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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摇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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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长篇小说《这是爱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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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11-19 11:52
  • 签到天数: 37 天

    [LV.5]常住居民I

    81#
     楼主| 发表于 2016-12-5 11:24:44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第一卷第四章

                         一

    汤绿纹没有拉水牛来时,踩砖瓦泥是碧娃最畏怯干的活儿。
    小山一样的泥巴堆,只用人力把它踩踏揉搓成柔软的面团,可以随手拿起用钢丝做的锯弓,就能把泥团切割成任何形状,踩砖瓦泥的活儿,是很累人的。
    没有干过这活儿的人不知道,要把泥巴踩踏揉搓成面团,真得下一番苦功夫。泥土泼上水会成稀泥浆,人踩踏进稀泥浆就犹如掉进了沼泽里。稀泥浆瞬间淹没至胯裆,只能一步一步艰难的移动脚步。稀泥浆缠裹着你的腿脚,每爬行一步都得使出浑身的力气,你没有停下来歇息恢复体力的功夫,你得不停的拔出腿来继续的往前跋涉。
    就那么不停的在泥堆里转圈儿,泥块经过踩踏变成了泥浆,泥浆经过踩踏变成了泥糕,最后还要把泥糕踩踏成可以随意切割的泥团。
    这工作中途不能停顿,中途停顿下来水份就会流失了,泥浆里的水份流失了泥土就会干硬成壳,干硬成壳的泥土再踩只有重新挑水来泼湿,这工作就只有从头再来。那得多花许多冤枉功夫,每当踩砖瓦泥,都只能一鼓作气的把砖瓦泥踩好。
    这踩踏砖瓦泥,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要休息也只有轮流休息,泥浆里不能没有人走动。为了泥浆保持湿润,海娃和碧娃就得不停的走动,待把砖瓦泥踩好,海娃和碧娃就都累的精疲力竭了。
    自从有了水牛,一家人就都轻松了许多。如今只需把泥巴堆成小山,父母就可以回房歇息了。踩砖瓦泥的时候把水牛的眼睛蒙上,一个人牵着牛鼻绳站在泥堆中央、另一个人继续把水泼洒在泥堆上。
    不需要继续泼水了,泼水的人就把边缘的泥巴往中间传,把那些水牛没有踩过的硬泥巴,往水牛转圈的地方传送。就这样,干硬的泥巴在水牛的脚下,逐渐的变得柔软起来。
    水牛被蒙着眼睛,温顺的听从人的吆喝,只围着牵牛鼻绳的人转圈,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水牛不停的转动,泥巴在水牛庞大的身躯下变成了泥浆,又逐渐的变成了泥糕。
    水牛的身体重,一脚踏下去就显现出一个洞来,传送泥巴的人正好把泥巴传进洞里。水牛的第二脚踏来,没有踩过的泥巴混合进泥浆里,水牛再把脚踏进泥浆里,泥浆混合的泥巴,逐渐的就凝结成了泥糕,泥糕再混合进泥巴,泥糕就逐渐的软化成了泥团。
    尽管有水牛帮忙,砖瓦泥踩踏好的时候,时间也错过了吃夜宵。海娃对碧娃说:“你去炒点油酥花生米来,汤大哥帮了忙,这也小半夜了,挵点下酒菜请汤大哥喝酒。我还得去工人纠察队一趟,起先有人来找我,叫我务必去一趟,起先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雨,我得去把砖瓦泥用草荐盖上。如果下雨汤大哥回不去,就让他在我的铺上休息,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二

    听说有花生米下酒,汤录纹自然高兴。那个时代的人,请人帮忙干活,一般都不谈工资不谈工钱,无论是修房子还是抬石头,做完事情后都只是请人喝酒吃饭。那个年代粮食金贵,许多的家庭都缺粮食,粮店供应的口粮,也要配一半的杂粮,没有多少的家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大白米干饭吃。请人吃饭就是最大的酬谢。而这酒更是稀罕之物,一个人只有一张酒票,凭酒票仅能买到为数不多的酒。汤录纹是农民,每个月有一两酒的票,要想喝酒还得用粮票去换,两斤粮票八角钱。
    海娃去学校了,只碧娃陪着汤录纹。碧娃不会喝酒,只汤录纹自斟自酌。蔡师傅这一家人,介乎于工人和农民之间,学校不知道怎么给他们支付报酬的,看来收入不错,不然哪能拿的出整瓶的白酒来。
    突然一声雷响,哗啦啦的真就下起雨来了,而且这雨还越下越大,瓢泼似的下个不停。碧娃对汤录纹说:“还真就下起雨了来,海娃可能不会回来了。桌子边的这张床,平常海娃就在这里睡,这雨下的恁么大,恐怕一时半会不会停。恁么大的雨,恐怕桥也会被水淹没的,如果桥被淹没了,你就在海娃的这张床上睡吧。”
    碧娃知道喜欢喝酒的男人,一时半会不会罢手,自己累了十多个小时,想早点去休息了,于是对汤录纹说。
    桌子原本就安放在床铺旁边,汤录纹还就坐在床沿上,听碧娃这样说。汤录纹道:“你去睡吧,我各人晓得,如果等会雨不下了,如果下面的桥没有被水淹没,我各人还是回去的好。”
    碧娃说:“你就在海娃的床上睡就是,没得啥子得。”

                          三

    蔡家居住的房子,因陋就简,面朝岩壁背靠西。房屋一溜并列成一排,紧靠着砖瓦窑的房屋,是蔡家烧火煮饭的地方,看样子新搭建不久,只是一个有屋顶的敞篷,敞篷的北面西面和东面,也只是用草帘粗竹席遮挡着风雨。汤录纹坐着喝酒的这间房屋,也只是三面修的有墙壁。屋顶直接搭建在岩壁上,东面就借用石壁当了墙壁。这间屋夜晚是海娃睡觉的地方,白天蔡家就当饭厅在此吃饭。再往南面的房子没有用石壁挡墙,应该是蔡师傅早年修的。石壁与房子之间,留有一条逼仄的过道。两间屋都各自有门进出,紧挨着饭厅的这间,是碧娃父母的歇房屋,碧娃的闺房,是过道尽头的那一间屋子。
    碧娃没有继续陪汤录纹喝酒,因为汤录纹做了一个令碧娃生厌的动作。原本碧娃并不讨厌汤录纹,多少觉得汤录纹这个人还可以。每当碧娃干活受不了的时候,每当碧娃巴望有人来帮助她的时候,汤录纹都会适时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汤录纹这个人嘴巴甜,毕恭毕敬的称呼父亲母亲。好像他早就是这一家人相熟的客人,好像他早就是父亲的徒弟。只要他不是和许多农民一道、只要他不是来这一片土地干农活儿、只要是他独自一个人来串门,汤录纹就绝不会空着手上门来。
    汤录纹独自上门来的时候,怀里总是抱着这样那样的蔬菜。那时候的蔬菜金贵,特别是蔬菜公司没有蔬菜卖的日子,特别是蔬菜公司的柜台全是光板板的日子,汤录纹拿来的蔬菜你有钱也无处买的来。久而久之父亲和母亲就有点喜欢他了。
    汤录纹的年龄比碧娃大许多,可他对碧娃总是姐姐前姐姐后的喊,喊的碧娃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碧娃做梦都没有想到,汤绿纹居然对她心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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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11-19 11:52
  • 签到天数: 37 天

    [LV.5]常住居民I

    82#
     楼主| 发表于 2016-12-5 11:55:2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第一卷第五章

                                  一

    汤录纹有极强的审美观,他喜欢皮肤白皙脸蛋漂亮的女孩子。那时候瓷娃娃在城市里没有回来过,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就算景细美了,他对景细美就那么痴痴的想,就那么痴痴的爱,当他看见突然出现的黄鹂媛时,恍然才明白什么样的姑娘最漂亮。
    逐渐的事实证明,他汤矮子这一辈子,注定与那些漂亮的姑娘无缘。景细美的身份是农民,汤录纹还敢悄悄的暗恋,那瓷娃娃的户口已经进入了城市,命中已经注定了是个端铁饭碗的工人阶级,他汤录纹连暗恋的资格也被剥夺了。
    寻常间偶尔邂逅相逢,汤录纹只有眼馋的瞅几眼。瓷娃娃显露在衣袖外的胳膊,那瓷娃娃裸露在外的颈子,那犹如瓷器般晶莹柔嫩的肌肤,汤录纹只有眼馋的吞咽唾沫。他多想自己的眼睛安装上透视镜,他多想目睹一下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他多想瞧一眼那被衣服遮盖住的秘密,哪怕只是偷偷的瞧一眼,他这一辈子也就死而无憾了。
    汤录纹时常被这念想搅扰着,时常揣摩女孩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时常揣摩那最隐秘的地方,那些地方是汤录纹做梦都想看一眼的地方?汤录纹很想剥开衣服瞧上一眼。甚至还想亲手摸一摸。
    可汤录纹却没有这个胆子,去剥开黄鹂媛和景细美的衣服裤子,去摸一摸,去看一看,汤录纹想只是想,实在是没有这个胆子。
    汤录纹的脑海里,时常泛起想摸和想看的念头。碧娃不是汤录纹渴望的终极目标,碧娃的皮肤黑黝黝的,实在不是汤录纹心中渴望的可人儿。可汤录纹知道,碧娃是农村人,还来自于偏远山区,碧娃对于他,没有那么神圣不可侵犯。
    碧娃坐在旁边陪他喝酒,少女的体香随风飘来,汤录纹不由得心猿意马。碧娃舀来热水,就坐在桌子旁边的小板凳上洗脚。因为踩了砖瓦泥,碧娃把裤腿挽到了大腿根,少女的大腿,透露着青春的气息,汤录纹顿觉手心脚心发麻,全身的肌肉也紧张的颤栗起来。汤录纹简直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了。一股莫名的骚动,汤录纹恨不得把眼睛钻进碧娃的裤腿里去。
    碧娃察觉汤录纹的神情有点古怪,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碧娃的眼睛里,一直流淌着春天般的笑意。碧娃只以为汤录纹酒喝的差不多了,对汤录纹流露的异常举动,并没有怎么在意,还时不时的与他闲聊。
    汤录纹的心荡起来,一只手不经意的放到了碧娃的大腿上。碧娃不由得一惊,拂开汤矮子的手说:“你做啥子哟?”汤录纹觍着脸道:“你的大腿摸起来真舒服!”碧娃并没有盛怒,只慎怪了一句说:“你喝醉了嘛朗格哟?”汤录纹只嘿嘿的傻笑着,碧娃乜斜了汤矮子一眼,撅着嘴说:“你屙痢不得少屙痢一点嘛。
    碧娃临走时的态度,让汤录纹浮想联翩。

                           二

    汤录纹这一辈子,没有见过女孩子的身子,不知道成了年的少女,那些隐秘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儿。汤录纹曾见过小女孩的屙尿那点儿,可小女孩长大了,屙尿的那点还是那样的吗?这成了汤录纹一直很想探究的隐秘。十来岁就独自生活的他,心底一直就深藏着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知道小女孩屙尿那点,也长有一个小鸡头,那小鸡头会不会随着身体长?会不会像男孩子一样也长一个小玩意儿出来?女孩子长大起来的时候,不可能那小玩意不长吧?也许那小玩意同样也在长。
    汤录纹就觉得长大了的女孩子,也像男孩子一样的长有一个小鸡鸡,不然尿从哪里屙出来?汤录纹甚至在梦里,也梦见了那个小鸡鸡,梦见女人长的小鸡鸡,与自己长的小鸡鸡差不多大小。
    对女人的身体构造完全不了解的汤录纹,时常听别人吹牛搞女人,可他就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搞,到底搞那一点,总不会搞屁股吧?
    汤录纹就想寻个机会找个小女孩瞧一瞧摸一摸,有这个想法容易,可真要这么干可不容易,万一被人瞧见了,那他这一辈子就完球了,给你一顶坏份子的帽子戴起,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所以汤录纹敢想则不敢干。
    终于一天,汤录纹独自碰上了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女孩。小女孩趴在门槛上睡着了,汤录纹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汤录纹就俯下身子,就趴在地上歪起脑袋去看,想看女孩的那点到底长的是啥样儿。
    正当他埋下头想仔细去看,正当他伸出手去想摸一摸,而且手指已经触摸到了那稚嫩的肌肤,那稚嫩的肌肤汤录纹只感觉无比的细嫩。还没等他有更多的体验,突然觉得身体一麻,自己的那点没有征兆的就标出了水来。
    汤录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彪出来水了,正惶惑间,突听林银木一声吆喝:“汤矮子你在做啥子!”吆喝声犹如一记闷棍,敲打在汤录纹的头上,吓得他差点没有瘫倒在地上。
    就为了那点事,汤录纹很是胆战心惊,担心林银木揭发他,如果林银木揭发了他,汤录纹有可能就会成为坏份子。汤录纹很有些后怕,幸好林银木没有声张。
    汤录纹心想,这碧娃已经是大人了,摸她看她的那点不会有大问题的,如果被人知道了,最多也就算是耍朋友,男孩和女孩耍朋友,应该不算犯大错误吧?
    汤录纹的手上,还染有碧娃大腿的余温,汤录纹很有些意犹未尽。汤录纹只是想摸一摸看一看,他没有想要强奸碧娃,汤录纹的脑海里没有想强奸的意识。十二三岁就当小社员的他,没有触碰过女人的身体,虽然他是男人,有性的欲望没有性的意识,知道男人要和女人搞,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搞。时常听见人与人骂架,男女都爱骂一句:“我日你妈!”汤录纹知道这话与搞女人有关系,但汤录纹则不知道该到底怎么日。他也看见过猪狗交媾,从中悟出是要把小鸡鸡放进那点里去,可他的小鸡鸡只小拇指的一半长,这么点长的小鸡鸡,怎么放进那点里面去呢?这对汤录纹,一直就是一个谜团。
    蔡师傅居住的房子,是建砖瓦窑时专门为他修建的,主房子原本只一间,是用好砖好瓦修造的,老婆来了以后,蔡师傅用半截砖头,靠着这一间房子,搭建了一个敞篷屋,用来烧火煮饭做厨房。儿子女儿来了以后,就又往北边延伸出一个敞篷屋,后来的两间敞篷屋用竹席草荐拦挡上,一家人就在这一溜三间房子里生活下来了。
    女儿逐渐长大了,三间房子住不下了,北边紧挨着进出砖瓦窑的路,无法再扩张,蔡师傅就在紧靠南端的房屋,用半截砖头给碧娃搭建了一间小屋。小屋在老房子里面的一条逼仄的巷道尽头。

                                   三

    被暴雨困在砖瓦窑的汤录纹,半夜起来小解,从逼仄的巷道路过,突然想起这小屋里只住着碧娃一个人,突然生起把门挵开进去看一看的念头。
    人的善恶只在一念间,就这一念间汤录纹毛起了胆子。
    毛起了胆子的汤录纹,就想看一看碧娃的那点到底长的什么样儿?也想摸一摸碧娃的那点,摸起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毛起胆子的汤录纹,滋生起了这个邪恶的念头,他的胆子一下子就雄壮起来了。
    他从来不敢去动工人阶级家庭里的女娃,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要低她们一等,他也不敢去动景细美,他知道景细美永远也不可能嫁给他。他敢打碧娃的主意,是因为碧娃的户口在农村,比他菜农的身份还要稍虚一筹。如果她碧娃嫁给他汤录纹,就可以把她的户口从偏远山区迁移来重庆城郊,就可以吃上供应粮了。
    每个月都有三十二斤粮食,她碧娃不就等于从糠兜里跳到米兜里来了么。
    汤录纹曾把自己的想法隐约的透露过,蔡师傅和蔡师母应该隐约的知道,只这两位老人家没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也隐约向碧娃透露过,自己想和她耍朋友,可这碧娃没有答应也没有一口回绝。
    就这样毛起了胆子的汤录纹,悄悄的把碧娃睡觉的门挵开了。他在把门闩拨开以前,害怕碧娃见他突然闯进去了喊叫,决定进去以后把电灯拉开,滋生了这些想法的汤录纹,就把自己的衣服裤子脱的精光,然后悄悄的进去,悄悄的把电灯拉亮。
    汤录纹觉得自己是轻手轻脚的没有弄出丁点响动,可碧娃还是被惊醒了,被惊醒了的碧娃愣怔着眼睛瞪着他。
    汤录纹不及他想,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床去,碧娃见他扑上床赶紧翻身面朝下,汤录纹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去摸碧娃的肚皮,碧娃的身子紧紧贴着床铺,汤录纹的手还是伸到了碧娃的那点,刚刚手指碰着碧娃的那点,汤录纹只觉全身紧缩身子发麻,下身那点稀里哗啦的射出了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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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11-19 11:52
  • 签到天数: 37 天

    [LV.5]常住居民I

    83#
     楼主| 发表于 2016-12-5 12:08:4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第一卷第六章

                        一

    碧娃没有想到这汤录纹恁么不要脸,竟然胆敢拨开门闩闯进屋子里来,还把衣服裤子脱的溜光,这个不要脸的骚棒槌!碧娃见汤录纹赤条条往床上扑来,赶紧翻转身面朝下躺下身子,扑上床铺来的汤录纹,鼓捣把手伸向碧娃的肚皮,鼓捣把手往小腹下面伸,直到手指拇摸着了碧娃屙尿的那点,手指拇停止在了那里。碧娃觉得背心发凉,好像是水一样的东西,涂湿的她身后的衬裤。
    “你还要脸不要脸?半夜三更的跑来做这种事情?”碧娃怒声斥责说。
    汤录纹灰溜溜的,不说一句话,也许是害怕碧娃大声喊叫,也许是害怕惊醒了蔡师傅蔡师母,汤绿纹慌慌张张的遛下床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跑出门来的汤录纹,多少有些胆战心惊。汤录纹毛起胆子拨门进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去想后果,只鬼迷心窍的色胆包天。可当他从碧娃的房间里跑出来后,由不得生出了几丝害怕来。
    他害怕碧娃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那样蔡师傅和蔡师母会怎么样看待他?他更害怕碧娃把这件事情去学校张扬,这可是路人皆知的流氓行为,如果被那些嫉恶如仇的红卫兵知道了,如果那个曾经和碧娃耍过几天朋友的小头目知道了,恐怕那些自认为是革命者的红卫兵,会把他汤录纹当阶级敌人来整的,即使只把他汤录纹当流氓二流子来批斗,他汤矮子也吃不了兜着走。
    滋生起这些担心的汤矮子,就有点心虚了。有点心虚害怕的汤矮子,也知道自己该缩点脚了,也知道自己该避一避风头,想避风头的汤矮子,有事无事就不再去蔡家闲逛了。
    汤录纹半夜三更的摸进屋子里来,打起光条条来摸碧娃的下身,碧娃并没有声张,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这种事情被别人知道了,人家会怎么议论她呢?她以后还怎么做人?碧娃只有忍气吞声的不言语。
    以前常在砖瓦窑走动的汤录纹,连着好多日子都没有在砖瓦窑露面了。碧娃没有声张,没有人知道发生过的事情。汤录纹牵来水牛踩的砖瓦泥,一次只能用十天半月,十天半月就需要再踩一次。
    汤录纹不来就没有水牛,没有水牛只有用脚踩,那得多花许多功夫的,蔡师傅不得不唤来碧娃,吩咐说:“你去魏家院子看看,汤录纹好多天没到砖瓦窑来了,你去跟他说一下,让他把水牛拉来借用一下,如果生产队要收钱,你就问清楚用一天多少钱。”

                               二

    无端的闯进屋来摸她的身子,碧娃心里很是恨这汤矮子了。父亲要她去找汤录纹,她还不得不去。
    见着汤录纹,碧娃只说:“我老汉想借你们生产队的水牛。”汤录纹见碧娃来了,心头还咚咚的跳,深怕碧娃是来找他的麻烦的,听碧娃说是来借水牛的,他的心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汤录纹有点夸张的大包大揽的说:“借啥子借哟,你回去割两背青草,等水牛干完了活儿,让它吃饱肚子就成。”旁边的社员也说:“集体的耕牛,闲起也是闲起,只要干了活你把它肚子喂饱就成。”汤录纹问:“你们什么时候要?”碧娃说:“你明天早点把牛拉来吧,免得你回不了家,免得你在我家过夜。”
    碧娃知道自已这是引狼入室,可要用水牛踩砖瓦泥,为了父亲和哥哥能省点力气,碧娃也没办法不让汤录纹来。那晚的事情,碧娃不敢让父母知道,父母知道了反而会骂她,也不可能告诉海娃,海娃和学校的红卫兵裹得紧,万一找几个人来打汤录纹一顿,那不更惹出事非来了吗,那晚的事更不可能对外人说,如今的人,最喜欢编排男女绯闻,嘴是两块皮,说话无定义,如果被别人知道了,鬼晓得会编造些什么话出来,那不自毁名声么。碧娃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做啥就做啥,只是不搭理汤录纹了,也不再跟他吹牛摆龙门阵了。

                                   三

    汤录纹的脑海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理念,贫下中农是好人,而且是天生的好人,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在那一场平地刮起的清理阶级队伍的旋风里,他就知道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只有那些国民党留下的残渣余孽,只那些曾经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地主富农,那些曾经压迫剥削过劳动人民的老头老太婆,那些老头老太婆的子孙后代们,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坏人。
    自己出生在一个好人的家庭,无论是外公外婆,无论是自己的父亲母亲,甚至是自己的祖宗八代,全都是响当当硬邦邦的贫下中农。自己根子红苗子正。从他知道事理开始,这理念就在他的头脑里落地生根了。支持贫下中农就是支持革命,打击贫下中农就是打击革命,贫下中农是革命的依靠对象。好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坏不到哪里去。好人杀人,那是被逼无奈,比如水浒里的梁山好汉,他们不都是好人么?好人搞女人,那只是生活作风问题。好人犯了生活作风问题,最多也就是下放劳动,并没有人说那些下放劳动的人就是坏人。
    汤录纹知道曾经公社的武装部长,就是犯了生活作风的问题,从上面下放下来当武装部长的。武装部长来改土连检查工作,把改土连年轻漂亮的女民兵,抱在怀中婴儿似的玩耍,这是汤录纹亲眼瞧见的。汤录纹还亲眼瞧见,武装部长乘与漂亮的女民兵逗趣之机,把手伸到女民兵的胸部和胯下。表面上看似在搔痒痒逗趣取乐,实则是乘机伸手去摸。虽然有衣服裤子相隔,那女民兵不可能没有感觉。女民兵不但无一点怒意,仍嘻嘻哈哈的大笑不止。许多站在旁边陪同武装部长的干部,也嘻嘻哈哈的凑趣捧场。
    后来这武装部长又犯了生活作风错误,后来还被下放到大队来了。下放到大队来已经不是武装部长了,那时候当的是大队民兵营的营长,这营长也还是干部,没有谁说他是坏人。
    汤录纹曾以小民兵的身份去修水库,没有想到又遇上了这位曾经的武装部长,这时候他已经被下放到了最基层,干部还是照样的当干部,只不过当的官就有点小了,只是这个修水库民兵连的指导员。
    汤录纹觉得,即使自己做了什么,那也是好人犯了点错误,不是说贫下中农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革命行动吗,这可不是他汤录纹说的,广播报纸都这么宣传,几乎所有的人也都这么说。
    摸一下女人应该没有什么了不起,至多也只属于生活作风问题,也许有可能成为坏份子,但那可能几乎微乎其微。
    碧娃的不言不语,更增添了汤录纹的色心狗胆。这一天砖瓦泥踩好了时,夜幕同时也降临了。帮了蔡家一天的忙,蔡家自然要请汤录纹吃饭喝酒。汤录纹心底打好了主意,碧娃没有声张,蔡家自然无人知晓,今晚就乘热打铁,再去探寻自己想探寻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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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11-19 11:52
  • 签到天数: 37 天

    [LV.5]常住居民I

    8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5 17:36:33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第一卷  第七章

                             一

    为了等待时间,汤录纹故意慢慢的喝酒,可无论他怎么慢慢的喝,也耽误不了多长的时间,老天没有下雨,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借口,终于酒足饭饱,不得不磨磨蹭蹭的离开了。
    回家途中的汤录纹很有些不甘心,难道就这么回去了么,想窥探秘密的念头荣绕在他的脑海中,想摸想看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汤录纹的脚步越发的缓慢,最后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汤录纹找了一根桉树,把水牛的牛鼻绳牢牢的栓在桉树上。汤录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汤录纹坐下身子的地方,能瞧见砖瓦窑,能瞧见蔡家房屋内闪烁出来的灯光。
    汤录纹曾亲眼见武装部长把手伸到女孩的胯下搔痒痒,亲眼见女孩还嘻嘻哈哈的笑,那可是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汤录纹曾听人说,女孩子都喜欢和男孩子玩,十个女孩子九个都是愿意的,只是怕男孩玩了出去乱说。碧娃没有把那一晚的事情说出来,也许他也愿意和自己玩,滋生了这些想法的汤录纹,就坐着等夜深人静了好实施自己的行动。

                            二

    汤矮子终于牵着水牛离开了,碧娃的心这才安稳下来。女孩子知道廉耻,知道自己的私秘处是不能让男孩子随便摸,随便看的,更不能随便的和男孩子发生关系,碧娃知道这有关女孩子的名节。
    汤录纹半夜三更赤条条的闯进屋来,这是碧娃做梦都不曾想到的,情急之下碧娃只有翻身扑倒睡,可这样做丁点不起作用,那小子鼓捣把手伸进她的裤裆里,鼓捣伸手去摸她的屙尿那点,碧娃羞愤不已。碧娃只有挣扎反抗,碧娃感觉汤录纹把什么液状物糊到了她的后背上,觉得屁股上润湿了一片,伸手去摸稀哇哇的糊了一手,碧娃隐约意识,这是汤录纹射出来的水。
    吃夜宵的时候,碧娃就开始担心,汤录纹再闯进屋来,她该怎么办?把这事告诉父母,让父亲去惩罚他?这样的事情碧娃又有些说不出口来。
    学校搞建设需要砖瓦,领导时常敲打父亲,抓革命促生产,一定要搞出成绩来,蔡家一家人都是临时工,不搞出成绩来谁给你发工资,为了满足学校的需要,必须多快好省的烧制出砖瓦来,要想做出成绩,就还离不开水牛,没有水牛踩砖瓦泥,要想满足学校的需要,就有些不可能了,满足不了学校的需要,自己这一家人,要想转正当正式校工,就有点难了。
    学校已经放出话来,只要你们烧制的砖瓦,不但能够满足学校建设的需要,而且还可以与外单位搞协作,可以为学校换回其他的建筑材料,学校只要有了转正指标,重点就考虑你们这一家老小。
    如今正是转正的节骨眼上,这汤录纹还不好得罪,碧娃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办。这件事情不好说也不能说,告诉了父亲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终于夜饭吃完了,终于汤录纹走了,碧娃的心才稍稍安稳下来。
    碧娃知道那晚上汤录纹是把门闩拨开闯进来的,碧娃把门关上,又找来一根扁担抵在门上。碧娃仔细检查了门闩,觉得还是有些不保险,门闩与门之间有点缝隙,碧娃想找什么东西来把缝隙填上,找来找去没有那么薄的东西,突然想起了菜刀,菜刀的刃口不就那么薄吗。碧娃去厨房把菜刀取来,把菜刀死死的别在缝隙中,再用砖头使劲的敲打,直到把菜刀死死的卡在缝隙中,碧娃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碧娃连电灯也不敢关,眼睛死死的盯着门闩,就那么死死的盯着。踩砖瓦泥是一个辛苦活。水牛被布蒙住眼睛,围着砖瓦泥转圈,几个人要不停的把水牛没有踩到过的泥巴,不停的传递到水牛的脚下。碧娃一个女孩子,干这活儿很有些力不从心,但为了多烧制砖瓦,为了能把户口迁移进学校里来,碧娃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努力。
    也许劳累过度,碧娃终于还是睡过去了。因为心中害怕汤录纹再闯进屋来,碧娃的精神并没有松弛。突然听见什么声音响了一下,碧娃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三

    这汤录纹,不知道怎么还是把别的死死门闩拨挵开了,正赤条条往床铺上扑来。情急中碧娃赶紧坐起身子,赶紧把铺盖围裹住身子,那汤录纹,只几下就把铺盖拉扯开了。碧娃赶紧用双手捂住下身,汤录纹使劲拉碧娃的手,碧娃使劲捂着。汤录纹见状索性把碧娃拉到床边沿,把碧娃的腿担在床沿上,再用双腿把碧娃的腿死死夹住。碧娃挥舞着两只手乱抓,汤录纹把碧娃的两只手拉拢来,碧娃人小手掌也小,别看汤录纹人矮,手掌却大。碧娃的双手被汤录纹并在一起,只用一只左手抓着,按压在碧娃的头顶上方,随即汤录纹腾出右手,去拉扯碧娃的裤子。
    碧娃被牢牢的控制着,汤录纹只几下就扯脱碧娃的裤子,碧娃的下身裸露在汤录纹眼前,汤录纹连说了好几声:“好安逸呀!”
    碧娃的阴户上,只长了一撮仁丹胡子那样的阴毛。汤录纹不但伸手抚摸阴毛,还把手指伸到了阴唇间,还用手指在那里不停的上下滑动,碧娃拼尽全力挣扎,但无济于事。碧娃整个的人和身体,都被汤录纹牢牢的控制着。
    碧娃不禁骂说:“狗日的汤矮子!你要做啥子!”汤录纹说:“不做啥子!不做啥子!只是摸一摸看一看。”碧娃怒吼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汤录纹说:“我这也是为了爱情。”碧娃说:“你这也是为了爱情?谁爱你来?你这是强暴!”汤录纹说:“管他强暴不强暴,只要你愿意,我就同你结婚,就娶你当老婆!就可以把你的户口从县区办到城郊来。”
    话虽然如此说,其实汤录纹自己也知道,他并不是很喜欢很喜欢碧娃的,他只是觉得碧娃勉强还可以。碧娃的皮肤虽然没有景细美白皙,可脸包还算看的过去,自己虽然没有想景细美那么的想她,心底还是曾经想过,想过这辈子就娶她碧娃这样子的女孩当老婆算了。娶碧娃当老婆,总比娶那些汤录纹看不上眼的女人强许多。虽然汤录纹觉得碧娃并不是很可爱的那种女孩,自己找不到最好的,找一个稍微差一点的也不错。
    汤录纹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暗恋上了碧娃的,当初碧娃被那学生崽儿裹起走了,汤录纹不伤心也不难过,只是在心里说:“狗日的,他两个还耍到一起去了。”后来两人分手了,汤录纹也只是在心里说:“狗日的,格老子耍一伙又不求耍了。”
    汤录纹在这情急之下,竟然说出他是为了爱情?这怎么可能是爱情呢?碧娃气得差点就大喊大叫了。
    碧娃无能力挣脱汤录纹的控制,无奈之下说:“既然你是为了爱情,你就放我起来,要摸让你摸个够,要看也让你看个够。”
    听碧娃说出这样的话来,汤录纹心中窃喜,松开了碧娃的手脚,碧娃翻身爬起来。汤录纹说:你还是上床去晒。“碧娃说:“你这个人,恁么不爱干净?你的手洗过了吗?不晓得你那手有多肮脏,肮脏的手来摸我这点,惹起了病怎么办?要摸要看任随你,可你得去把手洗干净了再来。”
    汤录纹知道屋外不远处有一个水龙头,听碧娃如此说,只好去水龙头哪儿去洗手,就在这一瞬间,碧娃爬腿就跑,等汤录纹回过神来,碧娃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碧娃没有穿衣服裤子,汤录纹知道她跑不远,赶紧在砖瓦窑周边四处找寻,哪里还有碧娃的影子,蔡师傅的门关的紧紧的,海娃正在吃饭的那间敞篷房子里睡觉,只寻不见碧娃的身影,就恁么会功夫,这碧娃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汤录纹找遍了瓦厂的每一个角落,不见碧娃的身影,汤录纹很是懊恼,怎么就没有抓住机会,让碧娃跑掉了呢。
    汤录纹认为自己做的,并没有错,他说这是为了追求爱情,可爱情是这样追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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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11-19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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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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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5 17:37:1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第二卷第一章

                           一

    重庆师范专科学校的东北方,是陈家湾街道,东南方与天陈路相连,西南方向是沙坪公园,西北方向是一条约三百米宽的峡谷。
    学校沿着峡谷的走向修起了围墙,最先的围墙是用毛竹编成,毛竹围墙时常被人拆了去当柴火,后来学校就用修筑土墙的墙板,在峡谷的边沿,修建起了一道土围墙。
    土围墙把学校和农村分隔了开来。
    校园内的土公路,逐渐修整成了水泥路面,有一条水泥路直通后门,从后门出去就是陈家湾,另一条水泥路直通大门,大门的右边就是沙坪公园。
    胡玉兰的家,就在围墙内的公路旁边。
    八月的秋风已经驱尽了暑热,经历了酷暑盛夏的人们,正适合把夏天丢下的瞌睡填补起来。
    重庆的夏天气候炎热,夜晚通宵不退凉,那样的天气,人是难以睡安稳瞌睡的,撑不住困倦勉强睡过去了,醒来时挥汗如雨,你睡觉的地方,就留下了一滩汗水,湿透的凉席上,还显现出一个人体的形状来。
    天气转凉了,正适合胡刘氏填补瞌睡,不知道怎么她就还难以入眠了。
    胡刘氏的年龄并不大,也就四十来岁,因为担心女儿,也就有些焦躁愁闷。
    女儿面临上山下乡去农村,当母亲的哪里睡得着觉啊,即使睡着了也容易被惊醒。
    就因为容易惊醒,胡刘氏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气的胡刘氏七窍生烟。
    那一天胡刘氏睡的正香,突然听见有人敲打窗户,一个女孩压低了嗓门喊:“玉兰姐姐!玉兰姐姐!开一下门好吗?”
    胡刘氏翻身爬起来,仔细听声音来自隔壁,隔壁是女儿胡玉兰的房间,胡刘氏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悄悄的看,突然发现蔡师傅的女儿,赤身裸体的站在窗户下?
    “这碧娃怎么啦?半夜三更的打起光条条站在窗户外?”女儿拉亮了电灯,打开了房门把碧娃放进了屋子。
    胡刘氏没有声张,只悄悄地穿好衣服,悄悄的开门出去,想去探看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请。
    七十年代的房屋无秘密可藏,墙不隔音门有缝隙,那不该被她知道的秘密,就那么轻易的送进了她的眼睛和耳朵里。
    女儿惊讶的声音。“怎么一回事哟?衣服裤子不穿?跑到我家里来干啥?”
    碧娃说:“狗日的汤矮子,半夜三更闯进我睡觉的屋子里来了,还鼓捣脱掉了我的衣服裤子……”
    女儿惊呼说:“他这是想强奸你呀!”碧娃说:“狗日的把我的衣服裤子鼓捣脱了,也许真的是想来强奸我的……这半夜三更的,我不敢喊也不敢吼,眼看他又伸手来摸我的下身,我说你龟儿手恁么脏,去把手洗干净了再来!等他去洗手,我就爬起来跑了,他龟儿现在恐怕都还在我屋子里头的。”
    女儿说:“走!我们到保卫科去,喊人来抓他龟儿!”
    碧娃嗫嚅着说:“我不想去保卫科。”
    女儿的声音升高了几度,说:“怎么?你不想去保卫科?你们在耍朋友吗?”碧娃说:“他是想和我耍朋友,可我并没有答应他。”胡玉兰说:“那就去保卫科,喊人来抓他!”碧娃说:“我说算了,那样闹起来,我的脸面往哪儿放,再说我们还有事情求他呢。”胡玉兰惊说:“你们还有事情求他!”碧娃说:“你不是不晓得,我们一家人都是农村户口,来城市里找点事情做多么的不容易。”胡玉兰说:“这与汤矮子有啥子关系?”碧娃说:“幸好我老汉会烧制砖瓦,幸好你们学校修房子需要砖瓦,我们一家人才在这个学校有了落脚之处,总务科已经给我们放出话来,说只要我们家烧制的砖瓦能满足学校的需要,只要我们能更多的烧制出砖瓦来与外单位搞协作,只要能用砖瓦与外单位交换来学校需要的建筑材料,总务科就有办法挵来零时工转正的名额,就可以把我们一家人转为学校的正式校工。”胡玉兰说:“这与汤矮子也没有关系呀?”碧娃说:“你不晓得,我们做砖瓦泥胚,最难挵的就是踩砖瓦泥了,要把泥巴揉踩成蒸馒头那样的泥巴团,如果用人工去揉搓去踩踏,几天几夜都难以达到做砖的要求。要想加快速度把泥巴揉搓成面团,唯有用耕牛代替人工踩踏泥巴。学校虽然需要砖瓦,可学校不可能拿钱去为我们买耕牛呀。汤录纹他们生产队有耕牛,这汤录纹是贫下中农协会的干部。他帮我们把耕牛牵来,还帮我们一起踩泥巴。我们只需把耕牛的肚子喂饱,干完活再送几背篼青草去生产队。如果把汤录纹抓起来,以后要想使用耕牛,恐怕就有点难了。没有了耕牛踩砖瓦泥,肯定难烧制出来足够的砖瓦,我们临时工转正的事情,也许就可能会泡汤,还是别得罪这汤矮子算了。”
    胡玉兰说:“那你准备朗格办?”碧娃说:“我来跟你打伴,晚上就和你睡,让他想摸也摸不着。”胡玉兰说:“那好啊,如果你能嫁给我,那可就太好了。”碧娃慎怪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疯话呀。”胡玉兰说:“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最讨厌男人了,如果女人可以和女人结婚,那可就太好了,只是女人永远不可能和女人结婚。”碧娃说:“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哦,我们老家的乡下女人,嫁人就只是为了有一碗白米干饭吃,你看那些嫁去湖南湖北的,还有那些被人贩子拐卖了的,还不都是为了生活。这个年代的乡下女人,人贱命也贱,为了想吃一碗白米干饭,就漫山遍野的胡乱嫁人。这个年代的人啦,活着只是为了活命,你还说这些疯话,女人嫁给女人?只要你包我吃住,我就嫁给你。”碧娃的话说到末尾,有些开玩笑似的嬉皮。

                           二

    碧娃的到来,胡玉兰欢欣雀跃,那惊喜兴奋的劲头,不亚于捡拾了几把钞票。
    胡玉兰对碧娃说:“说老实话,我很喜欢你呢,你的身材个头,犹如小孩子般,我真想时刻把你抱在怀中,你看你身上的黑黝黝的肌肤,油光水滑的多漂亮呀,如果女的和女的可以结婚,我绝对愿意嫁给你。”
    碧娃说:“你愿意我留宿就早点睡,今天踩了一天的砖瓦泥,我也累了,你又不是神经病,紧倒说这些疯话做啥子。”胡玉兰说:“那就上床去晒,我巴心不得搂住你睡呢。”碧娃这时才注意到,从床上爬起来的胡玉兰也赤裸着身子。
    碧娃说:“你找一件你的衣服给我,穿上好睡觉。”胡玉兰说:“穿啥子衣服嘛,就这样睡觉安逸惨了。”
    碧娃还在犹豫,胡玉兰一把搂过碧娃,俩人就这样倒在了床上,胡玉兰犹如搂抱小孩般,把碧娃紧紧的搂抱在怀中。秋天的夜晚,不冷也不热,胡玉兰掀开铺盖,把碧娃平放在床上,伸手就要来抚摸碧娃,碧娃说:“你做啥子哟?”胡玉兰说:“这样摸起很舒服的,你试一下嘛。”
    碧娃有些想推脱,可这是在别人家里,自己唐突的闯进来打搅别人,原本就觉有些愧疚,有心拒绝不好说出口来,心想都是女孩,要摸就让她摸,看你能摸出什么花样来。
    碧娃婴儿般的被搂抱着,胡玉兰不由分说的伸过手来抚摸她。碧娃觉得有些别扭,自己的身体让别人抚摸,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拂手给她推开,可胡玉兰又悄悄的伸过来,几次以后碧娃也懒得管她了,碧娃原本就疲惫不堪,也就由着胡玉兰抚摸了。
    赤身裸体被人抚摸,碧娃还是有些羞怯,不好拒绝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闭上眼睛睡各人的瞌睡,一个女孩在泥塘里跋涉,早已累的精疲力竭,瞌睡虫早已在一旁等候,碧娃心平心静气的松弛下身心,不多一会就进入梦乡了。
    “这个汤矮子,狗日的又摸进屋里来了,如果不是自己机灵,乘他龟儿去洗手之机,自己逃跑了出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躺在床上的碧娃,迷迷糊糊的恨汤矮子,迷糊中伸缩手脚,触摸碰到的都是光溜溜的肌肤,不禁觉得有些拘谨。
    睡眼朦胧中,一双手从腋下伸了过来,一边一只搂着她的小腹,突然两只手儿同时往上一抹,两只手就各握住了一只乳房。那手儿在胸部轻轻的抚摸,碧娃突觉一股麻痒的电流不知道从哪儿泛起,全身突然就舒软了起来。恍惚中感觉身体在飘飞,那柔软舒麻的感觉越加强烈。恍惚中碧娃想站立起身子,想拉开那两只从腋下伸过来的手,可只觉得全身软绵绵无力气。碧娃想把眼睛睁开,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迷糊中碧娃抓住了伸进腋下的手,拼尽全力才把那手拉离了身体。
    汤录纹扑上床来的那一瞬间,碧娃晃眼看见了汤录纹的那东西,一个意识闪过碧娃的脑海,她觉得汤录纹胯下的东西,跟他见过的男人的东西不一样,怎么就那么小的一点点?
    碧娃曾见一个叫摩登的农民,蹬在菜地的粪坑边大便。碧娃知道农村里没有厕所,农民大便都是在野地里解决,碰见了只加快脚步尽快走开,可还是晃眼见到了男人胯下的那玩意儿。就那么的一晃眼,他见到的男人的那玩意儿,三四寸长,手腕般粗细,可这汤录纹的,怎么就像乌龟的头?光溜溜的一个脑袋?怎么就只有那么点点长?难道男人的那玩意长的不一样?突然发现汤录纹的那东西在急速的生长,瞬间长出胡罗卜般大小的东西来,碧娃一惊醒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
    碧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改变了睡姿,原来被胡玉兰搂抱着的身子如今平躺在了床上了,恢复了意识的碧娃,意识到从腋下伸过来的手是胡玉兰的。
    此刻胡玉兰,正把手掌平放在她的小腹上,手掌似接触肌肤又好似没有接触肌肤,那手掌就那么缓慢的往胸部移动,碧娃顿觉自己的小腹起了舒麻的电流,那电流随着移动的手掌漫延开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瞬间弥漫进神经中枢,碧娃整个的人,好像一下子飘飞起来了。
    没有想到胡玉兰的抚摸还会给她带来快感,特别是胡玉兰的时而接触身体时而又离开身体的手指,那手指缓慢的似是而非的触摸,碧娃的肌肤起了敏锐的感应,一股一股舒麻的电流从似是而非的接触点扩散开来,碧娃顿时感觉身心愉悦,碧娃闭目静心,任由那舒麻的电流流淌,碧娃即刻感觉腾云驾雾起来,全身心都在舒麻的电流中颤栗。
    突然胡玉兰轻轻的拉起了碧娃的手,牵引着她的手移动到胡玉兰的私处,牵引她的手指在私秘处滑动,碧娃不由得绷紧了身体,这绷紧的肌肉传递到了胡玉兰的手上,胡玉兰停止了抚摸碧娃的动作,她知道甜睡中的碧娃已经醒过来了。

                           三

    碧娃不解地问:“你怎么这样啊?”胡玉兰黯然说:““我是同性恋。”碧娃有点茫然不知的说:“什么同性恋?”胡玉兰说:“就是女娃儿只喜欢女娃儿?”碧娃更不解了。“这是为什么?”胡玉兰说:“这是为了爱情。”碧娃大为惊诧:“这也是为了爱情?女娃儿和女娃儿也会有爱情发生?”胡玉兰说:“人间有许多种爱,亲情、恋情、友情,人是高级动物,有的情感源于血缘,有点情感源于长期接触,有的情感滋生于心生爱慕,有明的暗的光明正大的,有的则埋藏于心底,永远不为人知。我原来也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我只知道我不喜欢男孩子,一直也不愿意和男孩子交往。红卫兵串联我去了外地,在北京遇上了一个女孩。你知道大串联的时候,在外的女生多,睡觉都是几个人簇拥着睡,女孩间没有顾忌,冬天相互搂抱着靠体温取暖。没想到遇上的那个女孩,睡觉的时候她就抚摸我,我就有了你体验过的感觉。那女孩不喜欢男人,也只喜欢女孩,女孩告诉我说,爱情不分男女,也不分老少,只要两情相悦,就滋生出来了情爱。人与人之间都有爱,不是只有男人爱女人,也不是只有女人爱男人,只要是你喜欢的人,都会滋生出爱情来,人与人之间,爱的最高境界是性爱,不是性交,如果人只为了性交而爱,那就与动物没有多少区别了,那就成了动物与动物的交媾了。我遇上的那女孩,是一个性爱的高手。人的肉体,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欣赏人裸露的身体是世界上最高级的享受。人的肌肤有敏锐的感应力,不信你看……”
    胡玉兰伸出手指,杵向碧娃的额头,手指好似接触了一下额头,好似又没有接触,胡玉兰的手指一直杵在碧娃的眉心间,碧娃的眉心即刻有了舒麻的感觉,胡玉兰的手指顺着脸颊移动,碧娃感觉手指时而接触皮肤时而并没有接触皮肤,而舒麻的感觉就在似是而非的触摸中漫延扩散,碧娃突然全身战栗,自己好似要昏厥了一般,碧娃情不自禁的扑上前,不顾一切的与胡玉兰拥抱,那舒麻的快感,好似让碧娃的灵魂飘出了身体。
    好一会胡玉兰才继续说:“人是高级动物,人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会因受到爱抚而引起连锁反应,这连锁反应刺激你的中枢神经,你就滋生起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俩人得心应手操作得当,那效果更是非同一般。爱情不仅仅是做爱,做爱也不仅仅是性交,如果爱情仅仅是为了性交,那根本不是爱情,也根本不是做爱,那只是动物之间的交媾罢了。”
    这些话把碧娃说的有点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没有想到你抚摸我的身体,我会有舒服的感觉,谁教你这么做的呀?”碧娃不由得问。
    胡玉兰说:“认识那女孩,我才知道世上还有同性恋,也才知道我也是一个同性恋,女孩说的对,性爱不分性别,也不分年龄。性交可以给人快感,其实性爱也一样,为什么许多人害怕搔痒痒,因为人的皮肤最敏感,相互倾慕的人最容易引起共鸣,性爱不分性别,不分年龄,只要相互爱莫,轻而易举就能达到高潮,只有性爱达到高潮,那才是性生活中最为高级的享受。”
    胡玉兰的话,把碧娃说的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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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11-19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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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5 18:18:2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               第二卷
                         第二章
                            一
    母亲是怎么生下的她?母亲不说,胡玉兰是不可能知道的。母亲为什么会流落风尘?胡玉兰也不知道。
    胡玉兰唯一有记忆的,就是在妓院里的时候,有男人来了,母亲就和那男人脱光了衣服裤子在床上翻滚,胡玉兰还记得她自己也光着身子,还爬到了男人的背上戏耍。
    母亲和男人翻滚累了摊在床上,男人说:“你那口口,像篾条割的一样。”母亲说:“有本事就别来挵这口口。”男人说:“夹一块瓦片盖到起。”母亲说:“狗日的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男人说:“被男人骗了吧?生了孩子是个女儿,就不要你了?”母亲咬牙切齿的说:“我的女儿,我要教育她一辈子也不找男人。”
    懵懵懂懂的胡玉兰,永远记住了母亲说的这一句话。
    后来母亲带着她,来到了一个男人住的地方,母亲要她称呼男人:“胡伯伯。”从此,这个男人就成了她的继父,从这以后,人们就叫她胡玉兰。
    继父对母亲不好,胡玉兰亲眼目睹,继父时常骂母亲是“烂货”,母亲说:“妓院里只有烂货,怪你龟儿各人没有本事!”继父说:“再不生一个娃儿,就拉起你的破胯滚蛋!”母亲时常回骂说:“你妈还不是破胯!”于是就打架,母亲自然落败。
    胡玉兰曾听母亲与人闲说:“嫁男人有什么意思?寻常不与你摆谈龙门阵,瘾来了爬上床来,是那几下子耸了就幺台,过的日子也和当妓女差球不多,无情无趣无意思。”
    几年以后,母亲生了妹妹和弟弟,家里的日子才安稳了些。胡玉兰知道母亲忍气吞声,全都是为了自己,原以为自己长大了自有出头之日.谁料如今自己成年了,原本有了工作母亲就有了依靠,谁想自己偏偏又撞了上山下乡。
    胡玉兰知道家里藏有黄槿棍,也知道黄槿棍打人痛的不要命,也曾见母亲挥舞起黄槿棍吓唬妹妹弟弟。胡玉兰没有想到,母亲会听信继父的胡言乱语,会挥舞起黄槿棍来抽打她。

                            二

    胡刘氏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没有想到豆蔻年华的女儿会撞上上山下乡的命运。女儿要上山下乡去当农民?这是自己和女儿的命,原本也怨不得谁。不曾想女儿还没有成婚就去与男人鬼混,而这男人竟然是胡刘氏看不上眼的汤矮子。
    汤矮子的家,就在这校园外,无爹无娘无依无靠。胡刘氏知道这里的农民过的是什么日子?粮食不够吃,经济收入一月只几元钱,艰辛的工作比劳改犯好不到哪里去。胡玉兰如果嫁给他,自己老了去依靠谁?
    还有让胡刘氏更气愤更难以容忍的事情,自己的女儿竟然是女流氓!竟然与女孩子也鬼混!而且这与女儿鬼混的女孩子,还就是差一点遭汤矮子强奸的碧娃!这让胡刘氏伤心难过,难道自己的女儿竟然是阴阳人?
    胡刘氏活了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听说有女孩子脱掉衣服裤子和女孩子鬼混的。以前只听说戏班子里有唱旦角的男人,扮演旦角入了迷,从此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社会上就说这样的男人是阴阳人,说白天是男人,夜晚就成女人了。胡刘氏从来没有听说,世界上还有女人只喜欢女人的?这种女人还不愿意嫁给男人?还愿意女人和女人结婚?这如何不让胡刘氏气恨交加。
    以前胡刘氏只是听说,那些演旦角如了迷的男人,忘记了自己是男人的身份。这样的男人从此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有人说这样的男人是在排队买东西的时候,故意的把手背在背后,当后面的人拥挤,把排在他后面的男人涌推上来时,男人的那话儿刚好碰到他的手上,这人就乘机把玩那送到他手里来的东西。
    如果后面的男人不介意他把玩,也许就可以继续交往,男人还会把不介意的男人引带去隐秘的地方,让那不介意的男人搞他。胡刘氏听这话时觉得稀奇,还问:“男人搞男人怎么搞?”别人回答说:“怎么搞?当然搞屁眼了,不然怎么叫屁眼虫?”
    胡刘氏从来不知道,女人中也有不喜欢男人的女人?而且这女人还是自己的女儿?女儿还对碧娃说:“这样的人外国人称是同性恋?”
    胡刘氏去询问学校的资深教授:“什么是同性恋?”教授狐疑的盯着胡刘氏,胡刘氏赶紧说:“过路听见两个串联的女生在讲。”教授说:“那是说的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乱搞关系。”胡刘氏说:“一个女人说这也是爱情?”教授嘿嘿的冷笑了几声,突然大声说:“那是变态!做这种事情的人,猪狗不如!简直比妓女还丢人!”
    听了这话的胡刘氏,犹如受了当头棒击,差点没有晕倒在街头。当听胡癞子说玉兰坐在汤矮子怀里,还大半截屁股露在外面,胡刘氏更是气恨交加,顿时觉得胡玉兰该遭打,而且要狠狠的打:“不打不成人,黄槿棍下出好人。”“一定要把胡玉兰的丑陋的德行扭转过来!”

                            三

    人言可畏,那几天林银木从师专路过,几个与林银木相熟的女人,有意无意的凑拢来,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而后就谈起了校园内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几个妇女鬼鬼祟祟的告诉林银木:“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真的是老鼠生儿打地洞。胡刘氏的女儿,在河边偷人被继父撞见,夜晚被楸回家来,脱的光兮兮吊在梧桐树上,打的妈也娘的哭喊,没得哪个敢去拉去劝。那死女子,打死也不承认是偷人,还跟母亲顶嘴,说是为了爱情,没有介绍人,就悄悄的和男人幽会,还说是为了爱情?这成什么世道了?该遭打,打死她也活该……”
    说这些话的人并不知道原委,胡玉兰挨打是事实,而且还被脱光了衣服裤子用黄槿棍抽。说这些话的人都没有去现场,只是在自己家里隔着窗户偷偷的听。胡刘氏在责打胡玉兰时,言词中少不得牵涉男女之事。胡玉兰辩解说自己是谈恋爱耍朋友……那些与胡家有过节的人家,巴不得无事生非,闲言碎语就这样在校园里飘荡起来。
    林银木听说,胡癞子因为殴打造反派的战士,造反派深夜来人把他抓出了校园。就在那条文苍庙下通往小龙坎的河沟里,把他按倒在地上拳打脚踢的折磨,还用手榴弹砸他的胸部,胡癞子的胫骨都被砸断了两匹,还说阴毛被拔的光光的,说是胡癞子差点就被造反派挵死求了。
    胡癞子说是汤矮子不主张挵死他,因此他才死里逃生。胡癞子说他被打昏在地面,醒过来时正听几个人商量。一个人问:“这老东西怎么办?”有人说:“挵求死算了。”汤录纹的声音说:“要求不得,挵死了人以后有人追究,那是要抵命的。”有人说:““低锤子个命,造反派挵死的人还少了吗?哪个抵命了来?只要说被挵死的人是畏罪自杀,还有谁敢来追究?”汤录纹说:“这胡癞子,是有点可恨,虽然胡玉兰是造反派的人,可她也是胡癞子的女儿。人家教训女儿,他又被挵来整了一顿,我看就算了。如果把人挵死了,以后被人查出来,大家都脱不了手。”有人说:“你贫下中农都这样说,那就便宜了他龟儿了。”胡光荣说因为汤录纹主张不挵死他,因此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胡癞子是在教训胡玉兰几天以后的深夜,被造反派用手枪顶着胸脯抓出学校的,他只以为是殴打胡玉兰的事被造反派知道了,只以为是造反派为了胡玉兰来报复他,而抓他的人也是口口声声的说他胡癞子借教训女儿之机,泄仇视红卫兵之恨,自己教训胡玉兰,与汤录纹一点关系也无,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掺和,所以认为是汤录纹帮他说话救了他的命,其实他不知道这些抓他出来黑打的人,还就是汤录纹去找起来的。
    林银木从胡癞子处得知,汤录纹也深知挵死了人是要抵命的,也害怕挵死人自己去抵命。这样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杀人呢?林银木很有些不相信汤录纹会杀人,这就摸不准汤录纹为什么要陷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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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1 09:16:0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第二卷第三章
                          一

    那一晚,汤录纹围着砖瓦窑找了许久,一直不见碧娃的行踪。这碧娃没有穿衣服裤子,竟然跑不见了,汤录纹很有些懊恼,到手的鸭子,就这么跑不见了?汤录纹心有不甘,不甘心的他连着好几晚上,汤录纹都去了碧娃的那间小屋,为怕挵出响动惊醒蔡师傅,汤录纹还从岩壁上贴身往下滑,胸膛因为紧贴岩壁还被刮起了血痕,结果无功而返,碧娃的门紧锁着,人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从此碧娃尽量躲避着汤录纹,尽量不予汤录纹单独接触,越是达不到目的,汤录纹越是心痒难禁,那眼珠总是滴溜溜的盯着碧娃转,碧娃裸露的肌肤,虽然不如漂亮女孩的那么白嫩细腻,可也是黑黝黝的油光水滑。那黧黑色的被衣服遮盖住的肌肤,很让汤录纹眼馋。
    一天碧娃去工具房取砖模板和钢丝弓时,被尾随而至的汤录纹堵在了屋里。汤录纹迫不及待的抱住碧娃,伸手就往衣服里摸。碧娃始料不及,又不敢吼喊,只有挣扎。这汤矮子,人矮力气大,就那么鼓捣把手往肚皮下面伸,几乎没费多大力气,手指母就摸到了碧娃屙尿那点儿了。汤录纹的手指母,还在那点扣动了起来,扣动得碧娃不由自主的紧缩起了身子。
    碧娃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不知道怎么就说:“光来摸我的,也把你的拿出来看一下。”
    汤录纹扯下裤子,露出了他的那小鸡鸡,碧娃看那小鸡鸡,只红红的一个肉球,有如乌龟的脑袋。碧娃说:“你的怎么就恁么小一点儿?”汤录纹说:“男人的都一样,大小都差不多。”碧娃暗自好笑,她在胡玉兰那里,翻看过胡玉兰的藏书。那是一本生理卫生知识,书里有对这玩意的详细讲解。况且曾经她还窥见过摩登的那玩意儿,摩登胯下的那玩意儿,可不像他的恁么丁丁长点?碧娃禁不住好奇,伸手触摸了小肉球,发觉耙唧唧的没有骨感,这样的玩意儿,怎么有可能挵进那里面去呢?
    碧娃曾听见几个农民说笑话。说有人想打傻女的主意,穿一件长衫不穿裤子去给傻女家盖房子,傻女见来人胯下的玩意儿一甩一甩的,就问:“师傅师傅,你那下面吊起甩的是啥子?”来人说:“是牛牛。”傻女问:“牛牛吃啥子?”来人说:“牛牛喝尿尿。”傻女说:“你下来我屙尿给他吃。”来人说:“屙的尿他不吃,他要自己钻进去吃。”傻女说:“你下来我让他钻进去吃。”傻女给母亲讲了牛牛钻进去吃尿尿,母亲说:“傻女也,你遭日了大嘛。”傻女说:“你才遭日了。”
    碧娃不明白,这么小的一个肉球,怎么钻的进去啊?碧娃把自己的疑问告诉玉兰,胡玉兰说:“这小子有生理缺陷,你就让他摸,让他看,这小子对你造不成伤害。”
             
                              二
    “结婚也只是在人生的旅途中为自己找一个伴儿,爱情也不仅只是为了男女交欢,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应该是为了一起生活。”这是胡玉兰说的话。
    “难道我们这样也是爱情?”碧娃有些困惑。胡玉兰说“只要两情相悦,只要心心相印,只要能在人生的道路上相互搀扶,这也应该是爱情。”
    农村出来的女孩不知道世上还有同性恋,要让她解释什么是爱情,也许她还真难以诠释爱情的含义,不但她无法诠释,也许许多人都难以诠释。
    碧娃这一辈子,过的都是苦日子。
    一般家庭喜欢的都是儿子,女孩多少要受些冷落,从小到大,她穿的衣服,几乎都是用哥哥穿不得的旧衣服改制的,高小还没有毕业,父母就不让她再继续读书了,只让她在家帮忙料理家务。十三四岁时,就进入了人民公社当了小农民。再大点,只要有可能,父亲就把她带在身边。先是洗衣煮饭照顾父亲,而后就让她学习制作砖胚。当逐渐成年有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时,父亲又紧紧的把她禁锢身边。不准她去支援什么三线建设,说她是女孩子,去了他不放心。同龄的小玩伴,十四五岁就有人去闯荡湖南湖北新疆福建,有的是自己跑起去,有的是经人介绍去的,介绍人介绍成功,还会获得酬谢。
    碧娃也知道,有些名义上说介绍,实际上是被人贩子拐卖了,拐卖给了那些有粮食吃的人当了老婆。在食不果腹的日子里,有的女孩就愿意被人拐卖。有的女伴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擅自悄悄逃跑,或被人再拐卖,或者自己卖自己。有的跑出去早的,有的还衣锦还乡。
    返乡的女伴怀里抱着孩子,喜滋滋的说,如今她们那里不缺粮食吃,女人不下地干农活儿,只是这些比她年龄大点的女伴,衣锦还乡时,几乎都没有满十八岁。
    不知道父亲是思想封建,还是不愿意他的女儿嫁去他乡吃苦受累,可是十四五岁的她学做砖胚并不轻松,寒冬腊月与泥浆为伴,手脚时常被冻的开起裂口,还血肉模糊的要照常操作。夏天烈让炎炎,即使四十一度,也不可能丢下手里的泥团去阴凉处歇息。
    十六七岁的她,从没有体会到什么是幸福?也许一碗白米干饭,也许下雨天不干活睡一天的瞌睡,也许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这些常人不足为奇的事,对于碧娃来说都是奢望。而胡玉兰带上她,不但去了电影院,而且还是去的山城宽荧幕电影院,看了东方红舞蹈史诗,看了刘三姐。胡玉兰还请她吃了从来没有吃过的炼乳,还有红烧猪肉罐头,吃了许多碧娃从来不曾吃过的东西,进了餐馆喊来一桌子的菜,吃的碧娃满嘴流油,那一桌菜,花了五元钱,碧娃心痛钱,胡玉兰笑说:“别担心,自有男生给我送钱来。”夏天在胡玉兰家睡觉,胡玉兰几乎是通宵,都在给碧娃扇风祛暑。冬天无论有多冷,胡玉兰都会把碧娃冰冷的手脚拥入怀中,碧娃在胡玉兰这里,尝到了被人爱的滋味。
    从来没有享受过温情的她,享受到了被人爱抚的幸福。如果胡玉兰是男人,她真的愿意嫁给她。
    碧娃从胡玉兰的嘴里,知道了男人和女人干的那事儿,一些被人称之为做爱的事儿,碧娃觉得胡玉兰说的对:“爱情滋生于心灵深处,是情感升华到顶尖时你情我愿的奉献,是发自于内心的爱慕延伸的心灵感应,爱情不仅仅是为了做爱,做爱也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做爱仅只是犹如人需要吃饭一样,吃饭是为了维持生命的需求,做爱并不可能维持爱情的长久持续,要想爱情长久持续,必须倍加呵护。”
    为了长期相处有一个理由,胡玉兰说:“我就和你哥哥耍朋友算了,如果你哥哥愿意,我就嫁给他,你就成了小姑子,也许我们这一辈子,就不会分开了。”
                         三
    最恨胡癞子的,不是碧娃也不是胡玉兰,更不是海娃。最恨胡癞子的人,竟然还是汤录纹。汤录纹与碧娃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可以随便摸可以随便看了。已经到了有可能结婚的地步了,谁知道就恁么被胡癞子搅的烟消云散了?
    在汤录纹人生的记忆里,这应该算是他最美好的日子。碧娃不再逃避他,只要活儿干完了,只要四周没有人了,汤录纹就死皮赖脸的凑上前,随意抚摸碧娃的咪咪,随意抚摸碧娃屙尿那点儿。如果夜深人静,在那无人经过的砖胚巷道里,汤录纹还可以扯下碧娃的裤子,扭亮电筒仔细的欣赏碧娃的身体。
    被胡癞子撞见的那一天,汤录纹正平躺在稻草堆中,碧娃骑坐在他的大腿上,这应该是碧娃第二次看汤录纹的小鸡鸡,好长时间以来汤录纹都可以随意的抚摸碧娃的胸部,可以随意的抚摸碧娃的小馒头儿,有时摸起兴起,碧娃也让他把手伸进胯裆里去,去摸她那屙尿的那点儿。这天正伸手去摸,碧娃说:“再把你的那个也拿出来看一看。”汤录纹也就退下了自己的裤子。
    碧娃虽然皮肤不白,可油光水滑黑黝黝的,摸起细嫩柔滑爱不释手,碧娃平躺在遮盖砖胚的稻草上,汤录纹就起坐在碧娃的大腿处,汤录纹的龟头也会充血勃起,汤录纹试着把龟头往碧娃的私处递进,无奈龟头不着力,龟头最多也就只能在阴唇间摩擦,并没有摩擦几下,汤录纹突然感觉一股舒麻袭来,自己的龟头还急剧的喷射出水来,不自觉的夹紧了大腿夹紧了屁股,那酥麻的感觉直冲大脑,就那么一会儿,汤录纹感觉四肢乏力,一身也软绵绵的了,汤录纹迷糊,难道这就是脍炙人口的日屄?
    正当汤录纹还想仔细的研究一下碧娃的身体时,正当汤录纹还想继续探究,自己怎么才有可能把那玩意挵进女人的身体里去时,胡癞子持着手电筒撞了来。
    汤录纹认为他和碧娃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碧娃嫁给他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誰曾想就恁么被胡癞子搅散了,而且再没有重归于好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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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1 09:16:46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一
    汤录纹的龟头犹如小孩子嘴唇般的柔嫩,他把龟头用两只指拇捏住,在碧娃的阴门处磨蹭,碧娃只感觉麻碌碌痒舒舒的,一点也没有疼痛的感觉,那感觉也有点舒适。碧娃曾听胡玉兰说过,女孩子的那一点有一层膜,男女间的第一次那一层膜会破裂,女孩子因此会感觉疼痛。胡玉兰说汤矮子的那东西是畸形,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导致这小子发育不健全。汤录纹这小子不可能给你造成伤害。
    碧娃一点也不感觉疼痛,说明汤录纹的那话儿进入不了自己的身体里去,可碧娃却不知道为什么,汤录纹的那话儿却彪出了许多的水来。
    让汤录纹为所欲为的碧娃也是出于无奈,学校需要足够的砖瓦修建教学大楼和教职工宿舍,还需要用砖瓦去搞协作换回水泥和木料。如今许多的工人卷入了汹涌的革命潮流,各单位也大张旗鼓的喊抓革命促生产,可不知道怎么生产却总是上不去。学校需要的建筑材料始终无处买,无奈之下只有单位间相互协作,这就需要碧娃家大量的烧制砖瓦,方能换回来学校修建房屋所需的材料。可烧制砖瓦需要踩砖瓦泥,踩砖瓦泥就需要用水牛。
    胡玉兰说:“为了能早日转正当正式校工,要摸就让他摸,要看就让他看吧。”
    被胡癞子惊扰逃散的汤录纹并没有回家,只在他原先坐过的地方等到夜深人静,这才悄悄的绕去砖瓦窑。他还想再和碧娃亲热一番,要这么做得等夜深人静,还是别让蔡家其他人知晓为妙。如今用不着再拨门闩了,只要轻轻的敲几下门,至多碧娃轻问一声:“哪一个?”听见汤录纹的声音就会把门打开放他进去。
    汤录纹还没有开始做他想做的事情,突然坡顶上就响起了胡玉兰的惨叫声,只听胡玉兰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谈恋爱,没有做对不起母亲的事情,其间也说:“胡癞子,你不要冤枉我好不好?”
    碧娃和汤录纹走出房间来到那一条小路上,没有想到海娃也在小路上张望,三个人什么话也不说,不约而同的都往山坡上走。
    只见胡玉兰被剥光了衣服吊在梧桐树上,胡光荣挥舞黄槿棍使劲的抽打,胡刘氏扶着墙壁咬牙切齿的说:“打!打!打!打死这不昌盛的东西!你真是谈恋爱吗?你这是找死呀!”
    胡刘氏的呵斥声逐渐哽咽,责骂声逐渐的断断续续,胡玉兰的哭喊逐渐变成了咒骂,咒骂的对象是她的继父,胡癞子也许是真的生气了,挥舞着黄槿棍使劲的抽打胡玉兰。
    曾经因烧黑材料被打倒的刘厚薄,也居住在离后门不远的地方,哭喊声把他惊动了起来。如今的刘厚薄,三结合进入了革命委员会,照样担当学校的一把手。领导来了,胡家这才停止了鞭打。
                          二
    “你们这是为啥?”刘厚薄并没有因为曾经被打倒,就丢失了当校长的气派,口气颇为严肃的责问:“自己的孩子,怎么忍得下心来?”胡刘氏黯然说:“老校长,不好说,说起脏死人。”刘厚薄说:“任随什么错!也不该这么教育孩子……”汤录纹亲眼见刘厚薄,走进了胡癞子的家门。
    不知道胡刘氏给刘厚薄说了些啥,第二天那曾经斗争过刘厚薄的小头目就来找汤录纹了。
    “你狗日的胆子大!敢去强奸胡玉兰!还想强奸碧娃?”小头目说。汤录纹连忙辩解说:“我哪里敢去强奸胡玉兰?哪里想强奸碧娃来?我想和碧娃耍朋友那是真的,说我强奸胡玉兰,那可是打胡乱说。”小头目说:“人家已经反映给老校长了,说你以借耕牛为名,强行的想和碧娃耍朋友,说碧娃不愿意,你就强行脱碧娃的裤子,害的碧娃赤身裸体半夜三更的跑去胡玉兰家躲避,你龟儿这是犯罪行为,你晓得不晓得?”汤录纹愣怔住了,不由得问:“哪个说的?”小头目说:“哪个说的!日妈胡癞子的老婆亲口对刘厚薄说的。”汤录纹说:“刘厚薄不是被你们打倒了吗?怎么他又当校长了。”小头目说:“日妈军管会鼓捣要让他出来当校长,日妈我们还没得法阻止,不过运动并没有结束,打倒他是早晚的事。”汤录纹说:“刘厚薄可别来报复老子哈。”小头目说:“所以我来告诉你,以后别再到蔡家去了,蔡家也不会再来找你借耕牛了,刘厚薄没有被打倒以前,曾经答应过给砖瓦窑买一条耕牛,还是胡癞子向刘厚薄打的报告,刘厚薄被打倒了,买耕牛的事就没有人管了。胡癞子说你就是以不借耕牛来要挟,碧娃不让你强奸就不再借耕牛给她,刘厚薄听了很生气,当场就说原来就答应过给砖瓦窑买一条耕牛,如今已经吩咐总务科买耕牛去了。”汤录纹喃喃说:“莫必刘厚薄真要来报复我?”小头目说:“那难说得很,如果那一天真把你当强奸犯抓起来,我可没有办法救你,所以劝你离蔡家人远点,免得自己惹火烧身。”汤录纹说:“如果碧娃要和我耍朋友呢,他刘厚薄也没有办法阻止呀。”小头目说:“学校为了多烧制砖瓦,已经着手在给他们办理零时工转正了,有了耕牛人家又转为了正式校工,人家碧娃还会理你吗?”
    这小头目安的是什么心?是不是见碧娃零时工要转正,想来破镜重圆?汤录纹琢磨不出小头目的用意,沉默着没有说话。
    小头目说:“其实我也是为你好,学校的造反组织有两派,除了我们还有保皇派,那一派几乎都是原来学校的纠察队员,那些人都是支持刘厚薄的,不然他怎么会当上革命委员会的主任。那些人原本就恨你揭发刘厚薄烧黑材料,巴心不得整你龟儿。这次如果不是碧娃说你没有强奸她,你龟儿恐怕这一次就要遭,所以我劝你离碧娃远点儿,别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汤录纹说:“狗日的胡癞子,老子总有一天要收拾你龟儿。”小头目说:“要挵他还不容易,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你去找他,告诉他胡玉兰挨打的事,喊他找几个人来收拾胡癞子,最好把胡癞子搞死!胡癞子被搞死了,他们那一派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引发派性之争,这刘厚薄的主任就坐不稳了,这样一来你又立了一次功劳。”
    小头目的话,汤录纹不由警觉了起来,你这不是推瞎子下岩么?
                           三
    就因为胡癞子,原本碧娃是很有可能嫁给他的,这一下完了。那纠察队是刘厚薄掌权时组建的,刘厚薄被打倒,纠察队也就解散了,后来纠察队也变成了造反军。汤录纹知道,这胡癞子当过纠察队,知道他如今也是造反派,只不知道他和小头目是分属两个派别。
    小头目让汤录纹把胡癞子搞死,搞死了引起派系之争,他汤录纹就成了功臣,这让汤录纹犹豫起来。
    汤录纹恨胡癞子,汤录纹和碧娃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可以随心所欲的抚摸,可以随心所欲的扯下裤子欣赏,已经到了这一地步,离嫁人结婚也就一步之遥了,可就这么被胡癞子搅散了,汤录纹如何不恨胡癞子,恨不得杀了他。
    可如今的造反派,两派他汤录纹都得罪不起。曾经揭发刘厚薄,曾经博得了学生派的赞扬,可纠察队的人,那些人他汤录纹可得罪不起。纠察队是学校领导组织的,成员大多是党员团员,那些人可比后来学生娃儿组织的造反派,阶级成份纯正的多。小头目要汤录纹搞死胡癞子,这还提醒了汤录纹,汤录纹这才有了警觉,教训胡癞子时,可别暴露了自己。
    不整胡癞子一顿,汤录纹又不甘心,整他一顿又怕小土匪把胡癞子搞死求了,师专的两派杀起钢钎搞起武斗来,以后追查责任追查到他汤录纹头上,那可不是耍的,如果不按小头目交代的把胡玉兰挨打的事情告诉小土匪,这恐怕又要得罪小头目,思来想去汤录纹终于想出了应对的办法来。
    一条小溪流从小龙坎逶迤至沙坪公园,跌入一条三十米深二十来米宽的峡谷,这一条峡谷人们唤它干河沟。
    其实这一条河沟并不干,一年四季都是溪水长流。峡谷宽大,河沟里的水却不深,清澈见底,深处也就淹过小腿肚子而已。
    峡谷出口在文苍庙,峡谷东北方是学校,峡谷东南方是公社农村。为防备小土匪搞死了胡癞子以后牵连自己,汤录纹决定亲临现场,为了有人做人证即使胡癞子被小土匪搞死了也与他汤录纹无关,亲临现场时还邀约陈老五一路同行。他汤录纹是民兵副连长,就让陈老五随同他值夜照看庄稼,假装巧遇小土匪一行人,假装巧遇胡癞子遭遇劫难。汤录纹为自己思谋好了退路。
    一切照他设计好的进行,当小土匪提着手枪把胡癞子押下文苍庙来时,汤录纹和陈老五刚好走到桥头,小土匪还问了一句:“干啥子的?”汤录纹说:“值夜照看庄稼的?”小土匪用电筒扫了一下说:“是你娃呀?”汤录纹说:“我就是这个生产队的,与胡玉兰算是邻居。”
    胡癞子被打的惨,打的妈也娘的鬼叫唤,陈老五还上前打了几下莫合,还伸手去扯胡癞子的鸭儿毛,扯的胡癞子不停的嚷叫说:“留几根嘛,留几根嘛……”
    这是汤录纹与人闲吹时透露出来的,说的时候眉飞色舞,隐含着胜利者的炫耀。那意思像是告诉人们:谁敢得罪老子,照样可以找人来教训你。
    不料胡癞子则说,是汤录纹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说了几句关键的话。“别把胡癞子挵死了,挵死了二天脱不到手哦!”胡癞子不知道,其实罪魁就是他汤录纹。
    林银木是听陈老五冒皮皮吹牛时,知道胡癞子被二十八中的红卫兵整了一顿,还被扯光了鸭儿毛,路过时去探看胡癞子,没想到胡癞子则说:“如果不是汤矮子,老子就被那些崽儿挵死求了,是汤录纹对那些崽儿说挵死了人要抵命,那些崽儿才放过了他的……”
    汤录纹也知道挵死了人是要抵命的?他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杀死黄鹂媛?他杀黄鹂媛没有理由呀?
    自己也从来没有得罪过汤录纹,他也没有理由来陷害自己呀?林银木觉得,不可能是汤录纹事先把报纸划破了来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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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11-19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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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1 09:17:05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一
    深秋的夜晚降临的早,生产队上班,规定八小时,下午下班时间六点正,在那轰轰烈烈的革命年代,农民也不准迟到早退,迟到早退都要受惩罚,轻者扣工分,严重者扣口粮,扣工分人们不怕,那工分原本就值不了几个钱。任何人都害怕扣口粮,原本粮食就不够吃,扣了口粮你吃啥。计算工分是记分员和会计的事,汤录纹一个小小的民兵副连长,如果敢无故旷工迟到早退,记分员和会计都会照扣不误。
    汤录纹送蔬菜去公司的轮子到了,如果到了他的轮子汤录纹放弃了,那送蔬菜去单位的轮子也会自动取消了。送蔬菜去单位有不要钱的饭吃,而且可以尽你的肚子装。那一顿饭是用钱买不来的。有钱没有粮票,没有谁会卖米饭给你吃,何谈那一顿还有可能会撞上吃鸡蛋挂面呢?在那饥馑的年代,平常炒菜连菜油也没有一滴。公社不准养鸡鸭,下派的禽蛋任务还得想方设法买来完成,寻常间连鸡毛也不见一根,送蔬菜去单位有鸡蛋挂面吃,而且尽你的肚子装,汤录纹哪里肯放过。
    下班时,夜幕已经降临了,但还是得把蔬菜送去陈家湾,这一天生产队采摘的蔬菜不多,安排两个人蔬菜太少,一个人挑又有点多,问汤录纹怎么办?汤录纹问:“有多重?”采摘蔬菜的人说:“也就二百来斤。”汤录纹说:“那就装一挑吧,我一个人去算了,用不了一个小时就送到了,可以挣五分工,生产队干农活半天都没这么多。”采摘菜的人说:“挑不动可别埋怨我。”汤录纹说:“没那话,老子用不了一个小时就会回来的。”
    尽管移动十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汤录纹把菜送到陈家湾蔬菜公司,也就只用了四十来分钟,可当他从陈家湾返回在田坝进师专后门时,却被关在了铁门外。那一天林银木也刚巧来到后门口,也被关在了铁门外。
    这后门原来是一位年岁较大的工人看守,家住在学校后面的农民,出来进去都从后门经过,相互间都认识,一般的时间后门很少关闭,即使关闭了,即使上了锁,看见熟人路过,也是会主动开门的。
    汤录纹见寻常看守大门的老头坐在传达室门口,就说:“老师傅!开一下门晒。”老头没有说话,只用手指了指旁边游走的几个人,同时摆了摆手。汤录纹放开喉咙喊:“喂!开门哟!”其中一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问:“你干啥?”汤录纹回答说:“过路!”年轻人回答说:“从今天开始,外单位人员一律严禁出入!”汤录纹说:“我的家就在里面,过路回家。”年轻女人说:“你是学生就出示学生证,是教职员工就出示工作证,是家属就出示家属证,你没看旁边墙上张贴有通告。”汤录纹这才见墙壁上果然张贴了一张某年某月起,非学校人员一律严禁出入。
    汤录纹说:“这个学校没有修建以前,我们来往陈家湾就是走这一条路,你不开门我们怎么回家?”那女人说:“我管的你怎么回家,学校不是自由市场,怎么可以随便让你进出。”
    一年岁稍大点的人说:“他们就是后面的农民,你打开门让他们过去吧。”另一年轻男子气势汹汹的说:“打开门让他进来?出了事情你们负责?”那人只好不开腔了。
    无论汤录纹怎么说,两个年轻点的男女坚持不开门,汤录纹无计可施,爬门翻进去?那铁门两米多高,最上面的铁钎梭镖一样的锋利,不但难以攀爬翻越,稍不留意自己就会被划伤,好话说了一箩筐,人家就是不开门,吵嚷声还引来了几个年轻人的同伙,年轻的几个人和年岁稍大的几个人还起了争执。年岁稍长的几个人说这门该开,理由是这是人家回家的必由之路,年轻气盛的几个人说这门无论如何也不能开,说如今是非常时期,不能让你们老保混进来制造事端,另几个人不依不饶,回说想制造事端的是你们……
    人家不开门,汤录纹只有干瞪眼,只说:“老子从那边绕过来才跟你狗日的算账。”

                               二

    人家不开门,林银木和汤录纹只好绕道走天陈路途径沙坪公园再走干河沟。原本用不了十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这一绕行就需要一个多小时。别说汤录纹肚子里有气,就是林银木也觉得心里憋屈的慌。天陈路和沙坪公园,借着城市里的灯光,人还可以看清楚路径,可从流水岩进入了干河沟,那道路就难走了。
    沟底与岩上边三十米的落差,越走光线就越来越弱,后来几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林银木和汤录纹犹如踏进了漆黑的山洞里,走到后来漆黑一片。林银木只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的迈步。汤录纹还把扁担取下来,一只手攥着重合在一起的菜篮子,一只手攥着扁担探路。
    摸黑走出峡谷的汤录纹,把菜篮子丢在小石桥边,提起扁担就往文苍庙上跑。林银木一看架势,心知汤录纹心中有气,这样气冲冲的跑去,有可能会抡起扁担打人。学校那么多人,汤录纹肯定要吃亏的,林银木也只好跟着他往上跑。
    后门的四个人还在,只是年轻的和年岁大点的分别站立在了两边,那原来看守大门的老头坐在传达室门口的藤椅上打瞌睡,稍远点的一个岔路口,几个妇女还在那里叽里咕噜的闲扯,有人说:“革命委员会都成立了,哪里用的着恁么多的人来看守后门。”有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阶级敌人是不会甘心他们的失败的,得随时随地的提高警惕。”有人说:“日妈哪来恁么多的阶级敌人哦。”有人干涉说:“你别打胡乱说。”……
    汤录纹跑拢就指着那年轻女人的鼻子骂:“你格烂麻屄的,老子要赶路你狗日的就是不开门,老子现在进来了,你把老子撵出去嘛。”那年轻人见汤录纹骂人也回骂道:“日妈你一个哈农呵皮,你敢做啥子嘛?”汤录纹指着年轻人问:“你日哪个的妈?”年轻人答:“我日你的妈!”汤录纹举起扁担扑上前,抡起扁担砍向年轻人的脑袋,林银木拉住汤录纹的手说:“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那年轻女人惊爪爪的叫唤:“快来人呀!有人动手打人啦!”年轻人说:“你敢动手打老子?你请老子吃中饭!小心老子就请你吃宵夜!你一个哈屄农民,精暴暴还敢打老子不成!”汤录纹气的喘粗气,扁担被林银木抓住,用劲也夺不过来,气急了的他丢下扁担,突然从身上摸出匕首,向那年轻人杀去。
    说时迟那时快,林银木情急中拉住了汤录纹的手,但匕首还是划伤了那年轻人的皮肤,只见鲜血从受伤处冒出,那年轻女人见同伴受了伤,更哦嘘呐喊的吼:“不得了啦!杀了人啦!”
    只见小头目从学生食堂处跑下来,边跑边问:“啥子事?啥子事?”年纪稍大的男人说:“周主任,农民过路,他们硬是不让别人过,硬要别人去沙坪公园那边绕,人家十几分钟可以过的路,害得人家走了一多小时,农民回来找他们撕皮,因此发生摩擦。”
                        三
    汤录纹见来了熟人,正想上前与小头目打招呼,突然从后门左面的家属区,涌出一群头戴藤帽手持钢钎的人,来人把现场团团围住,一彪形大汉问:“姓周的!你们想挑起武斗吗?”那曾惊爪爪叫唤的女人回答说:“不是他们,是这个小农民,就是以前来揭发刘校长烧黑材料的崽儿。”彪形大汉大声说:“把他龟儿抓起来!”小头目说:“人家农民过路,他又不是我们的人,你抓别人干啥?”彪形大汉说:“狗日的,敢来揭发刘校长烧黑材料,刘校长原本就是好干部,根本就没有烧什么黑材料,如今结合进革命委员会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小崽儿,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来诬陷刘校长,抓他龟儿起来捆起!”小头目说:“你这样说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桥归桥路归路,以前刘厚薄烧黑材料是事实,没得哪一个冤枉他,只是不晓得他烧的啥子黑材料,如今虽然结合了他,可许多事情都还要调查,你没看报纸上说走资派还在走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们可要搞清楚!”彪形大汉说:“抓!抓起再说!”几个人围上来抓汤录纹,他只好往小头目身边退,林银木用扁担拨挡开围堵上来的钢钎,一群人陆陆续续跑来,跑来的人挡在了小头目的前面,逐渐的形成了彪形大汉与小头目对峙,彪形大汉与小头目的身后,逐渐形成了两堵人墙。
    刘厚薄来了,胡光荣来了,林银木这才知道,学校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刘厚薄为主任,胡光荣和姓周的小头目当了副主任。表面上成立了革命委员会,两派则在暗地里明争暗斗。
    起因是为了农民过路,经过协商达成共识,学校为必须从学校经过的人,办理了出入证。
    林银木知道汤录纹惹急了也有可能杀人,可黄鹂媛不可能惹急了他呀?林银木很有些不相信,汤录纹会杀了黄鹂媛,还会因此来陷害他?林银木觉得,那报纸绝不是汤录纹事先划破了来诬陷他的,也许这件事情只是巧合。
       第二部第二卷第六章
                          一
    林银木之所以不相信汤录纹敢杀人,那是他亲眼目睹了汤录纹的怯弱。重庆师范专科学校的革命委员会成立了,学校的那些铺天盖地的大字报都被清理干净了。校园表面上也平静如常,只进出学校的校门处,似乎还散发着几分火药味儿。
    陈家湾的后门和天陈路的大门, 刻刻都有四个人执勤,虽然佩戴的都是统一的执勤袖标,林银木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四个人来自两个不同的派别。
    同在一个院子里居住,时常一路同行路过师专。学校里有一个小卖部,称盐打油用不着去陈家湾。这天凑巧,林银木和汤录纹都来小卖部买东西。小卖部就在学校的大操场旁边,大操场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那样儿是在开什么大会。那年月人们时常聚集在一起开会,可以说见惯不惊。林银木买好自己需要的东西正往外走,汤录纹进来了,进来的汤录纹说:“今天学校不晓得要干啥子,到处都是背着抢的解放军。”林银木回口说:“支左部队来学校支左,又不稀奇,又不关你我的事。”汤录纹说:“我看不对头,每两个背枪的解放军后面,都有一个胡癞子那一派的人,恐怕要出啥子事哦。”林银木还嘿地一笑说:“再出事也不关你的事。”
    正说笑着,突然外面的高音喇叭响起解放军进行曲,一个人急匆匆从商店外进来,对售货员说:“支左部队要抓人了,我们这一派的,今天恐怕要倒霉了。”售货员说:“牛儿,你心虚了吗?”牛儿回答说:“我心虚啥子,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
    闻听这话的汤录纹,几步跨到门口,只见门外的操场上人山人海,只听高音喇叭在说:“……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革命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一小撮阶级敌人,妄图颠覆无产阶级的红色江山,我们不能姑息手软,要坚决予以打击……”  
    突然高音喇叭点出一个人的名字。“周卫东!”林银木知道,这叫周卫东的,就是汤录纹认识的那小头目。林银木来到门口时,只见几个解放军向坐在主席台上的小头目扑去,小头目刚站立起身子,就被几个解放军按倒在地上,瞬间就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而后推搡至主席台的一角,几个持枪的解放军把他看押了起来。高音喇叭还在继续点名,只听喊出一个人的名字,几个解放军就扑向会场中的一个人,然后五花大绑的捆起推搡去主席台旁边,与小头目并列的站在一起。高音喇叭点名一个就捆绑起一个,一会儿功夫主席台上就排列起了一排被捆绑着的人。突然两个解放军在胡癞子的领带下向小卖部走来,汤录纹战战兢兢的吐出几个字:“来……来……来……来了……”突然一股臭味袭来,林银木看见汤录纹的裤裆里滴出了尿水……胡癞子领带的解放军只从汤录纹身边走过,把刚才跑进小卖部的牛儿按倒在地捆绑起来押解了出去。汤录纹惊魂未定的对林银木说:“走!走!走!我们快点各人走!”出得门来,林银木对汤录纹说:“你又不是这个学校的人,你害怕啥子?”汤录纹余悸未消的说:“你不晓得,小周喊我去听刘聋子呼喊口号,故意叫我别呼喊出声音来,喊我注意听刘聋子喊些啥子,结果刘聋子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喊成“到哪里去找蚂蚁”,结果小周把刘聋子搞死求了,如果不是我,刘聋子不会死的,还有举报刘厚薄烧黑材料,还有……”还有什么,汤录纹没有说出来,只催促林银木快走,说:“胡癞子那一派的人,早就不安逸我了,胡癞子吃香了,小周倒霉了,还是快点走的好。”
      来到小桥边,汤录纹说他要下河去洗一洗,林银木这才知道,汤录纹起先在小卖部,不但吓流了尿,连屎也被吓了出来。
    这样的一个人,有胆子杀人么?林银木真还有点不相信。

                            二

    学校里的大字报又铺天盖地的张贴起来,有些地方还拉起了横幅,什么“走资派还在走!”什么“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什么“还我战友!打倒刘厚薄!”什么“团结起来保卫革命的胜利成果!”之类的标语口号到处都是。大字报和横幅流露出两种观点,一种观点支持支左部队的革命行动,一种观点说那是镇压造反派的反革命行为,时常有这一派的大字报刚张贴出来,即使没有被另一派的人撕掉,也会有人写一张没人敢去撕的领袖语录复盖上。时常有人在大字报前辩论,争的面红颈子粗,争论不出输赢时竟有人动手打起架来,学校的局势逐渐紧张,外单位的人员一律不准进入学校串联,过路的农民持有出入证,进出校园都要拿出来验证。学校的形势,有点剑拔弩张。
    汤录纹听说,被抓被捆绑的造反派,第二天就全都放了出来。小头目为首的一群人重新成立了组织,打出的旗号是“反到底”。学校里的两派虎视眈眈,革命委员会设在教职工宿舍后面的一座大楼里,新打出旗号的“反到底”,把总部设在了图书馆,两边都安装上了高音喇叭,两边都加大了宣传力度,播送得最多的都是最高指示,双方播送的内容各不相同,各自播送的都是与自己有利的首长讲话。
    如今造反派分成了两派,学校内如此,全重庆市都如此。学校里,凡是称得上主干道的两边,竖立起高大的苇席,苇席上涨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字报。两派的群众时常因各持己见争吵辩论,争吵辩论不出输赢就动手打架。两边的高音喇叭大声呼喊:“要文斗!不要武斗!”道路上时常都能遇见一群人追打另一群人。汤录纹一个人不敢独自过路了,非要上街去买什么东西,就寻人一路同行。林银木每天都要路过学校,许多的时间,汤录纹就和林银木走到了一起。
    这一天俩人又来到了小卖部,汤录纹买了二毛五分钱一斤的豆瓣刚离开,突然姓周的小头目喊住了他,说:“贫下中农,我们要重新夺权,你能不能找几个人来助威帮忙,有贫下中农援助,更能显示我们就是革命派。”汤录纹说:“周主任,我到哪里去找人来跟你帮忙哦。”小头目说:“你们农民,不就是想吃两碗不要钱的饭么,学生食堂的赵师傅说,你们为食堂送菜,原本一个人就能挑送的两百斤蔬菜,故意均匀成三个人来送,目的和动机不就是想吃两罐不要钱的米饭么?我们夺权,需要与工农结合,工人就找赵师傅,农民就找你。你可以多找几个人来帮忙。领袖提倡与工农相结合,这样一来工人农民我们就都有了,如果再找一个支左的解放军来,我们就是完美的革命派了,只是如今这当兵的不好找寻。”那一天在小卖部被捆绑走的牛儿说:“当兵的也好找,只是要找与我们观点相同的,别找一个保皇派来,弄不好还成了奸细。”汤录纹还在犹豫,小头目说:“学校的蒸子饭不要钱,只要我派夺权成功,在我们掌权期间,你吃住都可以在学校里,凡是你喊来援助我们的贫下中农,我们全都包吃包住。”汤录纹说:“帮了忙真让我们天天来吃饭?”小头目说:“那天你过路,不让你过你敢抄刀子夺屁股,所以想请你来支援我们,可不是让你来白吃干饭的哦。”
    帮忙夺权有饭吃,这在那个只渴望有一碗白米干饭吃的年月,还真是一个莫大的诱惑。汤录纹这一辈子,并没有多少这样的日子,白米干饭可以任你的肚子装。外公外婆去世以后,他过的日子饥一顿饱一顿,即使在黄万兴家,也只是汤汤水水的装一肚子。如今有免费吃住的机会,汤录纹可不想放过。
    他没有想到,就是为了那一碗白米干饭,彻底的毁灭了他认为是爱情的爱情。他与碧娃就因为这一场武斗,彻底的断绝了往来。

                          三

    许多的事情,林银木都是事后听说的。学校里的造反派,一直分属两个派系。
    一个是原来的工人纠察队和毛泽东思想红卫兵转化成的造反派,工人纠察队是学校领导运动初期组建的组织,这一派的人员十分纯洁。文化大革命初期,刘厚薄当校长,学校里的教职员工组建了工人纠察队,学生会组建毛泽东思想红卫兵。参加工人纠察队和红卫兵的人,起码要出身成份好,出身成份不好的,纠察队和红卫兵全都不会吸收。出身成份有点问题的,运动初期就只能参加赤卫队。
    其实汤录纹本人的观点,一直偏向于由工人纠察队演变的造反派,也就是偏向于胡癞子他们。汤录纹的观点一直都倾向于这一些人,他没有想到阴差阳错的碰上刘厚薄在小河边烧纸片,没有想到在砖瓦窑与学生吹牛闲谈,把刘厚薄烧纸片闲吹了出来,由此引出了学生以刘厚薄烧黑材料小题大做,还引来重庆大学的学生和一些中学生来声援。
    一九六六年八月十五日,(八一五)刘厚薄被批斗,学校被夺权,胡癞子和他的工人纠察队还有思想兵,一下子被打成保皇派土崩瓦解了。
    一些赤卫队和思想兵反戈一击,纠察队也就垮台了,刘厚薄也因此被打倒了。
    师专造反派送来农村一张大红喜报,汤录纹成了革命功臣,乡下的激进干部,追随潮流让汤录纹当了挂牌的民兵副连长,这是汤录纹不曾料到的结果。
    汤录纹心底的最深处,还是觉得小头目这些崽儿不是什么好人,特别是为了斗争刘厚薄使用的那些卑劣的手段,那些无中生有的故事情节,汤录纹对小头目的做法并不赞同。
    汤录纹这个当事人不可能去反驳,只能顺应潮流,内心则对那些人和那些事有几分看法,再加上时常在海娃家出入,观点也就顺其自然的偏向海娃一边了。
    也许是顺从领导好临时工转正,海娃这一家人的观点都偏向于工人纠察队组建的造反派,偏向于胡癞子,汤录纹的观点自然也就偏向于海娃一家了。
    汤录纹也不愿意得罪小头目,小头目的成员大都是年轻学生,得罪这些人对自己没有好处,汤录纹也从不显示自己的观点,人家学校的学生闹革命,即使和工人纠察队有矛盾,关你一个农民什么事。
    汤录纹没有想到小头目会被抓,更没有想到被抓了以后会恁么快就放出来。汤录纹没有料到形势的发展如此之奇妙,被造反派夺了权的刘厚薄,没几天就被结合了去。如今小头目又策划再次夺权,而这再次夺权小头目又想拉上他。
    这学校的权谁掌握与他汤录纹不相干,可小头目的许诺对汤录纹实在是有吸引力的,那个年月无论干什么事都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有白米干饭让你吃为什么不去?傻子才不去,大不了就只是去助威,去帮忙呼喊几句口号,去吆喝吆喝,难不成去帮忙打架?自己才没那么傻,自己走的拢去站的开,见事情不对还可以跑呢。
    没饿过肚子的人不知道大米饭的价值。那时候的人,为了三顿吃上大米饭,什么事情都敢干。
    林银木知道伙食团的采购员,为什么有把握让汤录纹去当炮灰,因为他知道农民的软肋。农民挑蔬菜送单位都是争先恐后的去,图的就是单位会提供一顿免费的午餐。
    那位采购员,曾经在蔬菜供应最紧张的日子,找熟人去蔬菜公司要到了一张200斤蔬菜的调拨单。这采购员认识经常过路的汤录纹,就在汤录纹送菜去蔬菜公司的路上截住他,说:“蔬菜公司调拨了200斤蔬菜,你帮我送一挑来学生食堂。”
    大米不值钱,一斤也就一毛钱,可就这样你去粮店买不来,非得有粮票才行,粮票黑市价每斤三元,三元钱汤录纹在生产队干一个月也挣不来,那时候的农村人,一斤大米煮干饭,轻轻松松就可以消灭的一干二净,许多人为吃小面馒头打赌,许多人都能够吃完两斤小面或者两斤馒头。
    汤录纹撞上了这样的好事情 ,就把一挑菜均匀成三份,找来三个关系密切的人,这样三个人都饱餐了一顿。三个人挑两百斤都嫌太轻,就各自在地里又装进了一些。
    这样一来送去的蔬菜重量就超过了一倍,因为是农民直接送货,蔬菜公司也无话可说。虽然在食堂吃饭的人多了两位,食堂则多得到了许多有钱无处买的蔬菜。如果不是农民自己送去,采购员在蔬菜公司多买一斤也不行,蔬菜是按计划供应的,每个学生每天多少,你想随便增加是不得行的。
    小头目知道农民的软肋。

                第二部第二卷第七章
                           一
    虽然时常见汤录纹咬牙切齿的把青蛙砸成肉渣,也时常见汤录纹扭掉苍蝇的脑袋掐掉蚂蚁的尾巴,许多人就说这汤录纹心肠肯定狠毒。说汤录纹心肠狠毒的人,因为没有猪肉吃,偶尔抓住了一只野猫,其实这野猫算不上野猫,真的是野猫你是难以抓住的,只抓住的人想拿它来打牙祭,自然就说是野猫了。抓住它的人想杀猫来吃又不敢杀,汤录纹就自告奋勇的上前。汤录纹把小猫按在水里,淹的小猫后腿乱蹬,想吃小猫的人见小猫淹的可怜,就说:“算了!放了它!”汤录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到把小猫淹死了才丢手。
    在林银木眼里,汤录纹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那曾经让汤录纹羡慕的造反派,一个一个的被捆起来站成一排,当胡癞子带着解放军迎面走来时,汤录纹误以为是来抓他的,顿时被吓的屎尿失禁。当时黑娃还睥睨的骂汤录纹说:“狗日的‘嘘哥’!”。
    林银木知道“嘘哥”的意思是胆小怯弱,那个年代被人睥睨为“嘘哥”,那是做人的耻辱。
    林银木也觉得,这汤录纹有点像“嘘哥”。平常见他精暴暴的把匕首别再腰杆上,真要让他拿刀杀人,这汤录纹恐怕还没有这个胆子。
    有一次林银木夜晚回家,从文苍庙后门出来,看见一个人持着钢钎站立在阴影中,见林银木从后门出来,那人根本就没有分辨出是谁,丢下手里的钢钎就往坡下跑,边跑还边战战兢兢的喊:“人……人……来了,快点……快点……跑!……”
    林银木正莫名其妙时,突然从学校的试验地里窜出几个人来。朦胧的夜色中,包谷地里窜出的几个人都是熟人。原来几个人是来试验地里偷扳包谷的。那时候的人缺少粮食吃,半夜结伴去偷点蔬菜瓜果煮来充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几个人是让汤录纹在后门口望风的,不曾想他见着人就逃,就这点事让陈老五取笑了他许久。
    这是一个疯狂的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因为看问题的观点不同,看法不同,因而产生了分歧,人与人之间就水火不相容,许多人还因此成了仇人。
    林银木置身于这个沸腾的年代,也对社会上的诸多问题自有看法,重庆市的所有纠察队,都是运动初期由领导组建的,参加这组织的人员,还必须出身纯正。
    林银木曾经也随波逐流,成了纠察队的一员。领导组建的纠察队自然维护领导,就因为维护领导成了保皇派。
    保皇派成了造反派的死对头,被视为保皇派的组织无人敢支持,后来就自动解散了。林银木并不热心造反,也就没有再去参加群众组织,但他的内心对许多问题还是有看法的,那看法有点倾向于胡癞子他们。
    农民也有两派,对许多问题也有各自的看法。农民与农民之间的问题没有那么尖锐,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汤录纹召集几个人去帮小头目夺权,还真就去了几个人,林银木知道,去那几个人的观点是倾向于小头目的,与汤录纹的观点还截然不同。
    没有料到汤录纹去了,他和碧娃的爱情就这么完结了。
                          二

    在那场革命运动的初期,农民也经常被公社干部喊出去声援造反派,有公社上级来通知民兵干部,去某某地方声援造反派,去了也是摇旗呐喊的在远处助威,呼喊一些运动中流行的革命口号,汤录纹和他手下的基干民兵,就曾经被公社的领导,通知去大田湾广场开会。说的是去声援造反派,可进了会场谁是造反派都弄不清楚。那一天大田湾广场一团糟,造反派和工人纠察队发生了摩擦,汤录纹根本没有挵清楚,那一天造反派和保皇派之间谁是谁非。(这就是重庆出名的124惨案)后来重庆大学里还出现了死人,说是被工人纠察队残忍杀害的造反派战士。
    汤录纹也去看了死人来,只见死人仰枝八叉的躺在一个大池子里,造反派的人说是被工人纠察队残忍杀害的烈士,工人纠察队的人说是造反派去火葬场停尸房强行拉出来的死人,到底谁是谁非,直到后来也没有挵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过从那一天以后,工人纠察队就彻底的垮台了。
    汤录纹还被喊起歌乐山声援过造反派,只听他回来说:“只听领导喊我们快点跑,十五分钟从梨树湾跑上歌乐山,跑拢就喔虚呐喊的吼,说是给造反派助威,到底哪一个是对的,哪一个是错的老子都没有搞得清楚。”这是汤录纹去声援了造反派回来对众人说的话。
    那时候去声援,还要成份纯正的人才可以去,像傅筱声这样成份不好的,还没有资格,只是汤录纹也一直没有挵清楚,自己去声援造反派是谁指使的,到底是去声援谁,汤录纹一直也没有挵明白。
    汤录纹认为小头目喊他去声援,也只是去喊几声口号,人民群众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也不是什么敌我矛盾,汤录纹没有料到小头目喊他们去是真刀真枪的拼杀。
    武斗的场景,林银木是听陈老五转诉的,“那个狗日的牛儿,日妈还来监督我们。”陈老五口中的牛儿,就是解放军从小卖部抓去的那个人。“夺权其实就是去抢公章。”陈老五继续说:“刘厚薄不交出公章,喊来许多人守护办公大楼。办公大楼就在教工宿舍的后面,我们刚冲到宿舍区,只听见里面的妇女儿童哇爪爪的叫唤,只见一群人提着钢钎迎出来。海娃挺着钢钎迎战在人群前,原本汤录纹是站在我的前面的,看见胡癞子那一派的人迎上来了,汤录纹丢下手里的钢钎转身就跑,可没有跑出几步,就被周崽儿喊来的人堵住了。牛儿把钢钎顶在汤录纹的胸膛上,凶恶的吼叫说:‘你狗日的想逃跑?转回去把钢钎拣起来,龟儿想来混吃混喝没得恁么耙活,你不捡起钢钎往前冲,老子就从背后给你夺起来!’汤录纹没有办法,只好转身捡起钢钎,这时候海娃来到眼前了,俩人的距离没有三米远,牛儿在后面喊:‘狗日的傻农民上不上?不上前老子就给你屁股一钢钎!’看见海娃和碧娃,汤录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什么,转过身来往后面看,那牛儿用钢钎顶住他的后背,横眉立目的用钢钎指着他,凶悍的说:“你狗日的还不杀上前去,你不往前冲。老子就先捅死你,你想当叛徒?你想当逃兵?”
    汤录纹只好举起钢钎往前凑,眼见海娃的钢钎伸到面前,汤录纹当基干民兵接受过刺杀训练,右手一挥左手一推,海娃手上的钢钎就被汤录纹挑开了,汤录纹原本想顺那股势子把海娃手中的钢钎挑掉,钢钎顺势就指向了海娃握钢钎的胳膊,没料到旁边闪出碧娃挡在海娃前面,汤录纹手中的钢钎,不知道怎么就刺在了碧娃的肚子上。
    海娃丢下钢钎抱起碧娃返身跑,有人喔虚呐喊的惊呼:‘杀死人了!’”陈老五说“那场面真的是兵败如山倒,就呼啦啦一下子,胡癞子的人就全都跑进了那一栋办公大楼。
    碧娃和汤录纹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
                         三
    小头目策划的夺权并没有成功,沙坪坝区是造反派的发源地,正当小头目把胡癞子的手下压缩进办公楼里时,四面八方的造反派都向学校涌来了。陈家湾的校门对面,三中的高音喇叭下了最后通牒,反到底派不撤离办公大楼就开始进攻,北面建工学院的高音喇叭也呐喊助威,许多手持钢钎铁棒头戴藤帽的人已经攀爬上了围墙,南面更是人声鼎沸,一中、二中、七中、八中、汽配厂、针织厂、水泵厂的造反派,正源源不断的赶来声援。只西面好像还没有人,如果西面灯泡厂的造反派再围过来,小头目手下的这几十个人,就要成瓮中之鳖了。
    小头目不愿意半途而废,坚持要把办公大楼攻下来,坚持要把公章抢夺到手上,坚持不愿提撤退。小头目这一派的人,几乎都是因为那一天无故被抓,而后又无果而放,抓的时候还是以镇压反革命的名义,放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抓人是解放军抓的,放人也是解放军放的,被抓的人也找不到地方说道理。解放军支持左派,谁都说自己是左派,没有谁来论辩是与非,解放军里面也有两派,小头目一心想夺权,夺了权再进行结合,造反派老干部解放军,谁掌了权谁说的话就是真理,不是说先乱后治吗,只有权力在手,才有可能分出左派右派来。
    小头目的手下大都是那一天被抓的人,原本人数就不多,许多人因为被抓还心有余悸,你说你是革命的,说别人是反革命的,别人还不是说你是反革命,到底谁是反革命,一时还难以辨别真假,四面八方的人围上来,抓住你打你一个半死,革命群众打你还追查不出来凶手来,三十六计走为上,许多人不等小头目下令,除了几个铁杆的还跟着他,许多人就从西面往外跑,跑出学校后门跑下峡谷,顺着河沟跑到杨公桥解放军的驻地里去了。
    这以后汤录纹照样还是在生产队出工上班,只要下班时间一到,扯蹭脚杆就往杨公桥跑。每次去的时间,几乎都是部队开饭的时间,小头目的手下,就住在部队里,每当开饭的时候,解放军就用一只行军锅装上煮熟的白米干饭,下饭菜就是南瓜白菜萝卜汤。不但汤录纹每天都去,那天汤录纹喊去摇旗呐喊的陈老五几个人都去了,他们说不要钱的饭,不吃白不吃。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多月,几个人突然不去了,林银木觉得奇怪,就问陈老五:“你们不是去吃支左饭么?怎么不去了呀?”陈老五说:“哎呀你莫说,为吃那点不要钱的饭,差点把脑壳都出脱了。”
    从陈老五嘴里,林银木才知道几个人和小头目一路去声援林园的造反派,那是外区的造反派来串联慰问演出,来的人是支持反到底一派的刘政委和张主任派来的,演出中发生摩擦,两派坚持不下,小头目领带着人往前冲,结果对方的人开了枪,把这一边的造反派打死了三十多个。小头目也被打死了,子弹从这边太阳穴进去,从那一边太阳穴钻出来。“死三十多个呀,人都吓死了。”陈老五说:“算了不去了,狗日的水烫得很,万一被打死了划不来。”
    林银木后来才知道,汤录纹对小头目有看法,认为这人不可能是什么革命者,说他有次喝醉酒从学校路过,途中遇上这姓周的小头目,见汤录纹走路跌跌撞撞,亲热的上来搀扶他,直接把他送出文苍庙来,可汤录纹后来察觉,他放在表包里面的二十元钱不见了,被换成了一张烟盒纸。
    汤录纹之所以和小头目厮混,只因自己从小就孤身一人,无父母支撑,无兄长依靠,连兄弟姊妹都没有一个在身边,犹如一只落单的孤雁,指望寻求强势力保护,看那些造反派势力日渐强势,这才故意有心依附,也不是想希图什么,也许只是想在精神上获取一种依附。
    心灰意冷的汤录纹对林银木说:“日妈都是假的,什么“一二四惨案”、什么江北“八二八惨案”、什么北碚“西农猛虎团”,都是几爷子编出来哄骗老百姓的。”
    从此汤录纹过路就过路,再也不去参与学校里的运动了。小头目死了,海娃和碧娃也跟他断绝了往来,自此成了陌生人,只胡癞子的老婆,还对汤录纹耿耿于怀,还时常对林银木说:“这汤录纹真的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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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1 09:19:0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第三卷

                      第一章

                        一

    从魏家院子去松林半岛,由傅筱声家去陈家湾,这两条路的交叉处有一个十字路口。就是在这十字路口,傅筱声被黄鹂媛的母亲截住,被鼓捣扭送去了公安局。
    十字路口向东是陈家湾,向南直通半公里以外的松林半岛,北面是杨公桥,西面是红槽方。人们每天下地干活,或者上街去买酱油豆瓣,几乎都要从这十字路口经过。
    人们日常出工干活儿,也都是在这里汇集。在这里等待干部安排农活,或者闲吹龙门阵。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人们在这里早请示晚汇报。久而久之这十字路口,就成了人们交流信息的地方了。
    这一天陈老五喊住景细美问:“汤录纹说摩登把黄鹂媛杀了,说摩登已经在公安局坦白交代了,只是说不出来尸体埋在哪里的,是不是真的哦?”林娴英说:“他龟儿肯定是打胡乱说。”景细美说:“按理说摩登不可能杀黄鹂媛,他和她无怨无仇,而且还喜欢她,说摩登杀黄鹂媛,恐怕有些不可能……”陈老五接口说:“我也说摩登不可能杀黄鹂媛。”汤录纹恰好走了来,接口道:“怎么不可能?我说可能得很,也许两个人正在枸树林里幽会,摩登扒掉了黄鹂媛的衣服想搞她,也许当时黄鹂媛有点不愿意,正巧枸树林外面有人路过,摩登怕黄鹂媛喊叫,就用手捂住黄鹂媛的口鼻,也许捂紧了出不到气,黄鹂媛就被捂死求了,摩登可能并不是真心想杀死黄鹂媛,也许只是失手误杀。”林娴英说:“日妈你说的跟真的一样,难道你亲眼看见的不成?”汤录纹乜斜了林娴英一眼,斥责说:“狗日的死婆娘,又想挨打了不是。”陈老五讥笑汤录纹说:“你打得赢她呀!”林娴英说:“他龟儿要拿刺刀夺。”汤录纹冷哼说:“你晓得厉害哈。”陈老五说:“摩登真不该去公安局。”路过的魏天开说:“不去行么?你没见那天的阵仗,黄鹂媛的妈妈,抓住摩登的衣领扭住摩登,摩登拉住黄妈妈的手想把被楸住的衣领拉开,黄妈妈就势便躺倒在地上打滚,哭天喊地的诉说傅筱声不要脸,哭诉富农崽儿搞阶级报复,自己的女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是摩登害的,要摩登还她的女儿来……”魏天开私下细声悄悄给陈老五说:“汤录纹在旁边敲边鼓,黄妈妈的火气就是他煽动起来的。”陈老五惊叹说:“黄鹂媛的妈妈,恁么横蛮不讲理呀?”汤录纹说:“这能怪人家黄妈妈么?黄妈妈早就给摩登打过招呼了的,我亲眼得见来,就在这十字路口,黄妈妈警告摩登别再给黄鹂媛写信,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异想天开的想和黄鹂媛耍朋友,说如果不听劝告,黄妈妈要找他算账的,我可是在旁边亲耳听见的,谁叫摩登不听警告来,偏要癞格宝想吃天鹅肉,这下惹出事来怪得到哪一个?”魏天开说:“汤录纹的话不是乱说,黄妈妈责骂摩登我都在场。这一下摩登进了公安局,还承认杀死了人?这一下他可是死定了。”林娴英说:“没得恁么老火哟。”魏天开说:“我们这种成份不好的人,谁都想整你,如今他自己送上门去,人家会放过他,即使人真不是他杀的,他也在劫难逃。”景细美说:“莫必会屈打成招?”陈老五说:“如今能楸出一个阶级敌人来,那可是莫大的功劳,摩登这样送上门去,人家有的是办法叫他开口坦白。我曾听人说过一个案子,也是与女朋友约会,女朋友在赴约会的途中被人杀死了,男朋友自然成了怀疑对象,公安人员审案有方,三挵两不挵的男朋友就承认了人是他杀的,可死者有一块瑞士手表,无论警察怎么挵,那女孩的男朋友就是交代不出那一块手表来,男朋友被判了死缓。没有想到事情过了两年,警察抓住了一个抢劫犯,抢劫犯的手腕上戴着那一块瑞士手表。警察自然要追问这手表是哪里来的,抢劫犯交代了某年某月在某地,杀了一个女孩,这手表是那女孩的,女孩的男朋友因此才无罪释放了。人家是贫下中农呢,是革命的依靠对象呢,还被冤枉判了死缓,你傅筱声一个富农崽儿,革命的打击对象,只要承认了黄鹂媛是他杀的,不管找不找得到尸体,这傅筱声都难逃一死。除非公安局抓住了凶手,除非那凶手患有神经病自己去公安局自首,不然这傅筱声绝对是死定了。”
    陈老五的话,对于林娴英,无异于晴天霹雳。

                             二

    景细美爱憎分明,在她还不谙世事的年月,就被强行的灌输进了地主富农不是好人的理念,儿时的她很是鄙夷傅筱声,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一个富农崽儿,成绩好有什么用,连少先队也不愿意吸收你,想读书好学校是不会录取你的,想当兵政审是不会通过的,相当工人你二辈子都没有资格,你成绩再好有什么用?
    儿时的傅筱声,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他身上的衣服,总是补丁重补丁,连原先是什么颜色的布料,都难以分辨出来,他那模样儿,十足就是一个小叫花子,曾经景细美对他,总是嗤之以鼻。
    景细美比傅筱声小几岁,他辍学回乡,她还在停课闹革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时常被她责令下跪的小叫花子,长成了一个英俊潇洒的男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景细美对傅筱声的态度起了细微的变化。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她还是厌恶他,不知道怎么还滋生起想亲近他的心思来。
    可景细美却察觉傅筱声总是躲避他,偶尔邂逅碰上,那模样儿怯怯的,犹如老鼠见了猫,乜斜过来的眼神,流露着几丝冷漠。
    有那么几天,她经常邀约魏天开,去傅筱声家串门。景细美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贱,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冒起串门的念头?去了还对曾经的富农婆,甜甜的喊几声傅妈妈,景细美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谁料这小子目中无人,对主动来串门的客人,总是那么的无动于衷。
    这小子居然给黄鹂媛写情书,这更让景细美难以容忍。
    真让汤录纹说对了,这小子无耻,这小子不要脸,谁都说男女耍朋友要请媒人说媒,他居然恁么的厚颜无耻!
    如今的女孩子,都是等男孩子开口求婚,自己如果喜欢谁,自己是不敢表白的。
    自己为什么去他家串门?难道自己喜欢上了这小子?难道自己是想让他请人来提亲?如果他真来提亲?自己怎么办?
    城乡差别,农民和工人的待遇,残酷的生活,食不果腹的日子,哪一个女孩真的愿意嫁给农民?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生活?你傅筱声可不是白痴,谁有可能嫁给你?你怎么就有胆子写信给黄鹂媛?黄鹂媛可是城市户口?政府会给她安置工作,你和她之间的地位可是更加的悬殊啊?这傅筱声鬼迷心窍,真的是发疯了。
    如果傅筱声的信是写给她的,也许景细美会高兴,景细美觉得自己内心,还渴望有人给她写信。
    她猛然觉得自己对傅筱声,好像起了点心思,也许并没有想要嫁给他,只是有点朦胧的意识,也许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
    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景细美因此有点恨傅筱声,恨他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恨他怎么就看不上自己?你怎么就不给我写信?

                           三

    戳开这层窗户纸的是林娴英。
    听汤录纹说摩登交代了犯罪事实,林娴英的脑壳乱成了一锅粥。心底想,也许这是汤录纹乱说来气她的,可她又无法证实汤录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不知道该向谁去打听,就试探的问景细美说:“摩登会杀瓷娃娃吗?”“如果他真的爱她,就不可能杀她。”“汤矮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这几天也没见摩登上班了,是不是真的哦。”景细美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林娴英说:“我们去白鹤林,看摩登是不是被逮到那里去了?”景细美微微一怔,说“我!去看他?”林娴英自顾自的说:“你们这儿的女人,都想嫁给工人,都想摆脱农村的苦日子,我晓得,你也曾经看上过摩登,心底也曾暗暗的喜欢过他,我刚嫁来你们这儿时,常见你和魏天开去他家,我就知道你有点动心思了。你当时并没有认真去细想,你真的愿意嫁给他么?你们这儿的男人,无论他有多么大的能耐,也无法找来钱让你过上好日子,随便他怎么努力,他的劳动所得也赶不上一个打扫厕所的清洁工,犹如我们乡下,再英俊潇洒的男人,无论他有多大本事,也无法保证你一日三餐可以吃上白米干饭。我知道你心底有一万个不能嫁给他的理由,这道理你知道,只是没有过细去想……你们之间还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他是一个富农崽儿,傅筱声不是傻子……后来他看上了黄鹂媛,还不知天高地厚的给黄鹂媛写信去,你因为嫉妒才在心底里恨他……你有没有认真想过,如果摩登不是给黄鹂媛写信,如果摩登给你写信,你真的愿意嫁给他么?”
    这是一个景细美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爱上一个人又是一回事,嫁给一个人更是另一回事了,“如果他向你求婚,你真的愿意嫁给他么?”这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
    林娴英的话,犹如一盆凉水篼头淋下,景细美记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虽然没有仔细去思量,而内心深处,无不有几丝徘徊,生活阻止了多少人爱情的脚步,如果真如林娴英所说,傅筱声向她求婚,自己真的会嫁给他么?直至今日,景细美恐怕也难回答这个问题。
    景细美说:“事情都这样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林娴英说:“我只是觉得傅筱声不可能杀死黄鹂媛,如果汤矮子说的话是真的,我觉得这件事情不这么简单,我觉得我们该去找他直接问他。”景细美说:“好多天他没在生产队上班了,估计汤录纹说的是真的,他可能真的被公安局抓起来了。”林娴英赶紧说:“我们俩去白鹤林问问看?看摩登是不是已经被关在那里了?”

    第二章
                        
                           一

    黄鹂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她真的遭遇了不测,这杀害她的人也不可能是傅筱声,嫌疑最大的人应该是汤录纹,其他的人不可能知道他们约会的时间地点,还有那从窗户飘进傅筱声家的半张纸条,那纸条上没有署名,谁会知道那张纸条是黄鹂媛写给傅筱声的?林娴英怀疑这一切都是汤录纹干的,苦于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
    这汤录纹还无事生非,故意说一些癞疙宝想吃天鹅肉的话,故意刺激黄鹂媛的母亲,旁敲侧击的激将黄鹂媛的母亲,怂恿她扭送傅筱声去的公安局。
    林娴英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景细美听后直摇头说:“汤录纹是贫下中农,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人?许多人都说他是胆小鬼,别看他敢杀狗杀青蛙,恐怕他还没有这个胆子敢杀人。”陈老五在旁接口说:“他去师专帮造反派夺权,当别人冲上来的时候,他吓得丢下钢钎就跑,结果被牛儿当场抓住,牛儿用钢钎顶着他的后背,汤录纹没有退路,这才刺伤了碧娃。我听林银木说,牛儿被抓的时候,汤录纹正在小卖部买东西,以为胡癞子带人是来抓他的,吓的汤绿纹屎尿都流了出来,他哪里有胆子敢杀人?再说他和黄鹂媛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她?我也认为汤绿纹不可能杀黄鹂媛。”
    几个人都说汤录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人,黄鹂媛和他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她?只是这扭送傅筱声去公安局,恐怕还真是汤录纹挑灯拨火引起的,景细美就寻着汤录纹说:“都是你狗日的汤矮子,你就是想整摩登!”
    “这怎么能怪我?”汤录纹不服气的说,“我和摩登无怨无仇,我怎么会整他?一个人做的事情,只要打死他都不承认,谁也奈何他不得,你怎么怪是我想整他?”
    汤录纹在心里说,谁和谁有仇,只有自己心里有数,自己不说,只有鬼才晓得。
    只林娴英心里明白,陷害傅筱声的就是汤录纹。“狗日的都是你汤矮子,不安逸摩登日了我,因此想方设法的害他,”林娴英则不好把这些话说出口来。
    林娴英想的,汤录纹心知肚明,没人的时候,还故意拿话气林娴英。“这一下你野男人活球不成了哈,你龟儿神经病,你别以为我不晓得,黄鹂媛失踪的那一天晚上,你龟儿一晚上都在外头跑,找摩登找黄鹂媛,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是发神经病还是得了梦游症,黄鹂媛是你的情敌,她不见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只可惜你的野男人也不得活了。”
    汤录纹的话林娴英更心生疑窦,她清楚的记得,黄鹂媛是在四月三十日失踪的,第二天是劳动节,生产队宣布放假一天,傅筱声和罗洪钧才会通宵达旦的打扑克。她记得她为了找寻黄鹂媛和傅筱声,两次回家去汤录纹都不在家。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找寻黄鹂媛?又怎么知道自己没有在家里睡觉?
                             二

    “真的是傅筱声把黄鹂媛杀死球了。”这消息像风一样的在村子里扩散。许多人惊叹:“恁么漂亮的女孩子被富农崽儿杀死了!狗日的富农崽儿,该敲他的砂罐。”也有些人疑惑不解,林娴英、景细美、罗洪钧,都不相信这事情是真的。这时候人们才知道,是汤录纹和黄鹂媛的母亲,鼓捣把富农崽儿逮去的公安局。
    “公安局是什么地方?谁进去了都只得老老实实的坦白交代。”汤录纹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傅筱声就老老实实的坦白交代了,说是尸体被他丢进了文苍庙下的河沟里,说是前段时间下雨涨大水,尸体有可能被冲进了嘉陵江了。说警察还派人去下游找寻了来,只是至今没有找寻到尸体。”
    这些消息大都是汤录纹传递回来的,原来这段时间汤录纹经常都跑去公安局,他向公安局提供了黄鹂媛和傅筱声约会的纸条,提供了傅筱声埋藏黄鹂媛衣物的地点,公安人员还来勘察了现场。从衣物的断裂处判断,衣物是被凶手强行脱下来的,衣服上的扣子还被扯掉了几颗,许多迹象表明,衣服的主人遭到了强暴。
    傅筱声坦白杀人的细节,证实了公安机关的判断,傅筱声承认是自己脱黄鹂媛衣服的时候,黄鹂媛反抗不从,傅筱声就掐死了她,而后把尸体背到河边丢进河水里,最后才在枸树林里刨了一个坑,把黄鹂媛的衣服埋了进去。

                             三

    林娴英的话还真在景细美的心中激起了涟漪,如果摩登写信追求自己,自己真的愿意嫁给他吗?景细美想了很久,敲钟吃饭盖章拿钱的工人阶级,衣食无忧的生活,家庭中只要有一个成员是工人,全家人看病吃药就可以不花一分钱,菜农虽然有三十斤返销粮,因为无副食品供应的原因,逢年过节才有可能吃上猪肉,那日子与工人阶级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景细美以前没有仔细的去想,“你真的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吗?”如今这样问自己,得到的回答是不可能愿意。
    林娴英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也许是想邀约景细美一道去公安机关打探傅筱声的消息,把自己怎么贪吃耽误了打猪草,去枸树林采摘枸叶无意间撞上了傅筱声和黄鹂媛幽会。把黄鹂媛不愿意嫁给傅筱声但却愿意把自己的身子给他,把自己听闻到的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景细美惊呼说:“她不愿意嫁给他?却愿意把身子给他?我的天,把身子给他了这辈子还怎么嫁人?难道为了爱情真的就什么也不顾了吗?”
    林娴英说:“你愿意把你的身子给他吗?”
    景细美感叹的说:“如今一个不见了踪影,一个被关进了监狱,真的是一对苦命的鸳鸯,汤录纹的话有点难让人相信了,黄鹂媛已经那样了,傅筱声还怎么可能杀死她呀?”
    如今的景细美,也许才真的相信,傅筱声没有理由杀死黄鹂媛。
    “如今怎么办呢?我们还是想办法去看一看他吧,如果不去看他,也许这一辈子,就再也见不上面了。”林娴英说。
    景细美问:“你也喜欢他吗?”林娴英说:“不瞒你说,我的儿子就是他的,谈不上喜欢,心里总是丢不下,我和他两个,儿子都有了,心底怎么丢的下啊,就因为这,我才帮黄鹂媛传递纸条,谁知道结果挵成这样,这都怪我,你说我怎么丢的下他,不去看他一眼,不去挵清楚究竟,死了我也闭不上眼睛。”
    景细美觉得,这林娴英也喜欢上傅筱声了。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那勾人魂魄的音容笑貌就烙在了人的脑海里,景细美曾有过那种身不由己的体会。那段时间傅筱声在她的脑海中,有那么几分朝思暮想,曾经有一个清晨,景细美睁开眼睛醒来,突然就看见傅筱声出现在自家的屋门口,景细美连忙翻身起床,这才看清楚出现在门口的是汤矮子,景细美为此还沮丧了许多天。
    景细美觉得自己也该去看一看,也许这一辈子,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第二部第三卷 第三章

                             一

    白鹤林坐落在一个小山堡上,据说这一片区域曾经林木茂密,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白鹤聚集林中。每逢刮大风下大雨,都会有许多白鹤的幼崽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人们曾用箩筐捡拾摔死的幼崽,那些年月,人和白鹤和谐相处。
    如今林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集装箱样式的平顶水泥建筑,水泥建筑四周没有窗户,只在离地面很高的地方,有几条狭长的窗洞,窗洞上还安装有铁条,这里就是关押在押犯人的监狱。
    林娴英和景细美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询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寻到这个地方。林娴英没有进过监狱,也没有来过这关押人的地方,只见四周都被高墙围着,围墙周边还有岗亭,岗亭上还站立着持枪的解放军战士,只看那情景就有点让人望而生畏。
    林娴英是存心去见傅筱声最后一面的,不但带上了孩子,还去照了一张照片,还去乡场买了几个鸡蛋煮熟了带上。那年月,鸡蛋可不好买,病号和特殊人群,才有可能买得到几个。偏远农村的自由市场,也有农民悄悄出售。如果交易时被抓住,买家和卖家都要受罚。回来的路上还有检查站,如果被查获,鸡蛋的数量超过了规定的数量,不但鸡蛋要被没收,人还有可能被当成投机倒把份子羁押。林娴英为了去看摩登,费了恁么多的心思,景细美觉得,这个女人对摩登真的是动了真情。
    临出门,林娴英还要带上孩子一路随行,景细美不由得说:“又不是去走亲戚,你带上孩子去干啥?”林娴英黯然说:“陈老五不是说了吗,摩登这一回肯定死定了,我想把孩子带去,让他们见最后一面,他被关在监狱里,不知道哪一天就活不成了。”景细美随口问说:“你的儿子真的是摩登的?”林娴英说:“没嫁人以前,不知道男人的那东西长的什么样,嫁给汤录纹发觉他的鸭儿丁丁长点,以为所有男人的鸭儿长的都是一样的。后来听人喊摩登长鸭儿,也不以为意。不料一次路过养猪场,看见摩登在那儿大便,才晓得男人的鸭儿各有不同。后来在枸树林里,才晓得了男人和女人是怎么做那事儿的。汤录纹的鸭儿,只能在屙尿那点摩擦几下,根本进不了里面去,我嫁给汤录纹两年多了,一直都没有生育,如果不是在枸树林里和摩登搞了几回,哪里会有娃儿?这娃儿不是摩登的你说是谁的?只可惜我娃儿的老汉活不成了,我觉得该带他去见一面。”
    一条土公路连接着监狱的大门,大门内有一片空地,空地的周围都是那集装箱样式的水泥建筑。大门内紧挨着围墙有几间平房,平房里有穿着便衣的人进进出出。
    大门外有一个岗亭,岗亭旁边站立着两位背枪的解放军士兵。景细美和林娴英还没有走拢大铁门,一位解放军大声问:“干啥子的?”景细美说:“来看守所找一个人。”“你们是哪里来的,要找什么人?”林娴英说:“找摩登。”解放军不解道:“什么摩登?”景细美说:“我们来找一个叫傅筱声的人,听说关在你们这里了。”解放军问:“你们有介绍信吗?”景细美说:“我们就是杨公桥地区的人,隔这儿并不远,就是这个公社的社员,我们生产队的一个社员,名字叫傅筱声,沙区分局的人说送到你们这里来了,我们来看他是不是被关在这里。”解放军说:“这里只是临时羁押的人犯,判了徒刑的都不在这里,你们是来探视还是外调人员来调查?”停了一会又说:“看你们也不像外调人员,如果来探视要有公安局出具的通知,而且还要你们公社的介绍信,还得有你们公社公安组的证明,没有这些东西,你们怎么来探视,谁知道你们叫什么姓什么?谁能证明你们的身份?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想找的人在不在这里,看你两个女娃,大的莫过二十来岁,小的也就十七八岁吧,什么也不懂就来探监,还是各人回去吧。”
    那时候的农民,不但没有身份证,连户口本都没有,一般的农民除了买米卖菜,也没有多少社交往来,农民要外出探亲或做什么事,还只有去公社开介绍信,林娴英和景细美,什么也不懂,只给站岗的哨兵说来看什么人,站岗的解放军只叫俩人赶快离开。
    听得解放军如此说,林娴英哇地一声就哭了,那眼泪牵起线线往下流,牛高马大的她,小孩似的哀求说:“解放军叔叔,麻烦你进去问一下吧,看傅筱声是不是关在这里,行个方便让我们见一下面吧。”当兵的不讲情面,只将俩人往外赶,林娴英不断的说好话,只差没有下跪磕头了,解放军还是四季豆不进油盐,只驱赶两人离开。

                            二

    林娴英不厌其烦的哀求,解放军不耐烦了,训斥吆喝说:“走不走!不走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林娴英无计可施,只孩子似的呜呜的哭,景细美想劝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正这时,大门里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年人打量了林娴英好一会,才走上前来问:“你是不是姓林?”林娴英转脸看中年人,只觉得面生不认识,但还是点了几下头,中年人说:“你认识林银木吗?”林娴英停住哭声说:“他是我幺爸。”中年人说:“哎呀,总算碰上老林的家里人了,你们肯定还不知道吧,前两天老林出事了,被抓了起来,让我给你们带个口信,可我和老林打交道几年了,就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儿,只晓得是在师专学校后面的农村,正想抽时间去农村找寻。记得有一次你送蔬菜去陈家湾蔬菜公司,正巧遇上我请老林去喝酒,老林原本推辞,说  他要买米回去,不然家里没米下锅要断炊,遇上你让你帮他把米带回去,记得老林对我说,你是他的侄女,你是林银木的侄女吗?”
    林娴英不由得问:“幺爸出了啥子事呀?”中年人说:“说起来也气人,一个农民,来肉店割肉,要肥的,老林还专门去给他选了半边猪肉来,说那猪肉有四指宽的膘。这崽儿割了六斤肉,割都割好提起走了的,可那崽儿又返回来,让老林分两半给他划一刀,老林就那么随手一刀,给他把猪肉切成了两块,谁也没有想到猪肉下面有一张报纸,老林那一刀把猪肉下面的报纸划破了,报纸上是老人家接见红卫兵的照片,那破口正从颈子处破开了,这下老林脱不到手了。”景细美惊呼说:“林伯伯把领袖的脑袋切掉了?”中年人说:“老林就这样被抓了起来,你回去给你幺婶说,喊她来一趟,来了找我,我姓范,你就说来找我老范。我和老林相交多年了,只是没有到你们家去过,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随即他疑惑的问:“你们不是来看老林的吧?”林娴英说:“幺爸的事情我们晓都不晓得。”老范说:“公安局也被夺权了,办事情的人都不怎么认真负责。如今人被抓了,只要不去抄家,家属都还不晓得人到哪儿去了。”老范说着还叹了一口气。“来都来了,我去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老林是好人,我们所里老人生病,妇女坐月子,猪肝边油都是我去老林哪儿开的后门。看守所里的人,有几个没有去肉店挵过猪脚杆猪脑壳的,这两样东西一斤肉票是可以买两斤的,不是熟人谁卖给你。那些猪身上紧俏的东西,光有肉票没有熟人,你想吃也是吃不成的……”

                          三

    林银木没有想到侄女会来看他。两天不见,林银木苍老了许多,头发不见了,脑袋被剃成了光头,神色有些憔悴,见了林娴英只说:“你幺婶知道这件事不?是汤录纹跟你说的吗?这也怪不得谁,怎么晓得会出这种事呢?幸好我们单位没得人来整我,许多人都知道我是无心之过,谁都知道我忠于领袖,只要没得人上纲上线的分析,我的事情就没得啥子问题,挵的不好也许会判几年徒刑,挵的好也许我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的,如果你幺婶不晓得,你就不要告诉她,就说我出外搞调查去了,免得她晓得了着急……”林娴英着急的问:“朗格会把报纸划破呢?是那个害的你哦?”林银木愣怔了一下,原以为是汤矮子报的信,如今看来不是的,不由得扫了一眼老范。林娴英说:“范叔叔都跟我讲了,是一个农民害的你,怎么会挵成这样子呢?”
    林银木也不敢断定是不是汤录纹陷害的他,也许是凑巧那张报纸原本就是破的,只说:“也许让我划肉的人,也不是故意害我,幸好我的事情不严重,这里面我熟人多,都晓得我不是故意的,没谁为难我的,”老范说:“幸好你这个人肯帮忙,这些年我们所里的干部家属,来你这里买只有特供票才卖的,你都悄悄的卖给他们,加上你我这层关系,只要你们单位不来人催案,只要你们单位没有人把你整成反革命,你的问题就轻松得多。”林银木说:“亏得麻烦你。”老范说:“你我哥子兄弟,没得话说,我会帮你把这件事情按平的。”
    老范是悄悄把林银木带来的接待室,不能耽误久了,几句至关重要的事情交代了,自然催促快点回去,以免节外生枝引来后患。林银木临走时说:“听说傅筱声把黄鹂媛杀了?真有这回事吗?如今他被关在监狱里,脚镣手铐都戴上了,我看这傅筱声很有可能就活不成了,你们回去给他家里人说一声,也许……”
    老范催促林银木离开,说“各人的稀饭都吹不拢,还去吹别人的汤圆,你管那杀人犯干啥?如果你们单位有人装虫,把你的事情上纲上线的分析,不枪毙你也要关你十年八年,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妙哦。”林银木叹了一口气,自回监舍里去了。

           第二部第三卷第四章

                            一

    老范回来走进接待室,林娴英就拉住了他的衣襟,哀求说:“范叔叔,无论如何都请你帮个忙,也让我和傅筱声见一面吧。刚才我幺爸说了,傅筱声脚镣手铐都戴上了 ,不知道哪一天就要被枪毙,不知道哪一天就活不成了,你就让我们见上一面吧。”老范疑惑的问:“你们是啥子关系哟?”景细美说:“我们是邻居。”林娴英说:“傅筱声是我这娃儿的老汉。”老范说:“不是说傅筱声是与女孩约会吗,还在与女娃耍朋友,是约会女孩见面时,欲行不轨遭女孩反抗,这才把女孩杀害了的,哪里来的娃儿呀?”景细美掩饰说:“傅筱声是这娃儿的干老汉,这娃儿生下来不好带,就拜咎给傅筱声当干儿子的。”老范哦了一声说:“这种关系想见面恐怕有点困难。”老范说:“你别抓住我不放,你们非亲非故的,叫我怎么说。”林娴英泪流满面,扑地跪倒在老范面前,苦苦哀求说:“范叔叔!求求你!帮个忙吧!”景细美也在一旁说:“就让我们见一面吧,这一辈子,也许就只这一次了。”老范喃喃说:“这娃儿,怎么就杀人了呢?”林娴英说:“傅筱声不可能是杀人犯,他和女孩的事情,我全部都了解,还是我从中牵线搭的桥,不知道怎么事情就搞成了这样子,你行行好,帮一个忙吧。”林娴英哭着说着还磕起头来。景细美也在一旁说:“让我们见一面吧,求求你!”老范诧异地问:“你们怎么说这娃儿没有杀人?可他已经承认了呀!”景细美说:“就因为他承认了,所以我们才想见他。”老范不置可否,只喊林娴英起来。
    老范离去了,林娴英说:“我儿子真的是傅筱声的,汤录纹那娃,真的做不起娃儿。”景细美说:“你急糊涂了不是,你这样说老范会怎么想,他还会帮你的忙吗?”林娴英说:“我真的是急糊涂了,不知道怎么就把实话说了出来。”景细美说:“我看你真的是喜欢上摩登了。”林娴英说:“我跟你说老实话,汤录纹的鸭儿,丁丁长点,结婚那一晚他来挵,就在下身滞来擦去的鼓捣,我感觉他的鸭儿根本就没有挵进我身体里面去。当他离开了时,我发觉下身处流淌着米汤一样的水水,我以为男人和女人做这事也就这样儿,只感觉他把下身挵的极不舒服,可也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虽然心中有疑惑,也不好直言问他,只把自己的疑惑闷在心里。堰塘边养猪场的那个粪槽,时常有男人在哪儿大便,有次挵猪草路过,恰遇摩登在堰塘边的猪粪槽处大便,瞧见他的鸭娃一甩一甩的,比汤录纹的大多了,因此觉得男人的鸭娃稀奇,没想到碰上黄鹂媛和摩登在小树丛里拥抱,还脱光了衣服裤子,我就动了心思,见你和汤录纹把他押进院子来,我就在巷道里躲着等他,他出来路过时我就上前吓唬他,要他去小树丛里等我,不然我就告他打光条条和黄鹂媛搂抱,没想到他还真的就去了。就那样,我就和他来了一回。后来还想和他来,就帮他递纸条子,就给他和黄鹂媛牵线搭桥,谁想会把事情搞成这样子?如今黄鹂媛不见了踪影,傅筱声又被关进了监狱,这都是我的错。你说我会丢下他不管么?再说摩登不可能杀黄鹂媛,黄鹂媛给我的纸条,我根本就没有传递到摩登的手上,那一天摩登和罗洪钧打扑克搞了整整一晚上,他怎么可能杀人?那纸条不知道怎么会飞到摩登的手上,我至今都还没有挵得明白,这摩登怎么就承认是他杀死了黄鹂媛呢?”
    景细美说:“你幺爸和老范的关系不一般,也许老范会让我们与摩登见面的。”

                             二

    老范把傅筱声领来了,摩登果然如林银木所说,戴着一副沉重的脚镣,脚镣上有很长的链子,傅筱声用一只手提着链子,慢慢的移动脚步。是监狱管教来对他说:“有两个女人来看你。”他这才随老范来的接待室。
    见着林娴英和景细美,傅筱声颇感诧异,说:“你们怎么晓得我被关在这里?”林娴英说:“汤录纹说你已经坦白交代了,说是你杀死的黄鹂媛,景细美估计你被关在这儿,我和她就来了。”景细美说:“当真是你杀了她?”景细美的话问的有点多余,傅筱声已经戴上了脚镣手铐,明显是重犯,不用说就一眼观尽。傅筱声只说了一句:“没有想到你们会来这里看我。”就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傅筱声的脑袋被推成了光头,神情间显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说话的声音也中气不足,有如生了大病刚从床上爬起来,一副病泱泱的模样儿。
    林娴英见着他,一连串的问话冲口而出:“汤录纹说你承认了!是你杀死了黄鹂媛!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呀?你那一天真的杀死了黄鹂媛吗?”
    傅筱声盯着林娴英看了好一会,说出来的话也是提问:“那张纸条怎么会从窗户里飘进来?你以前都是亲手交给我的,拿来了纸条还要来一回你才离开,这一回你怎么没有亲自来,怎么信纸只剩下半张了,为什么下面写的日期被谁裁掉了?黄鹂媛为什么没有如约而来?难道她真的已经被杀了?……”林娴英喃喃说:“你不可能杀黄鹂媛,你绝对不会杀死她,绝对不会!如果黄鹂媛没有死,她人又到哪儿去了呢?……”俩个人都好像走火入魔了似的,自顾自地问。自顾自的说,突然林娴英哇地一声大哭,扑上去抱住傅筱声,大声喊:“人绝对不是你杀的!你怎么就承认了呀?”傅筱声突然一下子好似清醒过来,丢下手里提着的镣铐,双手扶住林娴英的双肩,说:“别哭,别哭,我还没有死呢。”林娴英嚎啕说:“砍脑壳黄鹂媛,你跑到哪儿去了嘛,害得摩登如今成了这样。”傅筱声说:“你别埋怨她,也许她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林娴英泣不成声的说:“都是我害了你们啊……”傅筱声说:“这也怨不得你。”停了好一会,林娴英的情绪安稳了些,傅筱声说:“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林娴英说:“黄鹂媛把纸条给我,是在四月三十号,原本我想下午给你拿来,谁知道回家就被汤录纹堵住,他说他的鸭儿短小,不可能做得起娃儿,非要我坦白交代娃儿是哪个做的,我当然不会说,狗日的不晓得从哪儿找出来一把刺刀,非要我坦白交代不可,我不说他就拿刺刀夺我的肚皮,那刺刀都夺进肉里去了,血都流出来了,他龟儿还要用力往里夺,我实在没有办法,就把我和你的事情坦白了,他龟儿就黑起屁眼打我,我被打的鼻青脸肿,实在没有脸面出门,就在家里蒙着头睡觉,直到已经是晚上了才想起纸条的事,于是我出来满院子找黄鹂媛,想告诉她纸条没有传递给你,告诉她别去枸树林里等你,可满院子都没有找见她,于是我又来找你,哪晓得你和罗洪钧几个正在打扑克,我喊你你又不出来,那么几个人我又不好明说,于是又出去找黄鹂媛,还是没有找见,半夜的时候我还去枸树林外喊了几声,没有听见黄鹂媛回答,心想她不在里面,原本想等你们扑克打完了告诉你,谁想到你们整整打了一晚上都没有停息,第二天也没有与你和黄鹂媛见上面,哪晓得劳动节晚上你就出事了,我也不晓得是谁把纸条从你家窗户丢进来的,也不晓得是谁把下半截写有约会日期的撕掉了的,那下半截纸条还被我在巷道里找见了,直到现在,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情。”傅筱声问:“难道那纸条是汤录纹丢进窗户里来的?”林娴英说:“我也估摸不准,不晓得是不是我在巷道里摸钥匙开门,不小心把纸条挵丢了,不晓得是不是被别人捡了去,然后丢给你的?可纸条上没有署名,即使是别人捡到了,也不可能把纸条拿给你呀,难道真的是他干的?”傅筱声知道林娴英口中的他是谁,这汤录纹没有理由这么做呀,即使他想整我傅筱声,可他也没有理由整黄鹂媛,他更没有害黄鹂媛的理由。
    傅筱声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是汤录纹干的,可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汤录纹陷害你,还有黄鹂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底她去了哪里?难道她真的是被谁杀害了吗?
    这些都是盘旋在几个人心中的疑团……

                            三

    林娴英怀疑传递条子的人是汤录纹,但她不敢把自己的怀疑当着老范说出来,如今傅筱声承认了犯罪事实,他也就成了阶级敌人,替傅筱声说话就是帮阶级敌人翻案,还怀疑这干坏事的人有可能是汤录纹,汤录纹可是响当当的贫下中农,林娴英拿不出真凭实据来,只凭自己的猜测,如果有人说你污蔑贫下中农,自己就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林娴英只能把自己的怀疑闷在心里。
    林娴英让景细美作伴,主要是胆怯,没有去过关押犯人的监狱,二十来岁的女人,根本没有在社会上抛头露面干过什么,因此才邀约景细美一路。景细美虽然说年龄还比她小点,可人家生活在城郊,怎么说见识也比她偏僻乡村来的女孩强。林娴英怀疑所有的事情都是汤录纹干的,苦于拿不出证据来。回来的路上,林娴英就把自己心中的怀疑告诉了景细美。说:“如果黄鹂媛真的死了,最有可能杀害黄鹂媛的是汤录纹。”景细美听了一楞,继而是笑,说:“你这个人呀,脑壳里没有安装阶级斗争这根玄,人家汤录纹,三代贫下中农,怎么会去干这样的事情哟?你没听广播报纸都恁么说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干这种事的人,都是对新社会怀着刻骨仇恨的人。汤录纹苦大仇深,三代贫下中农,只地主富农,只那些剥削阶级,才有可能干这样的坏事情,地主富农是想夺回他们失去的天堂,汤录纹可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呀,他会去杀人自毁前程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再说傅筱声出事那天,我察觉林中的地面好像被人动过,就用手去刨,汤录纹当时就劝我别刨,说下面不可能埋有什么东西,如果事情是汤录纹做的,他何必恁么说,如果是他做的,他没有必要隐藏尸体,就把尸体埋在那里,而后等傅筱声来,然后抓住他,再刨出尸体,那不就人赃俱获了吗?那天晚上的情景,你不可能忘记了吧?”
    林娴英记起来,细心的景细美察觉枸树林中间的地好似被人动过,就用手去扒拉泥土,汤录纹当时就说:“你刨那点干啥?莫必哪个还把什么埋在这里了?”景细美原本就倔强,越听汤录纹说下面不可能埋有东西,就越使劲的刨,没曾想还真就刨出来了黄鹂媛的衣服裤子,如果是汤录纹所为,明知下面有东西,他会说那样的话么?如果黄鹂媛真的是汤录纹杀害了的,那衣服也是汤录纹埋在下面的,他就不可能那么说。如果人真的是汤录纹所杀,汤录纹何必把尸体掩藏起来呢,就把尸体埋在枸树林中间,傅筱声长一千张嘴巴,他也难以分辨清楚。景细美的话,让林娴英无法辩驳,然而她说地主富农才有可能干这种事,因为他们是为了夺回他们曾经的天堂,魏天开和傅筱声就是地主富农的后代,他们才有可能干这种事,可傅筱声和魏天开他们,曾经有过天堂吗?这让从偏僻山村出来的林娴英感到惶惑。
    林娴英无法辩驳景细美的话,但却说出来了一句让景细美震惊的话:“你脑壳里装的阶级斗争太多了,怪不得摩登不敢爱你!”

                   第二部第三卷第五章

                            一

    人的认知,来源于实际的生活,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来到这个世界时,根本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他的认知,来源于身边接触的人群。
    身边的年长者骂脏话,他也会毫无顾忌的跟着学说。如果没有成年人在他的身边时常把脏话挂在嘴边,也许这孩子,永远不会用脏话骂人。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原本没有杀父之仇,也没有夺妻之恨。几代人之间,甚至素不相识也素无往来,相互之间哪里来的仇恨?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许多人一直都不明白,这世袭的仇恨缘何而来?而且这不可调和的仇恨,就那么圈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要让他们的子女,世代承袭这莫须有的罪恶。许多人一直都没有挵明白,自己承袭的罪恶缘何而来?
    景细美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上傅筱声?当景细美还是懵懂无知的孩童时,一些人就告诫她地主富农不是好人!地主富农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坏蛋!曾经的老师这么说,曾经的报纸广播也都这么说,由不得景细美不信以为真。
    上学放学回家的路上,随时能在路途中撞见,地主富农在贫下中农的呵斥声中,接受批判斗争。
    每当有运动来临,那些曾经作威作福的地主富农,就会被监督起来劳动改造。偶尔还看见,几个地主富农被一根绳子捆成一串,被几个民兵持枪押上主席台,作为反面教员任由革命群众殴打泄愤。
    那时候有许多人信奉一句话:“与人斗其乐无穷”。“地主富农是人民的敌人”。“贫下中农,曾经被地主富农残酷的压迫剥削。”“阶级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景细美由此知道,贫下中农对阶级敌人,有着刻骨的阶级仇恨。景细美曾看见许多的大人,嘻嘻哈哈的把阶级敌人捆绑起来抽打。那场景真的是:“与人斗”“其乐无穷”。
    孩童时代的景细美,觉得斗争地主富农好玩又好耍。曾经的她,就挥舞过一根小木棍,使劲的抽打过一个富农婆。当她怀着愉快的心情抽打富农婆的时候,还瞧见傅筱声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横眉立目的乜斜她。
    后来才知道,那被她抽打的富农婆,竟然就是傅筱声的母亲。那时候大势所趋,排山倒海的潮流不可阻挡。那时候的景细美,刚当上红小兵,只知道对革命忠诚,哪里会去顾忌狗崽子的感受。不曾想造化挵人,自己长大成人了,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曾经的狗崽子。喜欢上狗崽子的她,把曾经给别人造就的不愉快忘的一干二净。也许就因为这,景细美的爱被她投进了流水里。
    不知道是爱的力量伟大,还是爱情的力量伟大,景细美儿时被灌输的阶级仇恨,被她不自觉的爱驱散了,而且还滋生了她自己无法控制的思绪,不知道是爱可以焚毁恨?还是她们之间原本就没有恨?
    林娴英的话道出了他们之间的裂痕,阶级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无产阶级与剥削阶级之间,永远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是景细美自己忽视了这一条鸿沟,难怪自己投向他的爱没有回音,难怪自己主动上门他会熟视无睹,难怪他敢写信追求黄鹂媛,却有意无意的回避自己。原来自己和他,永远都只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永远走的都不是一条路。
    这不该怪傅筱声,也不该怪景细美,他们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去。在他们面前,不但有艰难困苦的生活,还有那难于逾越的阶级阵营。
    难怪傅筱声在景细美的面前,永远都只是低眉顺目的承受。无论景细美怎么对待他,傅筱声从来不敢反驳。他在她的面前,始终大气也不敢出。犹如老鼠与猫,唯恐躲避不及,哪里还敢流露亲昵?
    林娴英并不笨,不知道什么时候瞧出了端倪。也许是傅筱声给她说过什么?也许是林娴英自己从生活中领悟出了什么……
    景细美这样揣摩猜测,不然林娴英怎么会说,傅筱声不敢爱她的话来?
    其实景细美自己,她也并没有挵明白,她的许多想法和做法,是对还是错?阶级斗争的火种,已经在她的思想中生根发芽。
    一听汤录纹说傅筱声偷看自己洗澡,一股怒火油然从胸中升起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他展开了攻势,新仇旧恨一起算账,自己对他的垂青,他对自己的冷漠,看见他就吐唾沫,可不管景细美对他怎么样,都不见反应,一切风平浪静,就当什么也不曾发生,这傅筱声,就那么忍受的下?景细美的气撒在了海绵上。

                           二

    林娴英说汤录纹杀了黄鹂媛来陷害傅筱声?景细美觉得不可能。汤录纹是贫下中农的后代,他与张二活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他的外婆把他带来的重庆,内查外调早已查的清清楚楚,他家祖宗三代都是苦大仇深的贫下中农,他怎么会杀人?而且还是杀的他汤录纹暗地里喜欢的黄鹂媛?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
    汤录纹喜欢漂亮的女孩,特别喜欢皮肤白皙的女孩,这景细美深有体会。汤录纹总是变着花样来讨好自己,景细美不是傻子,早已心领神会。景细美也早已拿好主意。“要讨好就讨好吧,不会拿丁点便宜让你沾,不是我求你,是你自觉自愿。”景细美越加趾高气扬,汤录纹就更加卑躬屈膝。
    黄鹂媛的皮肤更白更漂亮,这从汤录纹的眼睛里看得出来,那眼光巴不得看进衣服里去,这说明汤录纹喜欢黄鹂媛。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杀她呢?而且还是把黄鹂媛杀死了来陷害傅筱声?这说法是乎有些荒缪?
    汤录纹是一个热心肠的喜欢帮助人的人,他帮自己做这样做那样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回报。在林娴英没有嫁来以前,汤录纹帮助蔡师傅一家,那可是巴心巴肠的做事情。汗流浃背的帮忙踩砖瓦泥,不分白天黑夜的帮忙装窑子挑砖胚,帮忙卸窑子里的烧好的砖,那些活路可都是最苦最苦的活路。每一次卸砖从窑子里出来时,满头满脸都是灰,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的,蔡师傅又没有给过他一分钱,如果不是搞武斗误杀了碧娃一钢钎,也许后来汤录纹和蔡师傅还会成一家人呢。
    景细美觉得,汤录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了黄鹂媛,更不可能杀了黄鹂媛来陷害傅筱声?
    看来黄鹂媛真的是被人杀死了,可是谁杀的呢,难道真的是傅筱声杀的?

                            三

    农村里的人,只要没来什么运动,寻常间在一起,也照常的摆谈龙门阵,照常的吹牛谈天,只是寻常间吹牛谈天时,自己的嘴巴得有一个把门的,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自己得斟酌,如果敞开嘴巴乱说,谨防你说的话被人记住,到时候被人揭发出来,说你某天某日在某个地方,跟某个人说了什么,甚至可以列举出许多人证物证来,你的麻烦的日子就来了。
    傅筱声被关押,黄鹂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成了乡间最大的新闻,景细美知道傅筱声已经承认了是他杀了黄鹂媛,可景细美还是有些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如果傅筱声真的没有杀害黄鹂媛,他怎么可能又承认呢,那可是要抵命要被枪毙的啊?她有些想不能明白,这其中的一些难解的疑团?
    要说是强奸杀人,他们已经到了那个份上了,已经脱光了衣服裤子拥抱在一起了,还用的着鼓捣强奸吗?这成了景细美心中的疑团。人们议论的时候,景细美不由得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汤录纹说:“你是民兵排长哦?怎么说的出来这样的话?难不成公安机关冤枉他?明知道承认杀人是要被枪毙的?他还会坦白交代?难不成公安机关会屈打成招?如今什么社会了?莫必还有人像白宫馆渣滓洞那样严刑拷打他吗?我觉得你如今的立场有问题了吔?”
    汤录纹突然说出来的话,景细美不由得警觉起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立场有了问题?自己真的是被傅筱声的外表蒙蔽了?难道他真的是一个暗藏的阶级敌人?十七八岁的姑娘,还真有点难以分辨这些复杂的问题。“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这可是老一辈人留下的名言?难道傅筱声真的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阶级斗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是国民党和共产党斗争的继续,他们人还在心不死,他们必定千方百计的进行破坏和捣乱。”这可是领袖的谆谆教导,自己怎么就忘了呢?真是鬼摸了脑壳,自己怎么还喜欢上了那小子,自己怎么还同情起傅筱声来,自己头脑中的那根阶级斗争的玄,怎么就松弛了呢?如今汤录纹说她的立场出现了问题,景细美不由得警觉起来,她也有些觉得自己的立场出了问题了,自己怎么就同情起他来了呢?景细美心底的那点嫉妒之火,不自觉的又在心底死灰复燃了。
    林娴英和傅筱声做那肮脏之事,林娴英居然还有脸说出来,黄鹂媛和傅筱声居然在那枸树林里干那苟且之事,居然还是以爱情的名义,他们那些事,是爱情吗?景细美不由得气恨的在心底说:“都是一些不要脸的坏家伙,都是一丘之貉!

                     第二部第三卷第六章

                       一

    景细美很小就知道,男孩和女孩耍朋友,必须有媒人牵线搭桥。如果随随便便的和男孩好上了,那可是伤风败俗的事情,会遭人耻笑的。女孩和男孩耍朋友期间,必须牢固的坚守自己的防线,只有维护住了自己的清白,才能堂堂正正的做女人。
    男孩和女孩不能单独相处,更不能手牵手的走路,如果不守规矩,不但遭人耻笑,而且影响自己的名声,更有可能被人视为作风不好的二流子女流氓。
    耍朋友必须经人介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金玉良言。这林娴英,偷人养汉,居然还有脸说出来。那黄鹂媛也是下贱,居然脱光了衣服裤子与男人拥抱?居然还愿意把身子给男人?
    静下心来的景细美,觉得傅筱声既然敢强行脱掉黄鹂媛的衣服裤子,也许就有可能强行与黄鹂媛发生关系,如果黄鹂媛反抗,也许真的就被傅筱声杀死在枸树林里了。
    也许汤录纹的分析正确,阶级斗争的经验早已证明,地主富农的后代,没有几个是好人。虽然出身不可以选择,虽然出路可以选择,可许多地主富农的后代,骨子里早就潜藏着许多罪恶的念头。谁敢说傅筱声就会脱胎换骨?也许他早就在心底盘算,如何对无产阶级进行报复!
    如今的黄鹂媛,已经改变了出身成份,已经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了。谁能担保傅筱声不会杀死黄鹂媛?林娴英为什么袒护傅筱声?因为林娴英中了美男计?既然傅筱声已经在公安局坦白交代了,那杀人可是要抵命的?难道傅筱声不知道?难道傅筱声没有杀人也甘愿去死?
    景细美仔细思量,越想越觉得汤录纹的分析正确?景细美相信公安局不会冤枉好人,林娴英极力为傅筱声开脱,那是因为他和她有了那一层关系。傅筱声已经是林娴英的野男人了,她当然要为他开脱哦。
    景细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已说过,人与人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看这林娴英,在看守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还跪倒磕头求老范帮忙让她与傅筱声见一面?真的有些不知道廉耻!
    景细美有些后悔,不该陪林娴英去看守所看傅筱声了。
    儿时的一些生活片段,长期被人灌输的思想理念,适时的占据了景细美的思想。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只有地主富农,只有地主富农的后代,才有可能干这样的坏事情。林娴英分析说杀死黄鹂媛的有可能是汤录纹,景细美越想越觉得林娴英的判断缺乏理论根据。景细美信奉领袖的那一句名言,“人与人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汤录纹为什么要杀黄鹂媛?他根本就没有要杀害黄鹂媛的理由!

                               二

    别怪景细美思想偏激,在她还不完全明白事理时,脑海里就被强行的灌输进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理念。“地主周扒皮为了盘剥长工,半夜三更裝鸡叫。四川地主刘文 的庄园,展示了地主大斗进小斗出盘剥农民的证据。还有那庄园里展示出的一幅幅地主盘剥贫农的塑雕,让接受教育的人备受教育,以前贫下中农过的日子,简直可称得上是人间地狱!”
    景细美一直接受这样的的教育,大人们都是说地主富农十恶不赦。她几岁的时候听大人这么说、上学读书了老师也这么说、来农村的工作队员还是这么说、还有那大队公社的干部,所有人都教育她牢记阶级苦,不忘血泪仇!
    充斥在景细美生活里的,是报纸广播每一天的提醒:时刻不忘阶级苦,永远牢记血泪仇!
    儿时的景细美,人们就把仇恨的种子,播种在了她幼小的心灵里。儿时的她,与那些被人们视为敌人的人,一直就有些格格不入。
    十来岁的时候,她和同班同学秦康明和杜永凤,算得上是要好的同伴,虽然在学校里时,男女界限分的很清楚,甚至还在课桌上和板凳上,刻画出一条不准许超越的分界线。可放学回家到了农村,藏猫猫做游戏时,她就把那男女界限抛到了脑袋后。
    景细美、秦康明、杜永凤,都出身在相同的贫下中农家庭,都一样的苦大仇深。汤录纹随外婆来了重庆,也加入了他们这个小群体。几个人一起加入少先队,几个人一起组织红卫兵,几个人都是革命的中坚力量,唯有傅筱声和陈老五,没有资格加入他们这个团体。
    傅筱声和陈老五,连少先队员也没有资格参加,更别说参加红小兵了。究其原因,自然与他们的家庭出身有关,俩人都出生于佃富农家庭,都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血浓于水的阶级情谊,贫下中农的子女间,就有了亲如兄弟姊妹般的阶级感情。
    没人愿意与富农崽儿为伍,那是老师教育的要与剥削阶级划清界限,只傅筱声与陈老五还结成了同盟,这两人还成了一丘之貉。景细美知道,陈老五和秦康明,心中一直有一个结,那一个结始于灾荒年间。那时候秦康明的父亲秦仲文,在伙食团里当厨司,那是粮食最紧张的岁月,饥荒到了一粒米可以救一条命的境地。一天陈老五去食堂打饭,轮子排在杜永凤的后面,恰巧都站在那硕大的稀饭桶旁边。陈老五亲眼见秦仲文,用大水瓢捞底舀出一瓢干的,倒在杜永凤的饭盆里,等轮到陈老五打饭时,这秦仲文则用大水瓢不停的在稀饭桶里搅拌,等把一桶稀饭搅拌成清汤汤,才舀起一瓢清汤寡水的稀汤汤,倒在陈老五的饭盆里。
    目睹这一情景的陈老五,心中陡升怨气。陈老五与杜永风一家,人口一样多,都是五口人,杜永凤的稀饭干干的一盆,陈老五的则是清汤寡水能照见人影儿,陈老五必然不善罢甘休,一样的人口一样的口粮,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老五不要自己这一盆,而要杜永凤那一盆,不然就把稀饭倒进大桶里重新舀过。杜永凤不愿意换也不愿意重新舀过,俩人扭住稀饭盆不松手,陈老五还大声嚷嚷说秦仲文不公平,吵嚷声惊动了景细美的父亲,大队长景朝忠来一看,自然心知肚明,虽然没有责备谁,稀饭则被倒进大桶里重新舀过了。
    陈老五与杜永凤因此有了隔膜,黄老三比这一群小子年长,也许是喜欢看小孩打架,就时常怂恿杜永凤,说:“狗日的陈老五不是人,害得你稀饭被倒进了大桶里,那天整他龟儿一回出气!”
    从此杜永凤与陈老五偶尔邂逅,就会像两只斗架的公鸡,总要面对面的对视相持一会儿,有时还会把小拳头伸出来,双方进攻性的摩擦几下,双方都做出拼力相搏的架势,几次相遇几次都被人撞见劝开,几次摩擦都没有摩擦出火花导致双方打架,俩人的怨气都在胸中窝着,一直没有派遣出来。
    一天在伙食团外的地坝里,俩人站在三米远近的地方相互吐唾沫,黄老三对傅筱声说:“帮陈老五一把,推他去撞杜永凤。”傅筱声就真的跑上前推了陈老五一把。这陈老五心中原本就有气,也就顺势猛力撞向杜永凤,杜永凤被撞的差点跌倒在地上,因受了委屈,不由得放声大哭。
    秦康明就站在杜永凤身后,眼见杜永凤被欺负有心帮他一把,也跑去杜永凤的身后,猛推杜永凤去撞陈老五,谁知陈老五腿脚灵敏,一闪身躲了开去,杜永凤收势不及扑翻在地,脑袋在地面上还磕出了血来。
    这一下惊动了大人,大人来了只责骂秦康明,因为杜永凤的脑袋受伤,是秦康明推人所致造成的。只杜永凤自己心里明白,秦康明这是在帮他。
    景细美心知肚明,几个人的纠纷,还是源于那一盆稀饭。

                             三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场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让杜永凤和秦康明的身份,下降了一个台阶。
    清理阶级队伍对所有的人都内查外调,每一个人都必须说清楚你过去的经历。
    内查就是让你自己说:两三年前、四五年前、七八年前、十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你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工作?谁是你的同事,有谁可以作证明。如果调查出来你是在说谎,那你的问题就严重了。谁会撒谎?只有历史不清白的人才会撒谎。这样的人不用查,单凭你撒谎,就可以把你定位漏划地主。谁也不愿意当漏划地主,谁都会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的过去,组织就派人去调查。秦仲文就是组织派人去调查时,出了意想不到的问题,就因为那问题,秦仲文差点被打成现行反革命份子。
    秦仲文原本是工人,因为想分田地,从城市回了农村。没有回农村以前,他在一个老兵工厂里当工人。调查的人查证落实,秦仲文确实是在那个工厂里当工人,可他却隐瞒了自己的历史。调查中发现,秦仲文是一名暗藏的阶级敌人。这一下不得了,秦仲文立即被看押了起来,说他这个贫农有问题,是国民党潜伏在大陆的特务,要他自己坦白交代。审讯他的人没少拿苦头给他吃,可审讯来审讯去,没有审讯出来有用的东西。捆也捆了,打也打了,秦仲文就是不老实交代。还是杜德苍透了一点风给他,说:“你老实交代你加入的反动组织!”
    这一句话才提醒了秦仲文,人们常说入乡随俗,这道理一般是不会错的,可秦仲文却没有想到,就因为入乡随俗,给他留下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祸患。那一年,秦仲文进了工厂当学徒,那时候重庆的国民党吃香,当了国民党员,有诸多的好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工厂要求整个车间的工人,全部都要加入国民党。那时候的秦仲文,根本不知道国民党是怎么一回事。加入就加入,也没有履行什么手续,也没有举行什么仪式,甚至连一张表格都没有填过。秦仲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当了国民党员。
    谁也没有料到过去了许多年,被外调人员查了出来,硬说他是暗藏的特务,秦仲文被革命群众折磨的死去活来,查来查去也就只查出来他参加了国民党,没有查出来更多的犯罪事实,最后定性为历史反革命,从此他这个贫农也成了坏人。
    杜德苍不用查,破四旧立四新把他楸了出来,罪行是搞迷信活动。杜德苍是道士,时常为死人做道场,这个贫农也被暗管了起来,从此两家人的子女,就不再是革命的依靠对象了。当兵招工考大学,秦康明和杜永凤从此失去了考试的资格。
    原本杜永凤和秦康明复仇的机会很多很多,因为贫下中农随时随地都可以把地主富农楸出来批斗,也可以随意的批斗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可以借批斗的名义教训他们。没有想到好景不长,秦康明的父亲秦仲文,杜永凤的父亲杜德苍,双双被革命群众楸了出来,双双差点都被整成暗藏的反革命份子。杜永凤和秦康明从此不敢再放肆,也只有规规矩矩的老实做人了。哪里还敢去报复寻仇,再说孩子间并没有多大的仇恨,那结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没想到机会一下子又回来了,傅筱声杀了人,这一下可以把他楸回生产队来斗争了,可以任你随意的打任你随意的骂,也可以任你随意的批斗了。
    可当人们正在紧密锣鼓的准备去把傅筱声楸回来批斗时,林娴英却说出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简直是石破天惊!
    “黄鹂媛是我杀死的,你们把我送到公安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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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11-19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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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91#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1 11:12:4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 第四卷
    第一章

        一

    汤录纹突然察觉,这林娴英根本就不拿他当男人了。林娴英背着他悄悄的把猪儿卖了,还把儿子也悄悄的送去了外婆家。
    这个年代的夫妻,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可在一个锅里舀饭吃,随便干什么事儿,两口子总还是该通个气的晒。可林娴英却背着汤绿纹,悄悄的把孩子送去了璧山外婆家,悄悄的把两条半大的架子猪,便宜的卖给了秦仲文!
    孩子送去外婆家,汤录纹不以为然,可把架子猪便宜卖了,汤录纹则很有些气恼,不由得在心底气恨:“狗日的婆娘,疯求了!”
    这林娴英应该晓得,要把小猪喂养成大肥猪,小猪有一个长骨架的过程。长骨架的小猪不能过早的添加精饲料,过早的添加精饲料小猪会过早的发育,小猪儿就成了人们口中说的霉团团,成了霉团团的猪就有可能停止生长,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猪都不会再增加重量了。
    生活条件好一点的家庭,特别是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农民,就专门购买架子猪。这架子猪买来只需添加不多的精饲料,就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能把架子猪喂养到食品公司的收购标准。
    这种喂养生猪的办法,也需要有足够的精饲料,一般的家庭是办不到的,一般的家庭就只有让猪儿自己慢慢生长。在整个的养猪过程中,小猪养成架子猪,最费时间也最费功夫。如今汤录纹家的猪身架已经长起来了,只需要最后添加一点精饲料,猪儿就能够达到食品公司收购生猪的标准了,这猪儿就可以卖钱了呀!
    偏偏也就在这个时候,林娴英居然不同自己商量,就把只差一步可以送食品公司的猪儿卖掉了。
    猪儿送食品公司,政府要按猪儿的重量返还肉票,送一条猪还要配给几十斤玉米。几十斤玉米和那几十斤肉票,去自由市场轻松就可以换来几十元钱,眼看到手的钱泡了汤,这叫汤录纹如何不生气!这死婆娘是成心不想一起过日子了?
    好长日子以来,汤录纹冒火生气,林娴英是不敢顶嘴吵架的。汤录纹冒火发脾气,林娴英都只是忍受。没想到林娴英一反常态,汤录纹责骂她不该卖猪儿,这林娴英居然敢乜斜起眼睛顶嘴,还做出一副一拼死活的模样?这有点让汤录纹纳闷了?“狗日的婆娘,竟然敢翻天了?”
    以前夫妻间发生争执,只要汤录纹亮出刺刀,林娴英都会乖乖的就范。如今汤录纹说:“日妈信不信老子杀了你!”林娴英不但不心虚,还咬牙切齿的对汤录纹吼:“你狗日的不怕遭枪毙,有本事就来把老子杀了!”
    汤录纹觉得:“狗日的婆娘,屁眼风又发了!”
    汤录纹察觉,林娴英时常坐在田边地角发呆,每当干农活歇气的时候,林娴英就随便找个地方,随便往地上一坐,也不和人答白说话,就那么一动也不动的呆呆的坐着发神。
    以前的林娴英,可不是这个样儿。农民集体出工,上午下午都要休息半个小时,俗称为“歇稍”。如果是干重活,比如挑粪挖土,许多人在这个时候就会感觉有点饿了。寻常在这个时候,也偶尔有供销社的货郎下乡兜售东西。下乡的货郎出现在田间地头,货郎担里有粑粑饼饼之类的小食品,饥饿的农民就买点来填肚子。
    货郎并不是每天都会来,货郎没有出现的日子,就有人出头张罗问说:“有没有人想买东西吃呀?想买东西吃的就把粮票和钱拿出来哦?”只要有人出头张罗,就有人拿出钱和粮票,然后就派一个人由师专去陈家湾,卖点馒头包子回来充饥。
    以前出头张罗的,一般都是林娴英。也许是因为她块头大,需要的热量多,也许就饿的快。以前几乎都是她,出头张罗买粑粑饼饼。如今的林娴英,不再出头张罗买吃的了,就那么呆呆的坐着,汤录纹气恼的说:“这疯婆娘,不晓得又在搞啥子名堂?”

                            二

    看着林娴英失魂落魄的模样儿,景细美知道,这女人是在想傅筱声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讥笑她还是该怜悯她。“你和那富农崽儿,算什么呀?不就是在野地里疯了几次吗,值得为他这样呀?”
    看着林娴英失魂落魄的样儿,景细美不由得想:“这个县疙瘩,自己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过,为啥要去和阶级敌人鬼混?你自己有男人呢?莫必真的就那么过不得呀?人家喜欢黄鹂媛?不可能喜欢你林娴英!不就是偷偷的搞了几回么?那算啥?莫必那也算是爱情?”景细美觉得,这林娴英的作为很有些荒唐!
    你林娴英这是为啥呀?为了爱情?可傅筱声会爱你吗?人家傅筱声长的恁么称透,怎么会爱上你呢?也许这林娴英有可能会喜欢上傅筱声,可人家傅筱声会喜欢你吗?人家傅筱声不情不愿的和你媾和,你就把你们的媾和当了真了,还真的就做起爱情的梦来?景细美觉得林娴英失魂落魄的有点荒唐。
    景细美不知道,一个正常的女人,遇上了汤录纹那样的男人,而这男人又有特强的性欲,在男人满足自己的性欲时,只能在女人的私密处摩擦几下,就那么不痛不痒的摩擦几下,不但不能满足女人的性需求,反而更勾起了女人对性的饥渴。
    一个女人的性生活得不到满足,当她不明究里时,也许会默默地承受,当她明白了男人和女人原本应该那样时,她还会那么傻傻的承受么?
    林娴英来自于偏僻贫穷的山村,景细美生活在汹涌澎拜的大都市,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坏境,两个并没有多少社会知识的姑娘,对生活中突然遇上的事情,各自都有各自的判断和见解,各自都只认为自己的判断和见解正确。可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许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和见解是对的还是错的。
    十八岁的景细美,在那所有人都狂热的追随革命的年代,迫于大势所趋,基于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她也只能追随潮流。
    生活在那个时代那种潮流里的景细美,也只有随波逐流。景细美不可能不追求进步,也不可能不追随革命的潮流。这是一个疯狂的年代,所有的人里混杂有百分之五的坏人,谁能楸出一个反革命坏分子,谁就有可能成为时代的英雄人物。
    景细美不由得对林娴英说:“如今是傅筱声杀死了黄鹂媛,这已经是铁板钉钉子的事情了。你林娴英作为贫下中农的后代,思想怎么还恁么的落后?如今你该当和傅筱声划清界限,枸树林里发生的那事儿,该当认定是傅筱声强奸你!认真说来你应该是一个受害者!你何苦还去为他分辨?何苦还陷在那泥塘里哀伤怄气呢?”
    林娴英不言语,景细美继续说:“应该认定是富农崽儿强奸你。这傅筱声,是敌人的后代呢,他的行为是阶级本性决定了的,迟早他都会露出狐狸尾巴来。这不是谁鼓捣要把他说成是坏人,历史的经验早已经证明,剥削阶级不会甘心于他们的失败,他们会千方百计的进行破坏和捣乱。这是领袖的谆谆教导,这是颠覆不破的真理,我们应该举一反三的接受经验教训。”
    林娴英终于说:“你怎么说的出来这样的话?”景细美说:“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领袖说的对,我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在错综复杂的阶级斗争里,你林娴英不应该陷在资产阶级的泥塘里不能自拔。即使你真的爱傅筱声,那也只是小资产阶级的思想作怪,你应该认清他的本来面目反戈一击。这是真理和正义、大义与小义,熟轻孰重的大问题。”
    这个时代出了任何事情,人们都会自然而然的追根溯源的去搜寻答案,人的思想追随潮流而动,自然有人会分析出事情的根源与阶级斗争相关,追根溯源傅筱声之所以那么做源于他是老鼠的传人,这种说词转换成舆论在乡间淌流,景细美怎么有可能不受感染,她的思想自然也就随波逐流了。
    追求进步的景细美自然而然这么想了,这么想的景细美有点为林娴英感到悲哀。她觉得林娴英真的是被糖衣炮弹击中了,在阶级斗争这样的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迷失了方向,她觉得林娴英就只是一个偏僻山区出来的一个觉悟低下的女人。
    景细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林娴英,最后说:“别再为傅筱声烦恼了,他这样的人值不得你为他怄气伤心。”
    不料林娴英则说:“黄鹂媛喜欢她、你曾经也喜欢过他、我是不敢喜欢她,我知道我长的丑,我没有资格,可如今他……”
    景细美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他杀了人也就是阶级敌人了呢,你还这样怜悯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怎么忘了领袖的教诲?”
    林娴英斩钉切铁的说:“傅筱声不是坏人!傅筱声绝不会杀人!”
    景细美说:“坏人的脑壳上又没有刻字,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得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罗洪钧时常说他自己不是好人,可罗洪钧是坏人吗?坏人能当治保主任吗?汤录纹总说自己是好人,而他的日常行为还真的算得上是好人。他阶级觉悟高,又肯帮助人,学雷锋学得多好呀,你还说他有多坏,有多坏当年你怎么嫁给了他呀?”
    林娴英说:“反正傅筱声不可能是坏人!”
    景细美无可奈何的说:“你呀,真的是死脑经!都到这份上了还为他说话。”
    景细美也为自己曾经的作为悔恨,自己怎么会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阶级敌人了呢!

                             三

    林娴英坚信傅筱声不是坏人,她坚信傅筱声不可能杀害黄鹂媛,傅筱声更不可能强奸杀人!
    林娴英心乱如麻,傅筱声的事情搅的他神情恍惚,傅筱声已经承认杀人了,傅筱声肯定是活不成了。相信傅筱声不可能杀人的她,总想怎么样才能为傅筱声开脱,有什么办法能寻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来呢?
    林娴英白天干活时想,夜晚睡觉躺在床上也还在想。想到傅筱声活不成了,想到傅筱声被枪毙,不由得想起了她和他在枸树林里的那些日子。她是在那枸树林里才认识了真正的男人,她是在那枸树林里才真正的做了女人。一个重情重义的女人,不可能轻易的忘掉给她留下过快乐的男人。他死了,以后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自己的儿子也永远的失去了父亲,尽管他们没有相认,也许今生都不可能相认。只要傅筱声活着,也许总有相认的机会。傅筱声落到这个地步,追根溯源与自己有关,如果不是自己贪图那做女人的享受,如果不是自己还想和他继续往来,如果不是自己主动的去牵线搭桥,傅筱声和黄鹂媛就不可能有后来的延续,如今黄鹂媛死了,傅筱声眼看也活不成了,这一切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因她而起,自己可不能袖手旁观。自己是无法找寻出杀人的凶手来,如果傅筱声能继续活着,也许他会有办法找寻出真凶来的。自己得想办法救他,可事到如今又怎么救他呀。林娴英被这些想法搅得有些疯狂了。
    林娴英觉得该让傅筱声活着,活着就有可能楸出凶手来,可怎么才能让傅筱声活着呢?林娴英犯了难。
    陈老五那一天讲的那被冤枉判死缓的杀人犯,陈老五最后的那几句话时刻响在林娴英耳旁,“……傅筱声一个富农崽儿,属于革命的打击对象,只要承认了黄鹂媛是他杀的,不管找不找得到尸体,这傅筱声都难逃一死。除非公安局抓住了凶手,除非那杀人犯自己去自首!杀了人的人会去自首吗?绝对不会!除非那杀人犯是神经病!这回傅筱声绝对是死定了!”
    林娴英突然横下心来自言自语的说:“看来只有我自己去坦白交代了!”

              第二部第四卷第二章

                          一

    汤绿纹知道这林娴英没有杀人,可没有想到林娴英把杀人的情节,编排的跟真的一样。
    枸树林里没有血迹,汤绿纹说黄鹂媛是被傅筱声捂死的,这林娴英也说黄鹂媛是她自己用手捂死的,以前林娴英并没有见过用手捂死人,她只见过汤录纹把一只狗按倒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掐住狗的脖子。
    她知道狗儿用不了掐多长时间,狗儿的双腿就会乱蹬,再过一会儿,那狗儿就不动了。
    她说她捂住黄鹂媛的嘴巴,黄鹂媛拼命挣扎,双脚乱蹬,说的跟真的一样,只汤绿纹知道,这林娴英纯粹是打胡乱说。
    这林娴英想救野男人,说自己杀人得有人相信,怎么才能自圆其说呢,怎么才能让公安局的人相信呢,只有公安局的人相信了,傅筱声才有可能被放出来。
    为了让公安局的人相信,这林娴英还给自己编排了一个杀黄鹂媛的理由来。
    这是汤绿纹做梦都不曾想到的。
    巷道里的几间屋子,是土改时政府分给外公的,如今归属于汤录纹了。自从有了孩子,林娴英和汤录纹就分房而居了。自从汤录纹知道了林娴英偷人,知道了孩子不是他的,也知道了他的那小鸡鸡不中用,根本不可能像正常的男人那样与女人发生关系。汤录纹一度心灰意冷,也就很少去骚扰林娴英了。
    自黄鹂媛失踪和把傅筱声扭送去了公安局,林娴英和汤录纹几乎就成了陌生人了。除了家里必须要说的话和必须要做的事,俩人之间几乎就断了交流。
    如今只是在一个锅里舀饭吃,除了吃饭,什么话也不说。
    林娴英自己构思自己杀人的情节,汤录纹一点也不知情,只看出林娴英做的事情有违常理,则不知道林娴英为啥要这么做。
    因为自己的挑灯拨火,黄鹂媛的母亲把傅筱声扭送去了公安局,这傅筱声居然在公安局里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这对汤录纹无疑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儿。“狗日的敢搞我老婆,这一下活求不成了。”谁想林娴英,竟然跳出来,说:“黄鹂媛是我杀死的!”这让汤录纹瞠目结舌!这死婆娘,竟然伸起颈子去挨刀?竟然把杀人的细节都编造的那么天衣无缝,这死婆娘!为了野男人不顾自己的死活了。

                        二

    汤录纹知道,这林娴英比自己还笨。自己虽然没有读多少书,虽然也认不到几个字,甚至连请假条都写不起。可自己与林娴英相比,总还是要比她聪明的多,至少自己数目字是搞得清楚的。
    汤录纹知道林娴英比自己笨,那是生产队去师专垃圾堆挑垃圾。把垃圾挑回来混合进泥土里改变土质,生产组长安排林娴英记数,另外委派了一个人过秤,只叫林娴英把每一个人挑回来的重量记录下来。生产组长原来也不知道林娴英笨,可等他把林娴英记录的数字拿到手上查看,这一查看看的他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只见林娴英记录的重量,每一个人挑的都是上千斤上万斤,组长惊愕的仔细问询,这才知道林娴英把123写成了100203、把228写成200208,组长说她不该这么记数,说她这样记数是错误的,林娴英不承认她记的数目字是错误的,她把她记录的100203读出来给你听,说这不是一百二十三是多少?组长哭笑不得,汤录纹却很是懊恼,自己怎么就娶了恁么笨的一个老婆?
    汤录纹觉得林娴英不但长相丑陋,而且愚蠢的犹如一头猪儿,那脑壳里面不晓得装的是些什么,有一天还出其不意的问汤录纹:“你说,北京是哪个国家?”这个蠢笨的女人,连北京是中国的首都都不知道?这话问的汤录纹还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唯一让汤录纹满意的,只有这女人的屁股。这女人的屁股看起来白嫩白嫩的,摸起来也还挺舒服的,除了这女人的屁股,这女人的全身上下,没哪一点让汤录纹心动。
    就这么一个丑陋蠢笨的女人,傅筱声还搞了她,还做起了娃儿,你说汤录纹憋气不憋气?
    为了不让傅筱声逃脱惩罚,汤录纹不得不为林娴英辩说,无中生有的列举出许多林娴英不可能杀黄鹂媛的理由来,谁料这林娴英,这个蠢笨的女人,把杀黄鹂媛的经过和细节,编造的天衣无缝!连汤录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搞错了?怎么这林娴英还编造的跟真的一样?
    只汤录纹心里明白,这黄鹂媛不是林娴英杀的……

                          三

    汤录纹突然察觉林娴英夜晚不老老实实的睡觉了,有时半夜三更的悄悄的跑出去,也不知道她跑出去干啥?汤录纹夜晚小解发现了这一秘密,好奇的汤录纹,还悄悄的在她身后跟踪过一次。
    那一天晚上,只见林娴英悄悄的溜进了枸树林,进了枸树林的林娴英也没有做什么,沙地中间的坟堆还是老样儿,林娴英就在那坟堆旁边的沙地上坐了下来,不说话也不做什么,这一坐就坐了小半夜。汤录纹不敢惊动她,只悄悄的躲在远处观望。许久以后才见她走出枸树林来,出了枸树林也不往家里走,而是穿过十字路口滑下山坡去了松林半岛。
    松林半岛有点像一个大肚子瓶子,河水绕着大肚瓶子又回到瓶颈处,瓶颈处的两边就成了河的上游和下游。汤录纹没有跟着她上岛,只躲在瓶颈处等她,林娴英要回家,必须得从这里经过。等了许久才见林娴英返回来,可她却不是从岛上下来的,而是从大肚瓶颈处的上游返回来的,返回来的林娴英并没有往回家的坡上爬,而是从瓶颈处的一条小路往下游走去了。
    林娴英走走停停,从滩子口到下土湾,再到文苍庙下的干河沟。又从文苍庙下的小石桥,到建筑学校岩下的那些防空洞,最后走到重庆针织厂为发电站修建的那座拦河坝上。
    每到一处,林娴英都打着手电筒四处查看,那一个一个的防空洞她还打起手电逐一进去了来。
    林娴英仿佛在寻找什么,又仿佛只是闲逛并不是找什么东西。她还独自在杨公桥下的那座拦河坝上坐了许久。当时的汤录纹很是纳闷,这林娴英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漫山遍野的瞎跑是为了啥呢?
    直到林娴英直言不韪的坦言:“黄鹂媛是我杀的,你们把我抓去派出所吧。”直到林娴英主动的交代出她作案的全过程,汤录纹才恍然明白,这林娴英那晚瞎逛的目的,是要所有的人都相信她编造的谎话是真的。
    令汤绿纹感觉奇怪的是,根据林娴英的交代,警方居然找到了黄鹂媛珍爱的打碗仔手链和那一副许多人都曾经玩过的扑克牌。
    汤录纹疑惑了,黄鹂媛的扑克牌和打碗仔手链,怎么会在林娴英的手上呢?这两样黄丽媛的东西,原本应该出现在枸树林里呀?怎么会落在了林娴英的手上呢?这林娴英还利用手链和扑克牌,布了一个许多人难辩真伪的杀人迷局?
    狗日的林娴英!为了野男人不惜伸起颈子去挨刀!硬是让那野男人搞起瘾了!


    第二部第四卷第三章

                          一

    林娴英在那十字路口直言不韪的说:“黄鹂媛是我杀死了的,你们把我抓到派出所去吧。”
    正是早晨上班排队的时间,所有的人都正在等生产组长安排活路。林娴英突然说出来的话,让所有人都愣怔住了。
    事情来的太突然,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景细美还笑嘻嘻的说:“你开啥子玩笑哟?黄鹂媛是你杀死的?你说这些话得有人相信呀,你用什么来证明是你杀了黄鹂媛呢?”林娴英从身上摸出来半张纸条,说:“黄鹂媛死后,我想邀约傅筱声来枸树林,黄鹂媛写给傅筱声的纸条,上面写的有约会的日期,我怕傅筱声接到纸条以后不来枸树林,于是就把写有日期的撕了下来。”
    只见那半张纸条上写着:
    夜凉肌肤热,两心咫尺贴,今夜相拥抱,此生并缔结。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x年x月x日。
    看着这半张纸条,景细美瞪圆了眼睛,纸条上那漂亮的斜体字,不正是黄鹂媛的笔迹吗?景细美疑惑的问:“你什么时候接到的纸条?又是什么时候把那半张纸条拿给傅筱声的?”林娴英说:“四月三十号那一天,也就是五一劳动节的前一天,黄鹂媛把她约会傅筱声的纸条拿给了我,让我传递给傅筱声。”景细美说:“为啥你当天没有把纸条传递给傅筱声呢?”林娴英说:“不怕你笑话,因为白天我和汤录纹打架,他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的,我不好意思出门,于是就在家里睡觉,一直睡到晚上才想起纸条的事,于是我就出来找傅筱声,想把纸条给他,当晚傅筱声一直在和罗洪钧几个人打扑克,我不好当着恁么多人的面传递纸条,所以没有把纸条传递到他的手上……”
    此时去大队上班的治保主任罗洪钧正巧路过,听见林娴英的话停下了脚步,他眯起眼睛盯了林娴英好一会,这才发问说:“你是怎么杀的黄鹂媛?”汤录纹接口说:“她哪有可能杀黄鹂媛哦,这婆娘疯求了,打胡乱说!”罗洪钧转脸盯着汤录纹,说:“我问你了吗?你怎么晓得不是她杀的黄鹂媛呢?” 汤录纹乜斜了一眼罗洪钧,嘴唇蠕动了几下,则没有发出声音来。林娴英说:“我就用手卡住她的颈子,没多一会,只见她的脚蹬了几下,后来就没气了。”罗洪钧问:“你不是四月三十号杀的黄鹂媛吗?为什么五一劳动节还要把纸条传递给傅筱声?”林娴英说:“我想把傅筱声邀约来再搞一回。”罗洪钧问:“你们搞了吗?”林娴英说:“没有搞成,我还没有去,傅筱声就被景细美他们抓住了。”景细美问:“你为啥要杀黄鹂媛?”林娴英说:“为了爱情。”景细美的眼睛瞪圆了,大声说:“你这样做是为了爱情?”
    林娴英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说话。
    案情重大,治保主任罗洪钧只好把林娴英带去了派出所。

                             二

    “我见傅筱声打牌脱不开身,就去了枸树林,就见黄鹂媛正在枸树林里等,我就走上前去劝她,劝她别邀约傅筱声去新疆,黄鹂媛不听我的劝,还说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只有去新疆建设兵团当兵,才不会受歧视,她说为了让她和傅筱声的孩子,不再继续当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她和傅筱声就只有跑新疆这一条路。随便我怎么劝,黄鹂媛都不听我的劝。我实在气不过,就跑上前去掐住她的颈子,就那样把她掐死了。”
    派出所出来接待的是一位穿便装的警察,他盯着林娴英看了好一会,又接过罗洪钧递给他的半张纸条,问说:“你自己承认你杀了人?杀的是一个叫黄鹂媛的?”林娴英乜斜了一眼警察,突然感觉这警察有点眼熟,有点像曾经见过的老范。见警察正盯着她看,也就只点了几下头,以示承认自己确实杀了人。
    警察又问:“你为什么要杀她?”林娴英说:“黄鹂媛想让傅筱声随她一道去新疆。”警察说:“就因为这个原因?”林娴英说:“傅筱声是我的野男人,我和他娃儿都有了,如果黄鹂媛邀约傅筱声去了新疆,我和傅筱声就永远没有机会在一起了。我舍不得傅筱声离开我,因此就劝黄鹂媛别去新疆,黄鹂媛不听我的劝,坚持要去新疆,我越想越生气,就卡住她的颈子,就那样把她卡死了。”林娴英心平气和的诉说,好像经过深思熟虑似的。
    罗洪钧愕然了,问:“你和傅筱声有了娃儿?你那娃儿不是汤录纹的?是你和傅筱声生的娃儿?这怎么可能?”
    林娴英说:“汤录纹的鸭儿,丁丁长一点,搞都搞不进去,哪里做得起娃儿嘛。我之所以偷人,就因为汤录纹的鸭儿搞起不舒服,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把他喊来脱了裤子检查。”
    这又是一个天大的秘密。罗洪钧知道汤录纹一路来了派出所,知道汤录纹就在人群外,就对警察说:“这女人的男人也来了的,可以把她男人喊来检查,看这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男人的鸭儿丁丁长点,搞女人搞不进去。”这可是奇闻轶事,自然有好事的警察赞同,当罗洪钧带着警察来找汤录纹时,这汤录纹瞧见罗洪钧和警察向他走来,竟然莫名其妙的发起抖来,还战战兢兢的说:“你们……你们……做啥子?”罗洪钧笑嘻嘻的说:“不做啥子,检查你的身体。”看样子汤录纹是被吓住了,跟着警察走,任随摆布,罗洪钧有点奇怪,“这汤录纹怎么啦?他害怕啥?”
    检查确证了林娴英说的话,汤录纹的鸭娃,竟然只是大拇指般大的一个肉球,根本不可能勃起,更不可能和女性正常的性交,这样的男人,女人偷人就不足为奇了。

                              三

    审讯继续下去,警察说:“傅筱声承认了黄鹂媛是他杀的。”林娴英说:“我已经听说了。”警察说:“那你为什么又说人是你杀的呢?”林娴英说:“我不想好人受冤枉。”一个警察大声说:“他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呢,你怎么还说他是好人?”林娴英反问说:“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就不是好人吗?”那警察说:“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当然也有可能是好人,可他已经承认了杀害黄鹂媛的犯罪事实了。”林娴英显然是有备而来,说:“他交代出隐藏尸体的地方了吗?”警察反问道:“你说尸体藏在了哪里?”林娴英说:“松林坡的南面,有一座修的很好的坟……”林娴英的话还没有说完,罗洪钧抢了过去,接口说:“那一座坟我晓得,不晓得是哪一个地主的祖坟,修的还很好,那坟还用大条石修的有围栏,围栏进口处两边都修的有大石狮子。坟前的拜台和供桌全都是大条石,那坟拜台的中间,还用鹅暖石堆了一座假山。那地方我知道,我可以领你们一路去看……”
    一行人说走就走,警察带着疑犯去指认现场。
    松林半岛的南半坡上,确实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坟地,拜台修的像一个小花园,四周围栏用的是长方形的灰色砖块,拜台正中还有一个用鹅暖石做的假山,只是坟地多年无人清理,到处长满了半人高的茅草。
    坟拜台里明显有人走动留下的痕迹,可找来找去坟拜台里并没有找见尸体,只在一个两米长的条石供桌后面,人们找到了两样东西,一串打碗仔手链和一张手帕包裹着的扑克牌。罗洪钧一看就认出,这两样东西还真的就是黄鹂媛的。
    同来的警察问林娴英:“你说的尸体呢?”林娴英指着一片倒伏的茅草说:“从这儿拖下去丢进了伍家河。”罗洪钧说:“你不是说放在坟拜台里的吗?”林娴英说:“最先我是把她藏在拜台里的,就是你们刚才捡到东西的那儿,后来觉得放在坟拜台里容易被人发现,后来才把他拉下去,甩进河沟里去了。”
    罗洪钧无话可说了,他虽然比林娴英大几岁,可这个年代的人都没有读多少书,罗洪钧也就小学毕业,他没有能力辨别真伪,再说那也不是他的职责。
    可罗洪钧知道这林娴英笨,连数目字都搞不清楚,125会写成100205。
    这么笨的一个女人,会杀人,罗洪钧还是有点不相信,可眼前的事实不得不由他相信,黄鹂媛的那一串打碗仔手链,不知道是从多少打碗仔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颗颗都晶莹剔透。那可是黄鹂媛的珍爱之物,如今却在这少有人光顾的坟拜台里找见了?还有那一副扑克牌,如今市面上无扑克牌卖的,要想拥有还得开后门,在这个生产队里,除自己有一副,还只她黄鹂媛有另一副。那包裹扑克牌的手帕罗洪钧也见过,还有那一封新疆建设兵团的回信?
    罗洪钧也不得不相信了。“这黄鹂媛还真就是被林娴英杀害了。”

      第二部第四卷第四章       

                           一

    林娴英原以为审讯她的人全都是警察,可她突然察觉审讯她的这个队长自己认识,这个队长应该是曾经来过自己家的小土匪。
    那还是林娴英刚嫁来重庆的时候,一个叫小土匪的城市青年,时常带小女孩夜半三更的来自己家。那时候刚与汤录纹结婚,家里只有一张外公留下的架子床。小土匪和小女孩来了,汤录纹就和林娴英把自己睡觉的床让出来,汤录纹就和她去到外间屋里等候。等候的时间长短不一,有时候要等许久,有时候没等多长时间,只等小土匪和那筱女孩离开了,林娴英才和汤录纹重新回房间里去睡觉。
    小土匪经常来,小女孩还换过几次。林娴英起始不知道小土匪和那小女孩在屋中干些啥。后来与幺婶闲谈,把小土匪和女孩的事情摆谈了出来。幺婶说:“这要得个舛舛,自己家的屋子自己家的床,怎么能让别的人来家里干那事儿,那样会给你带来灾祸的,下次他再来,你来跟我说,我把他们赶起走。”
    林娴英这才知道小土匪带女孩来干啥,这才知道自家的屋子自家的床,不能让别人在床上干那等事儿。“别人在你家里干那事儿会给你房主人带来祸患的,有人在你屋子里干了那事儿,你得让他拿钱出来披红挂 ,不然你就要倒大霉了!”这是幺婶说的话。
    那一年林娴英还不足十七岁,人世间的许多事情都不明究里。小土匪又来时林娴英就去喊来幺婶,幺婶胆子大不怕事,瞪着眼把小土匪赶了出来,说:“你这小子真不是东西,怎么带女人来别人家里干这事?”幺婶非要小土匪拿钱出来披红挂 冲霉气。
    小土匪气得瞪眼跺脚,但也不敢声张,如果引来群众专政大军,小土匪吃不了就要兜着走。无可奈何的小土匪只有拿五元钱走路,从此不敢再上门来了。
    那时候的汤录纹,无兄无长势单力薄,原本想在社会上结交几个朋友,也是他存心想巴结小土匪,这才把自己的床铺让出来。谁想林娴英不但没让他巴结上小土匪,差点还让他与小土匪结仇。那事把汤录纹也气的瞪眼跺脚,那时候的汤录纹还没动用过刺刀,那时候汤录纹还不敢动手和林娴英打架,那时候如果动手打架,汤录纹不是林娴英的对手。
    后来林娴英才知道这小土匪是超龄生,是社会上游荡的“天棒槌”,这才知道汤录纹结交小土匪,是想巴结那些敢在社会上打架斗殴的社会青年。汤录纹说万一自己与谁发生纠纷,就让社会青年与自己出头露面扎场子。只是这林娴英不识好歹,打破了汤录纹想与社会青年结交朋友的企图。小土匪也因此和汤录纹少有了往来,没有想到林娴英在公安局里居然遇上了小土匪。
    小土匪是联防队的小队长,虽然是小队长,但最多也只算是公安局聘请的临时工。只因人们忙着夺权搞革命,才把没有革命重要的事情交给小土匪来办理。小土匪也是想乘机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这样的案子办好了,他小土匪就有可能转正为正式警察,所以小土匪才相当卖力的追查真凶。
    原本案子已经基本查明,犯罪分子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小土匪没有料到会自觉自愿的又冒出一个人来,自觉自愿的承认自己才是凶手,这一下子让小土匪犯了难,究竟谁是真凶,小土匪还真得仔细认真审查了。


                            二

    小土匪是老范的儿子,因为是超龄生,可以不去农村当知青,由当地政府安排工作,那时候生活在城市里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许多人都在家里待业。因为没有工作,几乎都靠父母供养,也因为没有工作,超龄生就在社会上游荡。老范的儿子,让老范操碎了心。
    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敢和公安民警打架,社区民警上门帮教他,他竟然拉起民警要从三楼上往下跳。小土匪是大错不犯,可小错不断犯,老范拿他没一点办法。小土匪虽然不是扒手,他却认识许多的扒手。因为他胆子大,敢抄刀与人打架,连公安局的警察,他也敢还手相搏。久而久之颇受这一地区的青少年推崇,这地区造反派的头头,竟然也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也许因他名头在外,造反派的头头是主动来笼络他的。每当地区的形势变化涌动起武斗的苗头,造反派就委托人来邀请他,带上兄弟伙去扎场子充当打手。
    小土匪去了自然有吃有喝,特别是已经权力在握的造反派,谁都想把他当成手中的棋子。造反派的头目把他掌握在手中,自己就有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实力。
    公安局里也有造反派,不知道怎么也打起了小土匪的主意,把他召进派出所,做了一名联防队员。公安局里的造反派说这一招叫以毒攻毒,没曾想这一招还挺起作用的。小土匪当了联防队员,这个地区的扒手摸包再也不敢放肆了,只要有人报案,说自己在某个地区丢失了什么,小土匪亲自出马,用不了24小时,丢失的东西就都能找回来。
    以前的小青年,敢在沙坪坝电影院打群架,如今有了什么矛盾,只要小土匪出马,都会坐下来解决问题,社会治安逐渐的好转起来。这无疑是小土匪的功劳,公安局夺权以后,造反派决定继续利用小土匪,就这样小土匪又继续在分局里当起了联防队员。
    林娴英自己承认是她杀死了黄鹂媛,并且有她交出来的半张纸条,还有在移尸现场找到的打碗仔手链和扑克牌,这案子基本也就真相大白了。
    林娴英面目老相,再加上人高马大,随便怎么看,也不会认为她只有二十来岁,脸色蜡黄还有些浮肿,一副乡村恶妇的模样,这模样和长相秀气的傅筱声相比较,如果说这俩人有奸情,为了奸情而杀人,谁都会认为这杀人者必是这女人无疑。这女人把人杀死后移尸到松林半岛,再从松林半岛把尸体拉去抛尸河中,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再说傅筱声那么称称透透的一个儿娃子,怎么会为这个丑女人去杀人呢?这有些令人不可思议?
    如果这两人真有奸情,这操刀杀人的绝对是这女人无疑了。
    谁知道老范把这个消息告诉傅筱声,这傅筱声则在监狱里为林娴英喊起冤枉来。
    许多人就感觉奇怪了:“有人承认自己是凶手,你傅筱声不就可以脱身事外了吗,怎么还帮凶手鸣冤叫屈呢?这两个狗男女,是不是共同犯罪哦?”领导决定把案犯提回来重新审查。

                           三

    傅筱声一口咬定。“黄鹂媛的死,与林娴英无关,完全是我看她漂亮,因而起了邪念想强奸她,在实施强奸她的时候,因怕她喊叫,失手把她掐死了的。我与林娴英发生关系,也是我鼓捣强奸的她。就是在那枸树林里,看见林娴英一个人摘构树叶,四周没有人,自己就跑上去,鼓捣脱掉了她的衣服裤子,鼓捣把她强奸了。”
    林娴英也口口声声的说:“黄鹂媛是我杀死了的,杀她的原因,是黄鹂媛想邀约傅筱声跑新疆,说新疆建设兵团里有她的同学,邀约傅筱声一道去新疆安家落户。林娴英说自己喜欢傅筱声,是自己主动的勾引傅筱声。说她和傅筱声还做起了一个娃儿,说汤录纹的鸭儿,丁丁长一点,根本日不进麻屄里去,自己嫁给汤录纹简直是守活寡,自己想和男人搞,傅筱声人长的乖,大家都喊他摩登,一次在养猪场的粪槽边看见他屙屎,那鸭儿吊起好长好长,自己就在心里想,他的鸭儿恁么长,日起肯定舒服,于是就勾引了他。我晓得他喜欢黄鹂媛,也晓得黄鹂媛喜欢他,只是黄鹂媛不愿意嫁给他,我晓得傅筱声不可能喜欢我,可如果我能劝黄鹂媛嫁给他,事成以后傅筱声肯定会感激我,那样我不就可以永远得到傅筱声了吗,可黄鹂媛不听我劝,非要邀约傅筱声跑新疆,而且她还写信与新疆建设兵团联系,新疆建设兵团还回了信,她还让我把其中的一封信拿给傅筱声看,我把那一封信扣了下来,只劝她别去新疆,可黄鹂媛不听我的,非要往新疆跑,如果她把傅筱声带去了新疆,我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于是我气不过,就乘五一劳动节的晚上,她约傅筱声在苟树林里见面,我就趁机把她掐死了。
    小土匪说“杀死人可是要抵命的,你们俩人说,谁愿意为黄鹂媛抵命?枪毙你们哪一个?”
    傅筱声和林娴英几乎异口同声的说:“枪毙我!黄鹂媛的死与他无关!”
    小土匪都有点为这两人感动了,他以前敢鼓捣拉民警跳楼,那是他知道人都怕死,穿鞋的怕光脚的,警察也会怕不要命的,只要自己做出不要命的样子,警察也会害怕。没谁愿意陪他一同跳楼。如今居然真就碰上不怕死的人了,难道这两人之间,真就有爱情发生?

            第二部第四卷第五章

                             一

    小土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无产阶级的铁拳头下,终于让傅筱声招认了自己就是杀人凶手,只是还没有查出罪犯藏匿尸体的地方。小土匪准备再增加一点审讯力度,强逼傅筱声把藏匿尸体的地方吐出来,只要傅筱声交代出尸体丢进了河沟里,他小土匪也就大功告成了。丢进河沟里的尸体,遇上下大雨涨大水,尸体很有可能无法找寻,即使找不到尸体,这件人口失踪的案子,基本上也就算成功告破了。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不但主动的交代了杀人经过和弃尸的地点,还从她遗弃尸体的坟拜台,找到了一串打碗仔手链和一副扑克牌,还有一封新疆建设兵团写给黄鹂媛的回信?
    案情的发展更让小土匪始料不及,傅筱声不但不乘机翻供,反而争抢着说自己就是凶手。虽然傅筱声争抢着说自己是凶手,可他却拿不出来更多能证明自己就是凶手的证据。小土匪也心知肚明,这傅筱声之所以坦白交代,那是在联防队员的严刑逼供之下,为了少吃苦头不坦白也得坦白。也许这傅筱声原本就不是凶手?
    没有想到傅筱声坦白交代了,原本这案子可以结案了,突然间却凭空冒出一个女人来。这女人是主动来投案自首的?不用小土匪审讯她就竹筒倒豆子了。
    那被自己使尽了手段才坦白的傅筱声,听说林娴英来自首了,不但不乘机翻案,反而一口咬定黄鹂媛就是自己杀的?这把小土匪搞得都有点糊涂了。怎么这两人争着当凶手,争着去挨枪毙?小土匪不得不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共同犯罪?是不是那种为了情人甘愿自己去死?如果这俩人是共同犯罪?小土匪不还可以继续扩大战果么,如果再揪出一个坏份子来?那可又是一件不小的功劳呀?小土匪觉得自己还得继续努力。
    当汤录纹被喊进屋来查验身体时,小土匪方才认出这凶手竟然是汤录纹的老婆。这不就是那个曾经敲诈他五块钱的乡下女人么,认出人来自然要讯问汤录纹:“汤矮子,你婆娘真的杀了人?”汤录纹的神情还有点紧张,只说:“这得问她,我不晓得。”小土匪说:“你婆娘杀人的事,跟你没得关系吧?”汤录纹说:“婆娘杀人!关我啥子事?你们要检查身体就检查,不检查我可就回去了。”
    看着被人带去检查身体的汤录纹,小土匪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念头,“这杀人案莫不是汤录纹两口子干的?”

                             二

    小土匪突然记起了五一劳动节,那一天他在沙坪坝遇见了同是超龄生的小管家。这小管家可是一个老扒手,曾和小土匪厮混过很长一段时间。说小管家是老扒手,不是说她的年龄老,而是她在社会上混的日子长,扒窃经验老道,很少有失手的时候。小管家是渝中区的人,要想在沙坪坝区找饭吃,自然要巴结已经在协助公安局维护社会治安的老熟人了。
    小管家年轻漂亮,小土匪精明强悍,男女干柴烈火,又是曾经有过交往的老熟人,自然就想找一个温柔的地方浪漫浪漫。
    那个年月,城市里的人,居住的地方都如鸽子笼般的逼仄,父母兄弟均只有两尺宽的卧榻,小土匪想在城市里找个地方浪漫,那可是有点艰难。再说在城市里浪漫被抓住现行,男女都会被捆绑起来游街示众,事后还有可能被定性为坏份子,那将后患无穷,小土匪可不敢冒这高风险。
    这是一个禁欲的年代,青年男女在公共场所手牵着手走路,就有可能被当成流氓二流子揪斗批判,小土匪可不敢在群众专政大军林立的大都市里造次违规,不然以前小土匪也不会去借汤录纹的屋子借汤录纹的床铺。那一晚想去的地方,还是小土匪被林娴英的幺婶赶出屋子以后,汤录纹自觉得很对不起朋友,就悄悄的把小土匪带到一处岩壁下,那里有一个几平方米大小的狭缝,狭缝里可以遮风挡雨,当然也可以在里面风流快活。当时的汤录纹还殷勤的去挵来一些稻草,铺在了那狭缝里的地面上。
    有了这么一个小山洞,小土匪才有了欢爱之处。那时候的人,革命警惕性很高,大街小巷时常都布满了群众专政大军,在城市里抱住女孩亲嘴就有可能成为坏份子。小土匪有了这可以自由宣泄感情的地方,以后就没有再去找兄弟伙借屋子借床铺了。
    瓷器口由北向南有一条石板路,石板路途径杨公桥在红槽房与另一条石板路交汇,东去小龙坎直达朝天门,南去新桥直通中梁山,西上歌乐山可去成都。
    就在五一劳动节的那一天晚上,就在这一条石板路上,小土匪遇上汤录纹背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被蓑衣围裹着捆绑在汤录纹的背上。
    蓑衣是农村人常用的雨具,披在人身上可以挡风遮雨,女人被蓑衣裹的严严实实,一条军用武装皮带在汤录纹的胸前十字交叉分开,圈套着女人的脚腕和腋下,女人只露出一个脑袋,脑袋上还戴着一顶草帽。
    乡间的夜晚,如果没有月光,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不熟悉路径的人,只有依靠手电筒方能行走。小土匪只晃眼见汤录纹背的是一个女人,也只随口问了一句:“恁么晚了,你把她背到哪里去?”汤录纹也只随口答:“她生病了,去红槽房看赤脚医生。”也许是汤录纹背人背累了,回答的声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口吃。因为彼此曾经有过交往,小土匪伸手去摸女人的额头,当时觉得这女人的额头触手冰凉,小土匪正想说你这女人没有体温,突然听身旁响起滴滴答答的滴水声,用手电照地面,察觉这女人流尿了,不由得对汤录纹说:“你还不赶紧把她送西南医院去,看什么赤脚医生,她尿失禁了,流尿了呀,你还不抓紧时间送医院!”只听汤录纹口吃的说:“要得……要得……不看……赤脚医生……去……医院……”小土匪当时虽然感觉有点奇怪,只因为自己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哪里有心情去顾及别人的盐咸醋酸。
    小土匪暗自想:“莫不然那一晚汤录纹背的是尸体,可他把尸体背到哪里去了呢?沙坪坝地区没有听说哪里发现有女尸呀?”

                            三

    小土匪决定去芭蕉狗明察暗访,彻底挵清楚汤录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小土匪是带着女孩去浪漫时遇上的汤录纹,遇上汤录纹的时候,自己也是偷偷的去干见不得光的事,干那种事的人,谁也不敢张扬,也许汤录纹那晚上遇见小土匪时,也能判断出小土匪为啥夜半三更的从磁器口跑来钻山沟,汤录纹如果把小土匪那晚来芭蕉狗的目的和动机张扬开来,小土匪带着女孩子来山沟里干那事,小土匪也许会偷鸡不着蚀把米,还会给自己惹来一身的骚。
    小土匪只好先找治保主任罗洪钧,小土匪以前不认识罗洪钧,是那一天送林娴英来投案自首,小土匪才认识的这个罗洪钧的,也才知道他是这个地区的治保主任。当小土匪来找罗洪钧,询问起汤录纹的情况,说自己怀疑杀害黄鹂媛的凶手有可能是汤录纹时,罗洪钧连连摇头,连说了好几声:“这不可能!”小土匪说:“怎么就不可能了?”罗洪钧说:“汤录纹的鸭娃,恁嘀嘀长点,搞都搞不进去,他怎么可能去强奸女人,不可能去强奸女人的人,怎么可能凭白无故的杀女人呢?”小土匪说了那一天晚上遇见汤录纹在石板路上背着一个用蓑衣裹着的女孩,不料罗洪钧却说:“这个有可能,他经常背那女孩去红槽房看病。”这一下把小土匪搞糊涂了。罗洪钧说:“汤录纹是他外婆从合川嫁来重庆时,把他带来的,可他外婆最先并不是嫁给的张二河,最先是嫁给一个叫徐来阳的男人,这徐来阳小时候不知道患过什么病,右手有残疾,五个指拇只有大拇指和食指可以活动,这男人还有严重的气管炎,时常喘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走路都伸不直腰杆,这男人比汤录纹的外公年轻许多,可就是因为病,汤录纹的外婆不愿意与他过日子,后来就与徐来阳离了婚,离了婚以后才嫁给的张二河,可汤录纹的外婆则给徐来阳留下了一个娃儿。那娃儿也像他老汉一样,有严重的气管炎,丁丁小点一个娃儿,连走路都走不动,也是时常喘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莫说汤录纹,这个人真还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也许因为有血缘关系,汤录纹时常去帮助他们,时常把徐来阳的娃儿背去医院看病,这些年还多亏了他。”小土匪不禁问:“他外婆生的是个男娃还是女娃?”罗洪钧说:“是一个女娃子,只是因为生病,长的瘦弱。也因为患有严重的气管炎,自己不能长途爬涉,每次去看病几乎都是汤录纹背着去,这事情没人不知道。”小土匪说:“五一劳动节他去背了那娃儿的吗?”罗洪钧说:“这得去他们家里问一问。”
    不料去徐来阳家里问时,则听说这娃儿死了,还就是劳动节前后去红槽房赤脚医生那里拿的草药,吃了药以后又吐又屙,汤录纹又连夜往医院背,听说没有背拢医院,人就死在半道上了。听说是赤脚医生下药下重了,娃儿是被毒死的。
    小土匪去询问日期,赤脚医生说看病确实是在劳动节前,具体死亡日期是哪一天,赤脚医生不知道,因为汤录纹那一天只把病人背到半路上,察觉娃儿死了就转回去了,并没有把娃儿背来医务室。
    徐来阳气得疯癫癫的,也说不出来汤录纹是那一天背的娃儿去医务室。只说赤脚医生拿的草药吃了吐,接连几天都如此,实在没有办法才叫汤录纹背娃儿去看病,谁知道半道上娃儿就死了。徐来阳说不出来日期,汤录纹说那一天就是四月三十日。
    小土匪原本还打算深挖细查,所里造反头目的一席话,打消了小土匪深挖细查的念头。小土匪大张旗鼓的说:“我怀疑林娴英也不一定就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也许这个人就是她的男人汤录纹。”一个拿着拖把提着水桶的人说:“怀疑他就立案调查!”小土匪知道原来这人是局长,因为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如今靠边站当了清洁工,小土匪每天都看见他打扫厕所。只听旁边的人说:“你靠边站了耶,还让他立案调查,那可是去调查贫下中农,你让他去调查贫下中农?你不怕惹火烧身吗?”那人不开腔了,自去清理厕所里的粪便。
    小土匪突然觉得,这事得慎重,别无端的给自己找麻烦。

       第二部第四卷第六章

                          一

    如果能在贫下中农中揪出一个暗藏的阶级敌人来,造反派必然会对他小土匪刮目相看。据说这汤录纹,如今已经当了民兵连长。不但只是革命的中坚力量,而且已经是革命的生力军了。这样的人如果是坏人,如果能把他揪出来,对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那贡献是不可估量的。可如果去动贫下中农,如果找不出来足够的证据,如果被人乘机扣上打击贫下中农的帽子,说他小土匪妄图挑动群众斗群众,那自己也有可能偷鸡不着蚀把米。
    如今重庆的革命斗争白热化,造反派为了保证自己的队伍纯洁,为了保证革命事业千秋万代不改变颜色,正在全面深挖细查清理阶级队伍,许多叛徒特务工贼因此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那些曾经耀武扬威的地主富农也都被打翻在地,那些历史上曾有污迹的各色人等,在大好的革命形势下已经无处躲藏,一些脱化变质份子也被剥夺了手中的权利靠边站了,那些隐藏在革命阵营里的坏人全都被挂起来清理调查。
    所有的人都全身心的投入运动,为的是红色政权不被脱化变质份子篡夺。如今正是风起云涌大浪淘沙,整治社会治安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小土匪虽然想在这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里做出成绩来,但他也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
    小土匪原来混迹于社会,那是因为他没有工作只能混吃混喝混日子。如今几乎所有的人都参加了造反组织,所有的造反组织都各自在自己的单位中自立山头。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都组建了一个又一个的司令部,一般的老百姓要想在这汹涌澎湃的洪流中站稳脚跟,要想不受欺负只有自己强悍的站起来。城市里的每一个人均在这不可阻挡的洪流中经受考验,任何人都有可能因为某一件事或者某一句话引发灭顶之灾。
    小土匪要想自保就必须自己依靠自己,因为他胆子大敢提起菜刀与人打架,自己为自己也就争得了一席之地,有了一席之地还得有钱吃饭,没有工作就没有饭吃,小土匪还得靠父母供养。这对小土匪还真是一个无法解决的致命伤,无奈的小土匪只有卖身投靠造反派,只要你给我饭吃,我就帮你造反夺权。
    小土匪就是这样在革命的洪流中经受洗礼的。
    革命可以自己依靠自己,可要依靠自己找个工作挵钱吃饭,小土匪就有些无能为力了。不知道是因为父亲的奔走求告,还是某个领导突发了慈悲心肠。小土匪好不容易混进了派出所当了联防队员,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可以领来钱养活自己的工作。这工作来之不易,可惜还只是临时的,要想这工作长久,小土匪必须还得加倍努力。
    小土匪还是想把临时的联防队员转变为正式的警察,为了这一目的,小土匪还是想在这一场清理阶级队伍的斗争中做出成绩来。
    当认出来自首的女人是汤录纹的老婆时,那石板路上邂逅汤录纹的情景闪现在小土匪眼前。
    汤录纹背着一个高出他一头的女人匆匆赶路,那蓑衣把女人裹得严严实实,女人的脑壳上还压着一顶草帽。小土匪如今觉得当时汤录纹,神色好像很有些慌张。小土匪当时伸手去触摸那女人的额头,只感觉冰凉冰凉的好似没有体温,只是突然听见的滴水声,在用手电筒照射时发觉地面上有水,只以为是女孩流了尿,才对汤录纹说:“你背的病人尿失禁了!”当时因为自己干的事也属违法,并没有仔细去推敲,如今想来那尿水是汤录纹吓的尿失禁还是女孩的尿失禁?只可惜当时没有认真查看,如果汤录纹真背的是死人,也许这尿失禁的人就还是汤录纹?汤录纹是在惊慌失措中流尿了的?
    起了疑心的小土匪自言自语的说:“也许这杀人的人还有可能是汤录纹。”
    有人问说:“你怎么怀疑汤录纹?”小土匪说:“来投案的女人是汤录纹的老婆,我怀疑汤录纹也有作案嫌疑。”也有人说:“你觉得有问题就该当立案调查。”
    有人提醒小土匪说:“汤录纹可是贫下中农,你把矛头指向贫下中农?那可是立场问题呀!”

                           二

    “把矛头指向贫下中农,那可是立场问题!”小土匪也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了,如果真的去调查汤录纹,别人会不会说自己的立场有问题?自己该不该把矛头指向贫下中农?小土匪也有点顾忌了,他害怕偷鸡不着蚀把米。汤录纹如果调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他小土匪也许还得拿话出来说。如果有人说自己陷害贫下中农,如果有人说他是搞阶级报复,如果有人说他是挑起群众斗群众?也许小土匪还难以为自己洗刷。那一天撞见汤录纹背着的人也许就是死人,如果不去调查一下小土匪又有点不甘心,可如果去调查小土匪又有点顾忌………
    这个年代的人,许多人的屁股上都有没有搽干净的屎。因为历史的原因,许多人都曾经有这样那样的过错。小土匪顾忌的是自己的父亲,小土匪的父亲是留用人员,虽然以前他在警局里只是一个办事员,可如果出了纰漏,别人就不只把你当办事员了。不出纰漏没有人追究,如果出了纰漏追查起来,追查祖宗三代的历史,小土匪也许就会偷鸡不着惹一身骚,这个时代的问题就有那么残酷,小土匪不得不三思而行了。
    领袖已经作出了英明的论断:“打击贫农就是打击革命,反对贫农就是反对革命。”虽然贫下中农的社会地位低贱,虽然许多的人看不起贫穷的贫下中农。可贫下中农的政治地位很高,打击贫农就是打击革命,谁敢无缘无故的打击贫农?如今流行着好人打坏人,坏人该着打;坏人打坏人,属于狗咬狗,坏人打好人,那是要对坏人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的。如果汤录纹查不出问题来,如果小土匪去挵他,也许结局会成为坏人打好人,小土匪可不愿意当坏人,更不想被无产阶级专政。
    把小土匪挵进派出所当联防队员,原本就有两种观点。小土匪这样的人,原本就算不得是好人,地痞流氓之类的地头蛇,招收他进联防队来的时候,原本就有人反对。主张利用他的人,是主张以毒攻毒。小土匪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原本算不得是什么好人。
    真把矛头指向贫下中农,如果调查不出什么名堂来,再惹来不安逸自己的人上纲上线的分析,小土匪就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小土匪不得不斟酌了。
    小土匪下乡去调查,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凶手是林娴英。问起汤录纹,许多人都说汤录纹是好人,贫下中农,根红苗正,根本不可能干坏事情,更不可能强奸杀人。他的鸭娃,就那么一个肉球,根本就插不进去,怎么可能去干强奸杀人的事?
    所有人几乎都众口一词,汤录纹是好人。
    徐来阳不但是残疾人,而且智力好像也有问题,问他一句话,他仰起脸来想半天才回答你,问汤录纹是不是把你女儿背去看医生了?他想了半天才回答说:“娃儿又吐又屙,着不住了,才喊汤矮子往陈草药那里背的。”问他是什么时间?他回答说:“记不得了。”只好问汤录纹,汤录纹一口咬死就是四月三十号,还说在路上碰见了小土匪,小土匪反而还说不出话来,只有去问草药医生,这草药医生只是一个赤脚医生,并没有学过中医,只是曾经培训过几天,陈草药说徐来阳的女儿,劳动节以前是来看过病,后来听说死了,那是他们自己没有按自己吩咐的方法煎药。草药中原本有几味药有毒,熬药前要先用水浸泡半小时,然后先熬制半小时,最后才能和其它的药一起熬制。他们把药拿去,没有按照自己吩咐的方法熬制,病人服了药死了,这不关他的事。
    小土匪不是侦探,只是一个联防队员,原本想趁机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如今就有点力不从心了。派出所里有经验的干警,不是被打倒了就是被挂起来了,还有一些成天就忙着搞革命,对这种没有革命重要的人口失踪案件,还真就没有人主动的来过问。
    正在小土匪左右为难的时候,汤录纹主动的找上门来了。

                           三

    找上门来的汤录纹说,杀人者肯定还是傅筱声。因为傅筱声天生就是坏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这是颠覆不破的真理。那些干坏事的人,只能是失去天堂的地主富农。他们不甘心他们的失败,必定会千方百计的捣乱和破坏。傅筱声不是已经承认了杀人的犯罪事实吗,莫必你还想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翻案?
    林娴英是贫下中农,本质不坏,之所以来冒名承认,只是受了傅筱声的骗,傅筱声用美男计勾引林娴英,她一个偏僻山区来的女人,哪里知道阶级斗争的残酷,她今年才满二十岁,哪里晓得男女之间的事,就连我至今都不晓得男人搞女人到底是怎么搞的?你说,林娴英怎么会不上当呢?那打碗仔和扑克牌,肯定是傅筱声从黄鹂媛那里抢来送给林娴英的,以此骗林娴英再去和他两个搞。
    傅筱声交代不出藏匿尸体的地方,只是你们审讯的力度不够,像白宫馆渣滓洞那样让他坐老虎凳,我就不相信他不坦白。如今林娴英说她把尸体丢进了河沟里。根据我的分析和判断,你在这一条河沟里也找不出尸体来。
    林娴英说她抛弃尸体的地方,地名叫滩子口。地处松林半岛的南面,你该当自己去现场查看。那里是一片乱石滩地形,地面宽阔水不是很深,长年累月的冲刷,河水把乱石滩冲刷的光溜溜的,根本就藏不住什么东西。
    滩子口下面是一道瀑布,因长年累月的冲刷,瀑布下形成了一个深水塘,你也可以找人下深水塘打捞,保证什么也打捞不起来。
    水塘下是一片开阔地,河沟在开阔地中间穿过。河沟上没有桥,只有几十块石墩排列着穿河而过,人们称那一排石墩为跳墩桥。每一块跳墩都有一米多高,跳墩的间距是四十公分。因为河面地势宽阔,涨再大的水也难漫过跳墩桥。即使大水漫过了跳墩桥,尸体也难以从跳墩桥翻越过去。你尽管派人去跳墩桥处查看,看能不能找见黄鹂媛的尸体。
    这一条河在文苍庙下面与干河沟交汇,交汇处的河水从两个方向涌来,天长日久就在东北方向形成了一个回水沱。只要尸体冲进了回水沱,就只可能积淀在回水沱里,很难从回水沱里旋转出来。你可以找人去那两株大黄角树下的河湾里,看能在回水沱里打捞出什么来。
    最后还有重庆针织厂在杨公桥修建的缇坝,那缇坝是修来拦水发电的,因为上游来的水难以满足发电,寻常间缇坝的闸门都关着,河水都是经过引水渠道流向发电厂,即使下大雨涨大水,河水也难以漫过缇坝,从黄鹂媛失踪到林娴英投案,虽然下过两次大雨也涨过两次大水,可那两次大雨所造成的河水上涨,是不可能把尸体冲离以上这几个最有可能阻挡住尸体的地方。
    我知道林娴英已经承认了黄鹂媛是她杀的,依据是她交出来的半张纸条,还有那在移尸现场找到的扑克牌和打碗仔手链。这打碗仔手链和扑克牌的确是黄鹂媛的心爱之物,还有那包扑克牌的手绢,那手绢里还夹着一张新疆建设兵团的回信,那回信的收信人的确就是黄鹂媛,可这些证据也不能完全证明林娴英就是凶手。
    小土匪组织人在上述地方没有找到尸体,由此可以推断,林娴英真的是在说谎。
    从林娴英供述的藏尸处找到的打碗仔手链和扑克牌,也很有可能说明林娴英参与了杀人作案,可尸体到底藏在哪里,小土匪觉得应该加大审讯力度,力争从林娴英嘴里掏出事情的本来面目。
    见小土匪不为所动,汤录纹说:“也许傅筱声也不是凶手,也许凶手另有其人,我听景细美说,地主子女魏天开,一天晚上遇见一个人从枸树林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边跑还边系裤腰带,也许那一个人才是真正的杀人犯。”
    小土匪有点不相信,这汤录纹说的话是真的?
    汤录纹说:“不相信你去把地主子女魏天开抓来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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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11-19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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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92#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2 21:18:3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  第五卷               
                          第一章

                            一
    汤录纹一直都只是觉得自己的小鸟儿仅只是比别人的小丁点儿,并不知道他的小鸟儿属于畸形,也不知道他这样的男人,根本没有资格与女人结婚。其实汤录纹只是小鸟儿发育不正常,而他男性的生理机能则完全是正常的。男人长的那一套他全有,两个被阴囊包裹着的睾元也与其他男人无异,只是他的小鸟儿就只露出一个乌龟脑袋般的肉球,不像别人的小鸟儿是一根小棍儿。他见过许多同伴的小鸟儿,虽然有同伴的小鸟儿接连着小指拇粗细的一节棍,可也有同伴的小鸟儿没有那一节棍的,那些同伴的小鸟儿也只是被一堆包皮包裹着,看起来那小鸟儿也比他汤录纹的长大不了多少?那被一层包皮包裹着的小鸟儿,完全看不见脑袋,也就仅只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那花蕾卷缩在胯间,看起来也只和汤录纹的小鸟儿差不多大小。只是汤录纹的小鸟儿没有那一层包皮,就那么的一颗裸露的肉球。他也曾见有的同伴把包皮剥开,汤录纹发现包皮包裹着的也只是一个肉球,那肉球和自己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汤录纹唯一欠缺的,就只是那一根指拇粗细的棍而已。
    汤录纹对自己的肉球并不担心,他见过公猪配种也见过公狗交媾,公猪和公狗的鸭娃并没有露出身体外,可公猪和公狗的鸭娃在干那事儿时,则可以从身体里延伸出来。特别是有一次汤录纹看见杨公桥驻军的军马,在杨梨路的那一条公路上,公马趴在母马的背上,那话儿插进母马的屁股里。走着走着公马的那话儿突然掉下来,汤录纹瞧见公马的那话儿好长好大?寻常间,公马的那话儿都是蜷缩在自己的肚皮里的。因此汤录纹觉得,自己的小鸟儿,到时候也会自动的延伸出来,所以汤录纹从来没有担心过。
    汤录纹成年以后,也时常有性的冲动。每当这时候,汤录纹的肉球里一下子冒起了坚实的骨感,突然冒起的骨感把肉球填充成了一团坚实的肌肉。那坚实的肌肉把肉球冲激的血红发亮。每当这时候,汤录纹还得不由自主的夹紧双腿,用这样的方式来抵御那股坚实的肌肉的冲刺。
    汤录纹由此联想到男女之间的秘密,男人的鸭娃长的都不一样,女人的也许就更为稀奇了。为了探寻这一稀奇,汤录纹曾多少次的冒起想一窥究竟的念头。说来也奇怪,每当汤录纹滋生起一窥究竟的念头时,下体的那股坚实的肌肉就在股沟间涌动。当汤录纹有机会探头去看,伸手去摸女人屙尿的那点时,汤录纹只感觉下身发紧,不知怎么身体突然一下就发麻,不知到怎么自己的那小鸟儿,还莫名其妙的冒出水来了?这是汤录纹做梦都不曾想到的。
    察觉自己的小鸟儿与别人的不一样,汤录纹不敢把自己的小鸟儿显露出来,从此严严实实的隐藏着自己的秘密。汤录纹从来不脱光衣服裤子下河去洗澡,从来不在有人经过的地方大小便。许多人因此猜测汤录纹的下身无阴毛,“只是白板一块”。有人当面开玩笑讥笑他,汤录纹从不辩白,只莞尔一笑了事。
    汤录纹还没有成年,就在人民公社里当了小社员。寻常和大人一起混杂在田间地角,时常听见乡民们粗俗的谩骂,时常听见无聊的乡民闲吹龙门阵。男人摆谈龙门阵最多的闲言碎语,无不涉及男人日女人。男女间有什么口角言语,相互间时常有人粗俗的谩骂,恶言咒骂别人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日你的妈!”。
    没有与林娴英结婚前,汤录纹根本不知道男人日女人该怎么日?结了婚的他,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的观看女人的下身了,当他看林娴英的下身时,自然激起了性冲动,一股强势的莫名的冲击从胯间蜂拥而来,汤录纹不由得伸手拉扯自己的小鸟儿,可小鸟儿的肉球还是肉球,一点也没有延伸的征兆,只肉球的内部,坚实的血液充实进肉球里,肉球瞬间变得手指头般坚硬,可这坚硬的肉球则无法延伸,无论如何拉扯小鸟儿也不可能夺进林娴英的身体里去。汤录纹见自己的小鸟儿拉扯不长,无奈之下只好拿起肉球在林娴英的阴唇间摩擦。
    汤录纹不知道,他的肉球下有密集的敏感神经。汤录纹捏着龟头在女人的阴唇间摩擦时,虽然难以达到交媾的效果,敏感的神经传递的信息,也足以能够让男人引发高潮。汤录纹也就有了正常男人相同的效应,舒麻的快感引来了连锁反应,汤录纹就不受控制的射出水来了。
    当时的汤录纹以为男人搞女人都这样,当时他虽然自己的性欲得到了满足,可他却不知道身体下面林娴英的感受,只觉得林娴英还死死的搂住他的屁股,犹如大人搂抱小孩般的不松手。
    直到汤录纹在民兵集训队瞧见罗洪钧把玩自己的行头,汤录纹才猛然醒惑,自己可能是一个不中用的男人。

                             二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观,每一个人的审美标准都不尽相同。汤录纹喜欢皮肤白皙的女孩,只有皮肤白皙的女孩最为漂亮。汤录纹接触的女孩,唯有景细美的皮肤又白又嫩,犹如那刚剥壳的鸡蛋,泛着淡青色的光波,有多少次汤录纹面对那漂亮的脸蛋,突生起许多浪漫的遐想。汤录纹永远记得一个春天的日子,景细美戴着墨镜挖土,当景细美在阳光下把外衣脱去,当她只穿着一件短袖的白底兰花衬衫站立在阳光下时,那裸露在阳光下的白嫩的胳膊和颈子,那红润白皙的洋溢着笑靥的脸蛋,多么迷人的脸蛋啊,汤录纹不由得不心驰神往。
    汤录纹有自知之明,想归想,歇斯底里的想也只有想,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自己是什么人自己心底明白,景细美怎么有可能嫁给他呢,别说自己的五短身材,自己的生活环境,自己的生存处境,别说景细美不可能嫁给他,就是生产队那些长相不好看的姑娘,就是那地主子女魏天开,也不可能嫁给他汤录纹。
    可汤录纹却抑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她,因为歇斯底里的想,汤录纹才做出了那些身不由已的事儿来。汤录纹想方设法的去讨好景细美,竭尽全力的帮她做这样做那样的事情。汤录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荒唐,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竹篮打水,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千方百计的去给景细美献殷勤。灯泡厂在与生产队相连的围墙边修建了洗澡堂,景细美时不时去那里洗澡,汤录纹只要有机会就在她身后悄悄的跟踪,景细美进了女浴室,汤录纹就溜去浴室外的围墙边。
    围墙外面是稻田,趴在稻田的田坎边沿,可以透过花窗瞧见自来水龙头下洗澡的人。汤录纹曾就这样看见过景细美那坚挺的乳房,也看见过她白皙柔嫩的身体,只可惜没有看见过她屙尿的那点儿,她屙尿的那点儿被一族阴毛遮挡着。汤录纹就这么悄悄的想,就那么偷偷的看,他一点也不敢把自己的心思透露出来。他知道自己是癞格宝想吃天鹅肉。
    汤录纹之所以敢去骚扰碧娃,那是他知道碧娃的身份比他还稍虚一筹。其实汤录纹心底喜欢的并不是碧娃这样的女孩,只不过是想找不到好的,尽量找一个勉强可以的。汤录纹没有想到,胡癞子的瞎搅合,那一场不该发生的武斗,彻底的毁灭了他的美梦。其实汤录纹不知道,碧娃从来就没有想要嫁给他,碧娃之所以和他虚以委蛇,只是想利用他借耕牛,以达到她临时工转正的目的。
    汤录纹与林娴英结婚,他很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可他迫于情势又无可奈何。自己的身材,自己穷困的处境,只能勉为其难的找一个女人。有了这么一个女人,汤录纹就有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婆,没有这么一个女人,汤录纹也就什么都没有。汤录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想娶一个称心如意的老婆有多难多难。

                            三

    尽管汤录纹不喜欢林娴英,甚至还有些恨他。这个蠢笨的女人,竟然冒充杀人凶手伸起颈子去挨刀!如果这个蠢笨的女人被枪毙了,或者被关押起来了,他汤录纹又什么都没有了。有这个蠢笨的女人在,汤录纹瘾子来了的时候,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摸,也可以随心所欲的看,如果这个蠢笨的女人没有了,以后他瘾子来了的时候去摸谁去看谁。他一直把林娴英的屙尿那点当成了自己消遣的玩意儿,这个蠢笨的女人,不但打乱了他的计划,还会让他丢失想摸想看的玩意儿。既然是小土匪在主办这个案子,也许看在曾经交往过的份上,也许可以通过他放林娴英一马。
    汤录纹原本不认识小土匪,是师专的小头目周卫东牵线搭的桥,让汤录纹去给小土匪报信,让小土匪来教训胡癞子,汤录纹还真就去把他请了来。
    那一场武斗,小土匪也参加了,小土匪和汤录纹,都是周卫东招募去的打手,周卫东死于非命,他招募去的打手自作鸟兽散了。
    小土匪在杨公桥地区,算是一个出了名的人物,汤录纹孤身一人在农村,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如果与人发生纠纷,帮忙的人都找不到一个。小土匪名声在外,是杨公桥地区的千翻人物,汤录纹就有心结识他。在那次武斗中,汤录纹见识了小土匪冲锋陷阵杀钢钎,知道小土匪手下有十来个兄弟伙。这十来个兄弟伙,都是那种敢持菜刀打群架的人。小土匪是小头目周卫东手下的打手,小头目在武斗中死球了,以后有什么事想找小土匪帮忙,恐怕到时候还请不动他。为了和小土匪结交,汤录纹就专门去杨公桥找他,费了不少功夫才在杨公桥上把小土匪寻见。因为和小土匪并不是很熟识,只知道他是杨公桥地区的人,时常会在杨公桥地区走动,汤录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大慨模样儿,只要看见过路的人有点像小土匪,他就走上前去打招呼。过路的人被他喊的莫名其妙,有次别人还误以为他是疯子。那容貌有点像小土匪的人瞪着眼睛吼:“日妈你才是土匪?你喊哪一个小土匪?老子不是土匪!”汤录纹只好解释说自己认错了人,好不容易才碰上真正的小土匪。为了想和小土匪成为好朋友,还把他引带去了自己家里,为了与他结为知己,这才把自己睡觉的床铺让给他,谁料如今小土匪当了联防队员却不念旧情,不但想挵林娴英,而且还想把他汤录纹也弄进监狱里去。
    这得怪该死的林娴英,听她幺婶瞎吹:“别的男人和女人在你的家里干了那事儿你要倒大霉的!”这林娴英就在小土匪在屋里欢喜时,去把她的幺婶喊来了,幺婶鼓捣把小土匪赶出了屋子,还鼓捣要小土匪拿五元钱出来披红挂 。那事儿让小土匪丢尽了面子,虽然自己后来尽心弥补,可那事儿肯定成了小土匪心头的一个疙瘩。尽管如此,汤录纹还是想动一下脑筋,尽量利用曾经和小土匪的关系,如果能把林娴英从派出所挵出来更好,挵不出来也别让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来。

         第二部第五卷第二章

                            一

    汤录纹夫妇的出现,小土匪不由得想起了小管家。小管家叫何红英,曾经是渝中区的人,她和小土匪一样,原本小学毕业该升初中的那一年,遇上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学校停课闹革命,从此就失去了读书的机会。
    小管家的身世很凄惨,父亲原本是教师,因为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出身成份不太好的父亲,就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乱说话,自然是还需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全家人因此被遣送回了原籍。父亲的原籍在偏远山区的农村,那里的农民过的日子,原本就食不果腹,教师不会干农活,他们一家的日子就更是艰难,习惯了城市生活的她就偷偷的跑了出来,只身流落城市的她,犹如一块抹布被仍在了大街上,那一年她还不足十五岁。
    小土匪原本不应该是超龄生的,他小时候也一直生活在农村里,十岁那一年才随母亲来到城市,隐瞒年龄报名读书,原本以为可以顺利读完初中,谁知道小学毕业那一年停课闹革命,几年以后再复课,小土匪也就再也没有上学读书的机会了,虽然同是超龄生,小土匪的实际年龄比小管家要大好几岁。
    红卫兵大串联的时候,小土匪已经是青年小伙子了。在串联途中的火车上,小土匪趴在火车的窗口上看沿途的风景,突然见对面窗口也有一个小女孩,那女孩长的眉清目秀,小土匪以目示意点头招呼,小女孩报以一嫣然。
    谁也没有想到会在北京遇上这小女孩。小土匪没有去过北京,不知道北京秋后的天气逐渐转凉,小土匪进京时衣衫单薄,天气转冷了有些禁受不了。
    小土匪禁受不了寒冷,就跑去街边抱暖气管道取暖身子。不曾想突然窜出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见小土匪的窘境,就在旁边拍着手讥笑他。小土匪认出女孩就是火车上遇见的女孩,随她同行的人叫她小管家。
    女孩比男孩发育快,小管家比小土匪还小几岁,实际身高却和他不相上下了。小土匪和小女孩站立在一处,小土匪更像小管家的小弟弟。
    小女孩的讥笑小土匪很是反感,说:“你如果不是女孩,小心我用拳头揍你。”没有想到讥笑他的小女孩,讥笑完他会买一件棉衣送给他。那年月要买一件棉衣可不简单,不但要布票还要棉花票,一般的人是买不起的,这意外的举措,有点让小土匪感激涕零。
    小女孩一直背着一个草绿色的挎包,挎包上用红丝线绣有何红英三个字,只听随行的几个孩子喊她小管家。
    北京天气渐凉,有了棉衣也难以抵御寒冷,小土匪决定打道回重庆。没有想到在火车上又遇上了小管家。小管家不是一个人,是被一伙人胁裹在一起,那一伙人几乎全都是扒手,这一群人是吃两条线的,一直辗转在火车上找饭吃。
    没有想到在重庆下火车被人堵住,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要小管家交三百元钱来,说是收取半年的保护费。小管家交不出那么多的钱,头目就下令搜,搜遍全身还是要差几十元。那头目模样的人挥拳就打小管家,小土匪实在看不下去,就上前与那头目理论。头目吆喝手下,把小土匪和小管家狠揍了一顿,打完人还撂下几句话:“这一次的欠账,你小管家赶紧偷钱来补上,你还要负责教会这小子偷包包,下一次见面你必须交俩个人的保护费。”
    不服气的小土匪窜进一家肉店,抢来一把切割猪肉的刀,把那小头目追的满街跑,直到小头目磕头求饶,小土匪这才放过了他。
    自此这一群人服了小土匪,小土匪的野蛮凶悍逐渐传到了沙坪坝,小土匪逐渐的在黑道中有了名声。

                           二

    曾经小土匪还是很感激汤录纹的,那些年城市居民居住的房子,一家老小居住在一起,一明一暗能有一个套间的,那还算是住的宽敞的,父母住里间,婆婆爷爷和孙子混在套间里住,女儿大了不方便,就在房间中拉上几道布帘,一家人就这么勉为其难的生活。
    那一年,小土匪的外婆还来了他家,婆婆爷爷也和他们一起生活,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居住的里间屋,最多十二平米,仅只够安下一张床铺,外间屋可以使用的面积不足二十五平米,煮饭就在门外搭建了一个几平方米的偏厦,爷爷婆婆靠墙角用布帘围挡在木板床上,布帘外原本还安有一个铺位,原来是十来岁的妹妹睡觉的地方,外婆来了,妹妹去了里间屋,夜晚睡在了妈妈的身边。不知道父亲从哪里找来一架上下铺的单人床,小土匪和弟弟就在这单人床上安身过日子。
    这样的生活坏境,小土匪怎么可能把小管家往家里带,再说那个年月,只有办理了结婚登记的男女才有可能居住在一起。那一年,小管家十六岁,小土匪已经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二十岁的小伙子,可以和女孩谈恋爱,但不可能和女孩同住在一起,再说他们也没有地方可以同住在一起。
    小管家孤身一人在城市里游荡,吃饭她可以自己解决,偷得来钱和粮票自然饿不着肚子,可住宿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只有哪里黑了就在哪里歇息。
    小管家没有学生证,没有学生证就是盲流,盲流被抓住那可是要被送去收容所的,收容所里的日子不好过,那里的日子和监狱差不多。小管家可不愿意进监狱。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土匪和小管家在杨公桥上,邂逅了汤录纹。
    虽然汤录纹曾给小土匪代过口信,虽然汤录纹也参与了武斗杀钢钎,然而小土匪对这个矮子农民则没有多少印象,只依稀的记得有恁么一个人。当汤录纹在杨公桥的桥头截住他,招呼喊小土匪时,范道源还有些犯迷糊,当汤录纹说起周卫东,说起在师专的后面干河沟教训胡癞子,说起林园反到底开枪杀人,这才恍惚记起他这个人来。
    那一天正遇小管家来杨公桥找他,正遇小土匪为小管家的到来犯愁时,这个叫汤录纹的矮子找上门来了。小土匪知道汤矮子的家在师专后面的农村,不由得就问了一句:“你们农村,找不找得到睡觉的地方?”
    汤录纹说:“我家就我一个人,去我家不就可以睡觉么。”
    这真是雪中送炭,正当他为小管家的去留发愁时,汤录纹主动的把自己的床铺让了出来,自己就去外间屋里睡稻草。虽然小土匪并没有真心想把汤录纹当成朋友,但也曾为汤录纹的“落教”而感叹,把床铺让给并不熟识的人,自己去睡稻草?这汤录纹是真心想笼络他。
    那时候汤录纹才知道,小土匪的家就在杨公桥的桥头。
    小土匪记得,小管家还在汤录纹屋子里的一个记工分的本子上,写下了“红军”两个字。

                             三

    自汤录纹娶了老婆,小土匪去的次数减少了许多。因为自己的住房条件实在太差,因为自己已经超过了该结婚的年龄,因为有女孩愿意与自己共度良宵,小土匪不得不隔三差五的去打搅汤录纹。不过去了只是在那里小耍一阵,不可能再在那里留宿过夜了。即使就那样也给了小土匪很大的人情,小土匪摸到良心说还是很感激汤录纹的,没有想到汤录纹新娶的老婆,却让小土匪下不来台,还差点惹出事儿来,如果被群众专政大军楸住,小土匪恐怕还会去监狱里蹬几天。
    幸好汤录纹还识相,主动的去找了一个小山洞。小土匪还是为被敲诈去的五元钱叹息,那可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呀。
    小土匪不相信汤录纹幺婶的奇谈怪论:“你肆无忌惮的在别人家里搞女人,你知不知道会给主人家惹来灾祸?拿五元钱出来挂红,不然我就喊群众专政大军来抓你!”小土匪不相信这种说法,只认为汤录纹的幺婶是借机敲诈。
    小土匪估计那不是汤录纹的过错,怨恨自然留在了他老婆的身上。汤录纹的家离杨公桥不远,偶尔能在街上邂逅。
    老婆的做法得罪了小土匪,汤录纹还专门跑到杨公桥,请小土匪去酒馆喝了一顿“五加皮”。
    酒足饭饱以后来到哪一条通往红槽房的石板路上,汤录纹说自己这一辈子完了,想找漂亮的不可能,只有随便找一个女人将就算了,这样子与女人结婚,也许生理上能够得到满足,心理上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小土匪没有想到,像汤录纹这样的,鸭娃丁丁长点的人,还能说出来什么生理上可以得到满足,心理上永远得不到满足的话来。其实汤录纹的老婆林娴英,也并不是很丑,只是长的人高马大有些不像年轻少妇。其实林娴英的那一张脸五官还是端正的,也许因为缺乏营养黄皮寡瘦的面呈菜色,还有那掉的不剩几根的稀疏的头发,因此才呈现出老态来。
    如果林娴英的皮肤柔嫩白皙,说不定还是一位美女呢?

        第二部第五卷第三章

                              一

    不是小土匪不愿意卖汤录纹的账,小土匪也有小土匪的顾虑,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冤枉了好人,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放跑了一个坏人,照样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傅筱声是被人民群众扭送来派出所的,汤录纹说这小子杀了人,而且有女孩给他的约会纸条,女孩的母亲证实女孩失踪了,而且找了几天几夜不见踪迹,最可疑的是现场沙地里埋藏的女孩的衣物,那衣物明显可以看出是被人强行从身上撕扯下来的,内衣衬裤都有撕裂的痕迹,同去现场的队员,还在构树林深处的麦麦东草上,发现许多蚂蚁围在一滩口痰似的东西上,有经验的同伴仔细辨别,怀疑这滩东西是男人遗留的精液。
    女孩确认已经失踪,掩埋在地下的女孩的衣物,女孩与这小子约会的纸条,还有那一滩男人留下的精液,这很有可能就是一桩强奸杀人案。
    经过严格审讯,傅筱声终于承认了自己强奸杀人,只是还没有交代出藏匿女孩尸体的地方来。
    也就在这时候,汤录纹的老婆林娴英,主动的跑来投案自首,主动的交代了她抛弃尸体的地方,同伴在她抛弃尸体的地方,找到了死者的心爱之物?打碗仔手链和一副扑克牌。经许多人辨认,这两样东西,就是失踪者黄鹂媛的。
    没有想到汤录纹会跑来为林娴英喊冤,说林娴英不可能是凶手?说如果林娴英真的是凶手,那么就应该还有一个男人共同作案,因为现场遗留有男人的精液?
    小土匪也认为凶手应该是一个男人,可这参与作案的男人是谁呢?是汤录纹还是傅筱声?小土匪不能确定汤录纹那一晚背的是谁?到底是黄鹂媛呢?还是那被中药毒死的女孩?小土匪无法找寻出汤录纹作案的证据来,也无法洗脱掉汤录纹的作案嫌疑。
    汤录纹极力为林娴英辩护,不知道这娃是出于何种居心。小土匪曾记得,就在那一条通往红槽房的石板路上,汤录纹曾推心置腹的说他这辈子命不好,娶了一个自己不爱也不喜欢的老婆,还说什么生理上可以得到满足,心理上永远得不到满足的话来?不曾料汤录纹的丑老婆出了事,他会费尽心机的来帮林娴英开脱?难道汤录纹真的爱上这个黄脸婆了?
    小土匪依据汤录纹的推理分析,亲自去现场溜达了一圈。那一段河流的状况还真如汤录纹所说,如果林娴英真的把尸体丢入了河中,汤录纹描述的那几处可能拦挡住尸体的地方,如果没有下特别大的暴雨,尸体绝难从那几处冲流下去。
    汤录纹的分析有道理,林娴英的口供有假!
    来说是非者,必定与是非有关,汤录纹不可能只是为了林娴英辩护,也许真正的目的是为自己开脱,也许就是汤录纹和林娴英作的案,汤录纹害怕林娴英最终会吐出自己来,因此才来为林娴英辩白,实际则是想把自己更深的隐藏起来。有了这想法的小土匪不由得对汤录纹说:“我还是怀疑,那一天晚上你还真的就是背的黄鹂媛!”
    汤录纹蒙了,赶紧说:“你可别乱开黄腔,你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我真的是背的我小孃孃,只是还没有背拢陈草药那点人就死了,我只是没有背拢,只是半道上转回来的,确实那一天我背的就是小孃嬢,你朗格就不相信我说的话呢?”
    小土匪轻哼了一声,有点像是冷笑,冷冷的乜斜了汤录纹一眼,说:“你确实难以摆脱杀人的嫌疑。”汤录纹说:“我说的话反正你全都不相信,你在河沟里找见尸体了吗,今年下雨涨起来的河水,根本就不可能淹没我说的那几个地方。如果你还不相信,我还听人说,地主子女魏天开,曾看见一个人慌慌张张的从枸树林里跑出来。”稍停汤录纹又说:“你还是不相信是吧?我晓得,你就是安起心想挵我。”小土匪冷不丁问:“那地主子女说的是哪一个?”汤录纹说:“也许那一个人你不敢惹,他是治保主任。”“治保主任?就是那一个病泱泱的家伙?”汤录纹问:“你认识他?”小土匪说:“你老婆不就是他送来的吗?”汤录纹说:“有人说黄鹂媛失踪的那个晚上,有人看见罗洪钧从那枸树林里钻出来。”小土匪问:“你说的是真的?”汤录纹说:“是富农崽儿李龙云说的,说罗洪钧差点把魏天开撞到沟里去了。我觉得我们该去生产队调查了解一下?”小土匪说:“我给领导请示一下再说吧。”

                             二

    小土匪随汤录纹去芭蕉沟,就在十字路口,碰见一群扛着锄头的的妇女,见汤录纹走来有人喊着问说:“汤矮子!黄鹂媛真的是你老婆杀的吗?”汤录纹正色说:“莫乱说,现在事情还在调查中……”随手指点着小土匪继续说:“他就是公安局派来调查的,生产队里不是有人说,有人看见罗洪钧从枸树林里钻出来吗?说是打夜影天快黑的时候,还说这事好几个人都晓得,还说是李富农看见的,公安局因此就派人来调查了。”
    妇女中有人说:“李龙云可啥子都不晓得,你不要把屎盆子往他身上扣。”汤录纹说:“这得把李富农喊来才问的清楚。”那妇女大声回说:“李龙云啥子都不晓得!”
    小土匪说:“你们有谁知道情况,就实话实说。”一个妇女斜眼瘪嘴睥睨的说:“他这个人,就只剩下半条命了,怎么有可能还去杀人哦。”一个年轻女孩说:“你们可别看他只剩半条命?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十足是个流氓。公社不晓得朗格要让他当治保主任,而且还当了这么多年了。这个人纯粹就是贫下中农中的败类,流里流气的一副二流子相,看见长得乖的女孩,就色眯眯的不转眼珠子,那模样真令人讨厌。说起你不相信,他竟然敢大白天的去摸妇女的屁股?”妇女中有一人吼:“摸屁股怎么啦?又没有摸你的屁股?”年轻女孩也许没有注意到此人,乜斜吼话的人一眼细声嘀咕:“不要脸,一丘之貉。”
    汤录纹对小土匪说:“我们还是去找李龙云问一下。”那吼喊的妇女接口说:“就是你龟儿汤矮子两口子杀的,问也白问。”汤录纹自不理她,等一群妇女过去以后对小土匪说:“你别看罗洪钧白天阴尸倒阳的没有精神,别人说他白天风都吹得倒,可夜晚他跑起来,狗都追不上。我说的话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别人,随便碰上哪一个,你就说问芭蕉沟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白天风都吹得倒,夜晚狗都撵不到。你别说名字,只问巴蕉沟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小土匪真的就照瓢画葫芦,独自去向一个中年人问询:“你们生产队有没有一个白天风都吹得倒,晚上狗都撵不到的人?”中年人扑哧一声笑了,说:“你找罗洪钧?”小土匪点了点头,中年人问:“你找他干啥子哟?”小土匪说:“想跟你打听一下这个人的人品如何?”中年人问:“你想给他介绍对象?”小土匪不置可否的轻声一笑,中年人说:“他这个人,想女人都快要想疯了。”小土匪笑了,说:“真的?疯了他也不敢鼓捣去强奸女人晒。”中年人说:“年轻的时候他敢哦,鼓捣把女人的裤子脱了,鸭儿硬梆梆的鼓捣想去搞,结果没有搞成,这都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小土匪说:“恁么说来这个人很坏呀?”中年人说:“也不是很坏,男人嘛,哪一个不想挵一个女人来搞一回哦。”小土匪问:“他都快四十岁了吧,怎么不自己娶一个老婆呀?”中年人说:“你别看他哦,是不是一个女人他还不得干吔,他要选乖的,要选长得漂亮的,一般的女的他还看不上眼呢。”小土匪说:“听说他去厕所看女人屙尿?还去浴室看女人洗澡?有这样的事吗?”中年人摸着下巴笑着说:“那些也许是别人坏他的,也许有,也许没得,反正我没有看见过,师专那个吊脚楼厕所,许多人都下去舀过粪,就连我都下去过,也许舀粪的时候有女人来屙尿,抬头就能瞧见,也不稀奇,只不晓得他是不是故意下去偷看过,说他偷看女人洗澡,那一回也不晓得是不是冤枉他。那灯泡厂的浴室,就在稻田边上,浴室里的人喊有人偷看,那一天罗洪钧正在稻田旁边抽水抗旱,抓他的人说他是去看女人洗澡,他自己说自己是去抽水抗旱,到底是去干什么,也许只有罗洪钧自己明白。”小土匪说:“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当干部,还当治保主任?”中年人说:“当了还多年了,又不是哪个选的,也许是上级领导照顾他身体有病。”汤录纹跟了上来,中年人抽身离开,临走时说:“这个人骚得很,自己耍自己的鸭娃。”小土匪问:“你怎么晓得?”中年人只笑不答话。汤录纹听见了中年人最后说的话,对小土匪说:“罗洪钧经常对别人说自己不是好人。”
    罗洪钧手淫,不知道怎么会有许多人晓得。农村里的人,对把玩自己行头的人,嗤之以鼻。这在许多人心目中留下了道德败坏的阴影,再加上他自己常说自己不是好人,许多人就有了同感,只要一提起他,许多的人就摇头瘪嘴轻蔑的哼一声,说:“他娃?不是好人!”

                            三

    “重庆有一个场,一年只赶一场,一场接连赶三天。”许多人不知道这个场就是红槽房。为什么红槽房一年只赶一场,而这一场又连续要逢集三天呢?因为这个场上销售一种特殊商品,那就是粽叶。人们为了买粽叶包粽子,这才光顾这个一年只热闹三天的集镇。
    这三天,应该是端午节前的三天。由十字路口往西,路过傅筱声家,就是去红槽房的路。
    今年闰五月,劳动节端午节相继来临,魏天开想吃粽子,唯有去红槽房买粽叶。魏天开原本就去的晚,是心血来潮想吃粽子才去的,去时没有看时间,路上才察觉时间晚了,担心买不着粽叶走空路,幸好买着了,只是时间太晚,来到十字路口,夜色朦胧,远处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十字路口去魏家院子,必须穿过小树丛。小路两边排列着高高低低的小构树,树丛高的地方淹没头顶,树丛低的地方还露出屁股。小路左边的小树丛越往西边越矮小,小路右边的小树丛越往东边越高大。夜色渐暗,魏天开没有带手电筒,害怕一不小心踩上蛇,只埋着头小心翼翼的走路,突然从右边深处的枸树林里窜出一个人来,魏天开顿时被吓了一跳,定睛看时,才发觉窜出来的人是罗洪钧。
    魏天开晃眼见罗洪钧边走边在扣裤子的扣子,只以为他是去枸树林里小解了来,当时也没有在意,只自顾自的回家去了。走了一段路又听见身后传来俩人的对话的声音。
    只听罗洪钧的声音说:“李富农!朗格恁么晚了才把猪饲料挑回来?”李龙云的声音说:“这是明天猪儿吃的,早点回来晚点回来误不了事,这才在陈家湾喝了会儿茶。”
    魏天开没有想到,汤录纹会突然领来一个人找她,还介绍说来人是派出所的!
    魏天开顿时愣住了,出身成份不好的人, 事事都小心谨慎,深怕什么祸事会突然之间从天而降,突然来的公安,魏天开有点手足无措。
    汤录纹一本正经的问:“四月三十号,你是不是看见罗洪钧从枸树林里拱出来?”魏天开不知道汤录纹为啥要问他,有些害怕,可又不得不回答,只说:“我只看见他在路边的小树丛旁屙尿,不晓得他去没有去过枸树林。我也没有对谁说我看见他从枸树林里出来,出了什么事吗?你们怎么来问我呀?”
    汤录纹早就说了要找的女孩是地主子女,如今看女孩的样儿,知道她为什么害怕。小土匪知道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因为身份地位特殊,是不敢沾惹是非的,唯恐沾染上是非说不清楚受牵连。于是说:“你也不用害怕,汤录纹说你看见罗洪钧从枸树林里钻出来,你就实话实说吧。”魏天开说:“当时从十字路口路过的,还有一个叫李龙云的,罗洪钧还跟李龙云摆了几句龙门阵。”小土匪问:“你听见他们说了些啥?”魏天开说:“夜幕虽然已经降临了,稍远处还看不清东西,可相互认识的人还是能辨认出来的。罗洪钧还跟李龙云开玩笑,说李富农恁么晚才把饲料挑回来,是不是乘晚上没有人看见,想偷点回去喂自己的猪儿。”李龙云还搭话说“治保主任你莫开玩笑,我们可是只吃得起补药吃不起泻药哦。”罗洪钧还说:“晓得你龟儿不敢偷,晓得你龟儿害怕遭贫下中农斗争,我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说起耍,可别认真了哦。”
    小土匪说:“你说的话是真的?真的没有看见他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正说话间,罗洪钧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信息,说汤录纹领来一个便衣警察,正在调查他,此刻急匆匆赶来,听得小土匪问接口说:“老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关求你锤子事!汤矮子!日你妈你要做啥子?”见罗洪钧来了,小土匪说:“罗主任,我们正有事情来找你吔。”罗洪钧对着汤录纹大声吼:“我晓得你格狗日的汤矮子,就是想来整老子!……”小土匪只好劝说:“我们是来调查的,你们生产队的所有人,都应该是接受调查的对象,真金不怕烈火烧嘛……”
    许多人都说罗洪钧不是好人,小土匪觉得这罗洪钧,还真的有作案嫌疑?

        第二部第五卷第四章

                            一

    从陈家湾回来往十字路口走,过了小石桥就是一段长缓坡,中途没有平坦的地方可以歇脚,李龙云只能走完缓坡来到垭口,才能把肩上的担子放下来歇息。也就是李龙云放下担子歇息的时候,突然看见罗洪钧从枸树林里窜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扣衣服上的纽扣。李龙云顿时觉得有点奇怪?天眼看就要黑了,罗洪钧在枸树林里干啥?看他急慌慌的跑,差点还和埋头走路的魏天开撞个满怀?
    当时李龙云就在想:“这罗洪钧,不晓得在枸树林里干啥子?”这长满枸叶树的山坡,原来是魏家院子的后院,院内原来绿树成荫,满坡都是翠绿的松树,其间也有少许竹林柏树,那一年大炼钢铁,松树全被砍去做了燃料,山坡就成了光秃秃的乱石坡。后来土围墙没人维护,也就逐渐的垮塌了。
    原来这一片山坡并不是沙地,松树被砍光了,裸露的是黄色的岩石,那岩石易碎,只要用锤子砸,岩石就能变成黄沙。
    那一年农业学大寨,就在这一片山坡上,这个村的地主富农,被集中到了这里。地主富农义务劳动砸山坡上的石头,干部还找来筛面粉的筛子,砸烂的碎石筛了还要再砸,直到把碎石砸成细沙,干部抓一把细沙在手里,那细沙从指缝间漏出来随风飘散,这才算完成任务。
    这沙是砸来送到水田里去的,说是为了改变水田的土质。黄沙能不能改变水田的土质,这李龙云不知道,只是砸好的黄沙并没有多少运去水田,而后黄沙就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黄沙种不出庄稼来,这一片山坡地就那么荒芜着。枸叶树的生命力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枸叶树逐渐的从四周往沙地里蚕食。这一片种不出庄稼来的沙地,逐渐的就成了枸树林。只不知道为什么,沙地中间有那么一块地方,始终寸草不生。
    听说黄万兴的女儿在枸树林里被人杀了?李龙云闻听后跑进去看稀奇。也就是跑去看稀奇,这才听说黄鹂媛失踪的事。
    李龙云是为了看稀奇,这才跑进了枸树林。进了枸树林才发觉,枸树林中间的那一块沙地,还是原来那样什么草也不长,成了一块不毛之地。
    沙地的中间垒砌起了一个小坟堆,说坟里面埋的是黄鹂媛的衣服。说那衣服是鼓捣从身体上撕扯下来的,说许多地方都被撕扯破了。谁也不知道衣物是谁埋在地下的,傅筱声被抓住的那一天,是景细美在沙地中间刨出来的。景细美说她是发现沙地中间露出了一点鸡肠带,那露出一点的鸡肠带她认识。她认识那鸡肠带是连接黄鹂媛乳罩的绳子,那绳子曾被景细美不小心沾染过蓝墨水。细心的景细美发现了,这才固执的往深处刨,果然刨出来了黄鹂媛的衣服。依据那刨出来的衣服,许多人判断黄鹂媛遇害了。
    闻知这消息的李龙云不由得心底一激灵,突然联想起挑猪饲料回来时,亲眼见罗洪钧从枸树林窜出来。
    李龙云挑着酱渣爬上垭口,正撂下担子歇气,伸直腰杆就见罗洪钧从枸树林里窜出来,一只手好像还提着裤子?
    李龙云的脑海里突然一闪念,“莫必黄万兴的女儿,是罗洪钧杀死的?”脑海里浮起疑心的李龙云,就寻着罗洪钧钻出来的树隙钻进去。这里的枸叶树生长的很是密集,即使是白天也很难看进去多远,李龙云往里走,快到岩壁的地方有一簇竹子,竹子四周长满了一种叫麦麦东的草草,李龙云就在那麦麦东上,发现一处有几大滴鼻涕似的东西。李龙云恍然所悟,狗日的罗洪钧是在枸树林里搞女人?难道这女人是黄鹂媛?难道是女人不愿意罗洪钧鼓捣干?难道最后罗洪钧把黄鹂媛杀了?
    罗洪钧想搞女人,是一个骚的不要脸的骚棒锤,这李龙云领教过。有一年春节,李龙云和罗洪钧值夜照看鱼池。那原本是一个轻松的活路,两个人,在鱼池边睡觉,只要鱼不被强盗偷,他们的工作就算完成,第二天休息,照常记一天的工分。
    李龙云没有想到,当晚自己瞌睡睡得正香的时候,罗洪钧却把手伸起来摸捏他的鸭娃。李龙云不习惯让人摸捏鸭娃,只把罗洪钧的手拉扯开,谁知道罗洪钧竟然固执的又把手伸起来,还把李龙云的鸭娃上下滑动。李龙云不敢得罪他,也无法阻拦不让他摸。李龙云的鸭娃不由自主的大起来,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李龙云不由得也伸手去摸罗洪钧的鸭娃,这一摸才知道,罗洪钧是一只手把玩自己的鸭娃,另一只手伸过来耍他的鸭娃。见李龙云伸手来摸,罗洪钧索性把铺盖掀开,对李龙云说:“干脆你来帮我挵!”李龙云有点迟疑,罗洪钧说:“富农崽儿,不怕遭斗争嗦?”李龙云照他的样儿上下滑动,罗洪钧不住口的说:“快……快……快点……”不多一会,煤油灯下,只见乳白色的水从鸭娃顶上冒起来。
    李龙云在心里说:“罗洪钧这样的人,真有可能就是强奸杀人犯!”

                          二

    李龙云怀疑归怀疑,他却不敢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这罗洪钧可是大队的治保主任,如果查出来真的是罗洪钧干的,倒霉的自然是他罗洪钧。如果罗洪钧没有干杀人的事,自己莽莽撞撞的把自己看见的说出来,又拿不出真凭实据来,如果让罗洪钧知道了是他李龙云在捣鬼,以后罗洪钧不恨死他李龙云了?
    “地主富农及其子女,只有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广播报纸大会小会都这样宣讲。“老子反动儿混蛋,老子英雄儿好汉。”这可是颠覆不破的真理呀?李龙云为难了。
    其实认真理论起来,李龙云并非真正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他的亲身父母还都是贫下中农,他是因为自己家庭子女多,伯父没有生养,父母把他过继给伯父当的儿子,谁想到许多年以后,原本应该是好人的他,却无意间沦落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是因为生活在剥削阶级的家庭里,从小吸取劳动人民的血汗,从小不劳而获的剥削劳动人民,李龙云就这样成了历史的罪人?
    这种人之所以称之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坏透,还可以对他们实施教育。这一群人里的其中的一小部分人,经过贫下中农的教育,是可以教育好的。
    这就是李龙云沦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的前因后果。如今的革命家们,已经用千真万确的革命理论,证明了地主富农及其子女,已经是人民的敌人。像李龙云这样的人,只有老老实实的接受劳动改造,千万别蠢蠢欲动制造事端,否则会被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这是许多人的经历,给李龙云留下的教训。
    罗洪钧可是贫下中农的中坚力量,打击贫农就是打击革命,反对贫农就是反对革命,李龙云如果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如果自己的怀疑是无中生有,一顶挑起群众斗群众的帽子,就有可能戴在李龙云的头上,从今以后的李龙云,那就真的成人民的敌人了。
    李龙云不想当人民的敌人,可是不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坏人就有可能逍遥法外,李龙云必定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他既想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又害怕因此会热火烧身,苦思良久还是觉得该稳重一点,看公安机关会调查出什么结果来。
    没有想到事情突然急转直下,突然汤录纹带回消息来说杀人者就是傅筱声,说傅筱声自己在派出所承认了杀害黄鹂媛的犯罪事实。哪晓得没过两天,林娴英居然跑去公安机关自首,说人是她林娴英杀的?公安派出所还派了人来,居然还在松林半岛的坟拜台里,找到了黄鹂媛的遗物?一串打碗仔手链和一副扑克牌?这让李龙云犯迷糊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罗洪钧钻出来的地方,怎么会有男人的精液遗留在那儿呢?

                           三

    李龙云虽然胆小怕事,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与罗洪钧作对,可他却总是怀疑这件事情,绝对和罗洪钧有关,不然他怎么会提着裤子从枸树林里跑出来?现在想起来。当时罗洪钧的神情,好似还有些慌张?可发现精液和埋藏衣物却不在同一方向上?难道罗洪钧是在铺满麦麦东的地方强奸了黄鹂媛?然后再把衣服埋藏在沙地中间?如果人真是他杀的?可是尸体呢?他把尸体藏在了哪儿呢?枸树林的面积,也只有几亩地大小,难道他把尸体藏去了其它地方?想到这里,李龙云又悄悄的去了现场。
    李龙云找遍了枸树林的每一个地方,凡是有可能藏匿尸体的地方,李龙云都仔细的察看了。林子里除了那一块沙地,除了那埋藏衣服的地方,其它的地面没有翻动过的痕迹。靠近山岩里面那些石头间的缝隙,李龙云都仔细的搜寻过了,也没有发现丁点蛛丝马迹。
    李龙云又去了发现精液的地方,这里靠近山岩,地势比其它地方稍低一点,因为这个原因,这里的地面稍微潮湿一些,这才适合竹子和麦麦东生长。麦麦东绿油油的一片,有几张桌子大小。麦麦东虽然长得茂盛,随便怎么也不可能藏的住人?李龙云把茂密的麦麦东拨开,想仔细观察麦麦东下面的地是否被人动过,不料却在麦麦东下面发现了两把红绒线串着的钥匙。
    李龙云怀疑这钥匙有可能是罗洪钧的,就悄悄的捡起来放进荷包里。罗洪钧家的住房原本是土改时分的,十多年过去了老屋已经破旧不堪,两年前重新翻修了房屋,单独两间并列,中间再加一堵墙,两间屋子就成了两个套间,如今罗洪钧和兄弟,各得了一个套间,李龙云知道罗洪钧房屋所处的位置。夜深人静,李龙云悄悄的摸上门去。李龙云知道罗洪钧没有值钱的东西,寻常外出都不锁门。可他的门上却安着暗锁,李龙云悄悄的摸上前去试,红绒线串着的钥匙中,其中一把居然真就打开了罗洪钧门上的暗锁。
    李龙云更加认定罗洪钧就是杀人犯了。

           第二部第五卷 第五章

                             一

    李龙云是亲眼看见罗洪钧从枸树林里拱出来的,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楚罗洪钧的表情,李龙云则断定,当时的罗洪钧肯定有些慌张,不然不会和魏天开撞一个满怀。
    麦麦东是一种草本植物,最初还都是人工种植的,有它集中生长的地方,地面上犹如铺了一层绒毯,很适合人们在上面嬉戏玩耍。罗洪钧如果真的是在上面强奸女人,不可能专门选那么一个地方。可罗洪钧自己家门上的钥匙,又怎么会掉在麦麦东草丛中呢?麦麦东草丛上,居然还遗留有男人身体里才有的玩意儿?
    李龙云虽然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这罗洪钧很有可能就是杀害黄鹂媛的真凶,可如今李龙云却掉入了一篮茄子一篮豇豆的两难中?自己怎么办?是去公安机关告发罗洪钧?还是当着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去告发,万一以后调查出来自己的判断是错的怎么办?调查出来罗洪钧根本就没有杀人?或者调查出来黄鹂媛根本就没有死,黄鹂媛只是出外去串联了,也许真的去了新疆建设兵团,如果那掩埋的衣服真的如林娴英说的是埋的衣冠坟?那结果会如何?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摸到胸口说,李龙云不想去参合,自己是什么人,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就只是一个可以教育好的坏人,自己原本就是坏人,何必还去管这些闲事呢?难道的真就“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吗?
    凭他对傅筱声和林娴英的了解,这俩人都不可能杀人,傅筱声二十来岁,林娴英最多也就二十岁,杀人总得有一个理由吧?难道真像他们自己说的,傅筱声企图强奸黄鹂媛,黄鹂媛不愿意强烈反抗,傅筱声因而杀了她?可据林娴英说傅筱声和黄鹂媛曾经打起光条条搂抱在一起,黄鹂媛愿意让傅筱声搞傅筱声都没有搞,因为傅筱声害怕做起娃儿害了黄鹂媛。黄鹂媛喊来傅筱声坚决不来,俩人仅只是紧紧的搂抱在一起,这可是林娴英亲耳听见亲眼看见的?送给傅筱声搞傅筱声都没有搞,会鼓捣去强奸黄鹂媛?真有点李龙云难以置信。
    如果自己去检举揭发,公安人员能查明真相揪出凶手?那不大快人心吗?可如果事与愿违查不出来真凶呢?如果罗洪钧没有杀人呢,如果自己的判断都是胡乱猜测,那倒霉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有这些顾虑的李龙云,如何不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李龙云不敢把自己的判断告诉别人,憋在心里又十分难受,想来想去终于想起了一个人来。
    这个人并不是傻,只是智力明显的低于常人。如今年岁大了,记忆力好像已经丧失了似的,上午发生的事情,你下午去问他,也许他就不可能给你满意的答复了。因为你随便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你:“不晓得了。”
    这个人就是身有残疾的徐来阳。

                            二

    说起来徐来阳还和李龙云是亲戚,徐来阳是李龙云大姨妈的儿子。小的时候,徐来阳不知道患过什么病,右手有残疾,五个指拇只有大拇指和食指可以活动,右肩膀比左肩膀高一点,左腿也有点问题,走起路来就一瘸一拐的。这徐来阳还有严重的气管炎,时常喘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走平路快了都累得慌,自小就没有干过什么农活。李龙云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看见徐来阳在村子里晃荡,那时候农村里许多的家庭不缺吃的,许是许多的人看他是残疾人可怜,只要他去了,都会给他一碗饭吃。
    后来许是照顾他,红槽房小学让他在学校当了校工,日常间也就打扫清洁和按时敲学校上课下课的钟。据说灾荒年间,因为粮食紧张没有吃的,肚子时常饿的咕咕叫,为了早点放学早点有饭吃,徐来阳每节课都提前十几分钟去敲,没几次被人察觉,学校校长问他:“为什么不按时敲钟?”徐来阳回答说:“早点下课早点放学早点吃饭不好么?”原来徐来阳提前去敲钟是为了早点放学早点吃饭,这让校长有点哭笑不得。校长只好对他说:“你不按时敲钟就开除你!”后来没有等校长开除他就丢失了工作,学校停课闹革命,他就又在乡间游荡了。
    徐来阳在乡间游荡的日子久了,知道什么地方有不要钱的饭吃。无论什么地方,三天五天,十天半月,总会有人离开这个世界驾鹤西游,每当这个时候丧家都会操办丧事祭奠亡灵,少的三五天,多的十天半月,更有甚者还来一个七七四十九天,那是给死去的人祈福做斋。徐来阳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却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这里最终还有大碗的酒和大块的肉让他吃喝,其间他最多做点洗一洗碗筷和点一卷两卷爆竹的事。来者都是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那么多的人吃饭不会多他一个。逐渐的,方圆几十里的人都认识这个徐来阳了。
    这么一个残疾人,人们可怜他,即使徐来阳偷东西也不会有人过问他。
    表面上看徐来阳不笨也不傻,可他结婚以后闹出的笑话,则让许多的人哭笑不得。
    据说徐来阳不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夜晚睡觉只倒头大睡,视女人如无物。女人是死了男人再婚,正值干柴烈火的年龄,见男人不来亲近自己,就自己把衣服扒光,谁料男人对她还是无动于衷。怎么才能把男人逗引来同床共枕呢,苦思良久问询同伴,终得出一个办法来。夜晚女人炒来许多干胡豆,自在床那头乒乒崩崩的咀嚼。徐来阳听着咀嚼声闻着香气禁不住问:“你吃的啥子?”女人说:“吃的好吃的。”徐来阳说:“我吃点晒。”女人说:“你从肚皮上爬过来嘛。”徐来阳在肚皮上爬,看见女人屙尿的地方与自己的不一样,就问:“你这屙尿的和我长的怎么不一样?”女人说:“我这个叫好耍,你把你的拿出来,看我教你怎么耍。”徐来阳眼睛看着女人的东西,自己的东西也就大起来,女人拿起他的东西往里面塞,徐来阳禁受不住,突然一下就稀里哗啦的彪起来。彪起来的时候徐来阳感觉安逸,安逸完了爬起来看女人下身,突然大声叫嚷叫起来说:“糟啦糟啦,怎么挵成一个洞洞了!”这嚷叫声差点没把女人气死。
    事后徐来阳问女人:“你那个是啥子?”女人没好气的说:“是啥子?是好耍!”谁也没有想到,从此徐来阳随时随地都缠着女人要好耍。女人为嫁了恁么样的一个男人懊恼,后来不知道怎么和张二活好上了,徐来阳无可奈何,只对李龙云的亲生母亲哭诉:“妈妈吔,张晓珍又跑了哦……”
    李龙云不知道这故事的真假,可徐来阳随时随地把女人往屋子里拉,女人问他:“你干什么?”徐来阳说:“我要好耍!”这确实是有人瞧见过的。
    李龙云觉得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徐来阳,应该不会给自己留下后遗症来。
                            三

    “你知道好耍吗?”李龙云对徐来阳说。“好多年没有耍过好耍了,只可惜我的好耍跑球了,如今那好耍也死球了”徐来阳黯然说。李龙云说:“罗洪钧在枸树林里挵好耍呢。”徐来阳说:“你龟儿这些人,嘲笑了老子好多年了。别以为老子硬是傻了,老子现如今也长大了,晓得好耍不是随便哪里都可以耍的,也不是随便和哪个都可以耍的。罗洪钧挵好耍,肯定是挵他各人的堂客,用得着你来跟我说。”李龙云在心里说:“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说自己长大了?还说自己不傻?“但不能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只说:“罗洪钧哪里来的老婆嘛,他龟儿是在枸树林里与别人乱搞,你晓得乱搞是要遭的唷。”徐来阳哦了一声说:“我晓得,罗洪钧是在枸树林里乱搞男女关系,这可是要遭的唷,我看见别人游街,男的敲锣,女的颈子上挂一只鞋子,一边走一边敲锣还一遍喊,我在街上看见过,那是要遭斗争的。”李龙云说:“所以我才告诉你,你是造反派晒,我看你每天背起你的黄挎包出去串联,出去宣传领袖语录搞革命工作,你认识的造反派红卫兵肯定不少,找几个人来把罗洪钧挵到派出所去,这对革命可是一件大功劳哦。”徐来阳惊说:“挵罗洪钧?他可是干部呀?”李龙云说:“什么干部?不就是一个走资派么?莫必你还怕他?”徐来阳笑了说:“走资派哪一个怕哟,只是还是得有把柄,谁看见他乱搞男女关系了?”李龙云说:“魏天开碰见他从枸树林里出来。”徐来阳问:“他和哪一个乱搞?”李龙云说:“黄鹂媛。”徐来阳瞪大了眼睛,说:“他搞了黄鹂媛?黄鹂媛不是说不见了么,不是说死了么,难道黄鹂媛是他杀死了的?”李龙云说:“你找几个造反派把罗洪钧弄来斗争,不是就可以搞清除一切了么?”徐来阳说:“那也是的。”
    好长日子以来,徐来阳都背着一个黄色的旧军用挎包,那一只残疾的手抱着一本红色的语录,一瘸一拐的四处游荡,经常在沙坪坝的工厂机关学校里串来窜去,偶尔遇上开批判会,无论台子上被批斗的是谁,他都举着红宝书高呼着革命的口号,冲上前去搧被揪斗者的耳光,偶尔还以贫下中农的名义讲几句激情昂扬的话。
    徐来阳手有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谁都看的出来他是一个残疾人。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徐来阳讲起话来有时还头头是道。不知道他底细的人,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智力低于常人。他对别人说他是贫下中农革命军总司令部的联络员,也就是和工总司齐名的农总司的联络员。
    这是一个风起云涌的革命年代,贫下中农来支持,这无疑是一股强大的正能量,造反派们自然谁都欢迎他。
    尽管徐来阳身有残疾,但在许多批判斗争的场伙,徐来阳昂首挺胸的走上台去,还真有点无产阶级革命派的气势。
    李龙云把信息透露给徐来阳,是闻听众人说徐来阳的记性不好。只要他忘记了信息的来源,李龙云不就可以置身事外了么?


            第二部第五卷第六章

                              一

    尽管徐来阳一贯以左派自居,尽管徐来阳自称是农总司的联络员,如今李龙云喊他去抓坏分子罗洪钧,徐来阳还是没有这个吃雷的胆子,他觉得该找人来商量一下,徐来阳能够商量的人就只有汤录纹了。
    徐来阳智力低于常人,不等于他傻得什么都不懂,罗洪钧是干部,而且还是治保主任,自己要想去抓他,那可不是闹起耍的,自己可没有那个能力。徐来阳因为身有残疾,独自饿了没有吃的,他可以随便去生产队地里摘南瓜抠红苕,即使被人看见了,也没有人管他。
    一般来说,农村里青黄不接闹饥荒的时候,徐来阳家里也会有可以充饥的东西。汤录纹与徐来阳,关系一直不一般,外公外婆还健在的时候,汤录纹就时常到徐来阳家里来,徐来阳的女儿,比汤录纹小几岁,因为是外婆生的,汤录纹还喊她小嬢嬢。
    外公外婆去世了,汤录纹过日子艰难,也就时常光顾徐来阳的家。徐来阳家虽然有吃的,可那却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仅只是瓜果蔬菜之类,没有油水仅只有盐味,再加上徐来阳只会把东西煮熟,吃起来就和猪草差不多。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吃的,汤录纹一般还是不会去徐来阳那里。林银木黄万兴两家人的生活,与徐来阳是天上地下,汤录纹宁愿守嘴,不到万不得已,汤录纹是不会去徐来阳家找吃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汤录纹对女孩起了兴趣,他十七岁时,小嬢醸最多也就十来岁。因为好奇,汤录纹曾把手伸进小嬢嬢的胯间,摸那与自己不一样的东西,他记得他那一次抚摸,还无意间插进去了半根指母。也就是在他对女性的身体极感兴趣的时候。他曾把小嬢嬢的裤子扒去,把小嬢嬢放在饭桌上,自己歪着脑袋仔细的去观察。那时候的他只是觉得稀奇,自己的一个肉球,女孩的怎么就长的是一条缝隙?摸起来还滑唧唧稀哇哇的?汤录纹好奇的凑上鼻子去闻,一股熏人欲呕吐的恶臭,汤录纹不自禁连续打了好几个干哕。汤录纹不知道为什么小嬢嬢的下体恶臭难闻,不知道是徐来阳不会照顾自己的女儿。也许就因为这熏人欲呕的恶臭,汤录纹再也没有去碰小嬢嬢的下体。
    徐来阳的智力低下,可怎么也赶得上十来岁的孩子。随着岁月的增减,他也逐渐的学会了照顾自己的生活。只是他的女儿也和他一样,父女俩都是残疾人,只剩下半条命了。徐来阳女儿的气管炎,拖累女儿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女儿不能下地干活儿,也不能快步走路,整天只能趴在板凳上,不停的咳嗽、不停的气喘。十几岁的孩子,却长了一副成年人的身躯。孩子的病,徐来阳唯有请汤录纹背去看医生。谁料赤脚草药医生的一副药,却要了女儿的命。
    徐来阳与汤录纹的关系说不上亲,也说不上疏。也许只是邻里乡亲,也许汤录纹是别有所图。只徐来阳无所谓,来了如果还剩的有吃的,你愿意吃就吃,反正吃完了生产队的地里有的是。
    在李龙云的煽动下,徐来阳充满革命激情的心胸起了骚动,要想把坏人顺利的揪出来,他打起主意去找汤录纹商量。

                            二

    “你晓得黄鹂媛是被谁杀死的吗?”徐来阳见着汤录纹劈头就问。汤录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哼哼一声嬉笑着说:“我是不晓得,难道你晓得?”
    在许多人眼里,徐来阳就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这人时常以左派自居,张嘴就说广播上天天都在宣传的大道理。每当遇上三五成群的路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徐来阳都会胡乱的讲出一通大道理来。因为他时常出现在红白喜事的现场,许多人不知道他是来混饭吃的,还只道他是某家人的亲戚朋友。邂逅他的人不知他的底细,有的还会停下脚来听他胡乱吹嘘。认识他的人不愿与他委蛇,也不会贸然得罪他。这是一个极不正常的年代,鬼晓得这个跳梁小丑会干些啥?弄不好还会给你留下意想不到的麻烦。只熟识他的人一般都不会搭理他,你要说你就尽管自己说,我信不信实你哪一套是另一回事。徐来阳可不管人家搭不搭理他,只自顾自的该怎么说还是照说不误。一般人还不敢不听他说,因为徐来阳宣讲的都是一些大道理,有些还是深奥的理论问题,虽然许多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宣讲的道理是错的还是对的,但他说的话大方向绝对是正确的,也就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说。我说你可以不表态,也可以不认真的听,但你不能不听。宣传革命道理打倒走资派、宣传忠于领袖保卫红色江山、打倒地主富农清理阶级队伍。人家宣传这些你敢反驳你敢不听?一般的时候一般的人还不敢得罪他,只因为他有一个农总司联络员的头衔,即使是汤录纹也不敢得罪他,鬼知道徐来阳在外面结识过多少造反派,鬼晓得他结识过多少红卫兵,如今十五六岁的红卫兵知道啥,万一有几个和徐来阳有交情的,喊来几个挵你一顿,你就有可能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了。
    没有想到徐来阳会来告诉汤录纹,说罗洪钧就是强奸杀人犯,说黄鹂媛就是罗洪钧杀死的,说事情就发生在枸树林里面。
    听完徐来阳说的话,汤录纹差点没有笑出声来。“他怎么参合进这事来了?”
    汤录纹对徐来阳,并没有多深的感情,曾经与他接触,还是只想在自己实在没有吃的时,去他那里蹭一点吃的填肚子。背他女儿去看病,只因为他女儿是女的,原本想趁机卡点油,只因为那让人恶心的恶臭,汤录纹才望而却步。
    “你凭什么说罗洪钧是强奸犯杀人犯?”
    徐来阳拿出了从李龙云哪儿得来的钥匙,还把汤录纹带去了竹林深处的案发地,还指认遗留男人精液的地方,最后说:“罗洪钧可恶,把他揪起来整一回!”

                              三

    汤录纹说:“像罗洪钧这样的混入革命阵营的坏分子,按道理说应该马上把他揪出来,可你也晓得,他格老子当治保主任,可不是一年两年了,他的手下可有成百上千的民兵,他也应该是一个典型的走资派,可目前农村,像你这样有觉悟的农民少之又少,农民虽然是革命的主力军,可农民自私自利的思想严重,农民都是打自己家的小算盘,没几个人为国家的前途命运担忧,罗洪钧真的是强奸杀人犯,你想把他抓起来送公安局,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可没有这个能力。”徐来阳说:“那朗格办?莫必你就不管了,你不是已经当了民兵连的副连长了么?”汤录纹说:“我那个管屁用。”徐来阳说:“听说傅筱声就是被你抓去的公安局。”汤录纹说:“傅筱声不同,他是地主富农的后代,即使抓错了也没有关系,抓错了也是帮助他改造世界观,罗洪钧可不一样,幸好我和你都是贫下中农,不然还真不敢动他。”徐来阳问:“那上朗格办?”汤录纹说:“如果黄鹂媛的失踪真的与罗洪钧有关,如果罗洪钧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是一个坏人,要想把他揪去公安局,还得靠你想办法,目前公安局自被造反派夺权以后,正在整党整风清理阶级队伍,根本无暇顾及维护社会治安的区区小事,那些人关心的是国家变不变颜色的大问题。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黄鹂媛真的就死了,目前也就只能证明黄鹂媛失踪了。如今国家大事恁么多,警察不可能根据什么人失踪了就来抓人吧?所以我说,要想把罗洪钧扭送去公安局,就得靠你了。”徐来阳说:“你们不都说我很傻么?我有啥子办法?”汤录纹笑了说:“枉助你还是农总司的联络员,枉助你一天道黑的围到那些红卫兵转,你在社会上跑又不是头一天,你不是认识许多的红卫兵么?你不是认识许多的造反派么?许多的造反派和红卫兵不都知道你是农总司的联络员么?你不正好可以利用你的这个身份,去联系你认识的红卫兵,去找你认识的造反派。公社造反派的头头你不是认识吗?你还加入了他们的组织,你可以去找你加入的组织,开一张介绍信,开介绍信的时候别说你去干什么,只说你去联系工作,去了你就说我们这里有一个顽固坚持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不但不思悔改还强奸小姑娘,你去找最好找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娃儿,别看那些小娃儿什么也不懂,可革命热情却很高。你只说那坏人是走资本主义道理的当权派,只说当权派的保皇势力强大,凭你农总司联络员的牌子,不可能找几个红卫兵造反派来声援都找不来吧?那些十六七岁的娃娃,只要你有农总司的介绍信,还怕找不来人帮忙?只要把罗洪钧挵进了派出所,派出所里的造反派,有的是办法收拾他。”徐来阳禁不住也笑了,说:“你汤矮子真的是在大风大浪中锻炼出来了,都学会指挥我了。”

                             四

    汤录纹煽动徐来阳去串联红卫兵来抓罗洪钧,也只是信口开河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徐来阳在汤录纹的心目中,也就是傻瓜一个,说他是跳梁小丑还高抬了他,整天就背着他那草绿色的挎包到处串,满嘴广播里听来的革命道理,他并没有寄希望与他,这才去把小土匪邀约了来,没曾想当他和小土匪正在找人询问时。徐来阳领带着一群红卫兵把罗洪钧从办公室里扭了出来。
    广播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造反派搞武斗来抓人,拿起麦克风就喊:“革命的同志们,造反派来农村抓人了,把治保主任抓起走了,大家赶快行动起来,制止武斗。”
    就在十字路口,抓人的和救人的相遇了,徐来阳背着草绿色挎包走在前面,罗洪钧被几个人反剪着手推搡着往前移动脚步,几个人堵住了徐来阳的去路。陈老五问:“你们做啥子?”徐来阳举起红宝书喊:“我们抓坏人。”陈老五说:“罗洪钧干啥啦?”徐来阳说:“罗洪钧是强奸杀人犯。”
    徐来阳把从李龙云哪里得来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还带领几个人去竹林哪儿,查看了那一块麦麦东地,最后拿出那一串钥匙说:“这钥匙就是在这里捡到起的。”
    有人认识这钥匙确实是罗洪钧的,陈老五问:“你把罗洪钧抓到哪里去?”徐来阳说:“当然是去派出所。”汤录纹说:“派出所正好有人在这里,你们正好把罗洪钧交给他。”小土匪说:“我是联防队的队长。”徐来阳说:“把他交给你,那可不行。”陈老五说:“徐来阳你一个哈儿,你要做啥子?”徐来阳说:“老子抓坏人,莫必你还敢打我不成!”徐来阳要抓人走路,几个人拦住不准走,正相持间,一个妇女站出来对小土匪说:“你来,我跟你说个事。”小土匪只好去到她面前,妇女把小土匪带到一边,悄声跟小土匪说:“罗洪钧没有杀人,在竹林里麦麦东那儿约会的,我晓得是哪一个。”小土匪瞪大了眼睛,有点不相信妇女的话,妇女又说:“这两把钥匙里的其中一把,就是我家房门的钥匙,不相信你把钥匙拿去试看就知道了。”小土匪惊讶的说:“罗洪钧约会的人是你?”妇女不开腔了。”
    小土匪知道,涉及贫下中农的事情,他可不能草率行事,万一事情办砸了,被别有用心的人扣上一顶挑动群众斗群众的帽子,他的麻烦可就来了。于是说:“这件事,也许有坏人挑拨离间,你们红卫兵,警惕性高,这值得表扬,这件事情,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罗洪钧,可是贫下中农,还是治保主任,大家别中了阶级敌人的奸计,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等我们派出所调查了解了,再来抓人好不好?”
    站在人群中的李龙云,这时有点傻眼了,万一追查起来,很容易就能追查到他的头上来,只要徐来阳并没有越老越傻,只要他能记起是谁告诉他的,李龙云的麻烦就来了,他有些后悔,不该趟这趟浑水。
    当人们知道了派出所的人是来调查罗洪钧的,同时也知道了枸树林里发生的事情,即刻形成了几种看法,认为傅筱声是杀人犯的人不多了,坚持这种看法的人,只是从阶级斗争的观点分析,理论基础自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的逻辑。这些人还是认为,这杀人者很有可能还就是傅筱声。因为他在公安局已经供认了,如果没有杀人,谁会那么傻,承认杀人是要被枪毙的,是要抵命的,这些人就坚持认为杀人者还就是傅筱声。
    更多的人认为,如果枸树林里真的发生过强奸案,干这事的还真有可能就是罗洪钧。这个人虽然是干部,可这个人在人们的心目中,还真就与他自己常说的一样,这个人还真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说他自己耍自己的鸭娃,就是下吊脚楼去看女人屙尿,去洗澡堂看女人洗澡,这些事情不仅是传言,还真就有人亲眼目睹。吊脚楼里有女人喊,下面有人,真就有人看见罗洪钧在下面舀粪,只他到底是偷看女人屙尿还是在舀粪,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人还记得,他年轻的时候还想强奸魏天翼,综合这些劣迹,干这事的十有八九就是罗洪钧。
    汤录纹没有想到,小土匪也不敢贸然抓罗洪钧,那喊小土匪过去说话的陈因芬,不晓得跟小土匪说了啥?小土匪就说要调查了来,就问小土匪:“那女人跟你说了啥?”小土匪说:“你认识那女人?”汤录纹说:“陈因芬,一个生产队的,怎么不认识?”
    小土匪说:“我俩一道去她家看看如何?”
    汤录纹满腹疑窦的跟着小土匪去了陈银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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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16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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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93#
    发表于 2016-12-13 16:12:56 | 只看该作者
    继续欣赏,问好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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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11-19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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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9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4 21:44:34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卷

    第一章



    汤绿纹无意间发现了罗鸿钧和陈银芬的秘密,这才恍然所悟,原来两个人早就搞在一起去了!
    传言说罗鸿钧偷看女人洗澡?说罗鸿钧下吊脚楼去偷看女人屙尿?这些传言也都只是传言,没有谁拿的出来真凭实据。
    汤绿纹突然察觉,小土匪竟然怀疑起他汤绿纹来,这有点让汤绿纹胆战心惊,为了避开嫌疑,汤绿纹就花心思为林娴英开脱,这有点让汤绿纹生哕憋气。
    没有想到黄鹂媛出事的那个晚上,罗鸿钧和陈银芬也去了苟树林?罗洪钧离开的时候,还碰巧被人瞧见了?
    这一下汤绿纹放心了,小土匪不会只把眼睛盯在他的身上了。
    汤录纹知晓罗鸿钧和陈银芬在苟树林里幽会,并没有多长的时间。以前陈银芬处处护着罗鸿钧,有点让汤绿纹感觉怪异?
    以前陈银芬只是说罗洪钧不爱干净,只是说罗鸿钧有点儿懒惰。对罗鸿钧的斑斑劣迹,还极力的掩饰维护。
    自和罗鸿钧有了那一段不平凡的经历以后,才逐渐的探得了陈银芬和罗鸿钧的过去。
    罗洪钧已经是成年人的时候,陈银芬还只是一个小妹妹。
    陈银芬暗恋上罗鸿钧的时候,他也还只是把她当不懂事的小妹妹。小妹妹是不经意间长大的,长年累月的耳鬓厮磨,妹妹对哥哥滋生了依恋,哥哥却浑然不觉。
    哥哥成了小妹妹的梦中情人、那不知由来的暗恋、只是年幼无知滋生的情愫、导致小妹妹一厢情愿的苦思冥想,那时候的罗鸿钧,根本不知道小妹妹的心思。
    那时候的罗洪钧,自有好高骛远的追求,他心目中自有渴望追求的女神,哪里会把心思放在身边的小丫头身上?如果那时候,如果那时候罗鸿钧,能把心思留一丁点在丫头身上,也许……
    也许只是也许,恍然而过的岁月没有留下丁点儿的痕迹,岁月不经意的就滑过了少女编织的美梦,待罗鸿钧彻底的醒悟时,一切都只成了美好的记忆。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上几个坡坡坎坎,总会遇上一些自己不可能预知的事情,没有几个人,一辈子没有留下几多的遗憾。
    罗洪钧也有过风光的岁月,那时候年轻气盛,那时候风华正茂,那时候春风得意,年轻时候的他,有自己的追求。
    男人女人都喜欢靓男美女,可许多人最终并没有获得自己喜欢的靓男美女的亲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观,每个人对美都各有各的诠释,然而一个人一辈子,很难寻觅到一个自己倾心相慕的男人女人。
    陈银芬不是罗洪钧喜欢的类型,他的心思从来没有落在这个自己该当照顾的小妹妹身上。
    人世间的生活,梦幻般的多姿多 。
    如今的景细美,应该算是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孩。皮肤柔嫩白皙,容貌姣好无暇。如果没有黄鹂媛的出现,景细美也能算是绝代佳人。
    可那被人称之为瓷娃娃的黄鹂媛,却让景细美的漂亮黯然失色。
    黄鹂媛那地设天造的肌肤,那肌肤光滑的犹如精美的瓷器,你会感叹她简直就不是人?那是绝代精美的艺术品?曾经的罗洪钧,曾经就遇上了这么美丽漂亮的女孩。
    这个女孩叫黄万芬,十多年后的黄鹂媛,活脱脱一个当年的黄万芬。
    那时候的黄万芬,天真浪漫活泼可爱,那婀娜的身姿,那白皙柔嫩泛着着色泽的肌肤,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那时候的罗洪钧,被吸引的如痴如醉……
    然而,鹤立鸡群的黄万芬,对没有读多少书的罗洪钧,乜斜一眼也都不可能。姑娘心里的心上人,是一道从学校回乡的魏公益。
    万般无奈的罗洪钧退而求次,放低了自己的梦想去追求魏天翼,谁想连这魏天翼也不正眼瞧他,魏天翼甚至宁愿当坏分子,也不遂他罗鸿钧的愿,这就更有点让罗洪钧气恨交加!
    那时候的罗洪钧,想漂亮女人都快想疯了,想疯了的他能干些啥,连那并不是很漂亮的,并且已经沦为坏人的女人,也不愿意嫁给他罗洪钧!疯狂的罗洪钧就实施了疯狂的行为!
    被林银木撞见的罗鸿钧,疯狂的行为没有得逞!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哀?因为疯狂没有得逞的罗洪钧,疯狂的欲望迫使他陷入了疯狂的遐想中,难以抑制的苦思冥想使他丧失理智难以自持,由此开始疯狂的肆虐自己……
    清醒以后的他追悔自己的行为,自己认为自己不是好人……
    罗洪钧也不想陷身自虐的泥塘,可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其实随便找一个女人结婚并不困难,可罗洪钧不愿意随便找一个女人结婚,他也不想那么疯狂的肆虐自己,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
    对女人的渴念燃起的欲火难以熄灭,罗洪钧只能尽力克制,尽量减少自虐的次数,从一天一次减少到三天一次,再从三天一次减少到到数天一次。自己尽量克制自己的丧心病狂。
    也许是林银木的无意闯入,猛然唤醒了他的良知,使他猛然间醒悟,“你是人还是畜生?你这样强行的占有女人,企图实施强奸属于犯法!”
    罗洪钧不想再去犯法。自己把玩自己的鸭娃,总比去犯法好许多,不想再去犯法的罗洪钧就这样自我安慰。自我安慰的他只源于一个想法,这样做总比自己去犯法好!所以罗洪钧常说自己不是好人。
    陈银芬说罗洪钧不是坏人,汤录纹却觉得罗鸿钧比坏人还要坏!

                             二

    陈银芬知道罗洪钧喜欢漂亮女孩,也知道他喜欢黄万芬。陈银芬知道罗洪钧性欲强,那强烈的性功能一般男人简直没有可能相提并论。陈银芬与罗洪钧的第一个晚上,那一晚上陈银芬一直没有睡觉。几乎一整夜,罗洪钧都在她的身上折腾,几乎每过半小时,他就又要来一次。直到天快亮了,性欲强的罗洪钧还要来,陈银芬可再也顶不住了,她的下身已经被他挵痛了。那最后的两次,她根本就没有一点舒服的感觉,有的只是感觉疼痛,罗洪钧还要往肚皮上爬,陈银芬只好对他说:“我不愿意来了,你已经把我搞痛了。”陈银芬觉得男人不应该有他这么强的性能力。
    陈银芬知道罗洪钧喜欢皮肤白皙的女孩,也知道皮肤白皙的女孩,那身上的皮肤有又白又嫩。
    陈银芬曾听罗洪钧说起过黄万芬,“黄万芬那样漂亮的女孩,如果能陪我睡上一晚上,即使明天送我去枪毙,我也心甘情愿。”
    说这话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只是陈银芬至今都还记得。陈银芬也是女人,也知道皮肤白皙的女孩的皮肤,有多嫩多白,有多逗人喜欢。她在灯泡厂浴室里看见过,那些逗人喜欢的女孩的皮肤,有多嫩多白!
    陈银芬听许多的人说过,如今的黄鹂媛,活脱脱就是一个当年的黄万芬。当年的罗洪钧暗恋黄万芬,暗恋到了疯狂的地步。也许是因为爱,也许只是因为喜欢,罗洪钧对黄万芬可没有非分的举动。那时候陈银芬还是一个孩童,孩童也能感觉出来,罗洪钧把黄万芬当成女神。不但不可能轻易冒犯,而应该是百般的去呵护,只可惜黄万芬看不上他罗鸿钧,黄万芬对罗洪钧不屑一顾。
    曾经的梦荣绕在心头,也许一辈子都难以挥去。罗洪钧喜欢黄万芬喜欢的死去活来,他曾经对别人说过,如果黄万芬愿意嫁给他,即使明天让他去死,罗洪钧说自己也不会后悔。
    如今的黄鹂媛,活脱脱就是一个曾经的黄万芬,难道罗洪钧为了曾经的梦,真的会去强奸黄鹂媛?而且还真把她杀死了吗?陈银芬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如今看来黄鹂媛真的是出了意外了,可她到底去了哪里呢?如果她真的已经被人杀死了?可她的尸体呢?尸体被藏到哪里去了呢?
    陈银芬不相信别人的推测,那红绒线套着的钥匙,确实是罗洪钧的,确实是掉落在枸树林里的那几蔸竹林旁边的?但陈银芬知道,那是自己和罗洪钧幽会的时候掉落的。
    那竹林旁的麦麦东草地,有点像谁铺在地面上的草毯,赤身裸体的睡在上面很是舒服,自己在那里和罗洪钧幽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罗洪钧的性欲还是那么的旺盛,三天五天就要邀约自己去那里相会一次。那个地方接近悬崖的边缘,一般的人是不会到哪儿去的。
    罗洪钧这个人也怪,干这事还非要白天去,说什么日嫖夜赌,说夜晚干这事没有意思,说晚上看不见女人屙尿的地方。罗洪钧喜欢看女人的身体,每一次都要仔细观赏,把女人屙尿的那点观赏许久。
    她和罗洪钧幽会,几乎每次都是白天。白天可不敢在自己的屋子里,自己那死鬼男人还活着呢,自己家里还有那瞎眼婆婆呢。她也不愿意去罗洪钧的家,罗洪钧的家脏的难以下脚。白天还只有去那悬岩边的隐秘处。
    那一天她去黯了一点,完事以后天快黑了,罗洪钧匆匆离开,陈银芬还在里面收拾,突然就听见魏天开喊:“朗格走路的哦?差点把我撞到沟沟里去了。”陈银芬知道罗洪钧是急匆匆的赶去打扑克,还在心底说:“不就是邀约你打扑克么?慌里慌张的跑啥?”而后又听见罗洪钧和李龙云开玩笑?
    罗洪钧被怀疑杀人,就因为慌慌张张的从枸树林子里跑出来?陈银芬深信罗洪钧不可能杀人!

                          三

    陈因芬的年龄,比罗洪钧小好几岁,当大哥哥大姐姐们为了爱情你追我逐的时候,陈因芬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也听说了罗洪钧的事儿,特别是罗洪钧企图强奸魏天翼,被大人们恶声恶气的摆谈,还是小女孩的陈银芬只感觉脊梁发冷,而后的她,总有意无意的避开罗洪钧,害怕他对自己图谋不轨。
    谁知道苍天捉弄人,一场灭顶之灾把陈银芬赤身裸体的送到了罗洪钧的手里。那一年,陈因芬只有十六岁。
    从十字路口往南,是去复元寺小学的路,再往南就是天星桥。天星桥是供销社的所在地。农村里的人,少不得要和供销社打交道。那年月,虽然到处都有百货公司,可百货公司里的东西都要票,没有工业票,你想买一个洗脸盆,想买一双胶鞋,有钱也没有人卖给你。许多东西还只有去天星桥供销合作社,比如每天晚上都要点灯的煤油,还就只有去天星桥买。
    这一条路翻过松林半岛要过一条河,这一条河上没有桥,只是二十几块长条石,不很规则的连接着河的两边,人们往返天星桥都是从这跳蹬桥上走过。
    陈银芬去的时候晴空万里,没有想到回来的时候会暴雨倾盆。刚到复元寺,暴雨不期而至,从九道拐溜沙坡下来,暴雨越来越大。等陈银芬来到河边,就那么会儿功夫,河水稀里哗啦的就涨了起来,幸好跳蹬桥还没有完全淹完,汹涌澎拜的河水淹平了二十几块条石。
    陈银芬想乘跳蹬桥还没被洪水淹没,赶紧抓紧时间走过去。谁知道走到中途,突然一下子感觉眼花缭乱,满眼晃动的全是黄色的水流,四周的一切好像都随着水流在晃动……
    陈银芬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往水里倒,情急之下伸手乱抓,突然感觉自己抱住了还没被完全淹没的石磴。当时的她神智还是清醒的,还听见什么地方有人大声喊:“快救人呀!小女孩在跳蹬桥落水了!”激流一下子就冲掉了陈因芬的裤子,只觉再生布衣服也被河水撕裂开来,就那么会儿功夫,上涨的河水淹没了石磴,陈银芬也逐渐的被河水淹没,陈银芬的身子漂浮起来,石磴从她的手里滑了出去,陈银芬知道自己不能沉下去,如果沉下去了就没有人能救下自己了,要想不沉下去就只能憋住气,陈因芬就使劲的憋住气。
    渐渐的她失去了知觉……
    待陈银芬悠悠缓过气来,只觉得有人抱着她的脑袋往她嘴里吹起。当她缓慢的睁开眼睛,当时真的是又惊又喜,没想到抱住她脑袋往嘴里吹起的人,竟然是自己尊崇的哥哥罗洪钧?
    惊喜之余察觉自己衣服裤子全无,怎么自己光着身子啦?女孩子光着身子可不是好事情,不由得就嘤嘤的哭泣起来。罗洪钧见她哭泣就劝说:“别哭……别哭……已经没事啦!”陈银芬仍然哭,罗洪钧禁不住问:“你怎么啦?”陈银芬喃喃说:“你可不能强奸我啊?”罗洪钧愕然了,禁不住问:“我强奸你?怎么可能啊?”陈银芬喃喃说:“我是说如果你要强奸,我们就去公社办结婚手续,只要办了手续,随便你怎么强奸都行。”罗洪钧扑哧一声笑了,说:“你才多大呀?”陈因芬说:“过了年就十七岁了。”
    就是这样一场灾难送来的缘分,造就了陈银芬的苦难人生,也造就了一场不是爱情的情爱。

                       第二部第六巻第二章

                         一

    陈银芬记事起,家里就有一个大哥哥。这个大哥哥是父亲的徒弟,是来家里跟随父亲学做道士的。陈银芬的父亲是道士,随便哪里死了人,父亲都要去做道场。那时候,大哥哥就会跟着父亲去。去了就敲锣打鼓的念一些陈银芬听不懂的经。儿时的陈银芬也时常跟随着去玩耍。
    死了人的地方,有的比赶场还闹热,道场连续做许多天。爆竹放的惊天动地的响,满世界都是白色,白花、白布、白纸、白人。白纸扎的白房子,白纸扎的白人,连走动的人全身穿的也都是白色。那时候陈银芬很小,只记得自己去了,可以在饭桌下串来窜去的玩。有的道场连续要做七七四十九天,说是为死了的老人做斋,说是为死了的老人祈福。最小的道场也就做七天,大人们说不能再少了,再少了死了的人去了阴间找不着道路,难以投胎转世再做人。陈银芬年龄小,只是去凑热闹玩儿。
    陈银芬知道当道士很吃香,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几乎一年到头不会间断。道士去了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不但有吃有喝还要拿工钱。有时这一家的丧事还没有办完,下一家的生意就已经谈好了,谈好了就遣两个徒弟过去,敲锣打鼓的应付场伙。
    父亲去世的时候,陈银芬还小,她只记得父亲装在一个木匣子里,木匣子摆放在两个长板凳上,下面放了一个有灯草的小碟子,那是为父亲在阴间走路点的灯。
    据说父亲埋葬在去歌乐山的半山腰,那时候她还小,是来家学道士的哥哥背着她送父亲上的山。儿时的陈银芬,什么也不记得,唯一有印象的是丧家做道场,她在饭桌下转圈玩儿。至于父亲,唯一有记忆的就是那一盏木匣子下面趸放的菜油灯。
    从此以后,陈银芬的记忆里,就只剩下了生活的艰辛。没有父亲的日子不是好日子,母亲为了生活奔来忙去,陈银芬也仅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幸好有大哥哥时常帮忙,陈银芬的心底曾真心的感激过大哥哥。

                             二

    集体食堂解散的那一年,妈妈去了水库工地。早上去,晚上回来。水库必须在雨季到来之前,关闸蓄水,参加突击修建水库的每一个社员,每天必须完成多少土石方。不能如期完成任务者,扣掉下个月口粮。在那粮食紧张的年月,谁都惧怕克扣口粮。
    那一年的陈银芬,仅只有十四岁。那时候,不但粮食计划供应,许多东西都计划供应。集体食堂全部解散了,每个人供应十六斤返销粮。可有了粮食则没有柴草,无法烧火煮饭。
    城镇居民供应煤球,农村的农民不供应煤球。正值封山育林季节,漫山遍野不准割草捞柴。
    “巴县的蓼叶湾,有人悄悄的出售煤炭,只是路程太远,你去不去买点?”女伴来告知说。陈银芬不假思索就回答说:“为了煮熟米饭,再远也得去呀,晚上等妈妈回来,我就找妈妈要钱。”听说跟着哥哥姐姐去挑媒,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贪多,能挑多少是多少,三五十斤即可,妈妈要完成任务,今晚挑灯夜战,可能回不了家来。”
    鸡叫头遍,午夜刚过,女伴来叫她:“快起来。他们要走了!”陈银芬必须得起来,自己不识路,只有随大家一道去。
    陈银芬还记得,那一天去了许多人,自己只昏昏沉沉的跟在后面,翻过一座山又一座山,走了许久许久天才蒙蒙亮,陈银芬禁不住问女伴,“还有好远哟?”前边有人回答说:“还远得很呢。”陈银芬说:“你别是骗我的吧?”还是前边那人回答说:“我骗你干啥,从芭蕉沟走到煤窑,没有一百里也有八十里地,你们小孩子跟来干啥子嘛?”陈银芬说:“不来家里没有柴烧,又不准上山捞柴,有啥子办法?”后边有人说:“怎么就不供应点煤给我们呢。”前边那人说:“你还想要啥子嘛,我们好歹还有点返销粮,煤窑那点是县区农村,人家有烧的没有吃的,你愿意在哪点嘛?”女伴说:“什么时候不缺吃的不缺烧的就好了。”先前那人说:“如今推行三自一包四大自由,也许快了。”
    好不容易来到煤窑,挑媒的人多,轮子排的老长,一个壮年男子不停的劝来挑媒的人说:“我们这煤窑,上面不准私自开采,我们是守着金山饿肚皮。我们这地区人多地少,没有水田全是旱地,只能种点玉米马铃薯,家家户户都缺吃的。我们是偷偷的开采,也许你下一次来,这里的煤窑就关停了。我们这煤全是块子煤,熬灶好烧,就用洋火都能点燃。我们是实在没得法,挵点钱买搭伙卷买米。听说有的地方是有吃的没有烧的,我们有烧的没有米下锅。这煤便宜,一百斤才几毛钱,多买一点吧,也许下一次来,你们就买不成了。如果我们这里不许挖了,你们起码还要往前走三十里路,也许才能买到煤。你就当做好事,多买一点吧,我们需要钱买搭伙卷。”
    听中年人如此说,男人都尽自己的能力,一般都买一百多斤,最多还有买二百斤的,人们许是怕下次来这里关门了,再走三十里才有煤矿,那要多走多少冤枉路呀。

                           三

    “你挑多少?”女伴问陈银芬。“不晓得。”陈银芬确实难以把握。女伴名叫窦仁慧,许多人就叫她逗人恨。只陈银芬人前人后都只称呼她的名字,从不称呼她的绰号,因此俩人的关系比别人亲密些。女伴说:“家里没柴煮不熟饭,还是多挑一点吧。”
    窦仁慧买了一百二十斤,陈银芬惊讶地说:“你买恁么多,挑的动吗?”窦仁慧说:“只有挑起慢慢走,爸爸妈妈会来接我的。”陈银芬知道妈妈不可能来接她,她买的媒完全得靠自己挑回家,心想八十斤也许自己能挑的动,于是就装了八十斤煤,试一试也还不算太重,也就交钱付了款。
    刚开始还轻松,还能一口气挑一段路,可逐渐的她就挑不动了。挑不了多远,就要放下担子来歇一歇,这时候的陈银芬还没有感觉到一点压力,窦仁慧挑的比她多,行走的速度比她还慢许多,陈银芬走了老远了,窦仁慧还没有跟上来,她还不得不停下担子来等她。同行的有好几个人,状况和窦仁慧差不多,都是挑子太重走的慢。窦仁慧赶上来,见陈银芬还在等她,说:“你别等我,自己慢慢挑起走,挑担子走长路有一句内行话,不怕慢只怕站,你多停留一会要少走许多的路。我早晚会有人来接,你可全靠你自己,别等我了。”
    陈银芬说:“我还是等你一路吧。”窦仁慧见劝她不走,也只好由得她。没有想到没多久,陈银芬渐渐挑不动了,还得窦仁慧停下来等她,几个小时以后,两个人都掉在了后面。
    陈银芬的煤炭挑子,像有人不停地往里面添加重量似的,越来越重。陈银芬的肩膀,也因为频繁的换肩,开始疼痛起来。陈银芬有点后悔,不该买这么多的煤。
    看着同行的人咯吱咯吱的挑起煤炭走远了,看着窦仁慧故意的放慢脚步等自己,陈银芬只有咬紧牙关往前赶,只是在实在忍受不了时,才把担子放下来歇气。窦仁慧说:“你走的恁么慢,恐怕明天都回不了家,是不是你慢慢来,我回去帮你找你妈来接你?”
    陈银芬多不想窦仁慧离开呀,但还是咬着牙点了头。眼看窦仁慧走不见踪影了,眼看天色渐渐的暗下来,陈银芬不由得伤心的哭泣起来。
    路旁俩人路过,一人见状问:“小妹妹你从哪点来?恁么小点来挑媒,你家大人干啥不来呀?”陈银芬说:“这点到红槽房还有好远?”“你从红槽房来?至少还有五十里,天都快要黑了,你怎么办呀?”另一人说:“恁么小点的娃儿,真可怜。”
    陈银芬无可奈何,只有挑起担子赶路,天慢慢的黑下来,陈银芬把手电筒放在箩筐上,咬紧牙关拼命的往前赶,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手电筒的光逐渐的暗淡下来,陈银芬知道那是电筒里的电快要完了。
    手电筒从显露红丝到完全熄灭,就那么一瞬间,天空大地霎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脚下什么也看不见了。这还怎么走路呀?陈银芬不由得伤心的大哭起来。旷野一望无际的黑,人趴在地上也看不清道路,无法迈动脚步。陈银芬哭了许久,人哭累了心也哭死了,只把两个箩筐拉拢来,自己就伏在箩筐上,看来只有在这路边过夜了。
    远处闪现出一点手电筒的光亮,陈银芬多想那会是妈妈呀,但她知道妈妈挑灯夜战,根本就不可能来,陈银芬很有些悲观失望。陈银芬没有想到,随着电筒光到来的竟然是罗洪钧,这突然出现的奇迹,陈银芬不由得又嚎啕大哭。

                         第二部第六巻第三章

                            一

    从小失去父爱的女孩,会把比她年长的男人当成父亲。陈银芬知道大哥哥曾是父亲的徒弟,因为曾经是徒弟,才尽心尽力的帮她们。农村里的许多事情,男人做起来轻而易举,女人做起来就相当的费力气。陈银芬最不愿意干的活,就是挑玉米秸秆。那是生产队分给各家各户煮饭用的燃料,如果不及时的挑回家去,会有人悄悄的往自家屋里拣,更有可能被雨淋湿,玉米秸秆被雨淋湿了容易腐烂,缺少柴烧的家庭,都把玉米秸秆当宝贝。
    玉米秸秆又高又长很笨重,捆扎在一起比人高出许多,妈妈挑起都迈不开脚步,十四岁的陈银芬,更是望着捆扎好的秸秆没有办法。每当陈银芬望着秸秆发愁时,大哥哥会一声不响的来,来了二话不说,轻轻松松的就帮忙把玉米秸秆送到了家里。
    大哥哥当了封山育林员,许多人都不敢上山去割草捞柴。封山育林期间,上山割草捞柴,被封山育林员撞见,一次两次劝解,三次四次再撞见,只要背兜里有丁点绿色的藤蔓枝叶,你的背篼就有可能被没收,背篼也有可能被镰刀砍成碎屑。再次发现属于累教不改,你的搭伙卷也许就有可能从此停发。最后一招最为管用,农村人谁都害怕被扣发口粮。
    自那次挑媒以后,妈妈再也不让陈银芬去挑媒了。“那么远的山路,你恁么小的女孩,妈妈实在不放心。”
    “如果不是哪一天,窦仁慧在找不见妈妈时,突然想起了你大哥哥,知道大哥哥是你爹的徒弟,这才把你的事情告诉了你大哥哥,不然那一天……”妈妈没有继续往下说,陈银芬也知道后果,自己的手电筒已经没有电了,那么远的山路,黑灯瞎火的怎么回家呀?
    不放心的妈妈怎么能再让女儿独自去挑媒?
    时刻担心没有柴草煮饭的陈银芬,突然发觉母亲,总是在家里的柴草快要烧完的时候,拉上背篼出门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妈妈还会背回一背蔸干树枝回来。
    封山育林以后,这干树枝是可以捡拾的,也没有人干涉。可漫山遍野都是绿色,哪里有干树枝让你捡拾呀,好奇的女孩就注意起妈妈来。一天见妈妈背着背篼出门,自己就远远的跟着,妈妈走的是那一条去歌乐山的石板路,在靠近石灰窑的一侧,妈妈拐上了那一条渗透着硫磺水的小沟渠,小沟渠的尽头有一条岩缝,谈黄色的硫磺水就是从岩缝里流出来的,没想到妈妈的干树枝就是从岩缝里取出来的。
    怎么山旮旯的岩缝里会有一堆干树枝,十四岁的女孩想挵明白这一秘密并不困难,没多久陈银芬就知道了,那干树枝是大哥哥放在岩缝里的,原来是大哥哥在尽心竭力的帮妈妈。
    十四岁的孩子,心底升起了一个愿望:“大哥哥不当我的哥哥,给我当爸爸有多好啊。”

                                 二

    十四岁的女孩,自小失去了父爱,少女与生俱来的柔情,在日积月累的好感中蕴育,逐渐的依附在了自己信赖的男人身上,这逐渐积淀起来的好感,容易激发女孩疯狂的遐想。陈银芬因为家贫,读完初小就辍学了。十二岁的她就进了人民公社,浑浑噩噩的当了小社员。日常跟随着大人,出没在了田间地头。
    还是孩童的她,也只是跟随着大人混日子。乡下的田间地头,耳闻目睹的是大人的嬉笑怒骂。甚至是一些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十来岁的她,知道啥?当初听人说,大哥哥去偷看女人洗澡,心底就在想:“女人洗澡有啥子看头?”有年长的同伴说“你大哥哥是去偷看女人的身体!那是去偷看稀奇!
    女人的身体虽然跟男人长的不一样?不也还是跟手上脸上脚杆上的肉一样么,那有什么看头?陈银芬虽然觉得有点怪异,可自己是女娃儿,有时也对男娃儿的身体感觉稀奇。这样一想,觉得大哥哥想偷看一眼也算不得什么。
    后来听人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人家大哥哥是去查看水田里的水抽满了没有。可那编排大哥哥是非的人,又说大哥哥去师专吊脚楼看女人屙尿?陈银芬当即就想:“女人屙尿有啥子看头?”后来也有人为大哥哥辩白,说:“你大哥哥是下粪坑里去舀干大便。”陈银芬知道干大便可是好肥料,许多农民都下粪坑里去舀,也不只是大哥哥一个?
    “去屙尿的女人也是,明知道下面有人在舀粪,你就别在上面屙尿晒。农民是不得已才下吊脚楼去,如果不干活都有人开工资,鬼才愿意往吊脚楼下钻?那里面臭气熏天!”
    十四岁的女孩,判断人的好坏,取决于耳闻目睹,取决于与自己的亲疏。不知道大哥哥什么时候拜父亲为师学的道士,陈银芬打小就见大哥哥在自己家里出入。儿时的她,还就把大哥哥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只后来才听人说,“你大哥哥仅只是你老汉的徒弟。”年幼的陈银芬只知道哥哥就是哥哥,不知道还有亲疏之分,只后来才听人说,“他根本就不是你们家里的人。”
    陈银芬听人说大哥哥娶不到老婆,“大哥哥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娶不到老婆呢?”
    陈银芬生起了想爸爸的愿望时,就在一天夜里,就在妈妈快要上床睡觉的时候,陈银芬竟然对妈妈说:“妈妈,你让大哥哥强奸你吧。”妈妈一下子愣住了,说:“疯丫头,你想啥子哟?真的疯了吗?”
    十四岁的女孩,不知道强奸的含义,也不知道强奸是干什么?
    陈银芬的想法,源于同伴间的闲聊,同伴中有人说:“女孩子最怕被男人强奸了,因为被强奸了就会有孩子,有了孩子你就是妈妈了,那个男人就是孩子的爸爸。”
    听了这话的陈银芬想有一个爸爸。

                          三

    许多传言都不经意的流进过陈银芬的耳朵里。但她知道大哥哥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坏。那些好事的人,说大哥哥在灾荒年间企图强奸魏天翼,说大哥哥在灾荒年间霸占过一个逃荒的女人,还说逃荒的女人曾给他生下过一个孩子。
    同伴的母亲曾告诫过自己的女儿,别和那“风车灯”走的太近,同伴的母亲说那“风车灯”不是好人。同伴口中的“风车灯”就是陈银芬的大哥哥。
    陈银芬从孩童长成少女,少女在一起的时候,有女伴就肆无忌惮的告诉她,别和你的大哥哥走的太近,说你大哥哥在年轻的时候,强奸过长得乖的女孩,说你大哥哥曾偷看过女人洗澡,说还下吊脚楼去偷看女人屙尿……说这些话的人多了,也让陈银芬心生困惑,难道大哥哥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那些同伴的母亲?要那么教育自己的孩子?逐渐成年的女伴,总这样时常的告诫她,都说最好离你的大哥哥远点儿。陈银芬也因此觉得大哥哥不受女孩子喜欢!
    陈银芬并不怕被大哥哥强奸,但她害怕被强奸了会有孩子。逐渐长大的她也知道,如果没有结婚就有了孩子,那是要被整成坏分子的。听说大哥哥曾经想强奸的女孩,就是晚上去师专看露天电影,不小心遭人强奸了,而后肚子里有了孩子。
    那女孩后来被整成了坏分子,就是因为她肚子里怀了孩子。就因为没有结婚怀了孩子,女孩就那么的被整成了坏分子,陈银芬可不想当坏份子。
    她也听人说,大哥哥之所以要去强奸那女孩,那是因为大哥哥想救她。大哥哥是贫下中农,贫下中农的后代永远是贫下中农,大哥哥是想让那女孩的孩子当自己的后代,她的孩子当了自己的后代,她也就不会再是坏分子了。陈银芬也听人说,大哥哥是为了要救那女孩子。
    陈银芬不是怕遭强奸,而是害怕当坏分子,所以才说出:“如果你想强奸我,我们就去公社办结婚手续,只要办了结婚手续,随便你怎么强奸都行。”
    十六岁的孩子,思想多么纯真,多么单纯……




                         第二部第六巻第四章

                           一
    谁想突然的灾祸,陈银芬被赤身裸体的送到大哥哥的怀里。害怕怀了孩子当坏分子的陈银芬,如何不心生怯意?只害怕大哥哥会乘机强奸她。
    确切的说陈银芬只是怕当坏分子。
    扑哧一笑的罗洪钧,沉默良久后说:“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怎么会强奸你呢?”陈银芬说:“听说几年前,你不就干过这样的事吗?”罗洪钧叹了一口气,说:“那时候太年轻了,也只是一时糊涂。原本也有点喜欢她,看她当了坏分子,只认为自己有了机会,大不了做了以后娶她当老婆。如果她嫁给我,就可以不当坏人了,我只以为自己做的不是坏事情。不曾想林银木闯了进来,还咬牙切齿的骂了我一句,虽然他骂的小声,可我还是听见了。林银木咬牙切齿骂了我一句:‘狗日的简直是畜生!’林银木的话,让我想了许久,我不想做畜生。”
    罗洪钧的话,也让陈银芬想了许久,这样的人,会再去强奸女人吗?陈银芬觉得有点不可能。
    陈银芬遭遇了灭顶之灾,如果不是河对面有人看见她落水,如果不是罗洪钧恰好在松林坡上过路,如果罗洪钧再晚一会儿下水,世界上也许就没有她陈银芬这个人了。
    这原本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谁知道却给陈银芬留下了无穷无尽的烦恼。
    突然的灭顶之灾,给陈银芬留下了可耻的印记,自己光着身子被罗洪钧从水里捞起来,松林半岛上又没有其他的人。流言就那么的在村子里飘荡起来,罗洪钧!这个时常说自己不是好人的人、这个几年前曾经想强奸女人的人、这个把一个逃荒的女子关在保管室,后来还给逃荒的女子做起了娃儿的人、这个去偷鱼还炸掉了自己的手指母的人……
    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叫花子见得热稀饭吗?许多人知道陈银芬是赤身裸体的被罗洪钧从河沟里拉起来的,这赤身裸体引来了许多人无端的猜测,陈银芬一下子掉落进闲言碎语中,田边地角一下子风生水起,人们交头接耳的说“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就这么被罗洪钧糟蹋了!”
    母亲丢给陈银芬一根绳子和一瓶点豆花的卤水,没好气的说:“自己去死了算了,你恁么小点就被他搞了,以后还怎么嫁人?谁还敢娶你,谁还愿意娶你。”
    无论陈银芬如何辩解自己没有被强奸,人们还是瘪着嘴嘲讽的说:“叫花子见得热稀饭?”

                          二
                              
    罗洪钧无所谓,反正我没有做,随便你们怎么说。他不喊也不吼,也不辩白。
    那一年,四清工作刚结束,罗洪钧也刚洗脱了贪污犯罪的嫌疑,工作组为了体现四清工作的成绩,正在把罗洪钧作为培养对象,正在发展他加入组织。
    这时候乡间突然飘散起一股流言,说罗洪钧强奸少女,工作组闻知后自然把罗洪钧喊去调查一番,罗洪钧自然实话实说,自己只是把小女孩从水里救上来,其他什么事也没有做。女孩的衣服是被大水冲跑了的,自己把她救起来的时候就光着身子,谁都知道再生布做的衣服不结实,姑娘的衣服没了不是他罗洪钧的过错。
    工作组不听他解释,只派一个女同志把陈银芬带去医院,也不给陈银芬说去医院干什么,只说是去检查身体。而后,村子里反而掀起了向罗洪钧学习的热潮,把罗洪钧树立成四清工作中的先进青年,火线培养他加入了组织。
    罗洪钧被工作组披上了先进的光环,陈银芬则成了千夫所指浪荡女孩,许多人根本就不相信工作组的结论,那么一个人,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会见食不餐?怎么会见好吃的不吃?只有鬼才相信!
    “罗洪钧不该救你,该让你死了算了。”这是陈银芬的母亲说的话。“如果你还想活着,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嫁给他。只有这样才能堵住别人的嘴巴。”
    十六岁的女孩,掉落进这样的泥沼里,还能有什么办法,母亲说嫁人,那就嫁吧,那年月,十六七岁嫁人的女孩多了去了,谁知道遣人去说媒,罗洪钧竟然不愿意,说陈银芬年龄太小,不适合做他的妻子。
    罗洪钧对陈银芬说:“你这样嫁给我,是为了什么呢?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爱情不是感激,也不是赎罪,是一种发自心灵的感应,你还小,许多的事情你不懂,你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滋味,会爱的死去活来,我跟你说一句老实话,如果有一个女人爱我,而我也爱那个女人,即使为她去死我也愿意,你和我如果这样走到一起,这会是爱情吗?这与我想强奸魏天翼没有多少区别。”
    那时候的陈银芬,听不懂罗洪钧说的话,只晓得他不愿意和自己结婚。
    如今陈银芬都还在说:“那时候不晓得你想些啥子?”

                          三

    连陈银芬的母亲,也不相信罗洪钧只是救人这么简单,走到这一步的陈银芬,唯有嫁人一条路,母亲说:“摸也让男人摸了,看也让男人看了,搞也让男人搞了,你不嫁人你怎么办?难道当老姑娘么?”
    母亲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办法,嫁就嫁吧,于是找大哥哥说:“妈说,让我嫁给你,去生产队打一个证明,去公社办理手续。”罗洪钧说:“这朗格可以哦?你年龄恁么小!”“过了年就十七岁了,哪里还小?”罗洪钧说:“婚姻法规定的结婚年龄,女的要满十八周岁,你起码还得等两年。”陈银芬把罗洪钧的话告诉母亲,母亲说:“他这是看不上你,嫌你长的不漂亮。”“你是嫌我长的不乖吗,你是不喜欢我吗?”罗洪钧说:“不是恁么一回事,你自己想嘛,我把你救起来,原本就有许多的人说闲话,说我这样那样的,如果这时候我们结婚,那些说闲话的就更有话说了。你才十六岁,正是积极向上的年龄,如今工作组,不是正在培养青年人参加组织么,你别去听那些胡言乱语,还是听工作组的,积极参加工作。那才是青年人的出路。”陈银芬不是傻子,知道罗洪钧是在推脱,只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推脱。
    罗洪钧不愿意娶她陈银芬,年龄小只是借口,也许罗洪钧真的是不喜欢她,更谈不上爱她,罗洪钧喜欢的是皮肤白皙的女孩,自己黑不溜秋的,像“霓虹灯下的哨兵”里说的那种,“黑不溜秋靠边站”。也许大哥哥是嫌弃自己长的不好看。陈银芬直接问罗洪钧,罗洪钧虽然死口否认,陈银芬看的出来,罗洪钧真的是不喜欢自己。
    陈银芬还了解到。罗洪钧正在积极的申请加入组织,也许罗洪钧不愿意结婚,是怕因为结婚影响自己的进步。许多年以后,陈银芬都没有挵明白,罗洪钧为什么要拒绝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年龄小,难道真的是与自己结婚就会影响他进步?陈银芬始终没有挵明白。罗洪钧一直拒绝,一直以各种借口推脱,陈银芬心底也明白,只不知到底因为什么?在罗洪钧实在无话可说的时候,甚至用国际国内形势紧张,说有可能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说什么如果发生战争,自己是贫下中农,肯定是要上前线的,上前线就有可能发生意外,这样很有可能就害了你。
    罗洪钧总有他不想与陈银芬结婚的理由,陈银芬想不明白罗洪钧为什么要这样,也不知道当年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罗洪钧不愿意娶她,不愿意与她陈银芬结婚。陈银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于是一个叫谢宏伟的人,与陈银芬组建了一个家庭。

                       第二部第六巻第五章

                         一

    小土匪跟着汤录纹走进陈银芬的家里,只见堂屋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廋骨嶙峋的男人。那男人见有人走进屋子里来,战战兢兢的从椅子上站立起来,男人认识汤录纹,战战兢兢的往前移动脚步,那样儿要倒不倒的,边移动脚步边说:“汤矮子……酒票……喝二两……”男人全身都在颤栗,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了,跟在后面的陈银芬赶紧上前去,把男人重新按回椅子上,说:“日妈还要喝,我看你是茅斯坎边哒噗趴,离屎不远了,日妈还要想喝酒!”
    这个人,就是陈银芬的男人谢宏伟,外号人称谢黑娃。汤录纹说:“这个狗日的谢黑娃,各人整各人,原来不怎么喝酒的,自从堂客接连生了几个姑娘,日妈就傻兮兮的喝酒解闷,喝醉了酒还打堂客。这娃是个搬运工,一身的牛力气,陈银芬哪里是他的下饭菜。这个年月酒紧张,你有钱也买不来,这娃就用口粮去换,八搭二,两斤粮票八角钱换一斤酒。原本粮食就不富裕,这样一来粮食就不够吃了,俩口子就经常打架,别看这娃如今这要死不得活的样子,打起老婆来一点不软手,陈银芬经常被揍的鼻青眼肿的。起先陈银芬给你说的啥子?是不是说枸树林里的干那事的人是她?”见小土匪不回答,汤录纹又说:“其实罗洪钧跟这女人的事,许多人都晓得,别看陈银芬是妇女主任,这谢黑娃把她打得惨,打的她哭天无路。男人打老婆,娶来的老婆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这是乡下人认定的道理,外人无权干涉。清官难断家务事,干部也只有劝解了事。谁也断不清这一家人的道理,陈银芬第一胎生的是个儿子,只可惜难产死了。谢黑娃喜欢儿子,看见娃儿露出来的小鸡鸡,就坚持保小孩不保大人。难产谁生谁活,那是天意。儿子死了老婆活着,谢黑娃当天就喝醉了。陈银芬躺在床上无人照闲,婆子妈也不管她,从上午饿至下午,还是傅筱声的妈,天快黑的时候给她煮了一碗玉米粥来,不然那一整天,陈银芬都还得挨饿。”汤录纹边走边说,不知道小土匪注意听没有。陈银芬把小土匪带到歇房屋门口,指着门上的暗锁说:“那红绒线套着的钥匙,就可以打开这把暗锁。”
    堂屋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看来是谢黑娃把洗脸盆之类的东西打翻了,陈银芬疾步赶过去。小土匪轻声问汤录纹:“这个问题你怎么看?”汤录纹说:“我晓得这个问题你有点怕但责任,你完全可以这样,找几个得力的造反派,把人交给徐来阳,借这个哈儿的手挵罗洪钧一下子。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真金不怕烈火烧嘛,我从旁边协助徐来阳,看能不能搞点东西出来。许多人不都暗地里跟你反映,不是说这罗洪钧有可能就是杀人强奸犯吗,只要你不直接出面,出了事也追不到你身上来,你怕啥子?”
    小土匪说:“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了,也许罗洪钧根本就没有作案嫌疑,你看这两把钥匙,还真有一把可以打开陈银芬家的歇房屋,也许陈银芬说的话是真的,我们该当适可而止,可别再整出什么纰漏来。”
    汤录纹说:“这个问题你说了算。”汤录纹原本想借小土匪的手把罗洪钧挵下台,再把林娴英挵出来,如今看来他的打算要落空了。

                                 二

    小土匪来陈银芬家,绝对是来印证那一把钥匙的,看来想把罗洪钧弄进监狱,有点不可能了,汤录纹不想放弃,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汤录纹知道罗洪钧没有杀人,也知道陈银芬和罗洪钧经常在那岩壁下幽会,自从亲眼目睹罗洪钧肆无忌惮的摸陈银芬的屁股,这汤录纹就格外的注意起陈银芬来。
    魏家院子,距离罗洪钧兄弟俩新修的房子,也就七八米远的距离。汤录纹土改分的房子,夹在巷道中间,没有办法向外扩张。结婚后想养猪,就得设法搭建一个猪圈。无奈之下在后墙上挖了一个孔,自己做了门框,就把猪圈搭建在了原来的后阳沟里。
    汤录纹白天进出就不再穿过院内,只夜晚走夜路仍然从巷道里出入,他说是怕后阳沟有蛇,怕走夜路踩到蛇被蛇咬伤。
    十字路口的西南面,散落着罗洪钧的家、陈银芬的家、傅筱声的家。三家人的距离,正好是等边三角形,相距也就两三米的距离。三家人的房门都向北,汤录纹新修的猪圈屋,留有一个箩筐大的洞,原本是留来为猪圈屋增加光亮的,没想到从这洞口望出去,正好瞧见罗洪钧和陈银芬的房门。汤录纹喂猪给猪添加饲料之余,常站在窗洞边向往外张望,三家人的行踪便可一览无余。
    就在这不久以前,汤录纹也记不得是哪一天了,突然看见罗洪钧在自家门口,向枸树林方向挥手示意,汤录纹开始并没有在意,却见陈银芬在自家门前摆手,罗洪钧执意的挥,陈银芬执意的摆,还往自家屋内指了指,罗洪钧拍大腿顿脚,陈银芬蹙眉叹气,罗洪钧自往枸树林方向走,汤录纹正觉的怪异时,只见陈银芬也随即往枸树林方向去了。
    汤录纹不是傻子,立刻悟出将有故事要发生,立刻丢下手里的猪梢瓢,拔腿就跟在了陈银芬的脚跟后。
    汤录纹不可能直接跟着陈银芬进枸树林,他知道枸树林东北面是一堵四五米高的岩壁,岩壁北面是一片斜坡地,斜坡顶端有一个不能磨米的大磨盘,据说这大磨盘是用来镇恶避邪的,不知道是哪一朝那一代哪一个人修的。
    汤录纹悄悄的爬上了岩壁顶,悄悄的躺在了磨盘的磨道里,汤录纹感觉出这罗洪钧和陈银芬进枸树林,肯定是来幽会的,他想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那磨道是隐藏人的好地方,汤录纹躺在磨道里,远处近处的人都不可能发现他,汤录纹悄悄的探出头搜寻,突然发现罗洪钧和陈银芬,就在眼前岩壁下的竹林旁边,陈银芬已经脱光了衣服裤子,已经躺在了麦麦东草上,只见罗洪钧挺着他那大型头,爬在陈银芬的下身处,歪着脑壳仔细地看。汤录纹只想看罗洪钧是怎么样把他的大型头挵进陈银芬肚皮里去的,可罗洪钧一只手捏着自己的大鸭娃,一只手就只拨挵陈银芬屙尿那点。汤录纹看得心焦,只感觉自己的下身也有一股力量在涌动。汤录纹无可奈何,只伸手捏住肉球顶端揉搓。突然身体一麻,水不受控制的标了出来。这时才见罗洪钧挺着大型头,慢慢的爬上陈银芬的肚皮,尽管汤录纹不转眼珠,最终他也没有看见罗洪钧是怎么把他的那大型头挵进陈银芬的肚子里去的,只见罗洪钧趴在陈银芬肚皮上不停的蠕动。突然罗洪钧身体一挺,屁股顿时夹紧了,那股沟夹成了一条线……没见罗洪钧怎么把大型头挵进肚子里去,汤录纹终还是感觉有些遗憾。
    发现这一秘密的汤录纹如获之宝,专程去找培养陈银芬当妇女主任的姜耿玉,说罗洪钧和陈银芬乱搞男女关系,谁知姜耿玉却说:“哎呀,你少管这些闲事,啥子乱搞男女关系嘛,不就是生活作风问题么?你不知道陈银芬好可怜,她那男人不是个东西,怪她生不出儿子来,三天两头打她,还把三个女儿,拿去卖了换酒喝,如今男人成了一个活死人,你何必再去跟她找麻烦嘛,她够可怜的了。”
    汤录纹知道,大干部搞女人属于生活作风问题,老百姓乱搞男女关系,那就应该是坏分子,没想到老妇女主任这么说,这不是袒护吗?汤录纹还听见老主任莫名其妙的咕噜:“不该拆散这俩人,早年是为了罗洪钧进步,哪晓得如今成这样子呢。”
    汤录纹无可奈何,但却可以时常的看稀奇!

                             三

    对这种男女问题,有人追究你,你就有可能成为坏分子。没人追究你,也就只是生活作风问题。姜耿玉如今在公社主管妇女工作,她都这么说了,汤录纹也只有偃旗息鼓不吭声了。
    谢黑娃原来也是农村人,去当了几年兵,复员转业分配了工作,当了一名搬运装卸的工人。
    那个年月,即使是打扫厕所的工人,也受农村姑娘的青睐,工人阶级端铁饭碗,敲钟吃饭盖章拿钱,一个月的工资,相当于农民一年的收入。工人阶级还有劳保福利,生病吃药也不用自己花一分钱,什么糖果副食糕点,政府每个月多少都供应点,什么工业票猪肉票菜油票,一切生活必需品样样俱全。
    女人常在一起议论嫁给工人的诸多好处,工人家属就拿一句话自豪的炫耀,说:“只要锅里有煮的,只要下面有杵的,过日子自然红彤彤的!”没福分嫁给工人的女人自然知道,“嫁了男人下面自然有杵的,工人阶级端的是铁饭碗,锅里随便怎么也自然有煮的,那日子自然就红红火火的了。”
    谢宏伟当了工人阶级,娶老婆原本不该有什么问题,可偏偏就有了问题,这问题不是出在谢宏伟身上,而是出在他的老娘身上。谢宏伟的母亲生了九个孩子,只最后才生的是一个儿子。如今父亲去世了,几个姐姐也远嫁他乡了,只剩下个儿子陪伴老娘。幸好有个儿子陪伴老娘,不然老娘依靠谁?由此老娘得出经验来,你谢宏伟的老婆必须得生出一个儿子来。
    年轻的时候,这老娘可是远近闻名的恶鸡婆,一般的女人可不是她的下饭菜,早在陈银芬以前,已经有两个女人走进过这个家庭,结婚以前谈好条件,来了必须要生儿子。老妇人生了九个孩子,八个女儿远嫁他乡,如今已经七老八十岁的人,如今仅只剩幺儿陪伴他,媳妇不生儿子,自己的儿子老了以后怎么办,自己就是前车之鉴,不能重蹈覆辙。
    第一个媳妇生的是个女儿,忍受不了老太婆的气。离婚带着女儿离去了。第二个媳妇婚后两年没有生育,老太婆愤愤然,恶狠狠的骂:“抱一个撵滚压不出一个屁来!”更让媳妇受不了的是,远嫁他乡的八个姐姐,闻讯赶回家来,把媳妇骂的狗血淋头。第二个女人也就这样离开了谢宏伟。
    当陈银芬被流言碎语困扰嫁给谢宏伟的时候,谢宏伟的年龄从青年迈向了中年,尽管年龄比陈银芬大二十来岁,因为是工人阶级,陈银芬还是实心实意的愿意与谢宏伟一起创造新的生活,只是谢宏伟的母亲不知道怎么就双目失明了,双目失明的她,还恋恋不忘的要媳妇生儿子。
    陈银芬愿意嫁给罗洪钧,并不是她有多喜欢罗洪钧。一个缺失父爱的女孩子,为了生存寻求依靠。当年想让罗洪钧当自己的爸爸,也是孤苦无依的女孩,寻求情感的依靠。也许只是缺失父爱的孩子,对年长男性滋生的恋父情怀。
    陈银芬的噩梦始源于生小孩,乡下的女孩嫁给工人阶级,从此几乎吃穿不愁,那时候的陈银芬,真心实意的打算和谢宏伟好好的过日子。
    陈银芬十七岁生孩子,自己也还只是一个孩子。那一天下午,陈银芬还去生产队地里挖红苕,下班回家还去池塘里洗了一盘衣服,洗衣服回来就感觉肚子痛。
    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不知道生孩子的苦痛,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陈银芬不由得大喊大叫,喊叫声惊动了路人,傅筱声的母亲恰好路过。听见喊叫声进屋来看,见婴儿的脚已经露出了身体外。
    傅母一看是难产,赶紧让傅筱声去喊来傅筱容,幸好找来了傅筱容救了陈银芬的性命。
    傅筱容当过教师,自己生过孩子也见识过难产,知道遇上这样的情况,孕妇和新生儿难以保全,医生在场也只能救一人,幺姐就问谢黑娃:“救谁!救大人还是保小孩?救大人就可以不顾婴儿死活,保小孩也可以不顾大人死活?只是保小孩危险大,挵不好大人小孩都会丢命。”
    这谢黑娃见孩子长的有小鸡鸡,就声嘶力竭的喊:“保小孩!保小孩!大人不管!”那时候傅筱声还是孩子,听见喊声对傅筱容说:“别听他的保大人,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大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傅母后来说:“多亏幺姐,胆子大力气也大,还下得了手,拉住小孩的下半身,蹬起脚脚拼命使力扯,这才把婴儿从陈银芬的肚子里拉出来,孩子死了,陈银芬终于得救了。”
    汤录纹知道陈银芬接连生了四个孩子,只头一胎难产死了的是男孩,其余三胎都是女婴。这谢黑娃,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老婆连着生了三个女婴,这谢黑娃就怨恨老婆不争气,更怨恨老婆把第一个儿子生死了。
    搬运装卸工做的是力气活,在一起时都要喝几杯酒解疲劳,这谢黑娃,原本并不嗜酒如命,也就是凑闹热,不知道怎么就成酒鬼了?
    成了酒鬼的谢黑娃嗜酒如命,为了喝酒什么也不顾,因为粮食紧张的缘故,酒凭票定量供应,黑市上的酒要用粮票换,谢黑娃把家里的粮票拿去换酒喝,原本不缺吃穿的家庭,竟然为了吃点干的两口子打架,更要命的是这谢黑娃,居然把自己的女儿卖了换酒喝。这家伙喝酒,不要一丁点儿下酒菜,一颗花生米就能把半斤白酒吞进肚里里去,喝一口酒咬一下那一颗花生米,直到半斤酒喝完,那一颗花生米都还有一小半截捏在谢黑娃手里。
    汤录纹知道,这谢黑娃是在一个冬天的夜晚,醉倒在杨公桥的一个公厕里,翌日被人发现,送去医院救活了命,自己却成了一个活死人。

                         第二部第六巻第六章

                              一

    听汤录纹说谢黑娃嗜酒如命,又听汤录纹说谢黑娃卖掉了自己的女儿,小土匪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力大如牛,小土匪曾经很是佩服这个人。这个人也姓谢,小土匪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听人们称呼他黑大汉。在父亲落难的日子里,黑大汉曾帮助过父亲。
    曾经的小土匪,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阶级斗争。平地刮起的旋风,父亲停薪留职被送去了劳动改造,单位还因此停发了父亲的工资。
    父亲要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唯有积极的劳动改造,唯有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为了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父亲必须得加班加点的拼命战斗,方能洗刷掉自己的罪孽。
    父亲废寝忘食的劳动改造,小土匪就得去给父亲送饭。在监督父亲劳动改造的工地,小土匪结识了监督父亲劳动改造的黑大汉。
    那一年的父亲,虽然正值壮年,可从来没有下过苦力,更别说抬石头这样的重体力劳动。抬石头必须两个人一组,全线分段包干。负责前一段路的人把石头抬起来了,负责后一段路的人就得立即把石头抬起走路。
    父亲的搭档,也是留用的警察,也是下放去基层劳动改造的。为了争取早日结束改造,都只能拼命的表现积极。工作再苦再累,为了博得领导的好感,也只有咬紧牙关死命的支撑。
    不料这死命的支撑,却招致人众嫉恨。既然你要冒充积极,就给你一点苦头吃吃。
    两个大汉抬来一块条石,左面大汉拉住石头前的套绳,右面大汉拉住石头后的套绳,俩人齐声喊“一、二、三”,条石前后摆动了几下,那条石突然的竖立了起来,两个大汉顺势把条石竖立在了路中央。
    父亲和搭档,见条石竖立在了路中央,这怎么继续抬起走?父亲和搭档只好把石头推倒在地,再重新的拴套绳子。也就在俩人重新栓套绳子的时候,两个大汉又把第二块条石抬起来了。见第一块条石没有抬起走,就把第二块条石又竖立在了后面,接着第三块条石又竖立了起来。不多一会儿,父亲的身后排列起了一溜十几块竖立的条石。
    竖立起的条石超越了两大汉负责的路段,负责下一段路的人照瓢画葫芦,接着把条石竖立了下去。不多一会儿,整个路段都摆满了竖立起来的条石。
    这些条石是父亲和他的搭档积压下来的,得由父亲和他的搭档抬起走。整个工地抬条石的工作都停顿了下来。人们要等父亲和他的搭档把条石全抬起走了,方才能继续的干活儿。
    所有抬石头的抬工都坐了下来,冷眼旁观父亲和搭档忙碌。
    那时候小土匪虽然小,也看的出来大汉的动机,愤愤不平的指责说:“你们这不是欺负人么?”一黑大汉站起来,嘻嘻一笑说:“我们这算什么欺负人?这只是他们笨嘛,原本轻轻松松就可以抬起走的石头,偏要推倒了重新套绳子。”小土匪气愤的说:“你把石头故意竖立起,那还怎么抬?”黑大汉偏头对他的搭档说:“来!抬给这小孩子看看!”
    只见两个大汉来到石头旁边,左面一人把绳子按在竖立的石头上,右面一人把绳子按在竖立的石头底部,俩人口里同时喊了一声:“起!”竖立起的石头飘飞了起来,俩人同时后退了一步,石头在空中荡了几下。稳稳的停在了半空中。黑大汉说:“哪里用得着把石头推到了重新套?”
    小土匪看的瞠目结舌,黑大汉说:“这一手你老汉够得学!”见小土匪傻愣愣的不说话,黑大汉说:“你是范师傅的儿子吧?可惜你年龄太小没有力气,不然你就可以帮你老汉的忙了。吃我们这碗饭的人,都是靠力气吃饭,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人,如果想让我们帮你老汉的忙也容易,拿几张酒票来,也不用你老汉抬不动的石头也鼓捣抬,你老汉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过日子。一张酒票轻松一天,两张酒票轻松两天,酒票用来请抬工组的人喝酒,你有酒票吗?”小土匪说:“酒票?啥子酒票哟?”黑大汉说:“这个月城市居民的号票,10号是糖果,11号是糕点,12号是香烟票,13号就是酒票,给两张13号票就行。”
    小土匪送完饭还要买肥皂回家,正好号票在身上,此刻拿出钱夹子,从中抽出几卷崭新的票证,拿出一卷问:“是不是这个?”黑大汉说:“你们家几口人哦,恁么多卷整版的号票?你舍得给我呀?”小土匪说:“你要当然可以拿去。”黑大汉哈哈的笑了说:“算了!跟你开个玩笑,谁真要你的酒票,只是我劝你老汉,干活儿别这么玩命,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拼命干活图啥呀?”黑大汉的话,小土匪不明所以,但知道是劝父亲,别拼命的干活儿。
    小土匪说:“不就是买一点烟酒副食品么,你要就全拿去好了,只是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黑大汉说:“你这小孩子,还真大方吔,你愿意给,我就只拿你这个月的13号票。说老实话,你老汉也算倒霉的了,不就是以前干过几天警察么,一把年纪了还被人挵来抬石头。你老汉也是,拿根棒槌就当针,为啥白天黑夜的守在工地上?你给你老汉说,别恁么亡命了,该上班就上班,该下班还是各人回家去吧。”
    黑大汉的话,让小土匪很感动,黑大汉的那一手绝活,也让小土匪有些佩服。更让小土匪佩服的是黑大汉把两块重叠在一起的条石,稳稳扎扎的从汽车上卸下来。人们都说这两块重叠在一起的条石,重量不低于一千斤。
    那是另一队抬工随汽车来送条石,卸车的时候有人提起了虚劲。说谁能把两块重叠在一起的条石抬下车来,拿五十块钱为赌注,送条石的人量实了无人能有恁么大的力气。
    五十块钱的赌资,超过了一般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黑大汉不服气,非要拿五十元钱来赌一次。那场面很壮观,一千斤重,两个人对抬。两边不准人上前去帮扶,谁去帮扶了黑大汉就输了。
    结果黑大汉赢了,赢来的钱买酒卖肉,大家打平伙。黑大汉喝酒时吐露了实话,范师傅是来劳动改造的,不应该那么拼命努力,你拼命努力,众人都要跟着你吃苦头,小土匪这才明白,都是父亲拼命支撑惹的祸。
    那时候的黑大汉威武雄壮,豪爽大气,有点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风范。
    那时候的小土匪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二

    小土匪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成牛鬼蛇神,虽然没有被挂上牌子游街示众,可被颐指气使的领导吆喝去抬石头,那也无疑给小土匪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父亲被挂了起来,每个月只能领到为数不多的生活费,自然而然的就影响到了小土匪的生活,家中没有烧的,小土匪还得带上弟弟妹妹去灯泡厂的渣滓堆捡拾煤炭花,那抬煤渣出来倾倒的清洁工,也不喊一声就稀里哗啦的把碳渣倒下来,小土匪躲闪不及,小腿肚子还被滚下来的碳渣划的鲜血长流。艰难的生活磨练的懵懂的小土匪,也许就从那时候起,小土匪就从少年变成了青年。
    荒年逐渐的没了踪影,城市里的自由市场逐渐的丰富起来,包子三分一个,馒头两分一个,不收粮票任随你买、一碗白米帽儿头,也仅只要八分钱、二毛钱还可以买肉片汤,三毛钱还能买到回锅肉。餐馆里要啥有啥,父亲停发了工资,小土匪也断了零花钱了。
    偶然的机缘巧合,小土匪在沙坪坝电影院前,瞧见有小孩在那儿摆小人书。小人书一分钱看一本,许多的大人小孩,边看小人书边等电影开场。
    小土匪喜欢小人书,以前只要大人给钱,小土匪都是去新华书店买小人书。牙膏皮子二分钱一个,十个牙膏皮子就可以换回一本小人书。
    小土匪把自己的小人书拿来摆在电影院旁边,第一天生意不错,小土匪收入了一块多钱,小土匪心中还暗自窃喜,每天能有这点收入,一个月能当一个大人的工资。
    不料第二天来了一群人,一个有点面熟的走上前,笑嘻嘻的招呼说:“你叫范道源是不是,杨公桥的,你老汉被挵去劳改去了。”小土匪说:“不是劳改,只是下放劳动。”来人说:“学会做生意了?”小土匪说:“我老汉工资停发了,看别人摆,也来找几个零花钱。”来人问:“一天能收入多少?”小土匪说:“也就一块钱。”来人说:“莫说恁多。每天交给我五毛钱。”小土匪说:“凭啥子?”来人说:“凭啥子?你这是搞投机倒把!晓得不?违法的!”来人说:“我老汉是市管会的,专门抓投机倒把的,连农民卖小菜都不准沿街叫卖,抓住了都要被送去蔬菜公司,蔬菜都要被评价处理,你还公然敢在电影院前面摆摊?公然敢搞投机倒把?莫说恁么多,每天交五毛钱,交了钱没事,不交钱你这生意就搞球不成了。”
    小土匪虽然年龄不大,性格却很倔强。怎么可能轻易把钱拿出来?知道可能要打架,赶紧把小人书收进挎包中。有人喊:“不交钱就把他的书没收了。”几个人扑上来抢夺挎包,小土匪挥拳向来抢夺挎包的人击打过去,扑上来的人太多,小土匪一个人哪里应付的过来,没多一会儿就被打倒在地上了,小土匪还是继续挥拳反抗,可终还是敌不过人多。没多一会,小土匪被人按倒在地动弹不得了。一个人骂说:“狗日的还敢打我!”正挥起巴掌来搧小土匪的耳光,眼看巴掌要落到脸上了,小土匪只有闭上眼睛承受,突然感觉身体一轻,那骑压在他身上的人突然离了开去,同时一个声音说:“恁么多人欺负一个,他妈的还要不要脸!”小土匪看见,出现在眼前的竟然就是黑大汉。
    黑大汉老鹰叼小鸡般的抓起骑压在小土匪身上的少年,丢抹布般的把那些参与打架的少年抛丢开去。一群孩子见来了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哪里还再敢上前纠缠,自四散奔逃而去。
    问明原由,黑大汉说:“你还是该把钱给他,一个老鸦守一个滩,这些崽儿,有亲戚朋友在市管会,得罪了他们,这生意可能就搞求不成了。”
    果然翌日电影院门前就不准摆小人书了,原来在此摆小人书的都埋怨小土匪。“如果不是你,我们还可以在这儿找钱,如今找求不成了。”
    小土匪从此记住了黑大汉那铁塔般的身体。

                             三


    父亲恢复了工作,便与黑大汉失去了联系。再次邂逅黑大汉,是在红槽房物资交流会上。
    每一年的年终岁暮,供销社都要在红槽房举办物资交流会。百货公司、杂货铺、商场、酒店都应邀来乡下,搭建店面销售商品。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应该是乡下人最有钱的日子。那时候的人民公社,平常也就预支一点生活费,只有到了年终岁暮,集体才把所有的收入拿出来汇算,扣除了平时预支的生活费,就把剩下的钞票一股脑的支付给社员。除了极少数的困难户预支超出了全年的收入,一般的农户都会多少不一的剩几个钱,供销社也就要想方设法把这几个钱,从农民的荷包里再掏出来。也还可以乘这个机会,敦促农民完成农副产品的收购任务。
    完成了农副产品的收购任务,供销社就供应农民日常间买不到的好东西。洗脸盆、暖水瓶、铝锅铁锅等,这些东西日常去百合公司购买,那是要收工业票的。任务完成得好的,还可以买更好的东西,那就是烟和酒。烟虽然不是香烟只是叶子烟,酒也并不是好的高粱酒,只是五加皮红苕酒之类,但这些东西平常你是打起灯笼也买不来的。
    最让妇女眼红的是再生布,那时候的纺织品凭票供应,农民一年的布票虽然从三尺五尺增加到了一丈五,可一丈五也仅只能做一件棉袄,而且做棉衣还要棉花票才能做的成。
    这再生布可是好东西,便宜又厚实,穿在身上照样挡风遮雨照样保暖。唯一的缺陷就是不结实,比结实点的纸结实不了多少。那是用回收的废旧棉纱布头再生而成,所以称为再生布。
    就是这样的再生布,物资交流会上也是限量供应,每一个人一次只能买一丈五。这再生布如果是在平常,也还只有贫下中农中的困难户才能享受。这东西吸引的人们蜂拥向前,你争我夺的疯抢,买再生布的门前人头攒动,这给小管家提供了找钱的机会。
    农民的钱扒手也难找,小土匪亲眼见小管家把手伸进农民的荷包里,掏了半天只掏出几个镍币来。
    镍币也是钱,也可以买来吃的。小管家找了钱,自然要去临时搭建的食店吃东西。就是在这临时搭建的小食店里,小土匪再次碰见了黑大汉。
    市面上平常根本就没有五加皮卖,只见一个人鼓捣要买五加皮,服务员不卖给他了,说:“你已经喝了七俩了!一般人喝三两就要醉的不省人事!你还要喝?你喝恁么多干啥?想死呀!”
    小管家见这人死皮赖脸的买酒喝,不禁说:“喝不得少喝一点嘛?服务员也是好心劝你。”
    那人闻听转过头来,愤怒的找寻说话的人,这人明显已经喝醉了,身体一摇一晃的站立不稳,身体往前倾斜,东串西串的移动脚步,同时口里骂骂咧咧的说:“哪一个说的?要求你来管闲事呀。”
    这酒鬼身材颀长,看摸样儿已经喝的差不多了。那满布血丝的眼睛,愣愣的盯着小管家,喉结还上下滑动,好像是在吞咽唾沫,许是听见喝酒引起了连锁反应。
    小管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挣扎着想摆脱酒鬼的纠缠,突然斜刺里窜出一女人,扑地跪倒在酒鬼面前,说:“你为什么还要喝呀?这酒你就真的是戒不掉了吗?你别喝了吧,我跟你磕头求你了。”女人跪在地上,伤心的哭泣着说:“求求你,把酒戒了吧,我知道是我的过错,儿子难产死了,我知道你心底难受才喝酒,可喝酒也应该有个节制呀?你恨我生的都是女儿,你也不该一百块钱就把你的女儿卖了吧?你把卖女儿的钱拿去买了酒喝,我连重话都没有说你一句。许多人都说,生儿生女跟男人有很大的关系,你这样喝酒,经常喝的烂醉如泥,不也是你自己害自己吗?如果你把酒戒了,我们还可以再生……求求你……别喝了呀……喝酒伤身,你这是自己在整自己呀……”
    酒鬼喘着粗气说:“蚊子不怪怪蛆,你生大女儿的时候,我经常喝醉吗?你生二女儿的时候,我也并不是天天喝醉,你怪生女儿是因为我喝酒?各人抱个磨磴压不出一个屁来!你狗日的还怪我!”说着说着就挥起拳头去打女人,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拦挡着黑大汉,说:“陈银芬如今当了妇女主任,你该当支持她的工作,你是工人阶级,怎么可以这样,你把女儿卖了,那可是犯法的事情。”酒鬼蛮横不讲理的说:“你妇女主任朗格嘛?老子工人阶级,不属于你管,犯法不犯法也不关你的事。乡下的女人,没几个是好东西,别以为我不晓得,陈银芬没嫁给我以前,就被男人摸了的也被男人看了的,别以为老子不晓得……”
    许多人站拢来围观,小管家把小土匪拉出人圈外,还听酒鬼在说:“老子完了,这辈子断子绝孙了,狗日的还当干部,老子就是要打你狗日的,打不死你龟儿算你命长……”
    小土匪给小管家说,这酒鬼自己认识,曾经是一条黑大汉,只是不知为什么如今瘦了,一条大汉成了一根晾衣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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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鬼,黑大汉,刻画人物有特点!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12-19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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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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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6-12-19 19:03:19 | 只看该作者

    酒鬼,黑大汉,刻画人物有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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