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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蕞尔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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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农民工(长篇连载)更新中1 2 3 4 5 6 7 8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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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享独行 该用户已被删除
61#
发表于 2016-1-19 13:34:27 | 只看该作者
人生没有平坦的路,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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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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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62#
    发表于 2016-1-19 16:02:46 | 只看该作者
    早先的制度真是死板,象你这样的能工巧匠应该推荐出去,集体也有点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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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63#
     楼主| 发表于 2016-1-23 13:33:53 | 只看该作者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6-1-19 13:34
    人生没有平坦的路,难啊!

    难呵!
    人生沒有平坦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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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6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3 13:36:10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1-19 16:02
    早先的制度真是死板,象你这样的能工巧匠应该推荐出去,集体也有点分成。

    早先有早先的政策--------
    难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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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享独行 该用户已被删除
    65#
    发表于 2016-1-23 17:21:25 | 只看该作者
    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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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1-26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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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66#
    发表于 2016-1-23 18:04:06 | 只看该作者
    是啊,真实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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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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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67#
     楼主| 发表于 2016-1-24 17:05:01 | 只看该作者

    谢谢临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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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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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68#
     楼主| 发表于 2016-1-24 17:10:52 | 只看该作者
    第七回、何家小厂造平房 海涂工段建小楼
    却说杭州下城区先锋游泳池的工程我轮不着做,老爹又要我及早搬出房屋,正所谓祸不单行。正在走投无路之际,师父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叫我到何家塑料厂去做。自从章镇中学倒房以后,松友不做泥水匠了,改做采购员,为许家大队“队办工厂”采购材料和推销产品。一个雨天我到他家去串门,正好建兔也来师父家,他问师父建造厂房有些什么关键性的问题。松友问他哪里要造厂房,他就道出了原委。原来何家塑料厂要造小厂房,建兔的堂大伯是该厂的厂长,名字叫何炳耀,人称“耀笔头”,他把这个工程委托建兔承建。建兔特地到许家来请教师父。这时松友就说:“叫桐灿一同去做,理论问题你可问问他,也让他赚点钱,一举两得岂不更好。”建兔答应我去做,并约定日子去何家。
    一九七七年的春天,妇女们都在挑选棉籽,男人们都在做田埂。过了一会九点半的田头广播又响了,还是那几句名言“不要搞弃农经商,不要搞副业单干,要按既定方针办,凡是……”。害人的“四人帮”虽然下台了,但田头广播还是老一套,所不同的是多了个既定方针,这个“既定方针”是什么?这二个“凡是”又是什么?我想:何家做工又去不成了,单干副业定要遭遇公社批评。按照约定明天该去何家塑料厂做泥工,去还是不去?晚上我去松友家,他说你去吧,现在不比从前了,外面已经起变化了,邓小平要出来了,马上就要开放了。我问:“那广播还在讲不准搞副业单干。”他说:“我们公社落后了,还在搞极左。我在外跑了许多地方,变化可大哩,听说安徽有人要搞分田到户哩。不要再怕了,广播站吃饱饭没事做总要喊几句的,喊不了多久的。”经他指点我放宽了心,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泥刀、拎着饭盒出门了。我快步行走,越过“潭头桥”(原为迎龙桥、又名五眼桥,掘团结河时改为潭头桥,现复原为迎龙桥),出了潭头村。当我来到温泾庙前时,太阳刚刚从东边出来,人们都在紧张地活动着,打小骂老地准备出田畈劳作挣夺工分。人们都在争分夺秒地挣工分,我也得快步赶往何家塑料厂。一路小跑、很快穿过了钟家大队,何家就在眼前。这时社员们都出工了,做小工的人也到了塑料厂工地,何建兔刚刚走进工厂,我庆幸自己没有迟到。建兔做指挥,我与建兔的老堂阿永两人放灰线定位,过了五分钟许夏龙也来了。接着大家挖土做基础,总归是老一套的做法,我也不再细说了。
    很快一个上午过去了,大家停工吃饭,厂食堂给我们蒸好饭,各寻自己的饭盒吃毕。做了一上午饭后该歇一下,有个谢家的老泥水匠很能说笑话,大家推举他讲一讲。他讲了一段呆女婿的笑话,接着又讲了一些其它的闲话。其中有一人说:“你们沥东确实是紧,连搞副业也要统一分配。”“是啊,沥东公社革委会坚决执行上面的政策,沥东最革命!”又一个何家小工说:“伢何家就宽松,上面的政策也要灵活执行,常言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问建兔爹就是这样做的。”谢家老泥水匠说:“沥东有个媒人来我们谢家做媒,一听说是沥东,大姑娘马上推掉说不肯了。”又一个何家人说:“什么地方都可嫁,唯有沥东这地方不能嫁过去。”我和夏龙只能笑笑,没有反驳他们,因为沥东确实是执法如山的公社,那个广播喇叭天天在骂人,什么“弃农经商”啊、什么“副业单干”啊、什么“割资本主义尾巴”啊、什么“阶级斗争新动向”啊,还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讲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夏龙说:“还是叫泉荣师傅讲故事吧,我们不谈政治。”于是那个谢家老师傅又讲了几段笑话。谈谈说说一小时过去了。何建兔说开工了,大家立即投入工作。
    就这样我天天早出晚归,出门时人家刚起床,回家时人家已经吃过晚饭。有一天回家时路过温泾庙,见庙里走出一个人。其人高高的身材,头发有点秃顶,两颗乌黑的眼珠,一对眉毛又粗又长。哦,这是车老师、我小学时代的老师。我喊了一声车老师,他笑着点点头算是回答我。我因时间紧迫也没有与他多说,只喊了一声就匆匆走了。可心中还在回味着小学时的情景,着实增加了一些快乐感,丢去了些许烦恼。以后我天天路过这里总要向庙内张望几眼,寻找失去的回忆。到五月中旬工程做完了,从建兔处拿到工钱,又回生产队务农。那时的工钱是一元六角钱一天,其中一元二角交生产队,自己还有四角好拿。跑了三个月,除风雨天外,实做六十多天,以每天四角计也有二十多元。钱么总要慢慢积累的,所谓积少成多么。[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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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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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69#
    发表于 2016-1-24 21:17:11 | 只看该作者
    只要心存希望,总会有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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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发表于 2016-1-24 21:37:42 | 只看该作者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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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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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71#
     楼主| 发表于 2016-1-25 13:46:50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1-24 21:17
    只要心存希望,总会有活干.

    诚如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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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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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72#
     楼主| 发表于 2016-1-25 13:47:52 | 只看该作者

    别有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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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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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73#
     楼主| 发表于 2016-1-25 13:51:30 | 只看该作者
    我脱离了几天农活,田里的变化可大哩。棉花已有齐胸高了,水稻也抽穗开花,蜜蜂在稻穗上空飞来飞去。更奇怪的是广播喇叭也变了,骂人的声音好像少了些。这天我跟大伙去沙地打药水,下午的田头广播又响了,没有骂人,却听到在唱京戏。不是“龙江颂”,也不是“红灯记”。我细细一听好像有点古戏的味道,我们这儿的田头广播从来不唱古戏的,今天怎么啦?我要听个究竟,原来唱的是“杨门女将”。哈变了,正的变了,松友说的没错,他跑南闯北见识多,消息比我们灵。收工后我立即吃晚饭,吃好后我就往许家跑。松友正在吃晚饭,我与他是熟人,就毫无顾忌地坐在桌旁与他聊。他说这几天变得可快,还要变。我说今天田头广播在唱“杨门女将”。他说:“我是说广播也要变的,果然不错,再过几天‘梁山伯祝英台’、‘红楼梦’都要唱哩。”我说:“广播不骂人了,那骂人的人没有骂了,不是要难过的么。”他说:“嘿,这有什么好难过的,上面变了他也会变的,骂骂人他又没有进账。”我说:“再变也不会什么大变的,四人帮揪出时不是说安既定方针办么,这既定方针就是原来定下的方针吧。”他说:“你信息不灵,外面可热闹着哩,北京天安门广场每晚在辩论。”我问:“辩什么?”他说:“关于真理标准的辩论,有人提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好热闹啊。”一会儿他吃好晚饭,泡了二碗茶,我们接着聊。我又问:“那分田到户的事有否讲?”他说:“这是小问题,等大问题解决了这些小问题不在话下。”一直聊到十一点我才告辞回家。
    国家大事我们这些小百姓只能讲讲而已,我的重要任务是年底前房屋一定要建造好,否则难以过日子。何家工作做好了,什么时候再寻一处做做,慢慢赚一点钱。正巧李金达来叫我到海涂去做,具体单位是海涂的几个工段。第二天我和李金达、邵惠牛等一行人挑着行李和工具出发。一直向东走,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工段。这地点在夏盖山的北面,距家只少有三十多里,离海滩很近了。工段里有两个盖北人,他们是正式工还是农民工我不知道。首先是埋锅烧饭,然后铺设床位,最后来是踏看工地。这一切做完后饭也熟了,其时正当双夏,海滩的热浪真让人受不了。吃罢中饭先午休,一直到三点钟才起床。没有图纸只有肚子,金达与阿牛二人根据那二个工段人的意见发了灰线,我们就动工挖土。沙滩的土很好挖,不一会就挖好了,然后排块石,一块一块的山石放下去,石上放一层沙泥,用水灌浇冲实。扫去块石面上的泥,铺一层砂浆,再挑选方正的块石排放,这就是块石基础。那个年代没有什么规范,负责人说好了就算好了。红日西沉,蚊子开始活动了,“嗡嗡”的叫声不绝于耳,并在我眼前飞旋。有个人贪凉出膊干活,背上咬起了肿块。天黑了金达说收工,大家赶紧洗澡,草草擦一把就穿衣服。因为多洗一阵就会被蚊子咬伤,那里的蚊子有毒的。吃罢晚饭就躲进帐子里,大家都坐在帐子里讲话聊天。好在沙滩上晚上还算凉快,不像白天那样热气腾腾,我们讲了一阵就睡了。那两个工段人来串门,于是人们重新坐了起来。抬眼望帐子,帐外黑压压的一片蚊子。那二人也不多讲,只与金达讲了五六分钟走了。
    时间长了,那二人也与我们混熟了,他们是大队派来管闸的。他们说每天五角钱,工分对照全大队第三名,工作是看看闸门。平时没有什么工作,只有涨水时开开闸门。化不了多少力气,工分又高,补贴又高,谁都想做这项工作。羡慕这种行业的人可多哩,可又有什么 用,我们没有背景,还是咬咬牙干苦力活吧。做泥水匠也不错,总比务农强得多,说不定别人还在羡慕我哩。我这样想着也就心满意足了。
    那二人有对讲机,他们常与县水利指挥部联系。有一天收工前,那二人就通知金达,说是晚上有台风,叫我们做好准备以免房屋中途倒塌。金达在砌好的墙上搁置好一根一根的木梁,然后在木梁上挂好绳索,每根绳索上挂一块较重的石头。半夜时光起风了,“呜呜”的叫声吵醒了人们,接着是“达达达”的雨声。这下好了,蚊子都吹走了,帐子外面清清爽爽的。所有的人都睡不着了,大家聊起了天,有的担心家里会不会受台风之灾。“01请讲,01请讲,我是05,我是05”隔壁不住地传来对讲机声,我简直无法入睡。金达说:“明天反正做不来了,明天可睡的。”就这样侯等天明。
    吃中饭时风雨小了,吃好午饭大家都睡午觉。一睡睡到三点钟,本来还想睡,隔壁传来了戏曲声。我隐约听到他们在唱“草桥结拜义兄弟……”那二人唱得响亮高昂,却没有一点越剧的韵味。雨过天晴,起床后居然太阳露脸了。我们正在工地四周回旋,有辆自行车从南边过来,大家举目张望,只见这辆车向工地骑来。“嘀呤呤”一阵清脆的铃声惊动了二个唱戏人,他们从屋内跑出来,其中一人喊着“舅舅”。再看那个骑车的舅舅头戴白草帽,身穿白色“得确凉”衬衫,一条淡灰色的西装短裤,足穿一双风凉皮鞋。他用手掀了一下草帽斜视了我们一眼,快步流星地走进了他外甥的屋。我们照常在工地四周转了一圈,阿牛说:“砖头都淋湿了,今天不能砌墙了。”金达说:“明天再讲。”过了一会儿那个骑车人走了,那二人送出工地,之后年岁较大一点的过来同金达说:“叫你们抓紧点,刚才那来的是工段领导。”阿牛说:“侬看这砖头好砌墙吗?”金达说:“我们也想快一点,我们是做出算的,做得快钱多,做得慢钱少,不像你们横竖不会少的。”说得那人哑口无言。阿牛说:“外行人真犯关,这样湿的砖头叫他来试试看,砌好的墙会流眼泪的。他这样催我们,我们能听他么?今天也不能砌墙,还是回家走一遭吧。”于是大家都回家看看自己的房屋。
    第二天一早赶回工段继续做,一直到双夏结束房屋也完工。接着又到二工段去做。二工段在三汇公社民生大队,那里的闸门是连接曹娥江的,建造的房屋与五工段一样,要求在国庆节前完工。还是原班人马做,天气也凉爽了,做得也比较顺手,按时完工。
    国庆节后,我们转到四工段造房。这里离家近,沥海北门外中心河北面。我因惦记着家里造房之事,有时要回家处理一些事务,来来去去实在太累了,休息时往往躺在地上起不来,人家常要笑话我。大兔说:“这也难怪他,家里造房屋不是简单的事,不像单位里,领导只要开开口好者。”阿牛说:“一千五百元钱可以解决者。”来兔说:“一千五百不是小数目,一个种田人一年做到头吃过用过还算好个,到那去弄一千五百元钱。”又一个人说:“不但要钱,还要粮食,帮忙的人饭总归要吃的。现在粮食比早几年好些了,但介多的人吃起来是真生活。”“那不造好了,”又一人说。“不造没得住,他只有一间房屋,阿弟要结婚怎么办?”另一人反驳着说。我躺在地上麻麻糊糊地听他们议论。正是:建房之人没屋住,种田的人少饭吃。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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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
    发表于 2016-1-25 18:48:04 | 只看该作者
    祝福他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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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 签到天数: 167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75#
    发表于 2016-1-25 20:13:15 | 只看该作者
    来回奔波真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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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76#
     楼主| 发表于 2016-1-28 10:27:03 | 只看该作者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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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77#
     楼主| 发表于 2016-1-28 10:27:44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1-25 20:13
    来回奔波真是辛苦。

    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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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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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78#
     楼主| 发表于 2016-1-28 10:34:1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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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蕞尔小民 于 2016-1-28 16:26 编辑

       第八回、众人出钱凑路费 二地进军造民房
    且说我正为造房之事担忧,工地众人都在议论,也表示同情。同情不等于解决问题,房屋还是要造的。妻子、阿舅、岳母都为这事操碎了心。我一边做泥工赚钱,一边采办材料,心里七上八下的乱成一团,怎么办?这时我猛然想起一人,唯他才能帮我理顺头绪。这人是松友,我吃过晚饭就往许家跑,他已经吃过饭在喝茶,宾主相见,也不多客套就直接坐在他对面。我说:“最近在啥地方出差?”他说:“北京”。接着他讲起了北京的情况,说天安门广场真闹猛,每天晚上都有好多人辩论,关于真理标准的辩论。我没有心思听这个东西,只随便“哦、哦”地响了几句。他见我有心事,于是转了话题,就问我这几天在做什么事,我如实回答他,说在四工段跟金达一道做。谈了一阵后就直入主题,说起自己家造房之事。他说:“最近我还要出差一次,等这次回来后我到你家来一次,然后再细细地商量。”我说:“好的”。而后又七谈八说地聊了一阵就回家了,他叫我再坐一阵,我说明天还要到四工段工作,落夜深了要吃不消的。他也不挽留,送出门口说声走好。
    过了半个月,他果然来了,看了石基础,看了砖块等。说我的砖太差了,这种砖好砌墙吗?我说没有办法,我没有钱,只能买次品砖。他说:“自己是搞建筑的,又懂房屋设计,竟会购买这种材料,造二间次品屋,亏侬个。”我无言以对,但事已至此只得将就着造,不造无处栖身。
    深秋的阳光淡淡地照耀在农村大地上,我在朋友的帮助下,终于动工建房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杰作。为了这篇作品能问世,我和妻子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操心着。正所谓吃不香来睡不甜,人也瘦了一壳,胡子长得盖嘴巴,头发披项茎。人家叫我去理发,我说房屋不造好我不理发。瘦身蓄发明志气,誓叫新房平地起。十一月七日上梁上瓦,总算完成了一件大业。接着又忙了几天,内外胡乱粉刷了一下,做好了道渣地,临时可以栖身了。没有乔迁之喜,孩子的小舅舅用二根竹杆挑了一担水走进新屋,说是竹杆挑水后头长,一家子就这样草草地住入新屋。暂有安身之地后,我又想出门去打工,造房欠了一屁股债,总得做工赚钱还人家。
    我东奔西走无门路,因为松友不做农民工了,失去了依靠。白天与社员们一起出田畈,每天晚上总像无头苍蝇一样投来投去。就这样一天天地奔波着,直到一九七八年春天还没有着落。有次路过松海家,他叫我进去坐坐,我就走入他家。这是两间平房,坐落在许家南桥的北面,也是新建造的。双方分宾主而坐,他问我:“最近银富有没有看见?”我说:“好长时间不见面了。”他说:“银富曾经到上海做过生活,他一定有门路的。”我哦了一声,他接着说:“你去寻寻看,寻着后叫他来一趟,大家商量商量看,总不能这样困在家里。反正现在不受限止了,单干副业不会再批了。”我说:“好的,我明天去谢家一趟,叫他来。”
    银富家里我去过好几次了,第一次是他结婚时我陪他一同去的,后来何家做生活时也去过,熟门熟路一走就到。银富在家里待着,他平常是不大出门的。我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他也很想出门赚钱,因为师父不吃这碗饭了,大家都断了依靠。一听我的意思正中他的下怀,于是约定日期在许家碰头。回来后我又去松海家说明情况,松海则又去约了好多人商讨。这天银富如约而至,商讨此事的人很多,我记得是这几个人:李金达、邵惠牛、李久祥、李正傲、厉雨根、俞元龙(松海阿舅)加上我们三人。重点人物是松海与金达,他们二人商讨再三,认为叫银富跑一趟,这段时节田间生活也少了,工分损失不多,路费则由我们在家的几个人出。先征得银富同意,然后再问大家,结果是一致通过。接着大家掏腰包,每人出二元钱,松海收弄后交给银富。这是一次自找门路搞副业的聚会,也是迈向市场经济的第一步。在这以前是靠公社集体安排的,搞的也是集体副业,前边文中说过公社有三个统一。一些没有门路但有公社干部做靠山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常常能安排出去,一些既无门路又无干部帮忙的人则排队等签号。我没有抽签等号,而是松友给我开后门出去的。这回松友做采购员去了,我只能等银富马到成功。
    等了不到一星期,松海来了,他说:“银富已经接下生活,来电报叫我们马上出去。”我问:“什么时候动身?”他说:“明天就走。”接着他又去通知其他几个人。原来银富跟周家堰李立坤到上海青浦做过,他在青浦一带比较熟悉,所以不出几天就找到了工程。
    却说我们一行人在乌树庄轮船埠头相会后,正好小火轮“笃笃笃”地开过来,趁着船老大的灯光大家赶紧下船。黑咕咙咚的船舱里谁也没说,各自闭目养神。火车还是在曹娥站上的,“框郎、框郎”地响了一天,到松江下车,接着在汽车站等候车子,乘青松线到青浦已经天黑了。银富在汽车站等候多时,大家见面分外高兴。松海问:“工地在什么地方?”银富说:“一个在方家窑,一个在凤溪,你们来得迟了,汽车没有了,要乘明天早车去。”惠牛说:“老胡子银富寻工地倒有一手,二只工地情况如何?”金达说:“先吃饭,”松海说:“先不要吃,找住宿要紧,便宜些的小旅馆寻寻看。”于是由松海、金达和惠牛三人找旅馆,过了一会儿他们回来了,说是旅馆找好了,统铺五角一夜,大家把行李挑到旅馆放下,然后再找小店吃了一碗阳春面,二角钱、二两半粮票。
    吃好晚饭后,金达轻轻地说:“老胡子银富,现在可说说工地情况了。”银富侧起右手掌敲打一下左手掌,慢吞吞地说:“两处都是民房,去年我跟立坤做的也是民房,这一带说起我老胡子他们都相信的。方家窑这户人家是两兄弟要分家,房屋不够要增添一间,凤溪也是一样。”金达说:“私家房屋赚钱困难点,价钱不会高的。”银富说:“价钱当然没有公家高。”松海说:“我们有个落脚点了还怕什么,以后边做边找,找个单位做做,各位看如何?”惠牛说:“松海说得有道理,有落脚点总比没落脚点好,生活是会生出来的。老胡子银富已经尽力了,立坤我是知道的,同村堡的人还会不知道?他确实做的也是私家活。”金达说:“那只能这样了。”接着转向银富说:“老胡子你跑了不少路吧。”银富嘿一笑说:“哟,我跑手算好的哩,一边是凤溪、重固、香花桥,一边是赵巷、大新厂、方家窑、崧泽以及青浦城区。达师傅我是天天跑个。”我很少说话,做私家活我是发挥不出作用的,拼命地做总赶不上人家的。做单位的工程我有一定的技术优势,当然分配时能多得一点。他们谈了很长时间,金达问我到凤溪还是到方家窑。我说:“二地都一样的,不过我想到上海市区中山北路亲戚家去一趟,哪一处到市里方便点?”银富说:“方家窑乘沪青线可到上海西区车站,然后可转乘69路到中山北路。”我说:“那就到方家窑吧。”因为我与金达、惠牛、松海都要好的,所以两地都可以去,别的如雨根、元龙只能跟松海去,各人带的人跟主人走。最后定下来松海带一班到凤溪,其余都到方家窑。谈定后各自脱衣服睡觉,银富当然也睡在旅馆里。
    第二天银富先带松海一班人马到凤溪,然后再来带我们到方家窑,这一来银富也在方家窑做了。方家窑地处赵巷公社(那时还没改乡),在赵巷的西边,接近崧泽,实际处于青浦与赵巷之中间,离佘山陈坊桥也没有多少路。这是一户老少组合型的人家,二个老的,二个儿子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女儿。我们进去的时候墙上还贴着红绿喜联,我也没有心思去看它。金达开始与房东谈价钱,房东门槛十分紧,他看我们人也来了,行李挑了一大担,回去是不可能的,所以价钱压得很低。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们开始砌墙了。
    那年头郊区用的都是八五砖,砌的是空斗墙,不用砂浆用泥浆。我去门前园地里挖几担粘土,加水搅烂掺上少量的石灰就做成了。这户人家貌似富裕实则空虚,拌泥浆时一再要我们石灰少加些,吃饭时没有一碗像样的小菜。荤菜老是一碗从猪饲料中挑选出来的鱼,另外加上二三碗素菜,肉是看不到的。金达说:“这户倒霉人家,老吃这种东西。”另有一人说:“这种房屋造好了寿也不会长的。”有人提议给它做个魔法:将来让房屋火烧掉。怎么做魔法大家都不知道,有说上梁这天屋脊里做一个火神菩萨,有人说写一个:“火”字。每次吃饭时总要议论一番,似乎不议论就吃不下饭,因为小菜实在太差了。到了上梁这天,小菜总算好了一点,房东他们吃上梁酒,我们没有酒喝,在旁边弄了一桌偏座,摆了几碗像样的小菜算是酒席了。
    吃过上梁酒,工程已近尾声,粉刷做地等一系列工作做了三天完成了。金达他们另外在找工程,方家窑养猪场要做点工,是修修补补的,金达叫我去做,说点工工资少一些,吃饭要出粮票的,但生活比较轻松,适合我做。我想也好的,我体力弱,手艺又不过关,做起来慢吞吞的,做点工倒有点合适。在房东家吃过最后一餐告别饭,金达他们挑上行李到别处去了,并说以后会来找我的,我则挑着行李去找猪场场长。场长姓郭,人家叫他郭老大。这人个子高高的,说话喉咙很响,个性倒直爽。他领我到生产队队房里,说:“睡觉在这里,床铺草你自己拿,多拿点不要紧的,现在天还不热,多铺点晚上睡得舒适点。”我说:“好的,有数者。”他又说:“吃在养猪场里,专门有人烧的,剥皮鱼有的是,队里青菜也有,艰苦一点吧。”我反正吃惯了苦的,差一点也无所谓。第二天我就一个人干开了,做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工程,这里砌一道猪栏墙,那边砌一个水池。这个场规模很大,我走到另外一处看时,还有一大群鸡鸭。见伺养员把鸡鸭吃过的剩余伺料连同鸡粪扫在一起,问他们为啥扫在一起,他们说是给猪吃的。我问:“怎么鸡粪也可吃?”他们答:“是的,鸡粪可是好伺料,猪吃了后长得快。”
    做了几天,郭老大叫我们再增加一个人,早点完成。我想金达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找人。正在为难之际久祥来了,于是就两个人干。我问:“久祥师傅你怎么来了?”他说:“达师傅在陈坊桥已接着工程,叫我来帮你一同完成场里的工作,早点到陈坊桥去做大项目。”我问:“陈坊桥造的是私房还是公房?”他说:“也是私房。”我说:“那也好不了多少,同方家窑是一样的吧!”他说:“总比这户倒霉人家要好一些的。”我想也是,再比倒霉人家差的恐怕没有了。就说这猪场吧,原来说吃饭要出粮票的,后来郭老大说不要拿出了,并说你们绍兴人比较苦(因为他原籍也是绍兴)。想到此我们两人抓紧做,郭老大看我们做得快,他心里很高兴,工程很快完成,我们就结账赶路。从家里出来到方家窑只停了二十多天时间,现在又要换地点了。正是:匆匆赶来方家窑,急急奔去陈坊桥。欲知陈坊桥做些什么工程,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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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 签到天数: 167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79#
    发表于 2016-1-28 15:04:36 | 只看该作者
    出门在外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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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80#
     楼主| 发表于 2016-2-2 14:38:53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回、车队建房讲故事 水厂下棋搞关系
    前回说到去陈坊桥造民房,我和久祥从方家窑出发,挑着行李徒步而行。我们穿出方家窑村,沿着田间小道迤逦前进。东方的红日徐徐上升,田中的水稻迎风摆动,飘来阵阵稻花香。水稻田里的青蛙跳来跳去,偶尔传来阵阵的鸣叫声。真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我走累了,就对李久祥说:“久祥师傅歇一会吧。”于是他就停了下来。二人拿草帽当扇子,我边扇边说:“这里的水稻多好,看来又是个丰收年。”李久祥说:“这里土质好,是河泥性田,上海人肥料又充足,稻还会不好?”歇了一阵我们挑起担子又走,约一个多小时来到目的地。这是在陈坊桥西约二、三里地的一个村落,我们歇下行李后,金达说:“这是生产队里造的房子,位已经定好、灰线也放好,你们先挖土做起来,我和阿牛那边还有些尾巴没完成,完工后过来。”我看看已经有好多床铺了,大概已经有人先报到了。过了一阵吃饭了,走进来好多人,金达一一作了介绍,然后吃饭。
    下午我就加入队伍一同挖土,这土真难挖,粘性十足,粘在洋撬里不肯掉下来。金达的二个侄子更加吃不消,小青年人蛮高大的,对付这样的生活真是一筹莫展。一天土挖下来,我这个农民出身的人也吃不消了,何况两个上海人。收工后洗脸吃饭,“嗡、嗡”的蚊子飞来飞去,大家“劈劈拍拍”地赶蚊子。“门子这么多,真讨厌”,那大一点的青年说。他们把蚊子说成门子,大家都觉好笑,于是一有空就取笑他们。挖好土就垫石块,灌砂浆,比起方家窑那户人家来可强得多了。某天我们正在落脚砌砖墙,生产队长来了,他指手划脚地说这里砌一道墙,那里砌一道墙,弄得大家心里犯愁。我说:“队长,你们造这么大的房子,怎么没有图纸?”那队长拍拍肚子说:“我只有肚子,没有图纸。”那时候一次造一排五至六间的平房算是大工程了,都是无图施工的。我说,:“我来给你画一张试试看,你看好的就照图纸做,免得你天天来。”他疑问似地说:“你会画?”我说:“会的,我带有铅笔,你只要拿几张纸来就可以了。”他去队里拿了一张大的油光纸,我用剪刀裁剪整齐,拿出铅笔、三角尺在吃饭桌上画起来。他说这里一道墙,我就跟着画墙,他说那里有一樘门我就跟着画上门。须臾间画了一张平面图、一张立面图和一张剖面图,门窗则立了一张表格,注明尺寸大小等。我指着图纸又问了他一遍,他说是这样的,并说:“想不到你这人还会画图纸,真是人不可貌相。”接着又咵了我几句就走了。有了图纸做起来方便多了。夏日的气温越来越高,金达两个侄子回上海去了,同时也有几个上虞人回家割稻去了。剩下没有几个人干活,后来金达、惠牛等人都过来了,终于在高温到来之前完成了这项工程。
    有人说松海在陈坊桥镇上做,我想这里完成了到松海那边去做,免得回家割稻。就利用结账这天休息之际到镇上去找寻。陈坊桥镇小,寻找还算方便,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从青浦旅馆分别以后还是第一次相见,不免有点客套。过了一阵他问我那边做得怎样了,我说已经做好了,他说你们打算怎样,我说他们打算回家,我没有地方做也只能回家。他抽出一根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阵阵烟雾,然后说:“那你到这里来做吧,我这里是陈坊桥车队,收入肯定比做私房要高。”我说:“好的。”他说:“你结好账后马上过来,这里阿忠也在。”我回到住处,正好金达他们结好账在分钱,阿牛分给了我的工钱。钱到手后,有许多人都在议论去向,金达问我怎样打算,我直言不讳地说:“到松海那边去做。”他说:“松海造的是什么房子?”我说:“在车队里造车库。”惠牛说:“车队里肯定要比私房好,你安心去做吧,说不定能赚一笔哩。”
    傍晚我挑着行李来车队报到,车队的人都下班了,松海他们还在做。他领我到住处放好行李,洗了一把脸就到工地转悠。我跟着转悠,走到钢筋工棚时就直接对我说:“你明天与阿忠一起制作钢筋。”我说:“好的”。过了一阵大家收工了,相识的和不相识的都汇集在一起,我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算是见面礼。说起这里的人我大都熟悉,许长兔是泥工木工都会做的人、许小龙是泥工、俞氏三元(元龙、元虎、元彪)是松海的阿舅(妻弟),叶建忠是松友的儿子、我的师弟,也就是前面松海说的阿忠。
    建忠是第一次出来工作的。我们一起做钢筋工,他是听我的,我对钢筋这项比较内行,操作也顺手,所以在这里做比较轻松。六月太阳猛似火,制作钢筋可以朵在阴凉处干,有时还可坐着操作。那时都用手工操作的,断料、调直、弯钩等都靠人工来完成。大部份人都在砌墙,长兔在做木匠活,我与建忠做钢筋活。不久一层砖墙砌好了,我把钢筋笼放上墙头,然后长兔支撑模板,最后浇搅混凝土圈梁。浇好圈梁后休息一天,大家都到陈坊桥街上走走。我自从跟久祥一道来陈坊桥后,还没见街坊的真面目。在离集市较远的乡村干活,这么远的路谁愿来?搬来车队后才几天,一心对付几根钢筋,也无心去街上。这天我跟着大伙走上街头,街上一条七高八低的路,店面与我家乡的沥海镇差不多,寥寥无几,商店里物品也不多。比起市区大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那正有天壤之别。回来后唉声叹气,感到很累。第二天就吊楼板,那时用的是五孔板,一块一块地用人工抬上去的。我没有去抬,照常与建忠一道做钢筋工。楼板安装完毕后继续砌墙,然后再浇搅圈梁。如此反复操作,直到上木桁条盖瓦。
    我在这里一直做得很开心,松海知道我在技术上有一窍,在体力劳动上尽量照顾我。每当夜晚来临,我们总是坐在露天纳凉。有时我也讲几只故事给大家听,那年代电视机没有普遍,晚上乘凉听故事是一大乐趣。我一开讲,松海总是坐在我对面静听,他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夹着一根烟,抽一下烟喝一口茶。他的嘴似乎很忙,既抽烟又喝茶还要不住地发出“哦、哦”之声回应故事情节。时间长了,一些“三国”、“水浒”、“岳传”之类的故事都讲完了,只好讲“天方夜谭”这类外国故事。还有一个许小龙也是个故事迷,他每天终顶住我不放;元龙大师也围在我身边。那我就讲吧,反正工作不十分辛苦。
    后来车库上层完工了,我和元龙大师等几个人搬到车库二楼去睡。那里有用剩的芦菲,在楼板上铺一张芦菲,芦菲上再铺上草席,睡在上面既凉快又舒服。为防着凉,各人都准备一条小毯子。夏夜的东南风吹来,使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我想起了井冈山棉织厂,想起了章镇中学倒房之事,接着又想起了赌食之事。我说:“元龙大师。”俞元龙则答:“嗳,老先生。”我说:“章镇中学赌吃饭你有没有忘记?”他说:“这有什么说头。”我只好不响,不过我清楚地记得那次事情。当章镇中学工程进入尾声时,大家的精神也为之松了下来。某次晚饭后,俞元龙说了声这饭怎么吃不饱,要吃吃还有二斤好吃。其实那时候大家都趋于半饥半饱的状态,粮食紧大家都吃不饱。经元龙这么一说勾起了大家的心事,可也有个人不服,他说:“大师,如果二斤米你能吃完,我送给你吃。”元龙说:“好的,不信你就试试看。”那人说:“不过要讲好,你吃不完怎么办?”元龙说:“吃不完加倍还给你。”这时年青的小伙子都起哄了,这个说对,那个说有理,大家一致认定谁也不能赖。元龙说:“谁赖谁是畜生。”那人失不起面子,大着喉咙说:“好,不过要在半个钟头之内吃完。”其人实在胆小又加上一条。元龙说:“半个就半个。”双方推选小龙做中央人称米,有个人存心要元龙输,小龙称好后又偷偷加了些,实际是二斤多了。淘好米,大家看着下锅,接着生火,须臾之间生米变成熟饭。元龙开始吃饭,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宿舍内二十多号人谁也不出声,只听得碗筷声“叮铛”响,松友看着手表,才二十八分就吃完了。这时宿舍里炸开了锅,许多人都说二斤米饭是能吃完的,那人只好自认倒霉,白白损失二斤多米。事隔三年后重提旧事,他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这又不是他之过失,那年头肚子吃不饱的人不只他一个。这里还得顺便说一声,“大师”是元龙的雅号,在章镇中学时有个小工叫他大师傅,叫得快了点,把个“傅”字给漏了,就变成“大师”,于是大家都叫他“大师”,时间一长就不叫他元龙叫大师了。我这个老先生的绰号是银富叫出来的,在井冈山棉织厂时银富写家信时总说“叫老先生写封信。”每次总是这样说的,于是老先生被叫出了。至于小龙先生是套用潭头的小龙先生而已。这是多余的闲话,还是言归正传。
    开心之余也有烦恼事,一天晚上,我睡在床上正朦胧之中,突然传来阵阵争吵声。起先我不想起床,后来小龙先生来了。他喊我起床,我问:“什么事?”他说:“松海夫妻俩在吵架。”我有点迟疑,心中想着老年人的话:灯笼壳打老婆,前半夜吵相骂,后半夜讲好话,旁人越劝越要吵的。就对小龙说:“他们吵一阵会好的,旁人不要瞎掺和。”小龙说:“你还是去吧,只要你去讲一段故事,他们就不会吵了。”我不信有这事,吵架了讲故事能和解?他又说:“你做做好事吧,他们吵下去我们睡不着觉了。”(我们睡的车库与他们的宿舍相隔一段路)元龙也叫我去,他的两个哥哥元虎元彪也催我去。我搔搔头皮,午夜时分叫我去讲故事,我有兴趣吗?就说:“现在去讲,万一讲不好更糟糕。”小龙说:“你一定能讲好的。”元龙说:“老先生去吧,小龙先生来叫你,你们两个先生总有点面子的,走吧。”我似乎是被他们推着走到的。其时睡觉的人一个也没有,都在陪松海吵架。我一到后小龙就说:“好了,大家听故事吧。”我就开始讲了,没有什么好讲,就讲神灯的故事吧。大家围垅来静静地听,松海的气耐了下来,拿把椅子坐在旁边听。平时他要“哦、哦”地回应几声,这次他没有声响,只一个劲地抽烟。我一边讲一边偷看他的神色,讲了一阵他的脸色温和了些。我还是继续讲,一则讲完了再换一则,有些记不起来的情节我就乱编一套,人物名字忘了我自己取一个,什么赫德、阿里之类。故事本来就是人编写的么,只要讲得有人听就是了。后来看看松海有笑颜了,我就适时结束,说明天再讲。
    我就这样天天晚上讲故事,一边讲一边编造,这种“编造”故事讲了多少夜也记不清了。有天晚饭后我去街上买东西看到露天有电视,回来后就叫大家一同去看,从此就结束了讲故事。那时候的电视机不像现在好,大都是十二吋的黑白机,但总比听我的“编造”故事要好得多。从此每天傍晚我总要留心收听广播,听晚上的电视节目,吃过晚饭后邀大家都去看。越剧“三看御妹”、“血手印”、“孔雀东南飞”等等是我们家乡戏,都是陈坊桥街上看的。人在苦难时度日如年,在高兴时日子过得飞快,不觉已到深秋。一天建忠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说是他爹要来了,我问:“是出差路过来看看?”他说:“不,是到这里来做的。”我说:“他不做采购员了?”建忠说:“是的。”我将信将疑。晚上松海对我说:“我二哥要来了。”我说:“他不做采购员了,到这里来做是吧。”他说:“是的,这采购员有什么做头,能赚多少钱?”过了几天松友果然来了,从此我与他又在一起了。
    车队的工程做的差不多了,另外又接了一个单位,是自来水厂。松海去洽谈了几次,都是在佘山公社里谈的。公社里有个负责工业的副书记姓王,人家叫他大老王。大老王好像不是本地人,高高的个子,说话喉咙特响特快。松海说这人个性特爽,只要顺着他,他什么都会答应的,当然是有原则的。后来订了一份合同,按上海市郊县定额包清工。订合同要寻找一个单位,如果转公社要多交费。当时虽然放宽了,但公社、大队、生产队三级所有制还存在的,人们还在集体劳动,外出还是要上交一部份的。松海与松友商量了一下,决定有大队出面订合同,但必须与大老王商量妥当。兄弟俩去了一趟佘山公社,大老王同意这样做,说只要工程做得好,合同订那个单位都可以。
    自来水厂的地址选在陈坊桥东边,也就是青松公路的东边,北临一条较大的河道 合同订下后我们开始搭临房,用毛竹搭设的,上面用油毛毡盖起来。四边的砖墙是用泥砌的,一扇毛竹编成的大门朝东开着,便于大家进出。旁边又搭了一间小棚,搭好一座土灶,买来一只大铁锅,算作临时食堂。一切就绪后,我们陆续搬过去,留几个人在车队扫尾。自来水厂与车队路相近,有时我们二头做做,倒也自由。
    金色的秋天是收获季节,晚稻田里一片金黄,农民们喜笑颜开地在收割他们的成果。我们进入工地时正好晚稻割起,在田里挖土做基础,接着一步步地施展各项工程。随着工程的进展,我们也一次次地收到成果。松海把经济账目交给我管理,每月按时发放生活费,每一个段落结算一次工资。后来又把工程预、决算工作交给我管理,我一人忙不过来,就把现金交给俞元龙的叔叔管理。这样我从一个泥工逐步变为半个管理人员。那时还没有“管理人员”这个名称,我只能半脱产搞管理。我和建忠仍旧做钢筋工,有时来不及做松友也来做,父子师徒三人做。第一期完工后要结账了,松海叫我计算工程量,他到水厂借来一本定额书,是上海郊县定额。我对定额是熟悉的,只不过上海与浙江略有不同,但大致应该相同的。第一次算好后,由松海领我一同去厂办公室。
    自来水厂的领导人姓金,人们都叫他金书记,他将近五十岁,是一个老干部。还有一个是姓倪,是负责管道的,这人很和气。再一个姓陆,大家都叫他小陆,是负责土建的,这人有点难弄,一张脸老是绷得紧紧的。我们一进办公室,松海叫了声金书记,金书记一边下棋一边随口应了声。松海分烟,三人各一根,接着划火柴点烟。小陆坐在一旁不言语抽闷烟,老倪与金书记正在楚河汉界边酣战,我们只好等待。一局完了,松海说声:“金书记,我们第一期的工程决算做好了,我想结账,我大队来信催交队款哩。”金书记看了看说:“先放在这里,我们讨论讨论再给你钱。”松海又分了一圈烟,我们告别出来。过了几天,我和松海又去办公室,老倪与金书记又在下棋,松海分好烟后立在一旁,我立在他们的桌边看下棋,眼看金书记要输了,我指点了一下,他转败为胜,心里有点高兴,就说:“小陆你与他们对一对,看没问题的话就叫财务付款。”原来我的决算稿小陆已经看过了,他打了许多错槎,说我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我说:“我是依据你们这里借去的一本定额计算的。”他说:“工程量算的不对。”我说:“我是根据你画的一张图纸计算的,不行我去图纸拿来。”松海又分烟给他,我下楼到自己工棚拿图纸和算盘。那时我都是靠算盘计算的,草稿纸也是几张油光纸。上楼后我与小陆逐项校对,他处处紧扣,我说按定额规则计算,应该算给我的不能扣。两人校对了一个下午,结果有三处是我错的,大部分是对的。我说:“一份决算这么多的项目,错几处是难免的,应该算的总是要算给我的。”松海说:“我们不会多算的,他这人一直是实实在在的,这点你们好放心的。”金书记走过来问:“小陆,情况如何?”小陆停了一阵说错总是错的,多少而已。金书记说:“该减的减掉,不该减的就算给他们,人家出来做也是不容易的。”停了阵又问松海:“这位师傅姓啥?”松海说:“也姓叶。”金书记说:“你们都是一家门是伐?”松海说:“是的。”金书记就对我说:“老叶,你根据今天校对的内容再去抄写一份,然后我签字你们到财务去汇款。”我说好的,就这样回到工棚。他们下班了,我们离收工还有一个小时,松海叫我不用去工地了,说把这份决算再写一遍,他匆匆去工地。
    第二天我把决算送进去,金书记就签了字,松海到财务去汇款。从此后,我有空经常到办公室去,在那看金书记下棋,并帮他改正错棋。有一次我和松海同去办公室,老倪与金书记下了一盘有事去了,金书记邀我下一盘,我就坐了下来。我处处小心,不能赢他,但也不能输给他,到最后下成和棋。金书记说再来一盘,松海说:“你跟金书记再走吧,慢慢来工地,我先去了。”于是我又与他战了一局和棋。金书记又不是呆子,怎不知我的用意,下了二盘后说:“你干活去吧,以后有空常来。”我来到工地,松海说:“你怎么来了,你只管与金书记走棋好了,生活我们抓紧一点就来东者。”
    我三天二头去办公室,有时与老倪下棋,有时与金书记下棋。他们的棋艺没法恭维,但这是松海交给我的象棋外交任务。我要做到既高于他们,又不能赢他们,后来果然有效。小陆调走了,我每次把决算送上去,金书记总说:“老叶算得蛮准,不会错的。”他一看就签字,工作方便得多了。正是:工程决算成难题,象棋外交出高招。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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