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疑是地球上最高级的动物,仅从目光的复杂程度上,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人在高兴时,目光是喜悦的;悲哀时,目光是忧伤的;生气时,目光是愤怒的等等,可以说,人的七情六欲,都会在目光中充分表露出来。 在我人生的二十多年里,也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有疼爱的,有赞许的,又羡慕的,有鄙视的,有谴责的,当然,也曾有过柔情似水的。在许许多多标志着情绪的目光中,最让我无法忘掉的,是一次严厉的目光,那目光的严厉,当时让我不寒而栗,我知道,它将会镌刻在我的心灵深处,让我铭记终生。 按说,学生进入研究生阶段,应该成熟一些了,可我们仍然觉得自己是些没长大的孩子,给老师起绰号,这中学时代的尾巴,仍在保留着,这不?我的导师姓袁,溜光的脑袋上,已经只剩下几根能够数得清的头发了,我们就在背后称他为“圆头”。这倒也没什么恶意,因为,他长得肥头大耳,整天笑咪咪的,人也显得十分和蔼可亲,在闲暇之余,有时还跟学生们开个玩笑,我们都很喜欢他、尊敬他。就是这位和蔼得跟弥勒佛似地“圆头”,在一次找我谈话时,那严厉的目光,竟会像刀子一样,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上。 我在学校时喜欢给校报投稿,几乎每期都有我的“大作”,因而在学校也算是“小有名气”,尤其是当我发表了一篇《戏说武则天选妃》一文之后,更是受到很多同学的追捧,我也有些沾沾自喜。就在这时,导师“圆头”找到了我。平时那弥勒佛的笑容不见了,不说话,只是在前边慢慢走,好像心事重重,我也只好跟在后面,心里盘算着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终于,“圆头”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语气低沉而缓慢地说: “你觉得最近你的学业进步得如何?” 面对着没头没脑的问题,我无从回答。他又接着问: “听说,你最近的文学创作颇有人缘儿。名气不小啊。” “那都是同学们…..”我嗫嚅着。 “够啦!” 圆头打断了我的话。他的表情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严肃。 “你不要以为你的一些作品在同学中受到追捧,就认为是得到肯定了,不是的!那只能说明他们和你一样的无知和轻浮。” 他声调很高,我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红着脸、瞪着眼,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说实在的,当时我真的有些害怕。他可能也意识到太过严厉了,于是,声调放低了下来: “每个人因其所受教育的多少,而有知识的多寡之分,这无可指责,但是,品德却容不得有高下优劣之别。” 他顿了顿,深深呼了一口气,显然是在压制舒缓自己的激动情绪。之后,接着说: “你喜欢写一些小文章,这很好啊,我看了好多篇你撰写的文章,有的还是蛮好的,文笔干净,也有些新意,这,不错。” 他脸上又逐渐现出了弥勒佛的形象。可是,仅只瞬间,又变得严肃起来。 “你,要记住文如其人的道理,写文章,要有自己的原则,不能只看有没有人追捧。文章要正派,因为,你写出的东西是让人家看的,文章的作用,是让读者从中得到点儿什么,或是收益,或是警示,或是教训,但是,你有时候写文章,并没有秉承这一宗旨去做,看看你近期所写的那篇备受追捧的什么选妃,我就只觉得通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狐臭味。写这样的文章,如果说你是在有意地诲淫诲盗,那是冤枉你,可是,说你是在哗众取宠、文学品位低下,你该不会不承认吧?” “我…..”我嗫嚅着 “记住:文品标志着人品。我不希望再看到散发着狐臭味的下三滥文章,那是对中华文学的亵渎,如果你不能改掉这毛病,以后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不允许你说你是我的学生。”他的眼中射出的目光,是那么的严厉,竟让我的心在不停地颤抖。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可导师那严厉的目光,却始终不能在我眼前退去。每当我准备在所写文章中加入一些自以为能够吸引读者眼球的噱头时,眼前就会浮现出导师那严厉的目光,他让我认真地审视那噱头是否健康、所写文章是否存有意义?同时审查写作的动机,是否在哗众取宠。 导师严厉的目光,像一盏指路的明灯,将永远指引着我的前进方向;导师的那声“如不能改掉毛病,不允许你说是我的学生”的断喝,将会终生标则着我的文学创作:“远离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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