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自由体新诗

李一凡

皇帝的新装

岁月的箱底，翻出那缕时光
说不上亮丽，也不那么清爽
那是一件皇帝的新衣
曾经穿越时空，涉过遥远的海洋

表演者的梦里飘满着华贵
扭捏作态的赤裸展示着辉煌
盛气凌人呀一览众山小
招摇过市赚取无数诧异的目光

好啊，威武，气派，绅士，漂亮
一声春雷似的呐喊惊醒冬蛰的草虫
于是翘首，于是振翅，于是挥舞，于是
崇拜地亦步亦趋，咂嘴舔舐着耀眼的光鲜

是权势的依附
是名利的怪圈
是随波逐流
是打不开情面
是染上了罂粟的毒邪
是中国的月亮不如外国的圆

当然，谁都有众所周知的胴体
谁都应该知道，衣服是羞耻的遮掩
那种违心的阿谀逢迎
会让天下的丑陋燃成窒息的浓烟

李一凡

农民工

柏油路的方块格局
总把我垫在巍巍楼丛的一角
看不见高高塔吊的顶巅
我拨动着城市的风云

自打独轮车推出山沟的梦想
就旋转在日月交替的边沿
土生土长的心思
埋藏在水泥硬化的空间

憋闷中呼吸着金钱的诱惑
忐忑里揣摩着老板的眼神
捆绑的筋骨如柴草似的滥贱
渴望坚壁的罅隙生出一枚嫩芽

不指望那么花枝招展
怀揣着一片家乡的绿地
细数天上的星星
找不到朝思暮想的那颗

或许，这就是沉沦
不，梦已经交给周公
据说明日的地平线上
会升起一轮叫做农民工的太阳

李一凡

昨天

分明将青春留给昨天，清晨
心灵的枝头又冒出一朵嫩芽
鹅黄，娇嫩，羞涩，明媚
挂一滴清露，一缕阳光

思念便如那放飞的白鸽，疯长
蓝天，白云，绿树，黄花
青草地上的故事，多雨的季节
村外的小溪，流淌着追逐的脚印

每一声芦笛，都跳跃着欢快的音符
拨动山林的琴弦，纺织小村的炊烟
弯月钓起的星火，漫洒古老的芳醇
几声犬吠，迎来晚归的蓑笠

还是那亩荷塘，影影绰绰的私语
绽开出水的苞蕾，蛙鸣断断续续
如纱的薄雾，浸透稻花的香
热呼呼的喘息，滋润着青涩的心田

呵，可惜已经不是昨天

李一凡

寒露

一湖清凉，析出冷月的寒露
挂上寂寞的枝头，燃亮红叶
潮湿的苇丛，少不了啾啾的鸟鸣
随西风流淌，荡起如雪的絮

脚步沉淀着四季的风华，迈出
如歌的金黄。那一缕思念
依然萦绕在潾潾的春水，似暖犹寒
如鸟鸣，如芦花，呼之欲出

漂泊的梦似乎并不遥远，绕过
成熟的甜蜜，多余的青涩腌渍
即将枯萎的情肠。一篙暖水
漾出山明水秀的江南，熟悉的声音在喊

花影，月下，清茶，琵琶
烹调着青春的絮语，一汪汪醉人的清波
荡起心湖的涟漪。别说，又一场离别
挂上寂寞的枝头，冷月的寒露，燃亮红叶

李一凡

又是一个秋

秋熟了，香甜醉了西风
流淌着一地金黄，深红，雪白
还有脆生生，水灵灵，软绵绵
低下头的，咧开嘴的，从高处跌落

母牛舔着犊儿，羊群散开
那一湾溪水流过的芳草地，种下来年
歌声没有飞远，在山林里回荡
谁家的阿妹，红头巾飘在香透的风里

转过山坳，一湖碧水蓝天
欢笑的梦鸣响汽笛喇叭，或许漂洋过海
于是， 旗，盛装，锣鼓，歌舞
捧起那又大又圆的月亮

李一凡

写长诗的人

群居的吵闹打翻部落的篝火
威严的图腾惊醒世世代代的梦
牌坊屹立，崛起了千古垂范的灵魂
是谁衍生的思绪汩汩流淌
诗经的赋比兴疯长成无序缠绕的藤蔓
骨瓷上破碎的纹理吟滥唐诗宋词
混血的元曲泪眼婆娑地遥望荷马史诗

今天的人，今天的诗人
总罗列一堆发霉的辞藻酿造酸腐的诗句
摇头晃脑地借尸还魂，指鹿为马
于是诗人的桂冠镶了银嵌了金
大诗人，写史诗的人
那些繁复的字里行间看不到历史和自然的痕迹
倒是一些发作在癫痫时的梦呓
歌颂，诅咒，戏谑，猥亵
大红的获奖感言在慷慨陈词
这大千世界就没有了真真切切的诗人存在吗
听着，我在说写长诗的人

李一凡

贪官

时光远了
背去荒唐的记忆
呐喊从斜刺里闯入
追赶无聊的梦

打开历史的盖子
涌出多少冤魂恶鬼
只一缕青烟
锁入善哉的净瓶

逝者如斯夫
回头奈河桥渡
或许误打误撞
该糊涂的竟没有糊涂

李一凡

枣花

走过枣树开花的季节
夜，依然那么沉静
背后的青山
如同潜伏的怪兽
随时都在等待
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月斜了
斜到心思坠落的陡崖
那一团糟透的雾霭
搜寻着枝叶的牵挂
哪怕丝丝缕缕
都用作寒露的噱头

盘算来去的日子
不过风雨中穿行
来不及等待鸟语花香
或者少许的缠绵
将夜折为拐杖
匆匆背起跋涉的行囊

耳边响起秋虫的低吟
似乎枣树丛中
别了，难得的温存
大河冰封的时刻
会有漫天洁白的枣花
洒落在蜿蜒的山路

李一凡

九月

月亮啃食了半个秋天
蛮精神
打开成熟
又见春的笑脸
于是
瓜果 美酒 颂歌
还有思乡的泪
走在尘世
就有凡俗的留恋

落叶渐深
诉说着嫩绿的荣耀
一网劲突的脉络
牵手知趣的秋风
房顶上 草垛上
多了一层闪亮的结晶
丢弃岁月
怎舍却搏击风雨的魂灵

摘下天边的镰刀
收割胡须里藏着的故事
有的流泪
有的滴血
有的高擎苍劲的文字
书写着豪迈的山河
九月
依然霞飞满天
依然筋骨钢绷的季节

李一凡

听雪
文/李一凡

朵朵沉默，飞乱。喘息的夜
飘摇，抖擞，颤栗，惊悸，亮起
粉碎着季节的成熟，紧锣密鼓
弹彻银装素裹，桥驿梅香，一波涌翻一波

心思流浪，攀上缥缈的陌路。梦醒时分
孤窗烛影，哀怨纷杂，独留一壶冰心
木栅栏，连理树，锁不住，苍茫四野
折一枝梅红，插在风寒交响的路口

抑或乏了激昂，壮了婉约，平了诗韵
簌簌落落，深匿万般春色
莫道闭月羞花，娇昵百态，晗眸沉吟
木鱼轻击，眠曲低唱，寻一帘幽梦

李一凡

今夜有雪

不曾想
灵魂捆绑的梦影
在飘雪中摇曳
一缕缕冻僵的思绪
冲破天籁
拥抱匍匐的大地

没有七色光环
消除了多余的留恋
只化作六角的精灵
白天鹅的羽绒
洋洋洒洒
回归北国的故园

何止一片冰心
抑或周郎赤壁
浪堆千里
长城内外
茫茫四野
洗尽尘世烟火

掬一把雪绒
擦拭岁月的创伤
爽出了清淡
热出了温存
蛰伏的萌芽
冰封中悄然孕育

一树一菩提
一草一弥陀
思绪万千
痴情千万
了却声声哀怨
须晴日，碧海蓝天

李一凡

母亲的麦田
文/李一凡

娘离去的时候
已经是深秋
灌足水的麦田
正准备越冬

天气实在凉了
人心也冷得很
只一夜的工夫
全家落入冰窖

跪守着新坟
看不到该走的路
一垄垄青苗
蜷在寒风中抽泣

倒下的将是永远
泪水也流在永远
村头的白发飘到永远
床前的呼唤响到永远

这一季冬麦
或许有好的收成
母亲的泪眼
巴望着来年的春天

李一凡

解开心结

不想打开许多心思
在雪地上晾晒
一夜的工夫
多了无谓的冰封

拿得出手的
就算一季的梦影
大雁飞回的时候
我还要走自己的路

从来乞求就是吝啬
不肯解读命运
哪只船上
没有弄潮的好手

载不动的愁绪
终究会搁浅
拍扁那颗月亮
难挤一滴相思的泪

来的自然会来
去的终究要去
冻僵的心思
何不投入一江春水

李一凡

雪

飞扬的疯狂，搅乱舞动的白
崩了凌霄，碎了广寒
竖起琼塔玉林，满目苍茫，山水一色
锁万般涌动，昏昏然，蜷伏叠嶂
不屑说，天街喧哗， 虹，霓裳

天地悠悠，喷薄五千年浩气，刀光剑影
四海难平，血腥漂殍，更加倭寇铁蹄
脚下寸土，积累累枯骨，不得安息
历尽几世风雨，断头台上曾说痴，
仰天笑，英魂烈士，托举一轮红日

春意萌动，万树花开，方显朗朗乾坤
冻僵之虫不死，欲动蠢蠢，吞噬江山腹肌
祸水浸渍，污广庭，欺银汉，寥落星矢
挺昆仑长剑，斩邪恶之气，凝周天寒雪
还一地清白，银装素裹，再生春梦华枝

李一凡

孵梦

孵一个梦，扯下几片带血的羽毛
铺垫冷清的草窝，等待朝阳，或者乌云
心烫着，涌动，翻滚，喷薄
憧憬花香时的鸟语，凤凰来仪，婀娜

愧，已过了蜂舞蝶飞的季节
几粒文字，填不饱面黄肌瘦的欲望
抖落的风雨里，少不了锐利的霜剑
还好，夕阳中还有一条虹的 练

那是前世的梦，孵出的精灵
曾经弹奏人间的芬芳，顷刻飞往银河
于是每到夜静风清的子时，月醉星迷
唯有老迈的北斗，念叨古今的儿女情长

罢了，本来恍惚隔世，岂非义薄云天
儿孙自有儿孙福，留半截蓑衣
扮做草人的模样，就算装腔作势
苦寒里寻觅一丝温馨，载动漂泊的梦

李一凡

守住真魂

顺手摸一把，魂在
以为走丢，去年这个时候
雾霾沉重，更加烟熏火燎
阴晦的天空，没有一丝泪

到处臃肿，到处呻吟
到处演绎着鬼的故事
只是少了钟馗，因此勾肩搭背
冷飕飕的凉气阴森森地吹

爬的横行霸道
滚的专找粪堆
飞起红头苍蝇
蝎子蜈蚣紧追

留一点念想吧，那不是天堂的路
人前背后的咒语，牙碜
走不脱的良心，强忍着匍匐
满腔的烈火，灼噬滚烫的心

那一场风雨，或许来自天外
杀了清晨，灭了黄昏
只一个天翻地覆
蟑螂七魂出窍，鼠辈一命归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风徐徐送来清凉，水悠悠送来甘醇
真魂还在，抚世态炎凉
断三寸私念，长万丈精神

李一凡

秋日
　　
　　 掬一捧泉水，饮夏日清凉，
　　 立马回头
　　 看秋风萧瑟，万山红遍，
　　 炊烟滚动稻香
　　 歌声处，红纱起伏，白衫踊跃，
　　 惊起车流马鸣
　　 遥遥一线，扯出十里清馨，
　　 漫坡金黄
　　
　　 谁家细妹嫁了，一路红花顶戴，
　　 唢呐笙箫
　　 铺开山乡笑语，长鼓短鞭，
　　 回荡田园瓦舍
　　 落日摇坠，玉兔东升。灯火千重影，
　　 垂髫白发
　　 花枝招展，玉树临风，唱红岁月，
　　 舞一帘幽梦

李一凡

秋收季节

菊花开了，已到深秋
人还是那样忙活，团团转
落叶一般，秋风似的
同一个魂灵，换了季节

那时的风雨，总淋在百姓头上
指手画脚的背后，有人打伞
劝酒的艺术，在顺口溜里提炼
或许一夜，风水轮流转

惦念的当然是花，还有沉甸甸的
随你想，泥腿子没那个福分
背一捆昨夜烧红的梦
登上高高的脚手架，遥望

烫手的季节，有人栽了
栽得头破血流；有人醒了
醒得脱胎换骨；有人执著着
为庄户人遮挡风雨，共享一轮明月

秋，这么清亮，天高地阔
满了饭碗，缠足了金银
过来过去的，不是落叶
不是过客，全是收秋的镰刀

李一凡

孵梦

孵一个梦，扯下几片带血的羽毛
铺垫冷清的草窝，等待朝阳，或者乌云
心烫着，涌动，翻滚，喷薄
憧憬花香时的鸟语，凤凰来仪，婀娜

愧，已过了蜂舞蝶飞的季节
几粒文字，填不饱面黄肌瘦的欲望
抖落的风雨里，少不了锐利的霜剑
还好，夕阳中还有一条虹的 练

那是前世的梦，孵出的精灵
曾经弹奏人间的芬芳，顷刻飞往银河
于是每到夜静风清的子时，月醉星迷
唯有老迈的北斗，念叨古今的儿女情长

李一凡

我和诗歌


来这个世界
总忘记签到
每每悄悄做一块蛋糕
供自己品尝

风声已经老去
雨点渐渐变稀
心头的灼热
又慢慢燃起

没有想到玫瑰
更不奢望牡丹
稻菽花开的时节
点亮遍地的笑颜

土气了一些
倒还本分
瘪了肚子的人们
不想有太多的惊喜

世代的祖业
已经败坏了不少
就算刻入石头的
也销声匿迹

燃起火炬的
常在深重的黑夜
太阳升起的时候
人们会欢呼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