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站在窗前,望向园中的一片绿。感谢林梢欢叫的小鸟,衔来了荣华的璀璨。哦!想着将要痊愈康复的我,是否也会迎来战胜病魔的春天呢? 听着啁啾嫩嘴的娇啼,扯破记忆的帷幔。生命在时间里穿梭,回忆在过去与现实间流动。 五个月前,一场没有预警、没有先兆、没有任何提示的疾病,是怎么抱住了我的?一个早已和医疗系统若即若离的人,怎的一下子和七八家,三甲、二甲、三乙、民营及上市医院纠结在希望与失望的爱恨关系里呢? 另外,又是怎么让我在痛苦到崩溃前一瞬,偶得一位输液的老太太建议——到海怡针灸处一试……她说:“我七八年前患了跟你同样的病,两个儿子送我去了那儿,很快我便痊愈了……” 经历了一个月多家医院的中西医治疗,基本无效。哮喘,头痛,胃不舒服,及通宵失眠的病症也一股脑袭来。倘不是遗嘱未立,我就要彻底选择放弃了。 老太太的话又让我燃起一缕希望。就是这跳荡一丝也许,搁浅的大鲸,在渴死前被友善的推入大海的怀抱。骆驼倒下前,被卸下山一般的重压!我想摇滚的命运,使落在恶作剧顽童指尖的蜻蜓,也有伺机解脱的可能,不是吗? 司机开着车,一路找,一路问。直觉告诉我,前面那两处应该不是。第三次停车,我相信找对了,心也一下在拨云见日的欢悦的同时,默祷:愿这里让我结束苦涩的泪,沉重的叹;拽我逃离病魔的倒悬…… 感恩上苍,赐予我好的福报。是啊,那钉在十字架上的神人会有复活!自己是不是也能有此幸运呢?感慨之余,相信秉持真善美,做人做事山高水长…… 下车后深吸一口气,预备用平和的心境来直面医生的诊断和治疗。
二 没有寒暄,直奔主题。下面是医生的提问,我的简述: 医生:“你多大?病了多久?曾做过哪些治疗?” 我:“我病了近一个月,已在好几家医院做过中西医治疗,服用中西药,注射,输液和针灸,理疗。可是,效果不好,还把我的脸弄得红肿、疼痛,连咀嚼都成问题!” 他又问:“你是怎么发病的?有没有中风征兆?” 我说:“没有。 那天早上,我在烧香默祷至一半的时候,忽觉嘴不利索……原以为是安眠药没有失效的缘故,没太在意。直到早餐时,吃饭、喝豆浆都不对劲,才觉得是一个问题…… 当天一早,我就去了某医院……” 也许是他看到投射在我脸上的焦虑,测出我内心的挣扎与煎熬,便轻声说:“安心治疗吧,会好的!这只是一个常见病,我们这每年要治疗八百多例这种病,只有极个别是不能痊愈的。发病者从婴儿到耄耋……只要你休息好、心态好,切忌过于忙累,恢复了免疫力,痊愈会很快的。” 略微停顿,他又说:“为了更好的治疗,你最好去做一个头部的核磁共振、心电图等……” 他不非议其他的医生,彬彬有礼,谦虚儒雅,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 尽管两周以后我才知道他姓赖,另一位医生姓刘。在这群医护人员身上,没有张扬、跋扈,你有求于我的不耐烦,却多出了医患间少有的信任和理解。 约莫十一点钟,我躺下来,接受了赖医生的第一次针灸理疗。到底是彷徨的心飘忽无依的太久,还是我本就非亚当肋骨所造!要不我怎的在各种打击袭来时,硬度、力度、热度均浑然无踪? 当护士姑娘唤醒我,说:“取针了。”我梦幻般的忆起:在别的医院,扎针不消毒,取针找不到人,输液时换瓶总也没人应…… 接下来我去交费,中药、针灸、理疗费用出奇的没让我晕倒——不是高,却是低到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哦!终于找回了患者的尊严;享受到没被过度消费,切成肉丁肉丝的幸福感。只是这感受太过久违,以致自己都有些犯贱。其实在泱泱中国,坚守医德底线、友好真诚的对待患者的医生、医院,也是存在的。 当人们买到等值的服务,及好的疗效,也是欢天喜地的。
三 我和同学坐在露台喝下午茶。她问:“Mary,看你又上微信微博了,就知道你心情好转,大概要归功于疗效吧!但是我不解的是,像你这么个播撒情怀、栽种良知、弘扬爱心的文化人,怎么竟被这个小病弄得几乎崩盘?甚至还有了断之意……是不是也有对其他问题的焦虑和思考?要知道你可是个很正能量的人喔!” 我说:“每个人被击倒都有其独特性。多少人滚地雷没事,穿过箭雨没事,可有人因一根玫瑰刺便得败血症而死。我有一个客户,因情杀手脚被砍断,腰腹刺伤数刀,肠子流了一地,治愈后依旧帅的能倾倒小龙女;然而有的人只一小刀便殒命……” 我崩溃的原因很多,事业的不顺、亲情的稀薄、前家庭服务员一再偷窃……不过前家庭服务员偷窃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对她多次资助,还求医生拯救她生病的孙女……人性的丑恶使我倍感绝望,心痛到滴血,怀疑感化、感动在这片土地已没有存身处。 哀叹良久,同学附耳问:“你在治疗的过程中,是否看出些什么?联想到了什么?” 我笑笑:“让我随意打捞几段花絮,讲给你听,容你自己去想、去理解、去对比…… “一天,我正在治疗,就听见一位瘫痪的老人大喊大叫……没有呵斥,没有制止,只听两位年轻的女子用笑话打趣,安慰他、哄他,使他平静。 “我感慨老人的媳妇和女儿真够耐烦……后来从同行者口里得知,两女子是海怡的收费员和护士…… “治疗一个月后,赖医生又催我去做核磁共振,以便排除他们的担心。于是我去了一家大医院做核磁共振。顺便问了他们可有牵引法治疗面瘫的?导医告诉我:‘有……’ “我走进科室,才知原来也是针灸……正待退出,一男医生叫住我问:‘你的口鼻怎么成这样?在治疗吗?’ “我把治疗的过程说了几句……那医生道:‘一点没疗效!过来吧!我会很快给你治好的!’ “我说:‘我在海怡已见到一些疗效,就不过来了……’ “他听后就用不屑的口吻嘲骂对方……末了,又叮咛:‘你来吧!我可以每天少收五块钱……’ “我由此想到菜市场,想到了国人的陋习,不管在国内外招投标,总不忘互撕对掐的搞低价竞争…… “回家后,将此事当趣闻讲给朋友听。他的评论是:‘像这样肆无忌惮、口无遮拦的辱骂同行者,断不可信!’我说:‘认同。是不是到处都是电商,需要差评好评?’ “另外一次,是我原以为能奔向神奇的光明,期盼那传说中的神针可将我从跌停板拉伸至涨停板,尽早结束我无来由的不幸。谁料,当热情熄灭,迎接我的依旧是等待、不耐烦、过度理疗、及千呼万唤无应答,换输液瓶都找不到人。尽管我也是一个所谓的“住院病人”,却每天都要去等病床。 “一周的治疗,我多次同院方交涉:每日六七种理疗,费时费钱且不必要。因此,等待里又蒙上脸难看的雾霾。 “那期间,我常听患者们没好气的讲:‘唉!实在不行你就写上吧,算上吧!我认了!反正都报销!’我说:‘我可是自费喔!’这句话苍白无力,我则仿佛透过那些带血丝的眸子,看到嘴角的冷笑:‘你是鸡鸭,你是……’”
躺在那里的我忽的顿悟:金钱、利益是最好的试金石、照妖镜,所有PS的面具都将被撕下…… 四 我切换镜头,调整焦距,努力从那一段段精神与肉体的炼狱里腾跃。待脸不那么红肿,重新回到海怡。 他们依旧蜜蜂般飞来飞去的忙着,嗡嗡的为患者解疑答惑,辅之以一小点慰安。一切都如情如理的和谐、友好,安详到无一丝矫揉造作。更可贵的是,医患间没有剑拔弩张、使空气震颤不能消停的揣度,这里只有彼此的信任。 我的好转比同类患者来的稍慢,但疗效终在日日累积,现在已接近痊愈。 那时候我每周发照片给女儿,给中山医学院的专家,给关心我的友人。他们都为我治疗上的进步、好转鼓励,给医生的治疗以肯定,同时也为我能完成高难度的生命跨栏鼓掌。 你说,我能不致敬这眼前池方的恬静吗? 没有谁会留恋苦难,然而当命运迫使你接受这“不得不”的时候,总算明白:意外是一道特殊的点心,若非亲口品尝,哪能说清体验? 在这个小的灵动的诊所里,自己有带入感,有穿越到八十年代初的恍惚。缥缈中,啪的跳出一行字:“这样的乐天诊所,不是应该多一些才好吗?”——那是《四川日报》发文对我们的礼赞,姑且借来一用。 多少赤橙黄绿青蓝紫都封存于过去,不堪的,惊鸿的,皆回眸于惘然。 时光沙漏把好坏、喜忧一一过滤。好在我等也算沉积下来的一份子,是不是在感恩幸运的此刻,也该推倒堆积的烦忧和抱怨,把失而复得的健康紧紧拥抱…… 我把笔尖削到恰好,继续清除杂草恶竹,使佳花满枝,缤纷满畦。 逝去了五个月,我的理性思维才渐渐复苏。情绪由躁动的瓶颈冲出,蓦然领悟:我们都是宇宙的学徒,“不知”、“不见”、“未解”不知有多少。倘非去输液,怎会邂逅海怡呢? 它也许就是传说中五瓣的丁香花,因其稀少,及得到后幸运而弥足珍贵。然而在医学的百花园里,小小的它却香味不俗。愿它不至被物欲浪涛淹没! 我爱这个地方,它使我丢失太多之后,收获了重生和重塑,有勇气将马拉松坚持,把沿路的劣根糟粕扫净。 夜晚,灯火阑珊,我慵懒的倦立,心事如繁星明灭闪烁,有的明亮,有的暗淡。让暗淡的坠落,璀璨的辉煌,这大概是洞彻了人世,才有的气定神闲吧? 愿偶然搜索到的这群海怡人以良心做人做医,用工匠精神把传统现代结合——济世活人,不负患者。像莲花出污泥不染,进而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把爱泉注入指尖、针尖……假如我有幸活到耄耋望九,再与海怡重逢,他们已事业壮大,以口碑为世纪讴歌…… 2016年4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