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晒情书】 （男·5） 《我几乎要蹦起来了》

王振江38307

【晒晒情书】

（男·5）

《我几乎要蹦起来了》

【题记】

你相信：信誓旦旦的爱情誓言吗？其实那些对你信誓旦旦的人并不一定是与你一同去走人生路的那个人，并不是那个与你一同去过平常人的生活和普通人日子的那个人。

相信缘分，世上姻缘天注定。

——感叹于结婚31年后的珍珠婚。

方楠你好！

未收到这封信前，我就提了几次笔，但恐影响你的工作又搁下了，可是真想给你写信的。前天早上一起床就打了个喷嚏，我下意识感到今天会有你的信的。上班后仍有种种感觉（在这方面我的灵感很强）。果然收到了你的信。

看着信我几乎要蹦起来，狂叫几声，无奈在办公室人生地不熟，看到笑的地方，我便咬住了嘴唇，我的表情啥样，别人看到没有我也管不着了。

那一天我都处在激动中，时而想笑，时而想哭，要是在车间我是压抑不住感情的。（女方批注：我收到你的信也是如此呀！我盼了几天了）。我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可爱，看到什么都可笑。当然痛苦又一阵阵涌上来，多少年来我从没有得到过别人的理解和爱抚，我纵然和别人都谈得来，可我常感到寂寞和空虚，我孤独！你的这封信终于使我感到了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丰满的人物，我既敬又爱，受伤和孤独的心突然得到抚爱我真受不了！

还是先谈事业吧。《我的十五年计划》是82年6月5日晚11时写到随笔上的，当然这个计划的制定在思想上有过激烈的斗争的。“悲壮中掺着伤感，噙泪写下了这个题目！”这是计划的第一句话，那晚上在写计划的几个字时，我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终于没有掉下来，我坐下、站起、坐下、躺倒，在屋里度步，站到星夜中一支支地吸烟……

1979年4月22日是我们下乡5周年纪念日，这之前，我心中常常感到压抑，工作、爱情、家庭、社会各方面都压迫着我。怎样纪念这个日子呢？我想写日记，又觉得日记并发泄不了我的情感，这时一个当兵的朋友给我来信说他要写自转，这勾起了我的回想，我也想写一下自传（写自己的经历，粉碎四人帮后在我的思想中酝酿了三年）。4月22日这天我就启笔了，当时想写个中篇小说，写了几个字又搁下了。几经思索、彷徨，中篇的提纲写下去了。字虽不多，但它的成长过程比任何一篇稿子都艰难，我把提纲定为第一遍稿。开始写作了，因一开始写就是长篇，难免记流水账一样，可是愈发不能收，犹如火山迸发一样，犹如滚滚不停的江水，许多东西我也不知道怎样就出来了，白天昏昏沉沉，仿佛还在情节之中，晚上伏案疾书时就忘记了一切，时而哭哭，时而笑笑。完全进入了另一种境界。

到了盛夏，我打开窗户透气，我的窗户外面是这幢楼的通道，因此我又用窗帘遮住一半，上边可以透气通风，坐下来过路的人也看不到里边的人。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伏案疾书，听到窗下有响动，抬头看见有人在往屋里看，一会就有人敲门，我也没有在乎什么就开了门，这几个不速之客一口咬定是我打了他，真是让我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麻烦！他们确实是挨了打，却误认为是我打的，一口咬定怎样解释都没用。一气之下我真的把他们打了一顿，为此不得已停下来写作打了几天的官司。

10月份接到通知，让我回到户口所在地的襄城县考工，我因工伤被留用，这时因为有人顶替了我的招工指标，又把我清退，从零开始了。我强度复习了几天后回到了县里。来参加考试的人真多，大的小的都是知青，我看着一群群的强壮汉无有职业，觉得看到的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待业大军！这天晚上我们住在旅社里，不一会儿一群知青都挤到我们这屋里来了，我们粗犷地玩笑、酗酒，当时刚演完《巴黎圣母院》，我调皮地模仿着电影上乞丐国王的样子，用一手提着一条腿喊着：“行行好！”，这个动作不经意间在知青们中间绵延开来。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一大群男女知青在大街上都提着一条腿咯噔着，不时地把手伸向路人喊着：“行行好！”无工作的忧愁早已飞到了九霄外！以上这两件事都发生在我的写作过程中。

但小说完成后，看着这高高的一摞稿时，我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的劳动成果！而且有章有节，我是将信又将疑！

失恋后，我一直想把失恋以后的事写写，后决定写中篇《失恋以后》，可是总写不进去，起了几个头，写了一半又停了，总有缠绵感情，无有气魄。这时我和朋友们在事业上的分歧越来越大，他们不愿谈理想，变实际了，怕找不来老婆，一天能去见几次面。甚至使我树立理想的启蒙者也在现实面前退下了，我为他的变化吃惊！我心目中的偶像倒了。这个朋友看我另一篇中篇《我的十八次爱情》后很支持我，可是当别人看后提了意见，他又不支持我了，他给我的意见甚至是极错误的，我和他争论了。我深深感到我们太无知了，可他——一个要挥手引来百万兵，怒吼使得鬼神栗的人，竟然不求索，直至口头也说不出豪言壮语了。他乐意帮我抄写这个中篇，我很感动，给他了纸墨，特意买了盒蚊香送给他。不几天，他将只抄了十几页的稿子送回来了，他受不了孜孜不倦一笔一划盛夏蚊叮虫咬的这个罪。

我看看这群共同下乡，一个锅里涮稀稠的朋友们越来越没有什么共同追求之处了，大有各自飞的兆头，我也不再讨论什么事业理想了。

我努力在我的工作单位又开辟了一个新的局面。我写青年人沉沦和奋击者的念头出现了，但一直找不到喷火口，它便在我的胸中憋着。去年4月，全国地方铁路会议在我单位召开，为了这个会，分局做面子花了上万元。还雇人将无根的树栽到车站广场，然后不停的浇水，以保持树的生命来应付会议。会议人员到我机务段转了一圈，从进大门到出大门没有五分钟（机务段很大的，转一圈得半个小时），可是段里为了遮丑，把面子的门窗油漆了一遍就花了上万元。不怪人们这么穷，有这类人怎么不穷呢？这件事常常令我气愤。

这时我理解了一个从前不理解的朋友。这个人不少受罪，也搞文学。近来却一心想往上爬，而且用手段、阴谋、不择手段攻击领导，他说：我们有爱国心和正义感，单凭斗勇是会碰壁的，我们要斗智，要掩盖着心灵去争权，我们争到一点权力就要伸张权限内的正义。起初我感到这人很可怕，后来我经过和会计的那件事体会到了。他的选择或许是对的。这时我在思考，一代人正两极分化，一批人沉沦了，一批人正在拼搏。这个朋友是这样的拼搏，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大学外语系毕业，考了几次研究生都落榜了，但他仍拼着。这些奋击者所采取的方式不同，但是目标都是一致的。从这里我又看到了一代人的希望。于是第二个长篇的胚胎形成了。在生活的海洋中的确有人沉下去了，也的确有人不畏风浪在拼搏。所以我写作离不开生活，只持深入生活的态度还不够，必须参与生活、不怕打击、不怕命运遭挫折。对生活我单凭观察是写不出来东西的，我要是深入参与就会产生创作冲动。我此生还想做坐牢。（女方批注：我也曾想到牢里生活一段时间，但不想犯罪，是想了解犯罪心理）

我现在学的《语言文学自修大学》很吃力，学习方法比较消极，记忆差，前边学后边忘。这三年内是没有时间读书了。目前我准备放弃古代汉语这一部分。下决心对有些课文或诗词，道理上不行，我就死记硬背，像练武术一样，不留那么多汗，就别想长功夫。

（女方批注：我的观点是不要硬学，学不懂就先放着，往后看，看完后面，再看前面的。好！我也准备背点，不能死记硬背。搞懂了再背。有些问题可共同商量，我也不行，但可以找到老师。）

在学“业大”时，力争早些将长篇完成，现已停很久了。我现在力图只要想写，就一定写出来，即使艺术上不行，但这是在冲动时所作，总比将来回忆着写强。以后有冲动了继续写！一是随着一代人写下去，一是一直写青年人（女方批注：我也有这样体会，但只能叫做素材）。如果没有什么可写，那时我的水平不断提高，我就回头改，就写点短的。这两长篇我准备十遍二十遍地改下去。我可以预言，我这辈子也不会成功的。

只有小学三年级底子的我，失去了那么多时间，我是赶不回来的。但是我要永恒地保持着热情和信心，抱着撞死南墙下的思想走下去。（女方批注：全赶回来的，说是晚了，晚起步、晚成熟，比不起步强。）

现在我在办公室写简报，每月写两份就行了（成了御用文人了），时间有了，我还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学。因机务段不放我，现在只是借调，将来为此搞僵了可能还回去。我也想了，文学是一条路走到黑了，要有持久战的准备。同时我不能拒绝学其他的东西。我对自己的修理工很感兴趣，理论上不行，钳工基本功不行，但分析问题、处理问题我还是可以的，我一件活干不好，饭不吃、觉不睡也得干。一次一台机床有了毛病，我的师傅们招都用绝了也没有发现问题，他们不管了，我自己抠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找到了毛病，把机器修好了。有机会我想在技术上钻一钻，就是没有学习的机会。就一心搞文学，一旦有了机会也可分一部分精力搞搞其他。

我还想放弃工作到社会上流浪十年，背着吉他，抱着皮箱，边卖唱、边考察各地风土人情、地貌风光，交四海朋友。这只是想，没人逼我是没决心跨出这一步的。今年6月我准备骑自行车到武当山一游，顺路卖唱试试。我那个前边提到的朋友已和少林寺和尚挂了勾，他要出家为僧，我也想去。我又怕受那清规戒律，有时想旅游，看哪儿好了，在那里立个小庙，自编经书……（女方批注：看来你也爱想，爱幻想不是坏事，不过真的去做是另一回事了）。

有些人看到报上的我的文章，便以为我挺了得了，其实那是我血和泪的倾诉，与艺术和水平是不相容的！希望你也不要那样看我，你应把我看成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女方批注：我同意，不过还是有一定的功底的，语言简练、清楚，我没那样看你）你应对我刻薄些再刻薄些。

你的第一封信就令我敬佩了，我当时就想求你当我的老师和敲警钟者。后来我也爱了你，但爱得害怕，因为我总觉得你很严肃，是个常板着脸的人。直到这封信才使我解除了那种认为。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在事业上我们既相互支持，共同探讨，又相互挑剔、指责。还要充分民主，我们可以争论，你的道理说服我了，我就听，说不服我，我就驳。我现在还能听真言、厌恶谗言。有时别人给我提意见我也红脸，但我都能接受或引以思考。你也可多骂我，这更能给我力量。

由于学历浅，我的认识和掌握的知识都不行，有不少错误是启蒙老师留下的。记得上高中我还认为飞机烧的是石油呢。人的知识不一定在哪里是个死角，就说我那个上大学的同学，前几年他还以为月亮只有每年的八月十五圆一次。

我的错别字你记下来吧，将来一个错字刮一下鼻子行吗？

另外，我准备在朋友感兴趣的情况下，让来信的朋友们各写个自传，将人生观的形成等等写下来寄给我，我装订好后寄出去让大家传阅，现在已把地址与朋友们沟通了。如果整理好了这些通信就是一部好小说！

再则，我的小说就像长在旷野里的一株小小的无名的野草，你看时是不会感兴趣的。写成“书”时我过于自信，现在又过于自卑。

说到了骗，我觉得咱们俩真是骗子，其骗术也真是高明了！像我这样的人我骗什么呢？是钱？是权？是地位？我想骗子不会在我身上下赌注的。除非你是拿我开玩笑，可这样的玩笑又有何意思呢？

你的吉他演奏法，如不是郑州乐器厂出的，寄给我吧。

我想练练钢笔字，你那里是否有字帖？我这儿已有两本，我听说天津一个工人业余时间练数年，编的字帖也不错，你看有没？如没有就算了（庞中华）。

我还有一个破手风琴，是女朋友留下来的唯一东西了。你来时带回去，可以消遣消遣。（女方注：我根本不会玩，连五线谱都不认识，只不过是想学，因为它能震撼人）

我们既要生活，又要事业，又要孝顺，又要游玩，这中间有不少矛盾，由于我受罪匪浅，我是不想要后代的，又胡扯起来了，这个问题以后再讨论。（女方注：是的，现在我才认识到这一点，才感觉到身体好精力充沛的重要）

这几天我总有个幻觉，你高大的得比我高出半截来，真的。不过我不会倒抽一口凉气的。照你所述，我已熟悉了你的神。我想象中的爱人应像个男子大汉，走起路来锵锵有声。将来咱们游玩时你可扮演个男的。这几天我看着你的相片想着你的形象，各方面都使我感到满意，从而产生自豪感。我略有点驼背，这可能是遗传。外表上黄皮寡瘦，加之熬夜，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苍白如纸，好像是风一刮就要倒。但是我内在的生命力是强烈的。我常感觉，我才称得上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无论内在外表都很标准。春节以来没锻炼，现在开始了。和生人接触，他们往往看不起我，但一旦共事或比试一下他们就服了。有几个朋友就是打出来的。我想别看你高高大大，咱俩打起来，或摔跤，你肯定是不行的，你现在锻炼吧，见面后我们摔两跤试试。

我是不喜欢吃什么营养的。爸妈有时不在家，我宁肯饿着也不想上街吃。

我耐热、耐渴、耐劳、耐饿、耐熬。

这信星期天到不了你手了，前晚抄文件到两点多。昨天医生给拿的止咳药里可能有安眠药，吃后困得睁不开眼，早早睡了，但愿信快快飞！

补充一点：

由于我们俩所处的环境，所受的教育有异，以及我本身的缺点和家庭。我很可能在不少方面满足不了你的精神标准，也有望尘莫及之感。

因此，说句丑话在先，你可来去自由，无论何时、何地，你觉得我不好，你就可以离去，我是没有怨言，也是理解的。

相见是为你奏一曲《知音》好吗？这还是为你演奏的第一支曲。

我失眠了。

总觉得话没有说完。在理解你的心情的同时，又感到你只凭一片报纸和几页信就这样轻易地爱上了一个人，在生活中喊空口号，说华丽语，编瞎话的人是有的，你忽略了这一点。我虽不是此类人，但我身上还存在着许许多多的不足之处，我并未完全脱离某些低级趣味的东西。为了适应生存，这某些东西还须存在。即使某个伟人，他也有人性和兽性，不过人性给了众多的人们，兽性给了邪恶和魔鬼。和邪恶斗，单凭正义和强烈的恨是不行的。我成长在下层社会，下等人中的真善美，假恶丑，我全领略了，而且我为了爱做了努力，为了恨作过斗争，由于只有愿望无有方法，失败得多。

原想写一些问题，咱们同时答、同时发，谁也摸不透谁，既是骗子也无法琢磨回答，那样对两人的了解，每个人心中就有数了。但是从你字里行间，我仿佛看透了你，我无需那样做了。我是个男子汉，我要以我的人格来对待你的爱情，因此将原来填的表寄于你，你是干保卫的可以鉴定字迹的新衰。

同时寄去相片，让你再了解我的形——普通的人，和所有人的机器零件都是相同的。

再则，你的激情应适当减一下，再三掂量，因从前爱我的人也对我山盟海誓过，但她还是走了。今将她学生时代的诗寄去。

另外，你千万不要为了爱而分心，将之作为动力去奋斗再好不过了。如我们的关系有进展，我将向你挑战，咱们相互弥补不是，在事业上展开一场竞赛。

振 江

1983年3月24日 22点34分

爱江

——我的初恋情人1973年11月写于许昌市一中

千条江呵，万条河，

条条江河眼前过，

我单爱那一条啊——

那条江宙在我的心窝。

他不畏狂风暴雨，

他敢顶逆流漩涡，

困难面前毫不退缩，

我爱，爱他那坚强的性格。

他那样可亲和蔼，

又那样智广、谋多，

喜弹、乐跳、爱高歌，

我爱，爱他的热情和活泼。

这条江并不出众，

可他却紧紧地吸引着我。

他的浪花那样好看，

流水啊，又那样清莹澄澈。

美丽的大江啊！

深刻在我的心窝，

每当想起他，

我的心就激起层层浪波。

剪烛西窗

两个普通人，却是那样的不甘沉沦，锐意进取，好样的！你们的感情也是最可贵的！

王振江38307

剪烛西窗 发表于 2016-4-10 13:00
两个普通人，却是那样的不甘沉沦，锐意进取，好样的！你们的感情也是最可贵的！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