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往事

茶炉

愣总折进去了，一帮人跟外边儿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但是，一点用都没有。竹君急的没法儿没法儿的，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就要拨号儿，旁边儿的单胖子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手机！
　　“你干嘛？！”竹君有些愠怒的望着这个已经有点儿陌生的大哥哥。
　　单胖子叹了口气，道：“别打，千万不能给这个号儿打，好钢要用就用在刀刃儿上，这个时候，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你给他打，他能说什么呀？别瞪我，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我早就给他打过了，人家站的那个高度咱们小民们只能仰望，人家跟我说什么你知道不？人家说要相信组织。小刘不就是被你们的那个组织给圈里边儿了么？要我相信一个啥忙都指望不上的组织，还真难。你要是这会儿给他打了，就是你们内部的事情，公对公的干活你滴明白？我跟他老人家是私对公，都能拿组织搪塞我，你是公对公，估计更得官腔了。算了吧，眼么前儿这种形势，还是拉倒吧。咱们自己想辙，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捉贼要拿赃，咱得先想个辙把那个藏在屏风后边儿的苦主儿给勾搭出来，只要把他勾搭出来，上套儿了，剩下的事儿再去找首长就好办了。”
　　竹君看着单胖子，好像瞧陌生人似的，她怎么都难以置信，刚才一番话是从这个遇事就躲的人嘴里冒出来的。
　　单胖子并没有理会竹君诧异的表情，嘴里自顾自的念叨着：“你听我给你分析啊，要说这村儿里跟这孙子结怨最深的，莫过于愣总。当年这厮憋着坏想从愣总的盆里舀出去一块儿大肥肉，结果，肉没捞着，差点还把本钱搭进去，后边儿上了沈总那条贼船后，又害了自己的亲外甥女儿常娥，据说被常娥给料理了一番，差点变太监。这厮是从文攻武卫那锅大杂烩里摸爬滚打出来，滚刀肉一块，这年月，人们不老说么，不是老人们都变坏了，而是当初就坏的老人活过来了。方保健就属于这种当初就坏的老人，改革开放，泥沙俱下，把这位从泥沙里淘换出来，这个大环境给了这种人广阔的生存空间。除了愣总跟他有深仇大恨外，还有四位跟他结的梁子也算是不共戴天。一位是吕大姐，另一位就是我米哥。吕大姐那儿呢，只要是方某人能出来，吕大姐绝饶不了他。米哥被他坑的最狠，别看我米哥现而今跟家伺候嫂子，那心里边儿啊，这个事儿一天都没撂下过。三棵树的翠花姐跟老金也被他坑过，幸亏当时哥哥我铁肩担了道义，不然，就让那小子得逞了。竹君你看要不这么着，回头咱俩跟大家约个时间，烩春堂这儿，开个会儿，商讨商讨引蛇出洞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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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单胖子做东，竹君带了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直奔烩春堂而来。内位说了，不就是姜翠花金胖子夫妇，外加吕大姐跟米老二么？怎么还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子人呢？诸位，今儿个这个研讨会不是个小事儿，按着竹君姑娘的话说，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不单单要找齐几位苦主儿，还得把相关人等都着急过来，要做就做一票大的。瞧这意思，哪儿像是要抓通缉犯啊，分明就是绿林好汉大团拜嘛……
　　进得门来，宾客落座，竹君姑娘吩咐服务生把门关上，挂出“内部整修”的牌子，闭门谢客一天。
　　单胖子坐在上座，听竹君一一给他引荐。
　　话说这一大帮子人都谁跟谁啊？这一大帮子人全部来自愣总的集团内部，都是跟着愣总鞍前马后多年的老伙计们。竹君去了趟愣总的集团，请愣总的秘书帮忙找齐了集团的各位项目主管跟营销主管，虽然说愣总现如今跟里边儿吃公粮，可集团上下并没有因为老大没在就瘫痪了，该干啥还干啥。而竹君召集大伙儿聚到一起要做的事情却是让大家把手头的工作全部停下来。
　　这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主管们这会儿围坐在大圆桌周围，不约而同的等待着竹君进一步的说法儿。
　　竹君清了清嗓子道：“诸位都是跟随刘总多年的老朋友老部下，刘总此番是遭人陷害，目前想要让刘总脱罪昭雪，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陷害刘总的罪魁祸首从幕后揪出来。但是，想要揪出这个家伙，普通的法子不好使，寄希望于司法机关，需要漫长的取证过程，别说刘总等不起，我想诸位也等不起，说白了吧，就是大家的买卖等不起。因此，我跟单总把大家请过来，就是想借助大家的智慧，我们一起商讨个计策，用我们自己的办法把这个坏蛋揪出来，请君入瓮！”
　　说完，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看了一眼单胖子，发现后者正聚精会神的望着自己，心里一阵暖意，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先说说我的看法。说完大家讨论下看看还有高招儿没有，咱们群策群力，争取打一个翻身仗，早日让刘总沉冤昭雪。要说这个幕后的黑手，跟刘总跟你们的买卖多多少少都有点渊源，诸位当中有跟着刘总白手起家的老人，方保健这个名字你们有印象么？嗯，我瞧见有些朋友的表情了，说明你们有印象，没错，就是当年集团初创时期那个门房大叔。此人原先也是营销出身，仗着自己的老家儿跟刘总的老家儿有些交情，倚老卖老，在当年对你们指手画脚过，对吧，后来被贬到门口看大门儿。就是这个人，背着你们刘总跟某部的营房科签订了托管协议，打算骗刘总签字后就撇开刘总大包大揽，结果呢，被集团的股东们给识破了，刘总终止了这个还没成型的骗局，把方保健一脚踢出了局外。
　　如此一来，这个梁子就算是结下了。从此以后，方保健跟刘总就成了冤家对头。后来这个方保健坏事没少干，在村儿里结了不少的怨，树了不少的劲敌，还跟村儿里的不法之徒结成了战略伙伴关系。当一个又一个针对村儿里的阴谋破产后，方保健逃脱了警方的追捕。根据我们的消息，这个家伙成为通缉犯后，销声匿迹多年，在南方沿海某地洗白了自己原来的身份，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一次对刘总的算计应该说是此人最成功的一次。我个人的想法是，既然他想看刘总倒霉，想看刘总的买卖倒霉，那么咱们索性就演给他看。我打算再请从前在村里有多年经营经验的单总重新出山，接过刘总的活儿，是暂时性的，单总给诸位当一段时间的老总，在单总到位前，诸位回去告知手下的员工暂停一切业务，带薪放假。但是要严格要求他们对外一律自称公司要完，散布工资都发不出来了之类的丧气话，村儿里呢本身就是大世界中的小世界，闲话这种媒介传播的渠道最多，也最快。我想，方某人在村儿里一定布有眼线，这个消息很快就能传到他的耳朵里去。等到前戏做足了，再请单总出山，集团的各项业务马上运转起来。这个时候，方某人一定会露出狐狸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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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儿的那些个事这里就不一一赘述，有不明白的读者可以往前捋着看，撇开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单说一说方保健亡命天涯后的经历。
　　说起来，有那么两三年儿的光景，方保健一直在全国各地流窜，不敢用自己的身份证儿，也不敢用真名，更不敢投亲靠友，因为外甥女常娥的事，方保健已经被方氏家族彻底摈弃了。
　　这期间，方保健觉得总在国内这样逃亡终究不是个事，于是，在北疆找到一个“蛇头”，交了一笔钱后，由“蛇头”牵线潜逃到了境外。起初混的很惨，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扛死尸这种活也不在话下，得活命得吃饭，所以什么都拉得下来，什么尊严面子统统玩儿去！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缘，方保健给一个大老板家帮忙，巧遇大老板家的管道出了问题，当地的管道工折腾个溜够也没解决问题，方保健自告奋勇，凭着当年练就的本事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让大老板对自己刮目相看。一来二去跟大老板熟了，大老板对这个貌似忠厚的中年人产生了些许的好感，就把他留在身边当个跑腿儿的。时候长了，大老板的营生也就不瞒着方保健了，方保健此时此刻也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原来，这位大老板是个大毒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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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请君入瓮

　　没过几天，可着村儿里都传疯了，说村儿里最富有最牛掰的愣总栽了。愣总的买卖也黄了，集团的岗位股东们都忙着撤资撤股，诺大一个风光无限的大企业眼看着说玩完就玩完了。
　　这一切，都没逃过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
　　拥有这双眼睛的这个人每时每刻都在用信息传输设备把愣总集团的惨象发送给远在天涯海角的方保健，而方保健则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茶壶，惬意的观瞧着眼前的大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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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方保健，自从被逼上房当了毒枭的马仔后，还真就没怎么回来过，一直在境外给毒枭负责后勤。跟很多越境出逃后参加毒品走私的人不同，方保健似乎越是倒霉就越能得到上苍的怜悯，几乎有两年多，毒枭都没有让他去内地走私贩毒。本以为，这后半辈子就能这么顺顺当当的过去。谁成想，天有不测风云……
　　毒枭在内地最大的代理人让中国警方连锅儿端了，毒品走私的链条掉了，这一块儿的市场眼看着就要给业内同行给抢了，这时候，毒枭忽然想起，当年给自己修水管子的那个中年人不就是从内地跑过来的么，而且，这个人他考察过，是块干活的好材料，只是不知道这买卖他是不是能做得了。
　　大家许是了解一些，那些没有好下场的毒贩们大多心狠手毒，杀人不眨眼，方保健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杀人这种事儿，别看他跟联动混过，在西纠练过，真给他把枪让他去杀掉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未必就有这个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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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怎么说，自己毕竟是在东家屋檐儿下边讨生活，凡事不还得听从东家的差遣，东家叫干啥就得干啥，哪怕说东家叫自己去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宰了，那也得咬牙硬撑着去做，更何况，自己的东家还是个大毒枭呢……
　　方保健没想错，东家真的这么做了。
　　转过天来，东家一个电话把方保健叫到了他自己位于远郊山区的别墅。这时节的方保健已然是百十号人的老大，进出都有小汽车接送的主儿，这一趟路途挺远，据说半道儿上经常有地方反政府势力袭扰，所以，这一路上，方保健没敢坐在东家给自己安排的小汽车上，而是乔装改扮，抱着杆步枪，混在后边护卫车上的保镖们当中，而坐在小汽车上的则是方保健手下的二掌柜。
　　车队浩浩荡荡走到半道儿上，还真遇上变故了。也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颗火箭弹，不偏不倚正砸在二掌柜乘坐的小汽车上，小汽车跟半空里翻了好几个跟头，等落下来时已经是支离破碎！把后车上的方保健吓得三魂离体气魄出窍……
　　后来，方保健曾经跟他的贴身保镖私下里议论过，说这件事保不齐就是老大的主意，也算是对自己智慧跟勇气的一个考量吧。这一次又叫方保健蒙对了，东家安排了这次偷袭，目的就是为了考察一下这个中国人，看看他是不是具备做毒贩这一行的本事，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简短截说，方保健经过东家的层层考验，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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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地点就在东家山间别墅的后院外，一处较为平整的突出部。在那里，戳着一根木桩，有个被蒙住了眼睛跟大半边脸的倒霉蛋跪在木桩前，五花大绑在木桩上，满身是血，脑袋耷拉着，鼻孔里随着粗重的喘息还不时的喷出点血沫子。
　　方保健从腰里拔出了那支从来都是摆样子的贝莱塔93R，笨拙的打开保险，推弹上膛，但一直犹豫不定，就这么提着手枪站在那里发呆。这时候，始终神龙不见首尾的东家大概是给他的手下做了个什么暗示，一群荷枪实弹的保镖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纷纷把枪在手，黑洞洞的枪口全部对准了方保健的脑袋！
　　方保健明白，开枪杀人跟开枪吓唬人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杀人了，这辈子就算是交在这行儿里了，走到哪儿都会有冤鬼索命。眼下，瞧这架势，如果自己不开枪，周围这帮人可能会把自己这颗脑袋打成烂西瓜。狠了狠心，咬了咬牙，方保健一闭眼，手起枪响……
　　等他再睁开眼时，木桩前的倒霉蛋已经倒在血泊中，尸身上赫然出现了连贯的好多个窟窿！方保健泥塑木雕般的戳在那里，他早就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把手枪设置成冲锋连发模式的。
　　这趟浑水他现在想不蹚都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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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底是混过文革的，方保健经过了层层考验后，跟东家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很简单，回大陆没问题，但是，他不出面。换言之就是说，无论是从境外进货还是在大陆出货，他方保健都不能露面儿，即使之前他花了大价钱把自己的那张国字脸整了个面目全非，他也不能面见任何上下线。如果这个要求得不到满足，他宁可现在就死在东家的枪下，也不会回去。
　　东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东家的这个态度让方保健感到十分意外，原本想着东家不会答应，他就有借口进行拖延。现在东家爽快的应下来了，方保健的后路全数被堵死，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万般无奈，方保健只好硬着头皮重新踏上了回故乡之路……
　　望着方保健远去的背影，东家沉吟片刻，对自己身边的二当家道：“此人用完立刻销毁。心机太重，留在团队里始终是个祸患。”这一切，方保健浑然不觉。
　　方保健顺利的回到了大陆。
　　他没敢贸然返回北方，而是躲到了天涯海角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替东家遥控大陆的各项生意。当然了，他始终没有忘记愣总当年对他的所作所为，一直在寻找报复的机会。一次偶然的出货，让方保健意外的在监视器中见到了当年的街坊，也就是那位在走私大案中露过一面的“叔叔”，于是，一个构思巧妙的阴谋诞生了。
　　得知愣总锒铛入狱，愣总的集团濒临四分五裂，上上下下人心惶惶，躲在海南的方保健心花怒放！这个时刻他盼了好多年，终于要瓜熟蒂落了，这让他无比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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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湖上摔打这许多年，使得此人十分的多疑，方保健这个人原本就心眼儿多，一肚子花花肠子，不过，那都是在村儿里的时候跟那些个阿猫阿狗们斗法时的雕虫小技，若是放在现实版的江湖中，他这些个三脚猫的功夫在那些老江湖面前，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跟着大毒枭脱胎换骨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因此，对于愣总栽进去后，愣总集团上上下下所发生的变故，他也只是躲在幕后瞧个热闹，并没有生出想要掺和其中的想法，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改变了自己后半生的愣头青到底还能倒霉到什么境地。如今的方保健生活里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爱好就是看愣总倒霉的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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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方保健这头暂且不表。
　　竹君跟单胖子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他们预想中的那个结果，这不免让人有些沮丧。一想到愣总还跟里边儿蒙冤受屈，单胖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是人家竹君稳重，一方面从官方渠道做了些疏通，也好让愣总在里边儿不至于忒受委屈，另一方面，分别去找了ACD三个队伍的带头老大，想从同事那里找些灵感。
　　A队的李劲是职业军人，对出谋划策这一块儿差点意思，平常搞事情主要还是依靠自己的智囊团队；C队的那几个大厨就更甭说了，您要打算祸乱谁家的酒楼买卖，这老哥几个主意一车一车的，一说到村儿里的买卖，就都哑巴了；D队主要的责任范围是市里的商业工业电讯设施，除了在深挖上动点脑子外，其他方面找他们也是白找。
　　愣总集团那边戏已经唱到这个地步，不继续往下唱肯定不可能，但是，继续往下唱的胜算又能有几成，谁都说不准。从眼前的情形看，想要用这种方式揪出那个幕后主使，显然是想简单了。
　　到目前为止，官方还没有给愣总定罪，他也只能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
　　就在大家伙愁眉不展的时候，竹君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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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部里一位同事打来的。竹君抱着手机听了约莫有十分钟的光景，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欣喜，一旁的单胖子不禁暗道：“有门儿。”
　　竹君的这位同事是从事缉毒行的，他告诉竹君，目前部里督办的几宗大案要案当中有一宗跟愣总这件案子有牵连，具体情况要等到初审后才能有结果，电话里也不好多说。竹君放下手机，扭脸儿对单胖子说：“哥，你看好家，等我信儿，我去趟市里，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愣总那边我已经跟相关人士打好招呼了，你放心，愣总不会受太大委屈，愣总的集团那边，有姜总跟金总呢，乱子搞的越大越好。”说完，收拾了一下，起身出门。
　　姜翠花跟金胖子这几天可没闲着。
　　自从愣总出事，竹君等召集大家开碰头会，商量了对策，让姜翠花跟金胖子夫妇二人跟愣总的老部下联手，演一出大戏。所以这些日子，他们两口子都在愣总的集团总部忙活。村儿里每逢出大事，甭管好事坏事，一准儿有瞧热闹起哄的，这里边儿也一准儿有好人坏人，好人呢，不用说，就是那些个平日子在村儿里拼份儿，挣不了大钱儿凑合过日子的摊主们，这帮人普遍都有仇富心态，看见大老板栽跟头，心里甭提多开心了。坏人呢，肯定是方宝健布置的眼线，明里暗里的都在观望。对于这一切，翠花两口子心知肚明，装看不见，整日里张罗着拆分股份，辞退员工，封厂封门。愣总集团的财务部门比任何时候都热闹，财务主管跟愣总一起被喊去协助调查，其实也就是一起蹲班房去了，留守的这些个科员们在翠花的指挥下，每天好几趟的跑银行，去税务，下工商，外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分行李撂挑子的前奏曲。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那些个被辞退的员工见天儿的去总部大楼前静坐抗议，弄得跟真的似的，拖家带口的，两口子一起的，嚯这叫一个热闹，大人哭孩子闹，留守的保安们吆三喝四的，好几回，不明真相的公安联防们还以为真出事了，过来干预了几次，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本来么，这些下岗职工原本就不好惹，人家丢了饭碗，您有本事给人家要回来是怎么的？
　　过了这么半个来月的工夫，里边儿传出来消息，愣总集团缩水了，缩水后的机构重新组合了，面向社会招聘各种高管，并且在村儿里的商情刊物上公开招聘总经理。大多数人都持观望态度，好些人都知道愣总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心说这里边的水太深了，稍一不留神搞不好自己再栽进去不值当的。就这么瞧着，又过去了半个来月。
　　这一天，竹君召集大家伙儿在愣总集团总部的会议室开会。
　　来的都是核心成员，关好门，吩咐保安严防死守后，竹君清了清嗓子，道：“现在初步查明，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坑案，目的就是要整垮集团，搞死刘总，幕后策划人就是方宝健。禁毒局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他们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污点证人，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刘总的老街坊。此人是个无业游民，嗜赌成性，在一次边境地下赌场的突击搜查中被抓获，审讯时，刘总被诬陷的事情被问了出来。此人愿意做警方的污点证人，只要能逮着方宝健，就是铁案。现在关键问题是，怎么才能协助警方把这个方宝健给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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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关于大公道刘氏集团并股缩水拆分的消息不但没消停，反倒愈演愈烈。每天在集团大厦门口有组织有计划起哄架秧子的“下岗”工人是越来越多，管片儿派出所的警员们都站在警戒线外头，跟警戒线里头维持秩序的联防队员们也大多缩着脖子揣着袄袖子瞧热闹。
　　这一天，集团大厦一层的大型电子显示屏上出现了几行字：“热烈祝贺清明集团与我强强联手，热烈祝贺单夏涛先生出任我集团执行总监。”
　　明眼人不问都明白，这刘氏集团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现如今老总身陷囹圄，是非曲直都还没整明白呢，这个恳节儿上，谁吃饱了撑个大胆儿跑去接这烫手的烂山芋啊？！哎，您还瞧准了，有那明白的就一定有那糊涂的，谁呀？还能有谁？方保健呗！
　　方保健原本计划的挺好，想的也很周全，心说只要刘逸授进去了，集团一准儿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嘛！最好是散的干干净净的，至于说谁下岗谁没了饭辙谁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小谁的亲人又躺在医院急等医药费救命，这就不是他方保健思考的问题了，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你们呀找刘逸授结吧！再说了，当年若不是老子我轻敌，着了他的道儿，我老人家早就飞黄腾达了！千错万错都是刘逸授的错，他当年要是傻一点，何苦今天受这么大的罪呢？
　　方保健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特别的聪明，别人都是二百五。所以，愣总集团最乱的那几天，方保健远在天涯海角的大屏幕前乐得手舞足蹈。但是，过了一个来月，当他安插在村儿里眼线打来电话时，方保健的那股子二劲儿顿时就窜上来了！怎么着？没散摊子？还被接手了？还强强联合？单夏涛？他干嘛的？哪条道儿上混的？给我查清楚这人的来历！他妈的！还有人跑来砸老子的场子，这真是他妈的活的不耐烦了！
　　白道儿上的速度确实很快。很快，有人给方保健送来了消息：查无此人。
　　嘿！方保健火冒三丈，抬手就给送信儿的人一大嘴巴！这些个喽啰都知道方保健是大老板面前的红人儿，谁都不敢吭声。
　　又过了两天，村儿里的眼线发来消息，说单夏涛走马上任了，同时还发来一张拍得有些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这个人五短身材，身材硕壮，大脑袋，没脖子，戴一副遮掉大半边脸的蛤蟆镜，穿着很华丽，举止很优雅。就是瞧不真着长相。方保健端详了良久，也没认出来这个单夏涛到底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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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光一天天的过去，眼瞅着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即将来临。单胖子一想到愣总还窝屈在冰冷的监号里受罪，心里就疼得不行。得想个法子啊！
　　这一天，烩春堂里热闹非凡，张灯结彩，鼓乐喧天，有一家人家儿跟这儿包场子，打算办喜事。嚯这叫一个忙活！
　　也是老街坊，家里的小三小四哥俩同一天办事，怎么的呢？敢情人家这是双胞胎兄弟迎娶双胞胎姐妹，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喜事，单胖子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爽，买卖还得张罗，生意还得做，于是满脸堆笑的跑前跑后。
　　正忙活着，竹君妹子来了。
　　一瞧见竹君，单胖子这心里头咯噔一下，心说不会是又出啥子事了吧。
　　没想到竹君满面春风，过来一把挽着单胖子的胳膊，伸长了脖子，跟单胖子耳边嘀咕了几句，单胖子的眉毛眼睛一下子都张开了：“真的？！那可忒好了！啥时候办？”
　　竹君嗔怪道：“大哥还是那个急性子，急什么呀，凡事不还得走个程序么？先把眼么前儿的事张罗好，走，咱去给新人道个喜去！”
　　竹君给单胖子带来什么好消息能让这家伙喜笑颜开呢？
　　是这么回事……
　　上文书咱们不是说过，部里传出来消息，在边境的地下赌场逮着个赌徒么？就是那个愣总从前的老街坊“叔叔”，这小子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跟政府交待了他是怎么被方宝健唆使，在连环套中坑害愣总的，并且愿意为政府充当污点证人。现在，部里把方宝健这个案子列为头等要案，上级指示，节前破案。这样一来，就必须设个套让这位在逃通缉犯方某人乖乖上套。前边儿姜翠花两口子跟愣总的集团折腾了个溜够，又是机构重组，又是招兵买马，可到了也没勾搭出这条老狐狸。怎么办呢？还得说是老首长郭建国有招儿，请示了部里，把愣总从号儿里给提出来，对外宣称无罪开释。让愣总配合演一出好戏。
　　愣总一听说能给自己洗脱嫌疑，满口应承，出来之后，马上回到集团，跟之前走马上任的那位单夏涛一起又把集团狠狠的热炒了起来。
　　这单夏涛到底何许人也？
　　列位，要说这村儿里谁最恨方宝健，除了大姐大吕威，就得说是从前跟方宝健吕威一起草台班子起家的那位米老二了。
　　米老二自从退出村儿里以后，一心一意的在家伺候病妻，一打眼，好几年儿过去了。若不是这一遭出了这档子事，米老二打死也不会再踏进村儿里一步。毕竟，这里是他的伤心地，换谁谁也是如此。
　　后来，还是由吕大姐亲自出面，登门拜访，陈明利害，晓以大义，反正是一通说服，米老二这才勉强答应，配合大家演戏。这才有了单夏涛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人物”。单夏涛是他给自己起的化名，单夏涛，擅下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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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凡人，在生活里只要被人拿捏了短处，这就是他一辈子无法脱困的要害。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神仙，我反正是没见过，那个法国老头鲍狄埃不是说过么？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没错儿，神仙皇帝包括那个什么救世主都救不了此时此刻的方保健。
　　此时此刻的方保健就像一头困在囚笼中的野兽，坐没有坐相，站没有站相，手里捏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一口都没有吸，充血的双眼仿佛要把面前的大屏幕给射穿，寂静的空间里全都是他沉重的喘息。
　　刘逸授，也就是愣总的集团不但没垮台，反倒东山再起了。这是之前方保健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为此，方保健在天涯海角的那个地方已经发了好几天的无名火。还没等无名火熄灭，更大更沉重的打击接踵而来：刘逸授居然被无罪释放了！
　　看着大屏幕上刘逸授在员工中间谈笑风生的样子，看着画面上那些认识跟不认识的面孔，还有刘逸授身边那个戴大墨镜的单夏涛，方保健的牙咬的咯咯作响，脑门上的血管兀自突起，青筋乱跳！到底是哪儿出了纰漏？难道说刘逸授这小兔崽子的命数就这么硬？走到哪儿都有仙人护体？
　　这儿正烦着，有手下进来通报说，一个月前发往B市的那批货出问题了。
　　方保健在大陆掌控着一个庞大的贩毒网络，从天涯海角辐射到全国各地，手下拥有一套完善的贩毒班底。他自己从不在下家面前露脸，都是下边的代理商们负责发货，他需要做的就是指挥心腹小组从国际通道进货。所谓国际通道无外乎走陆地边境，走海上走私，走航空托转。现如今，陆地这条线不好走，边防盘查严密，走十趟九趟会翻车。航空托转也有一定的风险，必须做到万无一失。相对而言，海上走私通道安全系数稍微大一点，那些货混杂在走私的家电汽车等物件里，十之八九能顺利到手。这样，方保健的贩毒体系在天涯海角这里一扎就是几年。
　　B市是方保健新发展的出货地，多年前从这里外逃的他对自己的出生地可谓了若指掌，在村儿里还有一些蛰伏的狐群狗党，如此一来，发展出货对方保健来说，相比其他地区就更加容易了。
　　那么说，手下通报的出货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说白了，就是黑吃黑，被道儿上的另一拨儿人给拍了。
　　谁的胆子这么肥？居然敢拍他方老大的货，或腻味了吧？！
　　家仇先搁一边儿，忙正事。方保健之所以被大老板赏识，泾渭分明可能算个优点吧。
　　查来查去，查出来了，据说是B市海清区的一个叫包大志的家伙给拍的。这包大志从前是地痞流氓，后来穿了官衣干了几天联防队，因为个事叫人给脱了官衣，又干回了老本行。
　　方保健马上给B市的总代理下了死命令，要求三天内拿回被拍走的货，顺手把这个包大志做掉，以绝后患。眼瞅着一场由毒品引发的血案即将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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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利令智昏

　　起初，司法机关并没有把方保健跟贩毒扯上关联，对于这个通缉在案的家伙，记录上只有他坑蒙拐骗的罪案，一直到那位所谓的“叔叔”落网并且供述了方保健在诈骗事件当中所扮演的角色时，贩毒一事也还笼罩在云山雾中。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基层毒贩见到过上家儿大老板的庐山真面目，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大BOSS是真实存在还是虚拟构成，这都是一个谜团。
　　方保健究竟打算怎么动用他在B市的关系抢回货物，顺手除掉包大志，暂且放下不提。这些日子，竹君跟单胖子姜翠花金胖子等人都闷在愣总的小会议室里，一日三餐都是外边送进去。愣总明白，眼下的自由是暂时的也是相对的，如果不在上边规定的期限内把戏份演出彩儿来，不把幕后的那个大坏蛋勾搭出来，他还得回到那个没有自由的笼子里去。单胖子、姜翠花跟金胖子两口子也是挖空心思帮着想辙。毕竟早年间都是跟村儿里混世界的主儿，道儿上又都有各自的眼线，所以，只要是跟村儿里办事儿，怎么说都是方便至极。
　　在愣总看来，这是一盘大棋。
　　首先，方保健绝对是奔着自己来的。
　　曾经有人嘀咕过，说当年愣总对这个人的当机立断是不是下手太黑了。对于这个问题，愣总想都没想，这件事上，愣总做得没错，自己身边要是容下这好人品的主存在，对自己的事业，对企业的生存发展都是祸患。因此，自己当年的当机立断并不存在过错，是方保健不仁义在先，如果那个时候不果断，现如今的自己估计连命都没有了。
　　上一次，方保健排兵布阵，搞了那么大的阵仗来对付自己，表面上看，这一招是成功的，至少，让愣总平生第一次尝到了铁窗滋味，明白了自由的难能可贵。身陷囹圄的愣总心中牵挂着企业，牵挂着在这起非常事件中被自己的过失牵连的那些友邻商家们，总之是百爪挠心，度日如年。
　　愣总难过之余，还是感到万分的庆幸，庆幸身边还有这些荣辱与共肝胆相照的铁哥们儿铁姐们儿，自己这一落难，从前身边的高精尖伙伴们纷纷避之不及，生怕惹祸上身，让愣总哀叹世态炎凉。可是，那些与自己的生意素无往来的小人物们却一心一意的聚集在自己周围，为自己出谋帮自己划策，替自己的事情张罗……

茶炉

既然是一步大棋，每一步都要思忖一二，不能贸然，时间紧迫，错一步，满盘皆输。所以，一帮人连续几天扎在小会议室里商讨对策。
　　放下他们不说，单说方宝健。
　　方宝健吩咐手下前往B市消除祸患，手下最得力的两个马仔乘坐民航班机很快来到了B市，一下飞机，便立刻联络了B市的代理人，商量对策。这位B市的代理人手脚麻利的很，接到大老板的电话后，马上纠集了一批地痞流氓，由两位大老板手下的马仔坐镇，浩浩荡荡赶往海清区包大志的地盘儿。
　　这一路上，代理人不断给流氓们打气，言明，抢回货奖励多少，干掉包大志奖励多少，一通许愿，流氓们个个奋勇，人人争先，好像只要让他们瞧见包大志就能手到擒来似得。
　　包大志自打脱去了官衣后，整日里跟媳妇捯饬熟食店，生意做的别提多红火了。
　　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位稀客，谁呀，单胖子。
　　单胖子一进门就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塞给了包大志的儿子，然后，朝大志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外边来，有事。
　　包大志别的不擅长，察言观色那是一绝。赶紧招呼媳妇弄饭，自己则跟着山胖子出了门儿。
　　单胖子把事情一五一十跟包大志一说，问他还能不能找着昔日的手下，有大买卖干。
　　包大志别的没有，耍混蛋这种事绝对可以有。
　　如此，进过一番忙活，除了卖主求荣的关虎，大部分卸甲归田的前任联防队员都归拢回来，由单胖子出面跟街边租了一个小院儿，这帮人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对外打出旗号“叫半亩地托运公司。”
　　半亩地正式开张后的第一单就是抢地盘儿，一来二去的，就抢到了方宝健安插在B市的代理人这里。据说那一天，一大帮前任联防队员蜂拥而至，二话不说，就把刚从天涯海角运过来的一批货物给抢了。
　　这批货就是方宝健给代理人发过来的狮球牌儿四号海洛因。当然了，包装箱上印着的是莲花牌儿味精。
　　包大志手下这帮人都是守家带地的土匪，代理人手下那帮外来务工者哪儿是他们的对手，货物被抢了不说，连带着还伤了十几口子，一时间，引得地方司法还纷纷介入，一通折腾后，包大志那边儿啥事没有，代理人这头反倒挨了警察一顿呵斥，这事儿后来竟然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这么过去了。
　　这要是真抢了几大箱子味精也就罢了，问题是这抢的真不是味精那么简单。味精一袋不过块儿八毛的，四号一小袋儿可就好几百，这笔买卖对于代理人而言，说倾家荡产都赔不起一点都不为过。
　　这会儿，一车流氓手持棍棒刀枪来到了半亩地公司门口，车门开处，一帮子花花绿绿的玩意儿蜂拥而下，砸开院门，冲了进去。
　　代理人坐在车上等信儿，心说，这一下还不打他个万朵桃花开……
　　没多大工夫，有个光头流氓屁滚尿流的从院儿里跑出来，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哭爹喊娘的爬上车：“老大快跑！碰上硬茬儿了！兄弟们都撂里边儿了！”
　　代理人啥眼里件儿，脚底下一踩油门儿，大轿子车嗷的一嗓子，绝尘而去。
　　再瞧半亩地院儿里，嚯！满地流氓！边儿上围了一圈人，一个个儿的身量一边儿高，脸谱一边儿齐，脚蹬大头鞋，腰扎武装带，身穿迷彩服，领头的这位，那张脸长得，刀劈斧剁一般。
　　包大志大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我滴个老天爷啊！牛人啊！还没看清楚过招儿呢，几十号流氓就都躺下了。赶紧满脸堆笑的挨个递烟：“李队，各位兄弟，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来来来，抽烟抽烟！”
　　领头的这位李队冲他一摆手：“老包，甭客套，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味精呢，我们先带走，这儿有五千块劳务费，给弟兄们分一下，叫他们先回各家，有事随叫随到。我们回头再回来。”
　　说完，摸出手机，拨了个号：“孙队，我李劲，完事了。东西你派人接收下，一地的杂碎也归你了。”

茶炉

　B市这头的失手的消息几乎同步到了天涯海角方保健的藏身之所。把方保健气的七窍生烟！心说我怎么养了这么一帮没长脑子光长肥油的废物点心啊！那个叫什么包大志的既然胆敢抢夺他们的货，而且地方公安连管都懒得管，这说明什么啊？这就说明这帮人在当地根深蒂固，又岂能是几个地痞流氓能对付了的？方保健之前在村儿里混事那阵儿，并没有跟包大志之流发生过关联，要不是因为单胖子是愣总的好朋友，方保健也没打算祸害到单家大院儿那边儿去，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叫人家给堵在山洼洼里，当时若没有外甥女常娥当了挡箭牌，方保健恐怕也没有今日之“辉煌”了。
　　方保健跟包大志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因此，包大志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方保健不清楚，在B市的代理人也稀里糊涂。那天夺路狂奔后，代理人坐在货运站的小屋里，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觉得不甘心，越觉得不甘心就越想把局面给扳回来。
　　这位代理人是方保健昔日村儿里的一个贴心人，名字呢，挺逗，叫纽璧。
　　从开头一直跟到现在的老读者们大概能有点印象，没错儿，就是早年间跟村儿里蹿二手机倒腾配件儿的那个纽壁，外号牛逼。曾经租过方保健三人皮包公司房间当仓库的那厮。
　　当年纽壁在村儿里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后来投靠到卖假票的沈总手下，不曾想在沈总门下意外的又遇到了老朋友方保健，二人在沈总麾下可是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好事儿”。
　　没几年，海清区的二把手在全国范围的财税突击检查中翻身落马，由此牵连出一大串臭鱼烂虾，其中就有以虚开增票起家的沈总。那年头，虚开增值税发票可是掉脑袋的行当，沈总至落网时，背负的虚开税额高达数亿……
　　树倒猢狲散，沈总倒台后，方保健跑路没了踪影，纽壁也跑回了老家一带，继续以坑蒙拐骗为生。原本呢，这个人的这一辈子也差不多就这样了，若不是后来在他乡又遇故知，纽壁的后半生兴许不会有大起落，但最起码儿，能保住他这条小命儿……

yit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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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炉

yitiao 发表于 2017-9-14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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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惠顾

茶炉

上文书咱们说道：方保健在B市的直接代理人纽壁从半亩地托运公司狼狈逃回后，坐在自己的货运公司办公室里一个劲儿的运气。他是没瞧见院子里的阵仗，被那个侥幸跑出来的光头这通形容，添油加醋，怎么邪乎怎么来，总而言之，人家半亩地是有备而来，就怕纽壁他们不去呢，这一去，好嘛，黄鹤一去不复返，身边只剩一光头。
　　纽壁逃回来后，马上就跟大老板派来的俩手下马仔做了详细汇报。反正他也没在现场挨揍，就把光头跟他形容的又添了不少的“馅儿”跟俩马仔学了一遍。
　　俩马仔一听，心说这不行啊，这一批货可值个好几万块钱美刀呢，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就给人家咪西了？这反馈给老板，别说老板那儿没法跟上头交账，我们两个也得提头去见啊……这可怎么办啊？
　　仨人正跟这发愁呢，门口进来个小喽啰，点头哈腰的跟三位道：“外边儿有人递帖子，说有买卖跟您几位商量。”
　　纽壁心里本来就烦着呢，心说什么他妈的买卖，什么买卖能跟那许多箱子的味精相比啊？！于是一挥手：“不谈！什么买卖都不谈！叫他们走人！”
　　那俩马仔互相看了看，暗挑大拇指赞叹道“天子脚下混吃喝说话就是硬气，送上门儿的买卖都敢直接推掉。”
　　小喽啰拿着一张帖子，站在门口也不说走也不说不走，眼巴巴的看着纽壁，鼓足勇气道：“老大，对方说手头有一批莲花味精想请咱们给拖运。”
　　纽壁瞧见那小子了，刚想挥手扇嘴巴，猛然间听到莲花味精四个字，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莲花味精啊！这四个字搁在平常那都不叫事儿！可放在眼下，纽壁的脑子里飞速打了几个转儿，一抹脸儿，刚才的凶神恶煞马上变成了万朵桃花儿。
　　“快请！快请快请！”
　　办公室跟头里，俩马仔住在后院儿，为保证大老板派来的“特派员”的安全，前后院中间表面上看是一堵砌死的砖墙，其实，墙上的猫腻可是不少，什么猫眼儿啦，那个暗门儿啦，墙那边还架着两挺轻机枪。没错儿，您没听错，两挺轻机枪。走私贩毒的这帮人手里，什么家伙都有，有两挺轻机枪那都不叫事儿……
　　隔着猫眼儿，俩马仔定睛观瞧。只见前院儿门洞里走进来那么俩人，瞧长相，獐头鼠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废话，您当您就是啥好东西么？
　　前院儿走进来的这两位，书中暗表，是那位B市大厨成俊手下的贴身跟班儿，其实也是体制内的人，长得确实是那啥了点儿，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嘛！这二位怎么也叉到这档子事儿里边儿来了呢？
　　其实这也不新鲜，前文书我们不是说过，体制内有个ABCD队么？竹君跟愣总是B队的，李劲是A队的，黄河水跟成俊是C队的，还有个D队基本不怎么露面儿。尽管愣总也是体制中人，可这事儿得看怎么话儿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问题没整清楚前，你就得按部就班得接受组织审查，这是规矩。
　　打群架，A队上；耍心眼儿，B队来；犯愣耍横，由社会从良人士构成的D队出面；这吃面相饭抖大胆儿的只能请黄河水跟成俊的手下帮忙儿了，所以，C队的这二位爷这才出现在纽壁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