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从《洪秀全演义》谈“邪教”

自励

从《洪秀全演义》谈“邪教”

       到底什么是“邪教”？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按照百度网上的权威提法：邪教是指冒用宗教、气功或者其它名义建立，神化首要分子，利用制造、散布歪理邪说等手段蛊惑、蒙骗他人，发展、控制成员，危害社会的非法组织。

       百度网上的这一提法仅仅体现了一种价值观，如果直接将其套用到历史研究和古典文学研究中，显然是不够的。

       笔者认为：统治集团之所以把某些民间秘密教会组织定性为所谓的邪教组织，根本原因是因为这些秘密教会对统治集团认可的社会秩序进行了挑战，从而损害到统治集团的切身利益。

       对于历史上出现过的邪教组织，我们一定要结合具体的时代背景来分析，不能被政治教条所束缚。

       在《洪秀全演义》中也出现过邪教一词：

    钱江便答道：“自甲申遭变以来，屡起革命，亦足见人心未忘祖国也！……嘉庆间川、湖以邪教起事，尚纵横数省，震动八方……”（节选自《洪秀全演义》第2回）

       我们从这段话可以揣摩出原著作者对邪教（上述原文实际上是指白莲教）的基本态度：

       一、邪教一词既然带有一个“邪”字，自然具有“不正当”和“不道德”的因素。邪教既然产生，不管有哪些具体的行动纲领，都会对社会秩序和社会成员的利益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害。原著作者尽管不是当时的体制中人，但不等于他对邪教的认识和统治集团完全没有一致性。或者说，他既然用上邪教这个带有贬义的词汇，思想感情不言自明。

       二、邪教在特定历史时期内也可以被政治人物和团体当作实现政治理想的工具。自从清廷这个外族殖民政权征服华夏大地之后，汉人这一中华主体民族也沦为亡国奴。为了推翻清廷的殖民统治，汉人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清起义，在嘉庆年间兴起的白莲教（当然被清廷当成是邪教组织）起义就是典型的例子。该起义尽管以失败告终，却使清廷的统治秩序遭受沉重打击。

       既不否认邪教的消极性，又能认识到邪教在特定历史时期的积极性——原著作者对邪教的感情比较复杂。

       从近代史的角度看，洪秀全汲取西方基督教教义创建了“拜上帝会”，他自封为上帝的次子和耶稣的弟弟，到处宣传教义并发展新会员，入教后的会员在各方面要受到洪秀全的严格控制而不能随心所欲。同时，成为教主后的洪秀全在私生活方面也有不让人赞叹之处。当然，拜上帝会在清廷统治集团的眼中无疑是邪教组织，洪秀全自然是“邪教头”。原著作者既然要创作以太平天国为题材的历史小说，不可能对上述基本史实完全不了解。

      那么原著作者认不认为洪秀全和拜上帝会具有消极的因素呢？从他对白莲教的基本态度来看，我们可以举一反三。

      但是，原著作者既然要在小说中塑造出洪秀全这样一位敢于反清的正面人物，就需要对洪秀全身上的邪教气味进行淡化。当然，如果写洪秀全在反清活动中完全不借助神秘偶像，那就是在架空历史，小说也不能叫历史小说了。

      我们来看一段原文：

      秀全避席谢道：“先生名论，顿开茅塞！但广西一路，不知何时可行？”钱江道：“且勿造次。方今中外通商之始，外教流行最盛，足下当潜身教会，就借传道为名，直入广西行动。一来可以劝导人心，二来足下起事，和外国同一宗教，可免外人干预，实为两便。成事之后，制度由我。逆取顺守，足下以为何如？”这一席话，说得洪秀全叹服不置。（同上）

       钱江这位知己给洪秀全提出建议：加入外教（实际上是基督教），利用传播基督教义的机会劝导人心，为将来的反清运动准备条件。

       我们可以注意一个细节问题：钱江并没有建议洪秀全先自创一套新教义后再自封为某某教主。

       这样一来，读者很难将洪秀全和邪教头直接联系在一起。如果要把一个加入基督教的人定性为邪教分子，除非先把基督教定性为邪教。

       我们来看洪秀全在基督教堂是如何劝导人心的？

    洪秀全则志不在此。草草说几句，崇拜上帝的日后超登天堂；不崇拜上帝的生前要受虎咬蛇伤，死后要落酆都地狱，就从国家大事上说道：“凡属平等人民，皆黄帝子孙，都是同胞兄弟姊妹，那里好受他人虐待！叵耐满洲盘踞中国，把我弟兄姊妹，十分虐待。我同胞还不知耻，既失人民资格，又负上帝栽培。”说罢不觉大哭起来！（第4回）

      洪秀全在演说中实际上是淡化了宗教色 ，侧重于用民族大义来感染他人。或者说，通过这一情节的相关描写，人们更容易强调的是洪秀全的民族感情而不是他的教会情结。

       从小说后面的情节来看，洪秀全统一了各地成立的“保良会”（保良攻匪会），并被推选为领袖。就从该组织的名称来看，读者也容易将其当成具有正义性的组织，而不是将其看成是邪教团体。

      秀全更把保良会改定章程，凡总理协理及书记与一切会员，都是投票公举，皆有次序。（第7回）

      洪秀全在为保良会修订章程时还强调了民主色 ，而不是如何加强个人在组织中的统治地位，这一点也是一般的邪教组织难以具备的。

      洪秀全以保良会为基础继续发展新会员并组建武装力量，时机一到就毅然揭竿而起，正式向清廷开战！

   秀全听得，便道：“彼军行程甚缓，是欲待夜分，掩军袭击。为一网尽擒也！此处村口，高此十五里有一小山，树木深丛。文金兄弟可领一军，在此埋伏：彼军到时，休要管他；待彼退时，彼必提灯笼火把，兄弟却望火处攻之，当获全胜！”黄文金得令去了。又令胡以晃、韦昌辉各带二百人在村后分东西两路埋伏：胡以晃在东路，韦昌辉在西路，但听号炮一响，一齐攻出，各人分拔停妥，秀全却与洪仁发，将所余二百人，分藏各巷内，以暗击之，却把各巷闸门紧闭，只留村口一条大路，让官军进来。并令各家关闭门户，以防波军骚扰，均不准张灯举火，以疑敌军，各人都依令而行。秀全便与仁发，在黄文金府上等候，以盼佳音。管教：设谋定计，安排香饵钓鳌鱼；伐罪救民，大举义旗驱臭流。（第8回）

      我们从“伐罪救民，大举义旗驱臭流”更可以看出洪秀全的政治抱负，哪里会将他想成一个动机不良的邪教头？

      如果我们将《洪秀全演义》后面的章节通读一遍，还会发现原著作者在不违背基本历史进程的前提下（同样写太平天国运动以失败告终），用主要篇幅来描写太平天国领导集团所经历的内外斗争，而不是强调太平天国的教义如何如何，洪秀全又用教义来达到哪些个人目的。这样，当时的大部分读者就容易形成这样的共识：太平天国运动是作为一场声势浩大的反清起义，沉重打击了清廷统治者，为缩短清廷的寿命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太平天国运动即使算一场带有邪教因素的运动，但这一因素并不是主流因素，不能从根本上辱没该运动的历史意义。

李听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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