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趣谈

平原君 · 发表于 2016-5-2 21:3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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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趣谈

《现代汉语词典》“宠物”条云：“指家庭豢养的受人喜爱的小动物，如猫、狗等。”我把凡是家庭豢养的不带有功利目的的小动物均列为宠物，包括禽鸟、鱼虾、昆虫等。但人们似乎不把禽鸟、虫鱼之类看作宠物。如果禽鸟、虫鱼之类不能算作宠物，可能是因为它们只能观赏，而不能亵玩。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也就有余裕来养宠物了。过去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现在也平民化了。

最为普遍、普通的宠物应该是猫和狗了。我总以为养叭儿狗是近代从西洋传过来的，后来看到唐代的图画，就有贵妇人带着叭儿狗，才知道原来是古已有之，不过是于今为烈罢了。

狗和猫的种类、故事林林总总，说不胜说。只说一条。古时候有一种叫做“袖狗”的宠物狗，这种狗长得十分娇小，平时只躲在主人的袖子里。主人行走或坐下时可以随时把玩。袖狗虽然娇小，但毕竟是狗，据说主人如遇来犯者，只要一扬衣袖，袖狗就顺势跳出来，直奔对方的咽喉去撕咬，犹如侠客们的飞镖。这种狗今时未有听说过，或者还有，但是今人多为短衣窄袖，自不会再藏在衣袖里了，故而其名不彰吧。

狗和猫极会献媚于主子，故而容易被人所豢养。有些灵长类动物如猴子、猩猩等也有人养，大概它们可能通些人性，招得人们的喜爱吧。著名画家张大千喜欢养各种小动物，但他最喜爱的是一只黑猿。每当主人作画的时候，这只黑猿就坐在画案上看，大概日久通了灵性，每当主人画完一幅画，它就又蹦又跳，有点欢呼雀跃的意思。摇滚天王杰克逊养的猩猩竟然继承了主人的一大笔遗产，这大概是宠物中的幸运儿了。其他那些被豢养的宠物们如果有思想意识，一定会妒忌得要死。

有些动物或丑陋，或凶暴，或蠢笨，但也会被人所豢养。有人养老虎，据报上说当年利比亚国家元首卡扎菲的儿子在德国留学时就带着自己养的老虎。据说中东的土豪们喜欢养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为宠物。电视剧《贞观之治》中唐朝名将李靖养了一只老虎，考之历史并无记载，大概是编导虚构的，当不得真。近代大画家张大千的哥哥张善子养过老虎，不过那是为了画画、写生，应该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宠物。不知道养老虎的人们是否跟他的宠物有亲昵地零距离接触、嬉戏？如果只是把老虎关在笼子里或园子里，主人只能在外面观赏，那就跟在动物园里看老虎没有多大差别了。

在我觉得最不可理解的是养蛇，这大概因为我最怕蛇。我觉得蛇和鳄鱼、蜥蜴等是动物中最丑陋可憎的。尽管知道有些蛇并不攻击人，但还是觉得它们凶恶可怕，这可能与我小时候听了一些关于蛇的可怕的民间传说有关。有一次从大英博物馆里参观出来，在门口的台阶上走着，因为只注意台阶了，一抬头只见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条蛇，在我脸前摇晃。吓得我大声喊叫了一声，使得旁边的人为之侧目。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一条十分逼真的玩具蛇，是那小女孩搞的恶作剧，她乐得哈哈大笑。印度人养蛇是为了卖艺挣钱，算不上是宠物。第一次听说把蛇当做宠物来养，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国外的时候。系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博士生告诉我，她家里养了一条蛇，有一米多长，跟她的小孩一起玩。我听了大吃一惊，怎么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位漂亮女士跟我历来厌恶、可怕的蛇联系起来。无独有偶，此后不久我的一名女学生也告诉我说她养了一条蛇，还“生”了一些小蛇，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蛇既不漂亮也不好玩，为什么养蛇？而且是女孩子养蛇，简直是匪夷所思！可是最近这些年，媒体上时有报道国内也有人把蛇当做宠物来养了。记得《北京晚报》上就报道过有人养了一条两米多长的缅甸蟒，而且与主人同床共衾，还会从被窝里钻出头来看电视。这条大蟒竟能与这家的大人孩子友好共处。电视上报道过国外也有人养缅甸蟒蛇的。不过专家提醒说，这种缅甸蟒性情有些凶猛有时候会攻击人，不宜养在家里。看来我们在这方面也很快赶超国际水平了。

在国外时有次去一位老外朋友家做客，看到他屋子里有一只小动物跑来跑去，开始我以为是只猫，但动作不大像，仔细一看原来是只兔子。主人说他很喜欢兔子，觉得很可爱，就买了一只养在家里。把兔子当做宠物，我只见过这一例。听说台湾人喜欢养兔子，不知确否。

多年前就听说有人养一种叫做荷兰猪的宠物。我在大街上看到过，荷兰猪看起来倒是颇为小巧可爱，但在我周围的人中间似乎养的不多。有这样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人到宠物市场买了一只荷兰猪，回来后养了两三个月，这猪吃得又多长得又快，发现原来是一只小家猪崽。电视上也曾报道说，有一人家养了一头猪，引起了邻居的不满，被举报到有关部。有关部门找他了解情况，原来这位先生也是买了一只荷兰猪，结果愈养愈大，发现是只家猪，他干脆将错就错，当家猪养了起来。有关部门限令他将猪处理掉。开始我觉得这故事很荒诞，因为我看荷兰猪与家猪崽体征上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应该不会弄错。可是又一想，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人没有见过家猪崽，被卖家欺骗也是可能的。或者卖家把一只家猪崽修饰美容一番，弄得家猪崽跟荷兰猪的样子差不多，买家上当受骗也未可知。其实，还真有把家猪当作宠物来样的。前不久媒体上有报道说，一位北京姑娘养了一头170斤重的猪作宠物，并与之同眠共寝，有多幅照片为证。

还有两种小昆虫也可以勉强算是宠物吧。一种是蝈蝈，在农村很多孩子喜欢养。夏天到田野里把蝈蝈捉回来养在笼子里，可以终日听到蝈蝈得欢叫声。到深秋季节有一种“冬蝈蝈”，颜色火红，放在蝈蝈葫芦里可以养到冬天。也可以把蝈蝈葫芦裹在褡包（一种用布做的腰带）里扎在腰上，随时听到蝈蝈的叫声，农村的孩子们常常凑在一起比赛看谁的蝈蝈叫得好。前些年在北京一到盛夏就有农民挑着一担蝈蝈笼子进城来卖。两堆笼子里的上百只蝈蝈一起比着欢叫，很是壮观。最近这几年见不到了。另一种是蟋蟀，北方俗名蛐蛐。中国古时有斗蛐蛐的习俗，雄健善斗的蛐蛐价值连城。《聊斋志异》中的《促织》一篇记述甚详。旧北京的旗人有养蛐蛐、斗蛐蛐的习俗，尤其是养蛐蛐的蛐蛐罐很有讲究，现在在旧货市场上你还可能会遇到这类宝贝。

在飞禽类中最普通的应该养鸟。据说养鸟是很有学问的，怎样训练、怎样喂食、怎样遛鸟都有讲究。老北京人很喜欢养鸟，提笼架鸟成了老北京人的代表形象。有的鸟叫声很美，婉转动听；有的会学人言，善解人意。自古以来人们认为鹦鹉会学人说话。唐朱庆余《宫词》：“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应该是关于鹦鹉最为脍炙人口的诗篇了。据说，法国举行过鹦鹉讲话比赛，获得冠军的鹦鹉是它说了一句：“天哪！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鹦鹉！”真是有点神奇。《红楼梦》中林黛玉的鹦鹉，每当看见主人回来，便叫：“雪雁，快掀帘子，姑娘来了。”我们林姑娘的鹦鹉其语言水平应该不低于那只法国鹦鹉冠军，只是一个讲的是法语一个是中文，不好比较。鹦鹉是否真的会说话？多数专家认为，这只是一种条件反射，它并没有思维能力，故只能“学舌”。

鸽子是一种性情温顺、形象可爱的动物，所以世界上大多数人喜欢它，还把它作为和平的象征。小时候表哥送我一对鸽子，我在空闲的厢房里给它搭了一个窝。过了两年就繁殖到十多只。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鸽子开始孵蛋，我用一只鸡蛋替换了鸽子蛋，结果竟然孵出了一只小鸡。而且这只小鸡竟然成长得很健康，长成了一只大公鸡。不过养鸽子得要单独的房子或棚子，不能养在居室里面。尤其是现在城市里的普通老百姓多是住高层楼房，所以很难养鸽子了。有人养在阳台上，这样鸽子粪难免会落在下面人家的东西上，所以社区也都禁止在阳台上养鸽子。养鸽子最有名的地方是英国伦敦的鸽子广场，它的本名是特拉法加广场，因为在广场放养了几千只鸽子而得名鸽子广场，其本名反而不彰。广场养鸽子也有一大弊病，就是鸽子粪污染问题。伦敦的鸽子广场中心的纳尔逊雕像和四角的铜狮子上粪迹斑斑，甚是不雅，真所谓“佛头着粪”也。据说曾经有过在天安门广场放养鸽子的动议，就因为怕污染环境而作罢。

鹰是人类喜欢豢养的猛禽。鹰经过驯养，可以狩猎。古人狩猎时天上有雄鹰盘旋，地上有猎狗奔走，鼓角咚咚，旌旗猎猎，想象起来颇为壮观。因为鹰与狗是狩猎时极好的搭档，所以汉语中常将“鹰犬”比喻忠于主子的打手或奴才。当然玩鹰者大都是贵胄公子，所以架鹰走狗就成了旧时纨绔的象征。现在国人养鹰的不多，在中东阿拉伯的富豪中养鹰隼的甚众。常见有走私鹰隼的报道。曾经看到一则消息，一位阿拉伯富豪在飞机上为他的10只爱鹰各买了一个经济舱的座位，而他本人则坐在头等舱里。看图片，那些鹰们个个耸立在自己的座位上，煞是可爱，引得乘客围观。

鸡虽然永远飞不到鹰那么高，但它还是应该归于飞禽类。农民养鸡是为了生蛋、吃肉，那算不得宠物。中国古时有斗鸡的习俗，尤其是富家子弟，“斗鸡走狗”是纨绔子弟的代名词。为斗鸡而养的鸡应该是倍加呵护，勉强算是宠物了。真正把鸡当做宠物来养的大概当属著名逻辑学家金岳霖老先生。据说他养了一只大公鸡与之为伴，吃饭的时候大公鸡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上桌与老先生争食。

除了陆上走的、空中飞的，还有水中游的。最普通的是鱼。北京人过去主要是养金鱼。过去的四合院的天井里总有一只大缸，里面养着许多金鱼，栽上几株浮萍，很有韵致。现在观赏鱼的品种很多，形状优美奇特。养鱼缸也是多种多样，有的大型鱼缸可以用氧气泵充氧，避免鱼因缺氧死亡。这也是现代化带来的好处。曾经有一段时间人们喜欢养热带鱼，热带鱼体形奇特，色斑斓，令人赏心悦目。听说现在时兴养锦鲤，没有亲见过，据说价值昂贵，一尾甚至可达几十万元。在电视剧中常见大老板的办公室里的大鱼缸中养着一种像是鲤鱼样子的鱼，或者就是锦鲤吧。

乌龟虽是两栖，但它属于水族。古时人们把龟看作神物，也是长寿的象征。古人喜欢用“龟”字作名字，如有名的李龟年、陆龟蒙、杨龟山，妇女还称自己的丈夫为“金龟婿”。古人认为把乌龟置之几案可辟蝇。现在也有不少人喜欢养乌龟。乌龟少动，吃的也很少，所以养起来不太费事。乌龟长寿，养个乌龟借借神龟的灵气，也许可以福寿绵长。不过现代人对“龟”字很避讳，绝没有女士把自己的老公称为“金龟婿”，更没有人用作名字。

最后说几句不算多余的题外话。每当我看到那些宠物狗被主人用链子牵着，鸟儿在笼子里鸣叫，就会为他们感到一种悲哀。这些宠物们大都出身名贵，享受着锦衣玉食，生了病可到专门医院治疗，其医药费之昂贵不亚于人。他们终日无所事事，既不用看家护院，也不用捕鼠捉虫，只是供主人玩赏。但他们缺少一种作为生灵来说最宝贵的东西——自由。倒不如那些农村养的柴狗、家猫，它们可以自由地欢叫，自由地玩耍嬉戏，甚至可以自由地恋爱求偶和生儿育女。如果有一天这些宠物狗呀、猫呀，与它们的同类柴狗、家猫们一起交流心得，不知是谁羡慕谁呢？记得漫画家华君武先生画过一幅漫画，一个挺胸迭肚的鸟先生傲然地举着一个笼子，里面是一个咱们这作为为万物之灵的人，看后颇令人深思，至今印象深刻。

（此稿是就数年前发表过的旧文加以补充改写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