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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野菜
客居他乡多年,每每到了时令转换的季节,总会情不自禁想起家乡这个时候是什么样的映像,现在是旧历的2月上旬,还记得儿时的谚语:二月八一半豆角一半花。意思是说,春暖花开了,地里的豌豆已经开花了,有一半已经结上了豆角。这时候,也正是农家女孩活蹦乱跳去田野里挖野菜的季节。 从我记事起,家里除了过年过节能吃到炒菜外,一年四季都吃的是浆水菜,做法既不同于四川的泡菜,也不同于东北的酸菜,自然味道也不同,去年大儿子一家来我这过年,还专门给我带了些浆水菜来。秋冬季多是用萝卜英子做,其他季节都是靠挖野菜来做,因此挖野菜是我们女孩子的主要任务。我也喜欢出去挖野菜,因为在家里总要受母亲的约束,听母亲唠叨,出了门就信马由缰无拘无束了。 每次挖菜出门前,按照母亲的规矩,必须先换上专门劳动时穿的衣服、鞋。虽然家贫,但在家里,干活和走亲戚所穿的衣服、鞋是不同的。换好衣服,约上小伙伴,挎着篮子,带着挖菜刀,说说笑笑、蹦蹦跳跳来到田野里。什么季节、什么地方有什么菜我都再熟悉不过,决不会空手而回。 荠菜、马齿苋、米蒿蒿、麦平等菜,多半都长在麦地里或者菜地里,挖这些菜要用一种后面缠了旧布的刀片,沿着菜根下刀轻轻一旋,野菜就下来了。下刀的位置、深浅、用力的大小都要适当,下刀浅了没达根部挖出来的是散乱的叶子,深了会带很多泥土上来。既要从那一堆混杂的麦子、种的菜里挖出野菜,还要不伤及其他,这就要看你的功夫。荠菜是这些野菜里的佼佼者,营养丰富、味道鲜美,是舍不得做酸菜的,可以凉拌、包饺子,民谚说:“三月三,荠菜赛灵丹。”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里除了可以种玉米、马铃薯、萝卜外,还有很多野菜。像野韭菜、五味子、小蒜,长在石头上的石花菜。还有一种我叫不出来名字的树叶子,夏末初秋才长出来,只需用手一捋就下来了,是窝酸菜的好菜,可以放很长时间。那种小蒜叶子细细长长的,根茎和小的蒜头一样,只是不分瓣。挖这种菜要用一种带把的窄窄长长厚厚的刀去挖,要插得很深,不然就挖不到蒜头,或者只挖到一半。下过雨后,我们会到山上的树林里拾一种黑黝黝、柔软而发亮就像现在的木耳一样的东西,只是比木耳小得多,我们那里人叫“地软”,拿回家里拣出柴草,晒干,保存好,等到过年过节,再放水里泡软,加上豆腐等佐料包包子,那才真叫香。 到山里采野韭菜要走很远的山路,要带上干粮,我记得那时的干粮不是谷糠托托就是玉米面托托。山里有狼,小孩子不能单独去,要大人陪着,我和嫂子、父亲一起去的次数最多。采韭菜不用刀,用手从下面一撅就下来,一次可以抓几根。每次我们会采几面袋子回来,因为韭菜只能现吃而不能久放,吃不完的就拿到山下的街上去卖。一次我不小心从山上滚到山底,还好没伤到什么地方,回家后母亲怕把我吓着了,到晚上我快睡着时,母亲从门外走到我跟前,一直叫着我的小名,喊着“贤——回来,贤——回来”。这是那个时候,我们那里人治疗小孩子受惊吓的土办法。 挖野菜过程,休息时,小姐妹们也会把事先准备好的一根绳子拿出来,玩翻绳子游戏,一个人把一根环形绳子缠绕在手指上,另一个人翻来翻去的翻出各种花样来。谁翻的花样多就是胜者。有时候也会在一起比赛谁把刀扔得最远,那是我们最快活的事。有一次,我把刀扔丢了,怕回来被母亲骂,进了门爬上炕装肚子疼,还真蒙混过关了。有时候我们也挖一种根细细、白白的草,放在嘴里嚼,那味道是甜的,后来才知道那叫“白茅根”,是一种中药。 童年的家乡远离城市,没有车辆的嘈杂,没有尘土飞扬。有的是青山、果树、鸟的啼唱、泥土的芳香、麦苗绿菜花黄、玉米真如青纱帐。这是一幅田园水 画,而画中的主人公就是我们这些挖野菜的小姑娘。 童年是艰苦的,艰苦中学会了很多生存的本领。童年是快乐的,可快乐却无法再复制,只能留作追忆了!
2007-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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