我知道他又缺少预算员了,因为杜秋娥随着夏克锋到金奎的舜江公司去了。
    我等了一阵,经理没有来讲,我就自己找上门去了。因为既然邵奇庚通知我了,我必须去问个清楚。我在驻沪办公室里见到了经理,就问:“华杰师傅,我调到奇庚师傅那边去了,是不是有这回事?”他说:“是的,你先到邵奇庚那边去做一段时间。你是公司里唯一‘三考’出身的,今后我想派你用场。”我说:“我是无所谓的,只要能做工作就行了,做做工拿拿工资比较踏实。”他也没有多讲,我也不多问了。去年邵奇庚也是这样讲的,公司里要派你用场,结果调出了工区到公司,公司里没有用场好派仍旧为徐百芽做决算。那时公司里我是陌生的,今年我熟悉了,公司里不让我待下去了,又到邵奇庚那边去了。去而来,来而去,弄得我晕头转向。我知道经理是在安慰我。人家都说华杰心很善,像我这样老实的人他是不会伤害我的,所以用好言安慰我。
    公司里派了一辆面包车送我到邵奇庚那里去,同去的还有一个资料员。临行时朱明良已经出门去检查了,我给他留了张条纸,算是告别语:“今春成同事,暮君有壮志。简陋一卧室,清贫二寒士。日检工地楼,夜读规范诗。半载情和义,留作长相思。”放下纸条,我依依不舍地登上面包车。车沿中山北路向西开去,开到镇坪路再向北,那里有几间临时房,这就是办公之所在地。停车后,行李搬上楼,床铺及一应用具全有,这里原来就是预算员杜秋娥住过的地方。等行李大约安置好后,我就到办公室里与奇庚再次相聚。我说:“奇庚师傅,我们是第四次相会了,这次大概能长相聚了。”他说:“只要你不跳槽,我是不会辞退你的。”我说:“你那柳毅传书的唱片在么?我想再听一听,表示我与你之间初次相见时的情义。”他笑笑说:“九年八代的东西,早抛在黄浦江底了,现在谁听这东西,电视看看不要太好噢?”我说:“我这是笑话,我是希望这次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会唱长相思了。”他说:“大家努力,定能成就大业。”谈了一阵,吃饭时间到了,大家坐弄一桌吃饭。
    工区里有好多人,陈光明现在居工地里,是一个叫药水弄的工地,负责着四、五幢房子。这里有个叫朱岳生的后朱人,是负责技术的。一个管机械的人叫倪树大,是沥东埩头人。一个是李标,是金奎的儿子,大家都叫他阿标。会计仍旧是奇山,出纳是贺孙人,女的,大家都叫她爱莲。驾驶员是朱银火,郑家埭人,再加上个烧饭的。圆台面一放,坐起来正好一张桌。
    邵奇庚可以说是接业务的能手,难怪杜秋娥一人吃不消。这里的工作实在太多了,预算一项接一项,叫人忙不过来。上海电焊机厂第二次又有工程,第一次也是我做的预算,后来我走了由杜秋娥接手做决算。上海汽车底盘厂、药水弄住宅小区、中山北路住宅区等大小工地不下七、八个。
    陈光明主管药水弄工地,我经常到那儿去看他。他有点不大高兴,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有时常听香珍“咕噜咕噜”地在说,隐隐之中好像对奇庚有点不满。光明倒没有说什么话,他只同我说有个工程在谈,谈成了就到那工地去做。
    人家说天有不测风云,我这里说事有不测风云。才说过我与奇庚再也不会分离,但偏偏又要分离,而且相聚不到半年。金奎有个儿子在奇庚这里做,他经常来镇坪路会见邵奇庚,一见二见就有了感情。金奎叫他过去,到他公司里去。他们谈了几次,具体怎样谈法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奇庚要改姓了。改什么姓,不姓“农”,改姓“舜”,即投奔“舜江建筑公司”去。整个工区及所有工地都带过去,原班人马,原套办公室统统过去。我该怎么办?我是农垦的人,我不想姓舜,我还想姓农。我对奇庚说:“看来我们又要分离了,我不想到舜江去,我一直是相信农垦的。”他说:“农垦、舜江其实都是一样的,工程都要靠自己找的,你相信我就继续留在这里做,不相信我就随你自己定。”我说:“我一直是农垦的人,我不想投二主。”他说:“我也是没有办法,二边都是要好的人,华杰待我也不错,金奎待我也不错。可农垦公司里那班检查爷们不大好对付,吃饭还是小意思,罚款是经常的事,这那能吃得消?到那边去这种事情总不会有了。”是啊,我也有同感,农垦公司科室检查人员吃喝成风,这已经形成惯例。过了一阵,他又对我说:“你今年不要走了,我会向华杰去借调的,借几个月,明年你再回去。”我想这点忙总归要帮的,于是就说:“如果经理肯借的话我就留下来,帮你完成我经手的工作,明年你一定要招收一个预算员。”
    公司里徐会计来上海,他是来划分工程款的。因为邵奇庚投到舜江去要带走所有的工地,在这之前已经完成的工程款应该属于农垦的,以后的工程款属于舜江的。各个工地现在正处于施工阶段,要划分前后两部份。徐会计对我说:“华杰师傅叫你按预算规则算算开来,我与你一同到工地去看一看。”于是我们一行四人乘面包车下工地,这四人是:金奎、奇庚、徐会计和我。跑了三天,各工地施工进度都记录好,我就着手计算工程款。徐会计在这段时间到各工区走了一圈,催了下其它工区的工程款,年终到了要分配,没有钱怎么分配?后来我计算好了,徐会计也来了,我把计算结果写了两份,两家公司各拿一份。后来我问徐会计:“徐会计,我是回公司还是留在这里,你知道么?”他说:“邵奇庚已经同华杰师傅说好了,今年暂帮他们做到过年,明年回公司。”
    我每晚到药水弄工地去见陈光明,他总说他的工程马上要成功了,到时候要我帮帮忙。有天晚上我去时,他刚从外边回来,高兴地对我说:“你明天帮我到浦东去一趟。”我问:“干什么去?”他说:“谈工程,已经定下来了,须要正式谈一次,你就代表公司的技术人员出一趟场。”我说:“你有须要,我一定全力以赴,明天几点出发?”他说:“明天下午,你中饭到我这里来吃。”我问:“你是农垦的还是舜江的?”他说:“当然是农垦公司的,我金奎不大熟悉,还是农垦好。”我想,我能为农垦拉点业务还是好的,奇庚既然飞了,光明又有工程,我还对得起农垦公司。
    浦东这家房地产公司名称是第八开发公司,经理姓王,是一个年高望重的人,头上已有几根白发了。我们见面寒喧了几句,陈光明就向王经理介绍说:“这是公司的技术员,今天一同来看看工地。”接着又对我说:“这是八开发的王经理。”我连忙起身说:“王经理好。”他说:“别客气,都是自己人,今后天天要见面的。”他把我当作驻工地的技术员了,我只好含糊其事地哼哼着。坐了一阵就到南泉路工地转了一圈,然后背回来一捆图纸。从此我日日计算这套图纸的工程量,计算造价款。
    后来造价出来了,合同也订下来了,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但光明又来约我说:“图纸要会审了,你问题有没有摘出来,有问题的话最好一同去一趟。”我说:“好的,我会帮你处理好的,什么时候去你通知我一声。”他说:“约好会审的日子是明天。”我说:“那明天就去,信江也一同过去,因为施工是他的,所以最好由他出面,具体内容我会对他说的。”第二天,我们去了几个人,参加图纸会审是一件重要的事,二、三个人显得太轻视了。到了那边,我们坐下来后,我摊开图纸对信江说:“你看这里有问题,这个不好施工的,要问清设计人员是怎么一回事…… ”我一个一个起指出问题,叫信江记在心中,并且把事先写好内容的一张纸也交给他看。等我讲好后,甲方人员及设计人员都到场了,于是就开始提问题。会审过程大概有二个多小时,会审好后正好吃饭。下午双方人员又到南泉路工地去了一趟,这时由甲方施工负责人向信江交底,我只是旁听。
    过了几天,陈光明搬到浦东去了,信江、雨源及有关人员都到那边去了。药水弄又要找人了,来了两个中邵人,一个叫邵志祥,是明良的阿舅。因为药水弄是奇庚的大工地,所以我必须多去。这只工地不知是怎么搞的,资金好像欠缺,职工也不大稳定,一批出一批进的。有一次我们三个人到工地去,被他们围困起来了。这些人围着奇庚要钱,奇庚说:“钱到时候自然会发下来的,你们今天要钱、明天要钱,我哪来这么多的钱。”看看吃饭的时候到了,我们该回工区吃中饭了,可他们围着我们不放,我们走也走不出。后来围困的人越来越多,引成一个厚厚的小圈子,我们只好立在那里。我这人经不起饿的,一到吃饭的时候就想吃,不吃的话就肚子咕咕乱叫。要冲出这样厚厚的人圈是不可能的,任凭你力气最大也冲不出去的。我只好忍着,这时想起郑板桥的“忍”字,就立在靠北窗的屋角落。一阵西北风刮来,透过窗逢吹向我,我赶紧双手相绞护在胸部,寒冷防住了,但肚子的空城计却越唱越来劲。这正是:身上寒冷且可防,腹中饥饿实难挡。哀啊,我命休矣!欲知如何冲出重围,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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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 签到天数: 167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187#
    发表于 2016-4-11 19:14:17 | 只看该作者
    好象工作都不太安定,各企业都自找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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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25 07:08
  • 签到天数: 214 天

    [LV.7]常住居民III

    188#
    发表于 2016-4-14 02:37:05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看完了,期待继续分享!纪实性的表述,最明显的特征是“农民工”这个群体工作的不稳定性,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每个章节中都有些错别字,需要修改下,我想首先要通读一遍,才能有更多的建议。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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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189#
     楼主| 发表于 2016-4-14 09:27:40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4-11 19:14
    好象工作都不太安定,各企业都自找饭吃

    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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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190#
     楼主| 发表于 2016-4-14 09:27:53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4-11 19:14
    好象工作都不太安定,各企业都自找饭吃

    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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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191#
     楼主| 发表于 2016-4-14 09:28:39 | 只看该作者
    言八十 发表于 2016-4-12 06:07
    这段时间因为事太多,没有阅读。今天看了三段,感觉很好。

    多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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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192#
     楼主| 发表于 2016-4-14 09:36:38 | 只看该作者
    -听雨 发表于 2016-4-14 02:37
    看完了,期待继续分享!纪实性的表述,最明显的特征是“农民工”这个群体工作的不稳定性,对未来的不确定性 ...

    谢荣誉版主阅读
    确实,毎篇文中都有错别字,我注意到了。只是我性惰,没仔细加以区别--------
    有劳荣誉版主费心,期待更多建议-------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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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193#
     楼主| 发表于 2016-4-14 09:41:42 | 只看该作者
    言八十 发表于 2016-4-14 06:19
    缸老头的故事怎么就这样被腰斩了?想听!

    缸老头的故事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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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194#
     楼主| 发表于 2016-4-14 14:05:22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回、百官镇辅导朱定良  岚皋路一助李火君
    围困的人群是轮流的,吃过饭调换没吃饭的人。奇庚最后也不同这些人讲了,讲也没用,干脆立在那里不去睬他们。后来他们自己也觉得无味,有的自动散去,有的还在围观,看看围不出什么名堂,干脆都散了。一场风波自动息灭,重围不用冲了,奇庚带领我们回到镇坪路吃饭,我的肚子也填饱了。
    自从这次事件后,我不敢跟着奇庚一同到药水弄工地去了,单独去不会受围困的。有次下午我又到药水弄工地去,回来时有人问我说:“华杰的弟弟是不是叫宝灿?”我说:“是的,你问他做什么?”他说:“你刚才出去了,宝灿来找你,等了你好多时间,他等不到你就回去了。”哦,宝灿来找我,莫非他又要借调我?像上次电视调谐机厂一样?我带着疑问猜想着。后来邵奇庚进来了,他直接对我说:“宝灿叫你回上虞去一趟,公司里有事情。”我还是不明白,公司里到底有何事情?我又要一夜无眠乘车回家。
    到了公司里,门还关着,只好到街上找小店坐等豆浆。停了一阵豆浆熟了,掏钱买豆浆和馒头,填饱肚子后还得坐一些,去早了公司门没开。等到天大亮时,我孤孤单单地走进公司大门。办公室门还是没开,门卫周保英同我讲了一阵空话。这时办公室主任杨诚上班来了,我随口叫了声:“杨主任你好。”他客气地说:“唷,桐灿师傅你来了。”我说:“不是说公司有事叫我回来一趟么,不知是什么事情?”他笑笑说:“你先进来坐一阵再说。”于是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还未坐下他就说开了:“很大的事情,公司要升级了,须要你来出把力。”我说:“我有什么力可出?公司须要我做些什么事我总归尽力做的。”他给我泡了茶,非常客气地叫我坐,并说:“你先坐着喝杯茶,有好多事要做,等我们研究好后再通知你。”说罢他到经理那边去了,大约过了半小时,他回来后对我说了工作任务。这是一个奇怪的工作任务,就是叫我做“枪手”(代人考试)。
    原来公司升级是以技术职称多少为标准的,比如技术员、助工、工程师共有几名等。这些人都要通过考试才能评定职称,但有的人不懂理论知识,只好叫人代考。本来决定我做宝灿的“枪手”,所以昨天宝灿到镇坪路来找我。后来宝灿决定自己去考试,不用我做“枪手”,就叫我做朱定良的“枪手”。我既感觉发笑,又感到高兴,为定良考试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但觉得不妥,现在是什么年代?还要做这种事!大跃进年代都讲弄虚作假、高产卫星天天放、粮食堆成山肚子天天饿。现在应该实事求是么。但不做“枪手”也不妥,人家以为我小气。我沉思再三,就提出一个方案,让领导考虑。方案是这样的,我与朱定良同去培训,培训回来后晚上我再辅导朱定良,经过二次学习,他一定能懂得,考试也会合格了;考试这天我也跟着一同去,临考前再补充辅导一遍。我说:“定良师傅的文化水平比我高,写的一手好字,看过的书也多,虽然建筑方面的知识缺乏点,但经过多次的补充辅导,再加上他的文化水平,一定能考合格的。”领导们又开了个碰头会,过了一会儿,就同意这个方案。于是我和大家都等车子去培训。不一会儿金坚持的面包车开过来了,我跟着许多人上车,七拐八弯地来到一所学校里,这是路东的一所职业学校。走进教室我与朱定良坐在一起听课。讲的内容同我上次绍兴建工中专基本相仿,我就仔细地听着。一个上午听下来,下午接着听,晚上回到住处就教朱定良,把白天听来的贩给他听,他似乎有点懂了,说白天听得不大懂,晚上第二次讲起来就懂得多了。就这样天天辅导他学习,学了很长一段时间。
    考试这天,朱定良与我一同去,临考前我又讲了一遍,一直讲到他进考场。考了二天,我问他感觉如何?他说考试不难的,几道题目都做出了,没有一道难题。我听了很高兴,说明我的方案非常管用,既解决了他的职称,又促进了他的建筑知识。而最有价值的是杜绝了弄虚作假的作风。
    至于放榜之事不是我所关心的了。考试后我想回上海,杨诚叫住我,说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只好留下来,杨诚叫我填写技术职称的申请表。一本一本的申请表已有固定的形式,我就照着格式填写。在工作中,杨诚不断地对我说:“桐灿师傅要派大用场哉,实考出来的助工肯定要派大用场的。”我知道他在鼓励我,或者说在安慰我,也只有对他笑笑。填写申请表还有好几个人,他们也附和着说:“咳,实考出来的人确实不简单,还要给人辅导考试,真有水平。”对这些话我都以一笑回谢他们。但每天在公司填写表格,这样又化去了一个星期,完成后就回到上海。
    回上海后我得到一个消息,说我的师父松友在岚皋西路主管工地,这又引起了我的兴趣。一天吃过晚饭,我踱步来到岚皋路。这路就在镇坪路的西边,走走只用了十多分钟。我想既然来到兰皋路了,那兰皋西路一定也不远的,就问了一声路边的人,他用手一指说:“那就是兰皋西路。”我走过去一看,确实有一块歪邪的旧路牌,写着岚皋西路四个字。这路非常短,稍稍一走就到底了,一看确有一只工地,临时工棚已经搭好,就是没开工。我走进工棚一问,正好碰到师父本人,二人一见如故,就坐下聊开了。我问:“你来了有多少时间了?”他给我泡了杯茶后说:“时间不多,大约有一星期了吧。”我说:“这是谁的工地?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说:“是裕昌的,是裕昌叫我来管管的。”我哦了一声,他接着又说:“这里的甲方是上海住宅合作社,只要生活做得好,今后工程是非常多的。”我坐在一根方橙上,他坐在一条长橙上。他习惯于坐长橙,背依靠在墙上,二条腿搁在长橙上,说这样舒服。就这样坐着讲话,讲了两个小时,我回到镇坪路宿舍。
    又要过年了,一九八八年又完了,八九年春节马上来临。我女儿老早就回家了,她打工真困难,又是一年白做,工地发不出工资。我也没有拿工资,邵奇庚也发不出工资,看来过年又有困难了。出外一年回家团聚,一家人也高兴不起来,钱没有,工资要不到。简简单单地过好年,我匆忙到公司去报到,说好了今年要回公司的。我问经理,今年我安排在什么位置上,他说了两个字:未定。我到公司去了几次,算是上班也不是上班,是什么名堂我也说不上来。公司已经在凤山路东边,一号桥与二号桥之间的地方。我在那里去了几天,帮助各技术人员的名单填写。职称证书发下来了,我名义上还是技术科人员,证书我都能看到。我对杨诚说:“杨主任,我的一本证书我自己保管好吗?”他同意我自己保管,他知道我是不会跳槽的,落得放心。后来得到一个消息,说农垦公司要与五建公司合并了。两家公司原来都是沥东人办的,合在一起确实很好,公司的名称是:上虞市第五建筑安装工程公司。在五建的原有名称上加上“安装”二字,以区别原来的名称。我想公司里对我的工作安排不下,我还是自己找个合适的工地去干吧。于是我同经理说出这个想法,他同意我这样做。我首先想到的是师父那边,他正须要技术人员,我一则为自己找出路,二则去帮帮师父的忙,也不枉他培养我一番。
    裕昌也须要人,他是初做老板的,初步尝试立一个工区。我于正月十二、三到达上海,先到镇坪路过了一夜,而后到岚皋西路联系。师父派了个人,用人力车把我的行李搬过去,房间及床铺都安排妥当。我就正式在工地上班了,考上助工后我是步步下退,从公司到工区,从工区又到工地。有人说我是助工住工地,此话一点不错,谁叫我关系网。我天天在工地工作,有空时偷偷拿出一本助工证书自己看。松友说:“让我看看。”我移过去让他看,他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丢还给我,轻轻地叹了一声。我知道他为我可惜,就说:“到工地做做也好的,我们师徒能在一起,否则碰不到一起。”他摇了摇头说:“从来都是这样的,朝中无人莫做官,有的人考上进士但一辈子做不上官,只能候补着,不化钱就永远候补不着。”正说着,外面进来一个人,这人名叫李火君,是沥东埩头人,我在嘉定曹王曾经见过他。他与宝灿的关系非同一般,也做过预算,计算水平相当高。他一跨进工地综合办公室,从袋里挖出一包香烟,“丝”的一声扯开烟壳,每人一根分过来,并且非常老练地与各个打招呼。他分到我面前时我问:“火君,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说:“我今天来报到,我是来做生活的。”我哦了一声,他接着说:“桐灿师傅,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我说:“一言难尽,以后慢慢说吧。”他拿出打火器“拍”的一下打着了火,送到我面前。我吸着他的烟,放下笔,推开图纸,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他穿着一套西装,一根领带衬在西装内;裤子的两条梭角非常分明,穿得碧挺。个子虽然不大,但精神挺饱满。戴着一付白边眼镜,镜片后边的眼睛炯炯有神。我感到这人做事一定是大胆、果断的,但我也感到奇怪,他怎么不在宝灿那里做管理人员,却跑到这里来做工了,莫非他是来承包的?我问师父:“他是否来承包工程的?”师父说:“不知道,我只晓得有个志根来包的。”
    过了几天,我到他的宿舍里去转了圈。那是一个大仓库改的大宿舍,他们夫妻隔了一个小房间,另外又隔了一只小小的办公室。我从师父那里了解到,他是志根让予来承包的,吃了一组。这里共分三个组,第一组叶银水已经动工了,做的是一号房,第二组是俞永勤,第三组是他。他见我来访便客气地让座,又是烟又是茶的。他说话喉咙很响,说起来总是滔滔不绝的。我坐了一阵想走,这时进来一个人,其人与火君差不多大小,只略微胖一点儿,两只眼睛也是大大的。我问火君:“他是谁?”“我叫理君。”那人自报家门了。火君说:“他是我弟弟,名叫理君。”我说:“李火君、李理君俩兄弟是伐?”他纠正道:“不,不是李理君,是李军,单名一个军字,军队的军。”我哦了一声说:“你们一个是君王,一个是军人,一个兵怎么保得了一个君?”李军说:“我不是一个兵?”接着他连喊了几声,就有四五个人围上来,一个个都是彪形虎将。火君一挥手他们都退下了,对着李军瞪眼道:“桐灿师傅这是玩笑话,你叫这些小兄弟干什么?”李军笑笑说:“我也是闹着玩的?”我怕他们玩着吵起来,就打算回自己办公室,火君抓住我的手说:“今天饭这里吃,我还有些过年货,另外再去买些来。”接着转向他弟弟说:“小大眼,你去买些新鲜的小菜来。”我坚持要走,我说:“吃饭还早,现在才九点钟,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我们来日方长么,急什么?你是农垦的人我也是农垦的人,我们相互帮助就是了。”我挣脱了他的手,匆忙回综合办工作。
    本来五、六号房可以施工了,但这二幢房基下面有一条废弃的市政管道。基础如果建筑在管道上不安全的,但要挖掘管道也有难处,甲方无法确定怎么施工。当时的甲方共有五个人,有二个主要人物,一个是王主任,一个是韩工程师。韩工是高级工程师,甲方聘请的退休人员,据说他的职称证书是国务院发的。韩工非常相信我,他常常与我商讨施工方法。我提议不用挖掘管道,这管道又大又深,挖掘难度大,挖起后还要回填,既费钱又费时。韩工说:“那怎么处理?”我说:“就在管道两边打桩加固,二桩之间用基础梁连接。”他思索再三认为这方案可行,就向住宅合作社总部反映,总部再向设计院交涉,设计院的基础图很快就出来了,火君他们立即投入工作,避免了等待的损失。
    也许是第一次承包工程,火君对工程质量管得不十分理想。基础浇好了,质监站来验收时非常不满意,他们横摇头、竖摇头,两个质监员都有点不满。因为整个基础层面望去是一片淡黄色,他们认为混凝土标号不及格。我暗暗为火君捏一把汗,如果返工重做那损失可大矣!好在他们看了后只对松友说了几句话,算是通过了。事后松友对我说:“火君的质量你要多提醒他们,下次当心点。”我点点头,当时就到火君小办公室去,对他讲了验收险境。我说:“你只注意现场浇搅,没有注意搅拌机上的配料情况,混凝土标号是否合格?”他眨巴着眼睛说:“标号肯定是合格的,混凝土黄苍苍那是因为沙是纯黄色的,不像有的沙是黑色的,还有我进来的水泥也是黄色的,不信你可到水泥仓库去看。”我说:“我相信你说的话,但配料的比例你能保证吗?以后多注意点,不能顾此失彼。”他两只大眼睛眨了几眨,脸色疑重地说:“质监站怎么说?”我说:“还好,通是通过了。我们去看看水泥。”我和他走进水泥仓库,这水泥果然带有点黄头,又到沙堆里一看,沙确实是纯黄的,不像湖沙那样带黑色的。火君做事比较仔细认真,对沙和水泥的色泽也注意到了。我回到综合办公室就对师父说明了情况,这事就算了结。
    火君没有施工员,自己既做负责人又做施工员,同时还兼任质量员。他弟李军是个泥水匠,砌墙又快又好。一把泥刀披灰拖灰飞快有劲,挥动起来“呼呼”有声,做小工的人都看呆了。我有时也帮着照看一下工程,有时提醒一下有关问题,免得出差错。甲方韩工及王主任起先对他不放心,老盯着他这幢房屋。后来渐渐宽起来了,因为做得还可以,再加上他人聪明,成府又深,能搞关系。另外韩工比较相信我,他也知道我是实考出来的助工,技术水平不会差,人也忠厚老实。他有时可以不去视察工地,说委托我去看一看就算了,甚至隐蔽工程也叫我代看一下他签字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也经常在韩工面前吹吹风,说火君工程做得很好。韩工这关过了,有关几个人也都信服他了。
    我们综合组共五个人:工地主任松友,质技负责人是我,采购员朱建山,会计金夫,门卫国良。因我到火君组里多去去,其它二组有意见了,说我只管一组。天那,多冤枉啊!火君组里我确实多去了几次,但我没有私心,我没有得着什么好处。另外银水组结构基本完成了,不用多去了,永勤组是师父松友经常去的,既然他常去了我少去几次也不要紧的。这俞永勤自己工程管不好倒埋怨别人,到后来裕昌却把他撤了,换了个张家人来做,这下总算好了些,工程也顺利地上去了。我还是多到火君工地去看,因为他的工程比别的不同,须要多关照才能顺利施工。张家人叫杭星华,他自己管得比较好,我去不去他从没意见,于是我就放心地照管好火君工地。
    日子久了,各组的工程也做得好起来了,为此我非常高兴。但又出了问题,听说公司又要分开了,农垦与五建的领导有矛盾,管理人员也有矛盾,只能一分为二。那我怎么办,我是农垦的人,现在身在五建工地,是做下去还是回农垦去?这正是:两家大人有矛盾,一个小卒无办法。欲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请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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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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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195#
    发表于 2016-4-14 15:54:47 | 只看该作者
    考试不做枪手的办法好,巩固提高了自己,又帮助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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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25 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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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196#
    发表于 2016-4-15 05:09:03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听雨 发表于 2016-4-14 02:37
    看完了,期待继续分享!纪实性的表述,最明显的特征是“农民工”这个群体工作的不稳定性,对未来的不确定性 ...

    考虑到作者已近80高龄,我读第二遍时,我愿意帮他修改,今晚已修改完第一回,在修改过程中,也就复读超过5遍了,同时查阅了字典、词典、语法相关知识点。我对此作品很感兴趣,目前它还是原色原味的,未经任何粉饰。
             只是我修改后的储在了我手机上,发在何处供作者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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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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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197#
     楼主| 发表于 2016-4-15 16:37:49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4-14 15:54
    考试不做枪手的办法好,巩固提高了自己,又帮助了别人。

    也长了半知识分子的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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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198#
     楼主| 发表于 2016-4-15 16:55:43 | 只看该作者
    -听雨 发表于 2016-4-15 05:09
    考虑到作者已近80高龄,我读第二遍时,我愿意帮他修改,今晚已修改完第一回,在修改过程中,也就复读超过 ...

    看了荣誉版主所言,心里非常高兴,也代我学友感到高兴。我虽七十五岁,但我身体不那么好。要我通篇替他改错别字,也很感吃力。而我学友,又比我年长四岁,论坛上文章也不会发,要我代发,所以修改更属困难。今版主願化力气替我们修改,我们自是感到无尚光荣和荣幸!
    我们对新鲜的东西都感到生疏和陌生,所泤还是请将修改后的文章,仍然发在这"四季歌文学社区情感家园"上了吧,我们有幸得以学习,正是太感激了!
    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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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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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199#
     楼主| 发表于 2016-4-15 16:59:28 | 只看该作者
    言八十 发表于 2016-4-15 05:39
    二元社会所形成的社会等级制,使农村户籍低人一等。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但现实社会确是如此,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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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25 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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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200#
    发表于 2016-4-15 22:37:17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听雨 于 2016-4-15 23:05 编辑

                   序             
              “叮铃铃------”,我拿起话筒,电话那端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钟灵老友,你好!在家吗?”
               我一愣,细细辨析了一下,這低沉的嗓音,不是老友桐灿的么?啊!我们有四十多年没见面了,听说他自学成才,在建筑工地搞得很有成绩!
            “你好!是桐灿吗?我在家呀!”
            “我在网上看到你发表的‘穿越七十年’ 的文章,勾起我也写了部四十八回的小说 ,叙述了我四十多年来,从一个不懂建筑的门外汉,成为一名建筑助工的经历。我把它写出来,想在论坛发表。可我不知道如何发表,想请你代我发发如何?”  
             啊!这是好事呀!我忙说:“好啊,好啊!”
            “那我有机会过来。”  
             我忙交代了到我处的路綫,静等他的到来。
             第二天下午,他来了。
             一见面,确乎让我有点不认识了:一头稀疏的灰白头发,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皱纹,肤色黝黑,配上只有两颗门牙的嘴,哪象什么助工,十足的一个癟老头!
            不过,他只比我大了四岁,算来已有七十八岁,奔八十的人了,又且有不老之理。而我已有七十四岁,亦是老矣,只是自已不知道罢了!
             寒喧之后,他拿出U盘,很快就把资料导入进了我的电脑,其熟练程度,令我大为倾服。
             片刻后,他的宏论大作,就呈现在我眼前。我细阅之后,感觉确实详尽而周全,故即刻奉献于论坛,分享与广大网友------
            因原文有四十八回之巨,我只好分回逐日登之,望网友们勿怨其烦------  


    第一回  遭灾难跳出家门 谋生存住进工地


            “民工同志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意,一切行动听指挥,工作学习……”。
             这是我爹1950年到某处做民工时唱过的歌。当他回家后唱给我听时,我说这是解放军唱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他说是做工的单位教给他唱的。
             可见民工是老早就有的,不是改革开放后才有的。我做建筑民工是从1973年开始的,那是生活所逼,从此就走上了建筑之路。这些年来尝尽了酸、甜、苦、辣之味,也见到了光怪陆离的奇事,现作简略的回忆,记录如下:
            上世纪70年代初,红色风暴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全国,也波及农村。那是随着全国最大的走资派下台后而来的,本来某些人还盼着包产到户,这下可没希望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在生产队里干。只好唱语录歌天天搞“斗私批修”,倒也轰轰烈烈,十分有趣。
             不过有一样不争气,那就是肚皮不争气,天天“咕噜咕噜”地叫着吃不饱。社员们没法,只能在田边地角发发牢骚,都说包产到户多么好啊。可现在提倡包产到户的被打倒了,还要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惨啊、农民也惨啊。         我家比别家更惨,五十多岁的老爹当着这个家,我们兄弟姐妹一大堆,我才结婚三年,又刚添了个女儿,负担重重,日子难过啊。大家庭兼着小家庭,我的责任重,做人难哟。
             那时人人都在想办法赚点钱,有的偷偷外出搞副业,可逃不过公社这个关,没几天公社晓得了就被追回,扣粮扣工分,弄得全家不安宁。不过公社里倒办了个集体手工业社,可以通过手工业社外出搞副业。我在公社里没有人际关系,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唉,死路一条啊。
             猛然间我想起一个远房叔叔,他是手工业社人员,在杭州做泥水匠,而且是个“头儿”(负责人),名叫松友。所谓叔叔那是根据老祖宗的辈份排来的,其实他只比我大一岁,是小学的同班同学,也是古人所说的“同窗好友”。我给他写过信,同时也到他家里去过几次。
             有一次他正好回家“探亲”,又或许只是出差来公社办事顺便回家,那时还没有“探亲”这种说法,农民出门是搞副业,主业是种田,种好田才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别的门路创业是要挨批的。诸如“弃农经商、投机倒把、副业单干”等等一大堆的帽子都免费送给你戴,够你受用一辈子了。
             这天吃过晚饭我匆匆出门赶到他家,幸喜他没有出门,我们就聊开了。先是天南地北地谈了一阵,见时候不早了,我琢磨着该怎样切入正题。还没等我想妥,他却开口问我家中情况,我正好趁此机会说了许多苦处,最后要求他帮帮忙带我出去。他略作思索后说:“好的,那要看机会,机会总是有的,你暂且等一段时间。”话说到这里我也别无他说,我们是一直要好的同学,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也没有多说奉承的话。我这人不会拍马屁,他也是个不喜欢拍马屁的人。我告辞出来时天上繁星满斗,他一直送我到桥头。
             一别已有三、四个月,我托他的事如石沉大海,看来想搞副业也是有困难的。有一天我与种籽场场长及其他人在庙里打扫种籽仓库,这“平帅大王”的旧庙现在成了种籽仓库。其时大队书记也来庙里视察棉种场的工作,他一见我就说你要到杭州去了,去与公社“阿番”联系一下,叫生产队开一张证明,至于具体情况他也说不清。
             这正是绝处逢生,看来有希望了,吃晚饭回家的路上我收到一封信,一看信封是从杭州井冈山棉织厂寄来的,正是救命活菩萨,是我的老同学、老朋友寄来的信。信上的大意是他与公社手工业社的领导多次商量,最近总算同意了,叫我到公社手工业社“阿番”那里开一张介绍信立即到杭州井冈山棉织厂报到,不可有误。又说想去的人很多,迟去的话人家进去了就不能安排了。
             这一夜我失眠了,一则是兴奋,二则是思索着如何能早点到达杭州。夏日的夜短,后半夜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天就亮了,赶紧起床吃早饭,吃罢早饭我也不说什么就往埩头跑(公社所在地)。那时的公社开门也早,不像现在有规定时间,农民早早出田畈,他们迟迟不上班要被说成“做官当老爷”的。
             我在埩头庙里找到手工业社办公室,在门口立了一阵,公社党委书记的妻子王阿番来了,我叫了声阿番姐。那时最尊敬的称呼是“同志”,还没有“领导”的尊称。我之所以没有叫她阿番同志,一是因为她与我是同大队的,二是因为叫声阿姐有个亲切感,三是因为我与她不是同志,她是革命干部,我是普通社员,在那个阶级斗争十分激烈的年代里,“同志”二字是不能随便乱叫的,你叫声同志,万一人家回你一句“谁与你是同志?”是很难堪的。我这一叫还真管用,她连忙笑着说:“你来了,快进来坐”。
             我想我不是来坐的,是来开介绍信的,她看出了我的心事,接着又说:“你村里的证明书带来了吗?”我说:“没有啊”。她说:“你家里困难,到杭州井冈山棉织厂去做小工,但要有大队里的证明书,他们同意你外出社里才能介绍你去做。“哦,那我回去打张证明再来。”她又说:“大队里可能不肯开证明的,如果不肯开,生产队里的证明也可以,快去快来,我等你。”
             我出门一路小跑回家。盛夏的早晨没有一丝凉意,虽没有像中午那种矫阳似火,但也是热浪阵阵,“埩头”与“潭头”虽一字之差,却让我跑出了一身臭汗。我一进生产队的门,会计正在队房里计算稻谷分配账,见我进门他一脸惊愕地问我怎么到队房里来了,谷要下午分配哩。我说想请你开一张证明书,同意我去杭州搞副业。他说你有门路?我说已经同阿番讲好了,只要生产队同意她会安排的。生产队当然同意的,那是集体副业,有人外出就有收入,他很快开好证明,我拿上就跑,到公社交给阿番,就这样办妥了事情。
             我拿着介绍信愉快地往回走,路上响起了田头广播,一阵“穿林涛、跨雪源、气冲霄汉……”的京剧唱词后,公社领导开始广播讲话了:“这个,这个!全公社的社员同志们,双抢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再过三天就是立秋了,这个,这个!大家加把油,必须在立秋前把秋稻全部插下去。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不失时节地掌握生产环节。一定要抓紧、抓紧再抓紧,劳动力不能外流。各大队,各生产队都查一查,那种弃农经商、副业单干、擅自外流的人一定要严肃处理,要一个一个地追回来。要牢记阶级斗争不放,阶级斗争是个纲,纲举目张,只有抓住这个纲,才能胜利完成双抢任务……”         
               这高音喇叭是装在田畈里的,每隔一段路装一只,差不多每个角落的人都能听到。我走过后郭渎时,后郭渎人说这阶级斗争天天讲也讲得挺烦了。另一人说:“不知要讲到何年何月,你斗我、我斗你,斗到何日休!”。又一人说:“你斗我斗的还不是老百姓倒霉,连搞副业也算作阶级斗争,只好死在田里”。我想幸喜我有朋友帮忙,能堂而皇之地去搞副业。在阶级斗争这根弦绷得十分紧的时代谁敢乱动,没有人帮忙只能困死在家里。
             我急急回家、草草地吃过午饭,匆匆往沥海而去。因为岳母大人的家在沥海,我要到杭州去了,总要向她老人家说一声,道个别,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赚钱哟。岳母家是一间堂屋,坐在后半间还有点凉爽,我一身的汗也开始收净。又吃了一个瓜,我开门见山地说了此事,岳母也很高兴,说路上多加小心,落脚后写封信到家里,免得大家记挂。讲了一阵就匆忙回家收拾所带之物。
             妻说衣服在箱子里,被在被具里,另外脸盆,蒸饭盒、杯子之类的物品列出一大堆。这些东西是必须带的,那时不比现在,到了任何地方都能买。
             第二天上午准备好行李,大大的一担,足有四十斤重。吃过饭我挑着行李往乌树庄轮船埠头走去,那小火轮正“笃笃笃”地开过来,接着是“呜”一声长鸣后停下来,我汗流满面地挑着行李下轮船,船佬大帮我放好一切物品。我进仓坐定,轮船里好打瞌睡,我就眯着眼休息了一会儿。下船后又汗流满面地挑着行李到曹娥火车站,就这样一路颠簸到杭州城站。
             杭州城啊杭州城,我好想你哟!今日终于来到了。红日西下,暑气稍降,我通过广场来到红楼边。红楼里华灯初上,进进出出的人流犹如匆匆而过的风云,我想找个人问问路却很难找准。没奈何我只好放下行李,站在一旁等待适当的人员。过了一会儿总算有二个人慢慢地从车上下来,他们一边踱着一边闲谈着,我赶紧走过去问“师傅,我想问一下井冈山棉织厂往哪走?”那二人停止了脚步,其中有一人翻着眼睛想了想说:“这里没有的,在江西。”我想那人误会了,我问的是“井冈山棉织厂”而不是井冈山。
             我懊悔当初没有问清楚什么路什么牌号,事已至此,我只得再问,问了几个人都说在江西,我说是棉织厂的名字,不是革命根据地的井冈山,同时拿出信封给他们看。其中有一个四十开外的当地人,他看了信封后笑着说:“没错儿,是有这个厂,它在所巷,你乘11路车到所巷下车,不,现在不叫所巷,叫红巷了,你到那儿下了车再问问。”我连声说谢谢,他说不用谢了,你看这就是11路车来了,快上车吧。
            我挑着行李挣扎着上车,售票员帮了我一把,车子挤的不得了,后边上车的人都埋怨我的行李太多,我一路只好听他们埋怨,谁叫我是个农民,又带那么多行李,被他们埋怨还是小事,即使被他们骂也无处可诉。好在路不远,售票员说红巷到了,乡下人快下车。
             我如遇特赦一样,急急地下了车,行李包连拉带拖,拖出车外已经散开了,只得重新绑好,接着再打听棉织厂在那里?这下好问得多了,红巷大部份人都晓得这厂,我按照人家指点的路线走了五六分钟,就看到醒目的八个大字“杭州井冈山棉织厂”,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妈哟,总算到了。其实我妈早已进入天堂,但遇危难之际还是习惯要喊一声妈哟。
             厂房大门朝南,门卫设在大门之内,我挑着行李问:“师傅,请问一下上虞泥工队在什么地方?”里边的人问我:“你找哪个人?”我说找叶松友。“他们在三板塘住。”   
             三板塘?这下我又犯难了,三板塘在何处?我正疑惑时,从里边出来一位大约五十岁的女人,门卫对我说:“你跟着她走,她是到三板塘去值夜班的。”那妇人问:“什么事?”门卫回答说:“一个乡下来的农民工找叶师傅,你带他过去,他挑着担怪可怜的。”那妇人大约五十多岁,一张微胖的脸露出一丝冷笑,然后不耐烦地说:“跟我走”。我就跟在她后面走,七弯八拐地转了几个弯,黑咕隆咚的路,幸喜她有手电筒照着,我趁着前面传来的微弱手电光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到了三板塘,那妇人提高喉咙喊道,“叶师傅有人找!”,这时从里边走出来好几个人,其中有几人我不认识。叶松友见了我一愣说:“你怎么来了?”我知道这是一出遮人耳目的戏,就说:“我是来这做小工的”,“做小工?谁介绍的?有介绍信么?”我马上拿出介绍信交给他,他边拆信边叨念:“圣旨到了,圣旨到了嗄”,拆开信封丢在桌上,指点几个小青年帮我收拾床铺,他自己也动手把我不用的东西搁置在上铺。安置好后说“走,吃饭去”,他边说边推了下我的肩膀。
             他领着我走进饮食店,问我吃什么,我一路辛苦,加上这时已经饿过了头不想吃饭,于是就说吃碗面算了,他对服务员说来一碗凉拌面吧。原来他们吃的是食堂饭,食堂开饭有时间的,过了一定的时间就关门,所以到饮食店来。我问:“食堂饭票何处买?”“有得买,你粮票有没有转过来?”他问。我说:“粮票先转来五十斤,以后再转。”“以后可以叫人带,反正进出的人很多。”他接着说“想到这里来做的人很多,这里面许多人都盯得紧紧的,我刚才故意问你介绍信有没有,有介绍信也好让他们死了心。”他又说:“安排个人真难,一直没有机会,这次正好有个名额,我同手工业社书记说好的,叫阿番带信给你。”  
             噢,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日子没有音讯,原来做小工也有这等困难。说话间,凉拌面已经送到我桌上,我很快地吃好面,用手抹了一下嘴站起身来。他说:“三板塘热,还是这里凉快,多坐一阵才走。”于是我又坐了下来问:“做小工每天有多少钱?”他说:“二级半,一元六角八,自己拿五角五,其余都归队里。”我又问:“主要做些什么活?”他说:“我们这些人什么活都做的,上至翻瓦补漏,下至化粪池通污管,墙壁裂了修墙,地面破了补地,食堂灶不灵烟囱塞了都由我们做,搬东西抬机器,一股脑儿的活都全包,厂里叫干啥就干啥。”我说:“不是泥水活也由我们干?” “对!”谈了一阵,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回三板塘。
             三板塘的弟兄们还没有睡,矮平屋闷热难耐,坐在露天里闲聊。刚才领我来的胖妇人打着杭州腔聊得特别起劲,什么“小牙儿”哟,“女牙儿”哟。又说你们农民工怎么不在家待着,老远跑杭州来做苦活,我们的“牙儿”从来不肯做这种活的…… 有个弟兄接口说:“你们城里人福气好,我们乡下人没有办法,最苦最累的活也得做,单靠种田是吃不饱的。”又一人打趣道:“我们在三板塘跳下去寻死算了,转世投胎变作城里人也能享城里福。”
             更深夜静,满天星斗闪闪发光。他们东拉西扯地闲聊着,我却乡愁满怀。这正是:城里人享城里福,乡下人愁乡下事;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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