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爱死于誓言有悔完结篇

李芳洲的世界

“大约是75年吧，也许是邱仑说话不得体，得罪了宣传队头目。工作中穿小鞋，挨骂、扣钱倒也算了。我们见这里混不下去，打算离开这块圣地，另谋出路。不料走到半路，被当地群众专政大军派人追上来，抓我们。说邱仑写了什么反标（就是反革命标语），咒骂了伟人和党……我们百口莫辩，请求核对笔迹，请公安核查。可是在那特殊的年代，差不多有枪有权就是草寇王。要你生死，不过就在两指头一松一紧之间。我们被关在一个阴森森的大屋里。对邱仑审问，拷打连日进行。我看见他皮开肉绽，头破血流，便呼天抢地叫着冤枉，冤枉。可是谁听？谁信？我昏昏沉沉的，以为快要死了。见一个熟人来看我，他说拉拉，只有你能救他了。还说趁现在案子在群专队，还有一线希望。要是报到上面，那就全完了。他还劝我识相点，人到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点都不明白。他说：‘唉，就是邱仑说话带把子，骂了宣传队头目孙兵，还跟他拍桌子，摔杯子。你想，那人心眼多小。仗着他爹官复原职，又在公检法。所以只有你赶紧上门去求他。不看金僧看佛面，要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人借给我5元钱，让我买了罐头、香烟。当夜我去敲门送礼，那叫孙兵的小子，起初端着架子不收礼，也不应允我的哀求。还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专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你要相信组织。他一番演戏之后，便色迷迷地说：‘你们是真心悔改？还是……’我再三央求，便解释。他说：‘我可以救他，也可以……’我连忙说：‘是是是，看在大家同事一场。’接着他又问，‘你真的爱他吗？’我点头。他装腔作势，说：‘男人犯事儿，得罪领导。女人出来圆场，抹桌子。聪明！’说完，一把抱住我，三下两下将我剥光，肆意玩弄、蹂躏了我一遍又一遍。他边做那事，边说‘看邱仑那小子还狂不狂，傲不傲。婆娘被老子睡了，玩了。绿帽子给他戴定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嘴硬。敢骂我，侮辱我的人还没生出来。’我听着，受着，忍气吞声地央求他，说：‘邱仑少根筋，不懂事，有口无心。看在我份上，你发泄够，就饶了他吧。’他说：‘我这口恶气难消，要你陪我很久，你干不干？’我不敢顶嘴，只好说‘求你不要把材料报上去，不要再打他行不行？’见他不吭声，我只好撒娇地求他，答应让他满意够了才走，只是别再打他，折磨他。孙兵见我十分顺从，懂事，这才答应了。就这样我被他关在屋子里，任意玩弄了一个多月，才同邱仑一起离开这个伤心的县城。临走，孙兵还对我说：‘我可以成全你们，但我不懂你为什么要爱那小子。是不是脑子和眼睛都有问题？你要跟了我，包你有好工作，好生活。我爸把你安到公检法，哪个部门可以随你挑。’我拒绝了，说：‘他没我会活不下去的，我愿与他共患难。’孙兵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我见到邱仑时，他的五官已被打得变形，头缝了十多针，身上到处伤痕累累。要是我不献身给那个畜生，可能等不到上级公安检查，邱仑已死于非命。我们在好心的老中医家调养三个月，才回到阔别多年的蓉城。这时文革也到了尾声，知青们忙着回城找工作，到处求工宣队，军宣队，讨好贫下中农的队长们。一处处可叹可悲的剧目，精 纷呈地上演。很多人都有不敢示人的一面，我们既非知青，又非受迫害的知识分子、干部，完全被边缘化，无法归类，安排工作基本无望。十年浩劫，百废待新。工厂少，商业又凋敝。待业青年多如牛毛，我们又该怎么办呢？问苍天情为何物，爱为何物，直教人哀叹唏嘘，泪湿衣襟。76年，我已28岁，流产了两个孩子，没有钱，没有安身的家。”

“邱仑历经磨难，手多次受伤。拉起琴来已大不如前。偶尔有些草台班子要我们演出，收入十分有限。我想摆个烤红薯的摊，他却自比艺术家，不愿做这种小生意。我到一家面馆洗碗，手泡得红肿，他又心痛。是的，在这个世界，他除我再没爱过，碰过别的女人。他的爱是真挚热烈的，好比巴尔扎克笔下的死冤家，那怕只剩最后一片面包，也要留给我，宁可自己饿死。那天我在面馆收款，下雨了他打伞来接我。只见一个食客同我开玩笑，用手捏了我的臂膀，正巧被他看见，抡起伞就要同人家打架。大家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住，我又失业了。我向同学借了几百块钱，买了邓丽君、谭咏麟的磁带摆摊儿卖。可惜他不善经营，被偷的比卖的还多，又亏本了。我们卖牛仔裤，下场也一样。我这时才想起师娘的话‘邱仑是个好孩子，可惜没生对地方，他除了拉琴，啥都不会……’”

“81年，我已30出头，柞绸红颜老，眼见同学姊妹都儿女成人。好在我天生达观，只要不遭迫害，粗茶淡饭，买点儿国外的旧货服装穿穿，也很满意。闲暇和他聊天，也有向往——就是有朝一日，再到大渡河边，弄间茅屋拉琴、养鸡、种菜、种花，欣赏大河滔滔，蓝天白云，了此一生，岂不快哉？无罪以当贵，安步以当车。怕他少根筋，经营不了生意，劝他在家里看书、写曲，练琴，由我赚钱养家。穷得太久的中国人，有股暗藏的大潮在躁动、涌动。摆摊的大篷车，走私的录音机、磁带、电子表，走私的新旧时装、化妆品、香水，家电冲击着人们的大脑和视觉。我替一家时装店卖衣服，时常模特似的试穿给顾客看。老板见我销售有功，常送我一些库存的衣裙。可能也垂涎我的美貌和身材，常向我暧昧的明示和暗示。我总会对他说，‘别这样，我不会离开他的。我习惯了他的爱，不愿改变现有模式。’”

“邱仑对我因为工作需要，逐渐职业化的穿着化妆，表示不满。说急了，我们也难免争吵。我说‘要不我在家，你设法挣钱养家吧。’他觉得我的话刺痛了他，使他自尊心受损，他还动过离开我的念头。虽说 虹总在风雨后，可是未必大雨之后都有 虹。当你以为戏剧应该高潮迭起，或是金鼎上该有日出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也演不下去了，连泪滴都化为叹息，使谁也不想看到的结局，出现于意外。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命运，更是无奈难料的生活。”

“那天，是老板的生日。由于生意好，他心情也好，便约我们几个营业员在餐馆庆贺。他多喝了几杯，饭后一定要打车送我。下车时，趁着酒性，猛亲了我一顿。我连忙推开他，往家跑，可是这一切全被等在巷口的邱仑尽收眼底。他一晚都没跟我说一句话，任凭怎么哄他也不理我。第二天，我休息，睡懒觉，晚上邱仑便被警察抓了。后来得知，他一早起来便拿了一把小孩用的铅笔刀，去杀老板。像他那种浑身憋着刀也不像刺客的人，竟拿着小孩用的铅笔刀去杀人，不是很好笑吗？在庞大的暴力强权面前，我一个弱女子为护他，救他，没有别的可选。只要权力要我，我便无数次地献出肉体、青春和尊严，无怨无悔。但对金钱的诱惑，我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的。被他误会成这样，使我心碎，委屈，只能怨薄命。警察说，用铅笔刀杀人，还第一次听到。然而邱仑千真万确地做了，他用铅笔刀在老板身上乱划乱戳，也不过留下几道浅浅的血印划痕，可邱仑口中吼叫着，杀死你这个夺人所爱的流氓恶棍……致使接到报案的警察也啼笑皆非，以为是两人闹着玩过了火。审问时递话要求邱仑说，不是想杀人，只是吓他，出出气，要不怎会不用弹簧刀，电工刀……可是那邱仑一口咬定，我就是为杀死他来的，谁叫他偷我老婆，我出去以后还会杀他……警察要他把口供看后，认真想想再签字。可是他看了一眼，就签字认可。警察说，我们知他傻帽，有心帮他。唉，唉……只好按杀人未遂，判刑8年。”

“我多次去看他，给他送东西，都被他冷淡拒绝。16年的感情，就在意外误会，莫名的流变中落幕。我万般无奈，又无可奈何。熬过了寒冬酷暑，怎么说也比过去好很多，可是他却在此时要与我决绝。我受不了，不能将此视为解脱累赘的喜悦或机会。好像炽烈的感情，被浇了冰水。那不是淬火，反而断裂。我受不了，只好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和国家，远嫁澳洲。听说他出狱，依旧过着仰人鼻息的悲惨生活。我给他寄过几次钱，都被他退回。我知道他不肯原谅本来就无需原谅的我，带着对我的爱、恨和遗憾，穷困潦倒的死去。我把这段说不清是少数人还是多数人的伤悲讲给你听，终于释怀。我回来，就是为给他扫墓和祭拜的。每次我都要给他烧上一把小提琴，但愿他那颗单纯、善良、无暇的心，人没看到，神能看到。愿九泉下的他有知，会明白我有多爱他，想他和恨他。”

夜静得能听出静的声音来，唯有拉拉的泪和时针，一同滴达着我的心。

[url] | | ェ |  ェ注| : ェ  ]

李听圃

一个曲折的故事，产生在那个奇怪的年代。令人不停地叩问这是人性的原因，还是社会的罪恶。谁来回答，谁能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我们似乎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希望，因为现在有些悲剧还在上演。我们多想有一双巨手，铲除这些人类本性中潜伏着的丑恶。只让纯洁和善良展现给世人。可惜上苍在造人时就赋予人类一个两面体。使人类从来不敢大意，不能太过得意，因为那个丑落的你正在阴影里寻找松绑的时机。我们有时要明白，是丑恶在推动历史前进的机器。

[url] | | バ |  バ注| : バ  ]

李芳洲的世界

李听圃 发表于 2013-10-1 22:21
一个曲折的故事，产生在那个奇怪的年代。令人不停地叩问这是人性的原因，还是社会的罪恶。谁来回答，谁能给 ...

谢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