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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节气系列随笔之十八
霜 降 “霜降不行犁,还有十天降扒皮。”这句农谚,是与翻地有关的。家乡人勤,秋收之后,及时翻耕土地,熟化深层土壤,保住墒情,为来年夺取好收成,奠定跨年的基础。 这个时候,霜冻日重一日,冻土层也一天比一天厚。只有中午到日头欲落的这段时间,稍稍融化一点,还可以套上牛犋翻地,但这样的时间也仅有十来天了。 生产队里会组合出几十套牛犋,分别奔各种茬口的地里实施秋翻。当然了,土豆茬是最能招惹孩子们跟踪的。原因也特简单,翻地的时候,总会捡到一些残剩在土里的小土豆。生产队往往因为捡拾的土豆抵不上拾土豆的工分而不再派人,随那土豆冻在地里,自生自灭,不稀罕了! 在那个食不能完全饱腹的年代,普通人家是不会放过这“额外”收入的,支配尚无能力挣取工分,又辍学在家的半大孩子跟在牛犋后面,捡个“野遛遛”(方言,指残剩或遗漏的东西),带回家里,也可能是一顿“美餐”。 临近晌午的时候,吃过半晌饭(这个时候,白昼渐短,一天仅吃两顿饭,早饭推后,晚饭提前),耕地人牵上牲畜,扛上犁杖,向地里出发了。晓事的犁者,还会招呼上自家孩子或者亲戚、邻居家的孩子,提上筐子一并到地里翻地。 土豆茬口软,通常有一对儿毛驴就能胜任,骡啊马、牛的,都要在谷黍玉米这些硬茬口的地里翻耕。 犁者放好犁杖,摆开绳线(俗称,耕地所用的装具),用缰绳把两头驴并列着拴到一处,再把绳线扣到毛驴的膀子上,返过身来,一只手提起犁柄,另一只手握紧长鞭,“啪啪”甩响。但见得毛驴耳朵竖起,藕笋一般,头向下一抻,四蹄用上力气,吃了兴奋剂似地跑将起来。犁头的土哗哗向一侧翻起,湿湿的壤土排出农人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在小风的荡漾下,弥漫开来。 跟在身后捡拾土豆的孩子,眼睛睁得溜圆,生怕漏了一枚土豆。土豆的表皮是黄白色的,和土壤的颜色差别较大,只要盯着,即使被翻起的泥土再次掩埋,也能知道它的基本位置,是可以用手刨出来的。但是,收获得时候,已经反复搜寻了好几遍了,指望翻地有大的“收入”,那是荒唐的想象,如果多,生产队里早就派出人手了。一亩地翻过,能捡上一小筐,便是好运气。 “二百钱的毛驴,不能当骡子使唤”,一来说毛驴不值钱,二来说的是毛驴没有耐力。刚开始的时候,那个积极是骡子也比不了的,一会儿功夫,便精力疲惫。笋一般直立的耳朵开始耷拉了,起初两耳呈锐角竖起,继而两耳的夹角呈钝角了,再后来成平角,最后成了反锐角了。那蹄声起初“蹬蹬”继而“踏踏”最后如同绑了棉花——没声了。眼睛呢?起初光芒四射,继而平淡无神,后来浑浊不堪,最后泪水也流出来了。要不是犁人的鞭子硬,恐怕要卧倒不干了。 后来,我常常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一些人,开始特别抢眼,后来便索然无味了。每每碰到这种人,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乡的毛驴。倒不是我污辱人家,只是脑海中奇怪地印出来了! 翻过的地,还得耱一遍,不然仅这一翻,也会跑掉一部分“墒”的。耱是用藤条编织的,长有两米左右,宽约一尺。耱地的时候,除炮杆(欲称,是用来连接套绳和犁头的一个组件儿)以外,把犁地的绳线挂到耱杆的铁环上就行了,很省事。 这个时候,一对儿毛驴大概没有刚来时一头驴的力气大了。犁地人双腿呈八字状站在耱上,一耱耱向前压实翻过的土地。起初驴子还能拉动,后来体力越发不济,只好换捡拾土豆的孩子站到耱上,再后来呢,连个孩子也拉不动了,换压上两块石头,勉强地把地耱完。 这时再看,起初地面平整,后来的松散了,最后凹凸不平了。 村上的农事,是庄户人作的一篇长文,一环环紧扣,讲究也是蛮多的。期间付出的辛苦更是不胜枚举。 我们所食用的粮食,真的是庄户人的汗水啊! 好在,科技一天天运用于农业,机器取代人畜的环节越来越多,解放了不少苦力。事物总是有正反两个方面,单产高了,绿色无公害方面却下降了,现在的好多食用品,质量每况愈下。 看来,还得发展——发展是硬道理,这话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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