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金山决算遇难题 周浦结账回家门 正在众人一片惊慌之际,海面来了一只汽艇,那是专门为防台而来的,巡视沿海一带是否有险情。那巡逻艇已经看见红色人影子,就向影子靠垅,捞起红衣女子。那人没有昏迷,原来红衣人头始终是昂着的,没有喝水,所以救起后立即被送到岸上。这时人们都围了拢去那人若无其事地看着大家,然后从容不迫地脱去上衣,赤膊步行。哦,原来不是女子,是个男子汉,正是阴阳颠倒,男子也穿红衣。难怪现在社会上男女难分,男的蓄长发穿红衣,女的剪短发穿黑衣。闲话休说,言归正传。那红衣男落水弄得众人惊惶失措,我也惊出了一身汗水。雨水加汗水,衬衫已经湿透,我赶紧回到车上,换了件衣服。晚上还有个特别节目,看演出。说是泰国来的“人妖团”演唱会,门票每人一百八十元。“人妖”是男人变女人,本来是个男人,好好的男人吃了什么药、打了什么针就变成女人了,唱歌说话走路的姿势都像是女的。一些观众都看得入神,我却不大理会,这有什么好看?回到住处,还是早点睡,明天要回上海的。第二天是十一月二日,上午自由活动,下午乘机回到虹桥机场。 三亚去过了,游也游了看也看了,回来还得做工作。我的工作就是算算算,算到何时才能休?休了也就是失业了。金山化工建材市场是我专职计算的,工地范围大,房屋也多。不过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与金灿华合伙的,而金灿华的预算员小倪是个速进分子,刚来我们公司计算时还有点不懂,在做决算时算得比我快了。年青人就是不一样,一旦懂了,你就算不过他了。有他合作,我心事减少了,有时电话与他联系一下,共同探讨难题。不几天算好了,二人汇总后送到金山工地,由朱伟明再送交甲方。决算送上去后,我没有专职计算的工程了,只有周浦二幢高层由我负责,其余一大批多层房屋是科长谢安邦自己计算的,我作为协助之人,同时也是等待金山对账之人。 常言道光阴如箭、日月似梭,转瞬间来到二00六年,。这年春节回到上海后,不久就传来对账的通知。我与小倪同到金山,一道去的还有谢科长,与审计人员碰面会谈。这审计不是别人,是锦绣天地审过的那人。其人胖胖的身材,圆滚滚的脸上戴一付金丝眼镜,上身穿一件黑色西装,拎着一只黑色皮包,里面大约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他计算能力特强,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前次锦绣天地已经领教过了。跟着他来的还有几个人,大约是他的助手。会谈是在甲方会议室里进行的,三方落座后,甲方姓蔡的负责人首先发言,介绍审计人姓李,并介绍乙方预算科长姓谢,然后简明扼要地谈了下审计要求。那个李工接着讲了下审计的程序安排,问谢工是否妥当?谢工说没问题,我们服从审计单位的安排。金山工地房屋较多,从A型房开始,由B、C、D、E、F……一直到K型房。一幢一幢地安排下来,大约搞了一个多钟头,时间差不多了,吃饭了事,饭后到工地又转了一圈。谢科长与朱伟明谈了阵话,驱车回公司。 这次会谈后大约等了一个多月,通知我们正式对账,叫我带好计算稿和图纸。于是我与小倪又往金山跑去。这次谢科长没去,我先乘公共汽车到小倪公司,小倪有一辆专车,是金灿华买给他的,据说是三万元钱买的。发动的时候“咕咕咕”地响个不停,好容易才发出了,就跑上路。跑了一段路,汽车歇火了,小倪只好下车修理。这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修不好车,二人就被困在那儿了。小倪不住起说“噶毛死了、噶毛死了”,我也十分担心,看来要吃苦头了。修了一阵,小倪上车发动,“咕咕咕 ”、“咕咕咕”响了一阵,车子终于起动了,向着金山方向前进。还算顺利,只歇了一次火,后来一路开到金山。下车后我们直奔甲方办公室,审计人员还没有来,大约等了二十分,审计员人员来了。那个圆脸老李没来,只来了个扁脸老朱,打一口苏北腔。三言二语后就核对工程量,他用的是笔记本电脑,我用的是一刀纸质计算稿,小倪坐在边上帮我揿计算器。对了一个上午,只核对了基础分部。饭是在甲方办公室里吃的,饭后略休息一阵,三方只简略地闲聊了一阵,无非是一些房地产方面的信息。接着又核对,首先对混凝土矩形柱,Z1、Z2一个一个对下来没问题,(Z是柱子的代号)但对于柱子超高这一项产生了问题。我们认为柱子高度超过三米六的整根柱要计超高费,那个扁脸老朱认为只有超过三米六以上的一段可计超高费。双方争执非常激烈,我与小倪本来就有气,这扁脸朱一点不留情,还蓄意扣克,明明可以计费的不让计费,正是气死人了。“乒”的一声,小倪拍案而起,说:“你这样不讲理,我们不对了!”我看小倪发火了,也立起身,收拾计算稿和图纸,整理好后放入包内,二人怒气冲冲起走出办公室。外面的空气真好,已是仲春季节,花埔里盛开各色花朵,有红的、有黄的、有紫色的;香樟树上的鸟儿在“嘁嘁喳喳”地叫着,远处的苊子花传来阵阵浓香,令人心旷神怡,与办公室内沉闷的气氛大不相同。“啊,春天真好哟!”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声,跟着小倪一同进入车内,汽车扬长而去。 回到公司,我向谢科长汇报了一下,谢工笑笑,说这个老李叫几个江苏人搞搞,江苏定额是这样的,柱的超高费只能计超出部分,但我们套用的是上海定额。后来谢工又向老板去汇报,老板说不要让步,该算的一定要算进来;说老叶做的对,小倪也有担量,该拍桌子就拍桌子,我们大不了后续工程不做。一场风波没有遭到领导批评,总算顺利过关了。 吵归吵,账还是要对的,过了几天,谢科长亲自开车送我去金山工地,这次小倪没去。 车到金山工地歇着,我跟着谢工走进甲方办公室,蔡经理早坐在那里。谢工与他打了招呼,双方坐定,专等扁脸审计员到来。(其实他不是审计员,也是施工单位的预算员,是圆脸老李雇用的)过了一会儿,朱扁脸来了,谢工连忙起身相迎,笑嘻嘻地递上一根香烟,然后“拍”的一声点着火送到扁脸嘴边,其人猛抽一口烟,鼻子牵了牵,扁脸似乎胖了点,对谢工点点头,算是答谢。双方接着掏出应有的用品,就无声无息地核对起来。关于那个柱的超高费当然是按照我方的要求计算,因为计算规则是这样的。后来计算梁,计算板及其它一切工程量。谢工坐在一旁经常送香烟给他俩,三根烟枪无声地射出了毒雾,让我坐立不安。对了一阵该吃中饭了,谢工说到外边去吃。蔡经理也不客气,扁脸当然无意见,于是来到金山卫海边一个小饭店,找个临窗的桌子坐下,点来海鲜、要来红酒,边品尝美味佳肴边欣赏海上风光,悠哉美哉,一时间忘掉许多烦恼。而美味佳肴也能触动他们,常言道“研究研究”即“烟酒烟酒”,有烟有酒事情就好办的多。科长一来,烟酒有了,问题就解决了一半,不再难了。我想下午对账可能要好些。 果然下午好话得多了,一下午没有争吵,顺顺利利地对好了A型房。下午四点钟谢工回家了,叫我留在金山明天继续核对。我在海边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来,晚饭随便吃一点,晚饭可得自己掏腰包,不像中午请客可报销。海边的景色不错,中午没有看够,晚饭后我沿堤塘走了一段,轻轻的海浪拍打着堤岸,远处海鸥低空飞翔,有几只渔船向岸边靠来。堤塘上花草发出阵阵清香,塘上的小店灯火辉煌,店内的主人不时地向客人招手,嘴说有好酒好菜,正所谓火树银花,红灯绿酒。想这小小的金山卫也有介闹猛,无怪乎大城市矣。 核对了几天又停了,一直停到秋天。同时他们不断地换人,有个姓管的人,他倒还可以,与我一样的老实人,实事求是地核对,我也轻松许多。小倪也认为管工不错,核对无争吵。后来又来了个姓张的,其人穿一件黑色西装,乌黑的头发油光丝滑,人说苍蝇飞过要打滑塌,长长的脸上一个鼻子突得很出,活像一张马脸。这人也不好对付,动不动就是马脸牵几牵,说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我叫小倪一道来战他,二对一还能战一下,他毕竟也是人,任凭他有三头六臂,一老一小还是能对付的。 后来圆脸老李来电话了,说我们不客气,审计人员住宿也不解决,吃饭也不解决。小倪对我说:“我们是有不周之处,审计是有个潜规则,我们太不懂规则了。这问题要解决好,老板也会同意的。”我说:“是哟,我们也太死板了。现在到处讲潜规则,清清白白的人不多哟。”于是他到工地去拿了二千元钱,把马脸张接到旅馆,据说是星级宾馆。小倪出手大方,开了三只房间,一人一只。哦,房间好气派哟,比三亚旅游的旅馆气派得多,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上这样的旅馆。放好图纸后,小倪叫我们先吃晚饭,点了好多菜,并叫马脸张一道点,各色海鲜应有尽有。这一餐吃得好极了,比起海边小饭店来大不一样。晚饭后,小倪叫我先回房间,他与马脸张商谈,叫我不要出来。我乐的快活,房间内洗澡、看电视剧,放松了一天来的紧张心情。 这样做就一路顺利,难题解决。世态炎凉,人情纸一张,这纸就是印有伟人头的红色特别纸,有了这纸事情好办得多了。建造一幢房子,有许多人都等着这纸,审计单位要、质监站要、环保单位、建管局要,房产商和施工单位当然也要的,其实施工单位拿得最少。一幢房子有这么多单位要钱,房价能不高么?闲话少说,言归正传,金山的决算就这样核对完了,不过时间也拖得很长了,从春天一直拖到冬天,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年终前审计报告出来了,我一颗悬着的心终究落实了。过年回家之前,老板叫我去他办公室,我还以为有什么事要做,小心翼翼地到他桌旁,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你年纪大了,我劝你明年不要来了,回家好好休息,以度晚年。我一时没有思想准备,有点愕然。他接着说,你看怎么样?你自己决定,如果要做也可以的。我本来想打算回家休息的,人家既然这样说了,还想再做没意思。但周浦还有二幢高层在我手中,如果明年不来谢科长难了,这二幢高层要重新算起。于是我说:“周浦还有二幢高层是我算的,我想完成这二幢高层再休息,你看怎么样?年纪大了是应该休息,但自己的屁股要别人揩总有点不大好。”老板说:“那也好的。” 第二年是二00七年,春节后我照常乘车去上海,任务是周浦的决算,比较轻松哩!且慢说周浦,因为金山还有事要办。原来的审计报告不作算,那个圆脸老李重新出了个报告,这下可麻烦了。因为这工程是二个老板合作的,去年出的审计报告按照金额二家分好了,今年出的报告还的重新分配。于是我与小倪又忙碌了一阵,不是他到我处来便是我到他处去,搞了好几天终于完成。以后就做周浦的决算,因为房屋多,谢工做来不及,我算好二幢高层后又算了幢多层,算是帮他的。 算好后送给朱伟明,这个工程还是朱伟明管的,由他送给甲方,我们静等核对。时间过得正快,秋天来了,我们才盼来了核对。第一次与审计人员碰面是在杨浦区,那条路叫什么记不清了,谢工开着车七转八拐,来到一幢大楼前停下,上楼与他们想见。初次碰面后就直接核对,先是多层,谢工去了三、四趟,后来叫我去对高层。我去了后见到一个女审计员,是山西太原人,讲话有点听不懂,幸亏那时我耳朵还可以,仔细听能听懂,要是现在可听不懂了。对了几天还算顺利,没有金山那样难对付。 审计报告很快就出来了,叫我们看一看,如有问题还可以提。后来由谢工去谈,谈了几次定出了方案,三方一致同意,就定下来了。那事一了,我就向老板说,周浦账结清了,我可以回去了。老板说,离春节还有一个月多点,做到过年吧。我说也好的,于是我主动找了份差使,那就是帮一个新预算员核对预算,帮着找差错。后来果然找出了许多差错,重新校正。 离春节还有十多天时,老板叫我们到饭店吃饭,说是为我饯行。饭店在浦东罗山路上,人员都是乘车过去的。春节前这段时间里,气候是相当冷的,下车后冒着冷气走向店铺,走进饭店顿觉一股暖气上身。选好二张桌子后就上座,我坐的一桌是老板、侯经理、谢科长、邵国良、老板娘,朱轶锋、徐茂国、孙吉平、小严和我。我们都是搞建筑的,在一般情况下都是赶拢就吃的,可这天老板在未开筷之前立起身讲了话,他说:“今天为老叶饯行。他来我公司足足干了十年,为公司的发展作出了一定的贡献,现在年纪大了,今年已经七十虚岁了,明年应该休息了。说句笑话,他已干到中央委员的年龄了。”接着他对我笑笑说:“老叶,你来说几句。”我立起身说:“各位师傅,老板已经讲了,明年我该休息了,我来公司十年,没有多大贡献,只做了一点微薄的工作,老板给予我很高的待遇和评价,我非常感激。今天各位来饭店为我饯行,我表示十分感谢。明年希望大家同心协力,为公司的发展作出更多的贡献。”我这人不大会讲,讲起来有点讫讫答答,讲了几句就坐下了。老板立起身接着说:“来,为老叶的健康干杯。”于是大家都举杯起身,“叮叮咚咚”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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