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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电影
柏文革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文化生活很贫乏,每个月能看上一场电影,无疑是一件幸福的事。
印象中,放映设备很简单,一架放映机,一只大喇叭,外加一台稍重些的发电机,还有几个影片盒子,再也没有其它东西了。轮到哪个生产队放电影,哪个生产队就会安排两个社员到镇上去领,或者到外村去挑。回来的路上,不断地有人打听,便于晚上蹭看有方向。本村的社员不用打听,村里一般会喇叭通知一到两遍,连外村的喜鹊都能听到。
下午三四点钟,放映的准备工作开始了。在晒谷场的一侧,在放映员的指点下,有人开始挖坑。挖好两个深坑后,在场的人一起用力,把事先绑好的“艹”字形竹架高高地竖起,然后展开幕布拽上去,最后系好下面的两个角。收拾停当后,天刚好擦黑。如果晚饭还没有做好,放映员开始倒片,做最后的准备,遇到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放上一盘影片,引得一些孩子早早地往场地上赶。早到的孩子也不是白赶的,他们抱来一抱抱穰草,在前面占领好有利地形。大些的孩子懂事一些,他们扛来凳子,搁在放映机前较适中的地方,然后专等大人前来。
逢到放映那天,田里农活不是太忙的话,放工肯定会早些。人们到了家,吃两碗稀粥,洗把暖水澡,然后在腋窝里夹一张凳子,再抓一把葵瓜子倾巢而出。到了场上,若是还没有放映,就开始唠嗑,唠的都是田里的事,哪块地长势好,哪块地力差,也有人扯家务事。人声喧哗,熙熙攘攘,像过年一般,特别是我们这帮小孩子,叽叽喳喳,追来逐去,嬉闹不已。这时要数妇女辛苦一些,一边唠嗑,一边还要忙手里的针线活。其实,在场的没有一个赶得上放映员实惠,晚上起码是豆腐百页,鸡蛋大肉,还有老酒,最后是酒足饭饱,在队长他们几个簇拥下,摸着肚皮过来了。难怪有的社员嘟哝,说下辈子投胎做放映员,吃香喝辣,受人待见。是的,那时的放映员是一种令人羡慕的职业,干部个个和颜悦色,争相巴结,何况老社员呢。
记忆中,觉得徐麻子挺好的,说话和气,不拿大,不像年轻放映员,大架子甩甩的。徐麻子四十出头,听说是他小时候出过天花,脸上落得一些难看的坑坑洼洼,但他对工作特别负责。如果还有人陆陆续续往这里赶,他就放假演片。假演片,即新闻记录片,这是当地人的一种说法。等人们赶得差不多了,他才打开工作灯,取下假演片,开始放正式片子。遇到他放映有个好处,凡是他看过的片子,他就向身边的人介绍剧情,旁边的人就往他跟前靠,边听他介绍边往下看。
那时战争片子很受欢迎,有不少片子不知看了多少遍,已经记不清。记得我村三组曾一次性放过三部战斗片,在我村放映史上也属史无前例。那晚,先放的是《奇袭白虎团》、《渡江侦察记》,最后是《上甘岭》,但,是“跑片”。所谓跑片,就是这部影片先在外村放映,然后由本村安排有自行车的社员去等。等人家放完了,才取到片子,再赶紧往回赶。记得那晚接近凌晨。即便是这样,也没见人怨一声,回去的路上还有人津津乐道地回味精 片段。
改革开放后,大家的文化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家家户户相继购买了电视机,人们便不再去关注电影。露天电影,渐渐地淡出农家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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