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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节气系列随笔之十五
白 露
白露节令来了,潮湿的积雨云团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洁白而散淡的云朵,在蓝得耀眼的天空里游弋。西北风轻轻地吹过,空气也爽朗了许多,村上人是很识时务的,早晚时候加了外衣,抵挡那弱弱的寒意。 这个节令之于我老家,最怕的是早霜的光临。如果那样的话,辛勤了一年的庄户人便彻底白干了。落霜的庄稼,几天内就成了蔫不拉几的“白头翁”。而且遭遇早霜,通常也会遇上大风的,风一来,穗头上的那几粒可怜的新粮便掉到地面,收也收不起来,是麻雀等鸟类的零食,庄户人只能干瞪眼,所能带回家(场)的,仅仅是秸秆和秕子,不能食用。庄稼人靠天吃饭,那是一点也不假! 不过,这样的年景是十年九不遇的。倒是这白露节气时,山坡上的麻黄草成熟了。麻黄草是家乡长得比较多的一种药材,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也是庄户人们极为有限的可以直接换到现金的实物之一。但是,好多人家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耽误的是上山去挖猪草,一袋袋往家里运,然后晾晒干后,贮起来,等到冬天再泡软,切碎,煮熟,喂猪。所以,割麻黄草这活儿,只能由家里稍大一点的孩子承担。 “割麻黄去了!”随着街头一声声吼叫,所有能割得了麻黄草的孩子们便出动了。大家挎着柳条筐,带上小镰刀,向东梁头迤逦而行。 麻黄草这东西长在石头坡上,根子扎得老深,土层浅得如一页纸,土层之下是砂石层,甚至是岩石缝。只有这种地形上的麻黄草药性最好,至于后来有人在大田里种植,虽然产量高,但是药性却打了折扣。 麻黄草成片集群地生长,一丛丛,一簇簇,灰濛濛地,有的还结了火红的苞。那苞鲜嫩,是可以生吃的,据大人们讲,这苞子吃多了,头部会浮肿。只是,我们从来没见过哪个孩子因为吃多而肿起来。 孩子们微风送爽中,逗着趣儿,不急不慌地割着麻黄草。 也不知哪个孩子突然大叫了一声:“有蛇!” 顿时,所有的孩子都毛骨悚然,本能地抬起头,向着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团蜷着的菜绿色的蛇,头部一扬,嗖得一下跳起,贴着地表上的麻黄草,刷刷地逃窜。这么多孩子,总有大胆的,他们从捡起石块,追赶着那条蛇,使劲儿地砸去。众孩子只要有人带头,便忘记了害怕,也群起而从之,纷纷捡了石块儿,跟着追赶。蛇慌不择路,被逼急了,一个扎猛,返了回来,前一截身子高高地昂起,红红的舌信子,分了叉,抖动着,象是要吞噬哪 一个孩子! 多数孩子见状,开始退缩。有的在后退的时候被石头拌倒,哇哇地哭起来了;有的把眼睛也闭上了,只等这蛇来犯;有的箭步向远处飞奔,唯恐逃之不及;好在,那几个胆大的孩子,操起了镰刀,向昂首的蛇砍去。 那蛇在昂首的时候,直立部位象一根树棍,吃上了力气,用下部向前移动,朝着孩子袭来。但是,它在移动中,僵硬的脖子,正好撞在向它砍过来的镰刀片上,只听“啪”一声,锋利的镰刀划过,蛇的半截身子被削了出去。甩出的蛇头在草丛里痛苦地挣扎着,剩余的后半截瑟瑟发抖,早被其中一位一脚踏上,用石块砸中,不复动弹了。另外的孩子追到蛇头,操起镰刀把子,“啪啪啪”几下,那蛇头被打扁了,再也动不得。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蛇,此刻几乎不成蛇形。 几个孩子高兴地拍手大叫,庆贺胜利。那些跑远的孩子听到了,纷纷返回来,想看个究竟;摔倒后哭着的孩子破涕为笑,站起来向那勇敢的孩子们竖起大拇指;那闭了眼的孩子们不知道从哪里捡回了胆,欢欢地叫着,一边还吐着舌头,模仿蛇的样子。 东梁上有一块突兀的巨石,据说那石头下面有一条蟒蛇,有人见过它出来晒太阳;也听大人们讲过,蛇有团队作战的能力,只是平时分散着,若有其中一条被害,会放射出一种气味,其它蛇嗅到,会从四面八方跑过来,成群作战。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孩子,在此时把这些典故讲了出来。于是,惊魂刚定的孩子们再一次伤胆,又呜呜地哭上了,说啥也不敢在这个要命的地方割麻黄草了,提起筐子,带着他们的小镰刀,落荒而逃——回家去了。 这下可好了,那一丛丛,一簇簇,灰濛濛的,头上顶着鲜红的苞子的,长着的麻黄草,被这些胆子大的孩子割倒,悉数收入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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