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8-5 19:04
2. 棋
棋作为班里唯一不需要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在同学还在选择到哪里去的时候,他已经顶替他的父亲,去国营企业上班了。因为他是工人出身,红五类。再加上他在文化大革命中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平时学习成绩又是班里属一属二的。他的留城,没有任何人反对。据说他的家庭很困难,因为父母身体不好。
十多年的上山下乡运动,同学们都已经忘记了还有棋这位留在城市的学友。直到知识青年陆续返回城市,大家觉得应该聚会时,才想起了他。
结果是令人惊讶的。棋已经自杀,永远不会再与同学聚会了。
所有同学都不相信这是真的。是跟棋住在附近的竹告诉大家棋是自己摸电门自杀的。
现场看,自杀前经过精心布置,电线绑在双手上,最后一推电闸,倒在地上,万无一失。在桌子上,有一封遗书:
学好数理化,不能走天下。
替父当工人,勉强养护家。
每年是劳模,父母乐开花。
我生最远路,学校工厂家。
我的心上人,邻居女小花。
两家互照顾,结婚成一家。
转年得一子,起名叫大华。
工厂先倒闭,下岗无钱花。
父母同病倒,因为营养差。
开个蔬菜店,邻居卖进价。
水电气自费,菜好邻居夸。
家底全投资,半年赔光啦。
不知关门日,家中无钱花。
日子没法过,病死我爸妈。
充饥撿垃圾,妻儿吃不下。
借钱勉强过,花光没办法。
柴米竟折腰,孩子叫哇哇。
久饿我患癌,痛得床头爬。
男儿无路走,何颜对妻娃。
屈原离骚尽,警醒作用大。
我也有梦想,当个科学家。
上学三好生,本可考北大。
如今没饭吃,还能说个啥。
我去上西天,妻儿回娘家。
房子先卖掉,临时糊口花。
改嫁有钱人,无论小与大。
火化我骨灰,就扔大开洼。
蒸锅笼布里,包着热早点。
夫无锦帛力,枉待妻子家。
眼中无泪水,心中常牵挂。
祝福妻儿好,我上天堂啦。
人生走一回,后悔时运差。
。。。。。。
同学间听到这一噩耗,第一个反应是,不会吧?怎么会呢?
有人骂棋是个书呆子,连遗书都用打油诗。还不如总留级的三差生。
也有人说这是棋对悲惨世界的讥笑。有人说可惜了这个高材生。
也有人在读了这首打油诗后拍案而起,说没有文化大革命,棋肯定是大学生,工程师。是国营企业的老总没有经营好企业,把这些工人下岗,把他们逼上了绝路。
也有人说是体制问题。国家管不好国营企业,只好让工人下岗。
也有人说,资本主义国家对下岗人员会有低保补助,一般生活会没有问题。
更有人传说,是因为棋的太太与别的男人搞上了。棋因为无颜见人,才自己寻了短见。
到底是什么原因?谁能说个清楚?
有人感慨,棋的留城正应了那句古话,塞翁得马,焉知非祸?如果去了黑龙江建设兵团,最起码不会倒闭。32元的月工资,至少还可以活命。
有人说,无论如何,棋也不应该走这条绝路。也有人反驳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时没钱,真是无路可走呀。
有的人说,那时棋不认识茶馆好写五言诗的东方黎。如果早知道,也许东方基金会会帮助棋走出困境。
更多的人是沉默。
棋用自己的生命在唤起人们更多的思考。茶友,你怎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