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造孽

燕北烈风 · 发表于 2016-2-14 20: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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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马是被人抬着离开乱石峪村的。这个城里老汉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在筑堤子的工地上，印象中一贯淳朴善良的村民会群起攻击自己，下手还那么重，简直有置自己于死地的意思。
　　老马后来在医院里整整躺了半个月。儿子小马守在病床边眼睛红红的，每天切齿痛骂：真是狗咬了吕洞宾了！转过头又埋怨父亲自寻烦恼：您说，咱们在城里好好经营着自家的企业多好，干嘛跑去那个穷山沟沟里帮人家筑那挡山洪的堤坝！是，当年您曾经下放到那个村里，受过村里人些恩情，可这么多年过来，那个村子里的人情受咱家的实惠怎么着也早把那举手的恩义赚回来了吧，咋就——
　　老马举手止住儿子的话头，还是那句：你懂啥！见儿子照例被自己的威严慑住，不再开腔，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喃喃咕哝开：“老辈人不那样的；年青一代，分辨不出个轻重，被个利字毁了，毁了——告诉底下人，不要报警，莫再追究！”
　　“咋？这也太——”
　　“你哪那么多话，叫你咋做就咋做！”
　　“吁——”小马恨得脸色铁青。

　　转眼过了大半年，这天早上，老马晚起了一会儿，正坐在桌前吃饭，听见院子里小马正和媳妇嘀咕着啥，声音低低的，但隐约能听出是一种解恨的口气。
　　老马喊儿子进来，问发生了什事。小马先是嗫喏几句，而后清了清嗓子：“索性告诉您吧，新闻上说乱石峪给洪水冲了，半个村子没了……”
　　“咋！？”老马大惊失色，一迭声追问：“那，那就是说，防，防洪堤子到底没顶上用，多少年的隐患，成了真灾实祸——”
　　“嗤！还提那防洪堤哩！”小马嘴角歪歪着，一副幸灾于意料之中的表情：“那是他们自己作的！哼——枉亏了您把帮他们解决水患常年挂在嘴边，而且后来操心劳力地落实了，最后咋样：好心好意，实钱出着，买他们取来的塘泥、沟土夯筑堤身，可那些人都把一车车沙皮子弄来充数，被识破了便发喉急对您动了手——那沙子堤坝能挡住山上泻下的雨水么！把您打趴下，断了钱路，乡里一时又牵不来个肯吃亏，收二手的承包商，只好撂了搁在那，任由塌陷……这怨不得别人——”

　　老马听着，心头仿佛受了狠狠一击，百般滋味一齐漾上了上来，一时间竟咂摸不出个苦涩酸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