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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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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3-19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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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9]以坛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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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 19:39: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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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一方 于 2016-8-7 06:12 编辑

                                                                                      听 蝉

                                                                                       文·一方

        清晨,树林里传来了不少蝉儿的叫声,此起彼伏,煞是热闹。

        初中学生的课本中有《蝉》的课文,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有经典著作《昆虫记》,我都没有读过。记忆中的蝉儿有许多名字,春蝉、寒蝉、山蝉、油蝉、草蝉、熊蝉、还有叽叽蝉,听得最多的名字是知了,但是我始终不知道这些蝉儿各有什么不同,我都见过一些什么蝉,我打心眼里不想知道,因为我怕昆虫。死的活的虫虫都怕,肉肉的,毛毛的,我统统怕,就是想着,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所以我只要知道,伏天在树上叫得最热闹的飞虫就是蝉。

        清晨的空气好新鲜,行人也非常少,我放慢脚步,敛敛呼吸,侧侧头,饶有兴致地感受起婵儿的叫声来。

        “呜哇——呜哇——……憋……”,这时候婵儿的声音有些沙哑,略带那么点儿任性,没什么精神头,好像不停地叫了一整夜伤了嗓子,也像是起得早了些没有睡醒,还晕着困。是啊,人们大多还在睡梦中,它们却风餐露宿,的确憋,张嘴抱怨抱怨也是常情。也许蝉正在一边用吸管潇洒地吸着树汁,一边用它们特有的乐器尽兴地唱歌。不过婵儿这么早就在树端高声歌唱,看来今天天气一定很热。

        我很少在春天听到婵儿的叫声,秋天婵儿也听得比较少,许是用心不够,没有注意到。有人说蝉儿不知疲倦地用轻快而舒畅的调子唱歌,是“昆虫音乐家”、“大自然的歌手”,我赞成它们是歌手是音乐家,它们的确为大自然增添了浓厚的情趣,我却不赞成蝉歌轻快又舒畅。我享受蝉鸣给人带来的野趣,但有时候特别是闷热的午休时间,它们那歇斯底里的喊叫,扰人的宁静不说,还平添一份躁意,尤其尾音的如泣如诉,生生再添半份忧伤。这个时候,婵儿是惹人烦的,非常惹人烦。


        “哇——哇——……呜……”,合唱里多了这种高亢的声调,这是激动的快板,热情不可遏制地沸腾着,一定是那些年轻的小家伙,许是它们睡好了,来了精神头,也许是它们才真正来到有日光的世间,便迫不及待地大叫起来。热情的它们,只管兴奋地喊着,不管丢了这个音,掉了那个调,也不怕伤了嗓子。

        小时候,见父亲摆弄蝉壳,黄黄的,青青的,一如活着的蝉儿。父亲说蝉壳也叫蝉衣,还叫蝉蜕,是一味很好的中药。他说蝉在幼虫时要经过数年的数次蜕皮才能变成真正的蝉,蝉壳是最后一次蜕的皮。我站在离父亲很远的地方看着,尽管那是婵儿蜕下的皮,我还是怕,要是蛇蜕当然更怕了。我静静地听父亲讲,记住了心里喜欢的或者愿意接受的。婵壳的名字最喜“蝉衣”二字。想着蝉衣,想着蜕了皮的蝉,再努力想象那“仙都羽化之灵姿”,枉我百般努力,终是无法把那仙境里美妙轻盈的身姿与有薄薄长长翅翼的小小婵儿们合二为一,深为自己的笨拙遗憾,半晌沉浸在沮丧中。

        “憋憋憋憋憋……,苦……”听这种斩钉截铁般的节奏,应该是蝉中的少壮派吧。不知道婵儿和咱们人类是不是一样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忍辱负重,挣扎在生活线上。别看婵儿开的音乐会热闹,唱歌的可全是雄蝉,雌蝉是默默无语的。也许真是雄蝉肩上的担子重,它们需要用这么持久的高歌才能把它们心中的憋屈真正排泄出来?或者,这本来就是特别好表现的一类雄性?就像雄孔雀一样,为了吸引雌孔雀便时不时神气地秀秀它漂亮的尾屏?还是同情婵儿是被重负压的吧,那伤感的歌声怎么都感受不出来它们的轻快它们的幸福。

        几年前在深圳,晚辈的一位安徽朋友送来一包炸好的蝉,那位安徽小伙子说他的家乡现在时兴吃这个,这是他父母前几天托人捎过来的,营养丰富,味道很好。我没有问,也没有吃。小时候,看过同龄的男生捕蝉。在林子里,有的男生用捕麻雀的方形的竹粪筛,有些粪筛的孔大了些就用圆形的米筛谷筛,把筛子浸水,再在湿筛子的边缘某个点系上绳子,呈五六十度的角张着,静等婵儿上门,婵儿的翅膀是怕被弄湿的。有的男生干脆用手抓。婵儿被男生抓住送到女生眼前晃来晃去地嘚瑟,许多女生很是生气,有些胆大的女生干脆也去捉,我可不愿意。父亲告诉我,婵儿最喜欢火,像飞蛾一样,见火就扑,如果在树下烧堆火,再敲敲树,婵儿一定下来,一捉一个准。那时候稻苗长成稻秧的不下雨的晚上,
    人们会用盆子装上大半盆水,再在稻田里支上一个架子或者一把没有背的木椅子,点上一盏有罩的煤油灯或马灯诱捕飞蛾。我见过成千上万的蛾子蚊子扑向灯盏,每次盆子的水面上都是厚厚的一层蚊虫。但是我没有把这个方法告诉任何人,我不喜欢看婵儿被抓,虽然被抓的大部分婵儿最终还是被放飞,但还是有许多婵儿被掐掉一截翅膀,供人玩耍。不过,那时候没有人吃婵儿。

        “憋——憋——……鄙……”蝉的这种调子比较缓慢,深沉又沧桑,有点古典曲的味道,又像是悲伤的吟诵,该是婵中的长者。一般的人认为蝉饮露水为生,非常的纯洁。殊不知这些小东西本性可不是如此。它们一面在树上放声高歌,一面却用他们尖细的口刺入树皮吸吮树汁,那些蚂蚁啊,苍蝇啊,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啊,就会闻声而至,等这些大部队一到,小东西便飞到另外的树上开辟新的战场。我常常望着许多枯死的大树,或者大树上无缘无故枯死的枝条想:这棵树、这根枝条是不是被婵儿“咬”死的呢?

        大自然是奇妙的,婵儿当然也是美妙的。蝉儿的那两对硬硬的翅脉,薄而透明的翅膀,创造了一个漂亮的词:薄如蝉翼。世间就多了一种飘逸的衣服叫蝉翼纱。据说最早的蝉翼纱衣是长沙马王堆汉墓中出土的一件素色纱衣,除去袖口、领口较厚重的边饰,衣服只有25克,折叠后不盈一握。心底里,我喜欢把这种薄薄的东西叫“软烟罗”。用薄薄的白纱做一个帘儿挂在门上窗上,远远地望去,就似一层烟雾在窗上门上飘呀飘的;隔着帘儿往外看,那一分若有若无的缥缈,如梦似幻,恍若天上人间。

        “知(滋)——知(滋)——……了”,南方人的卷舌音和平舌音分得不好,婵儿的“知了”声在我们听来便成了“滋了”。在婵儿的合唱中,偶尔也会听到这种声音,像是它们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慢慢地挤出来,好不容易把最后的那一“了”字吐出来,马上便吞了进去,一股忍劲儿一股狠劲儿弥漫在空气中,非饱经风霜者难达此境界。也许,这是老婵儿的哀叫。婵儿的寿命虽然长,可是它们绝大部分时间是在黑暗中,在阳光下的时日根本不长。在黑暗中挣扎了数年,在光明里少则几天,多则几月的寿命的确短了些,难怪它们是满腹的委屈,哭诉不尽。

        记得秋天里的蝉儿也是这般的唱法,“知……了”。秋蝉也叫寒蝉,还叫暮蝉、蝉鸣、蝉泣,这些名字就够让人沉重的。现在是伏天,感阴而鸣的它们也唱吗?是的,唱了,就在伏天唱了,我清楚地听到了。在蝉儿的奏鸣曲中,“知——了”这首曲子是压轴的,在秋季演绎,单调低哑,哀怨也绵长。许是临风吟唱,被秋风送远?还是本身就站得高?我痴痴地想,总不得要领。算了,夏天就安静地听它们合奏,等秋来了再听那些清唱。不不,秋天还是不要再听蝉,不要听它们吐露那些永远无法解开的愁绪,不要听那些与身俱来的哀鸣。秋天要快乐地享受它的凉爽,遍地的金黄,还有沉甸甸的果实。


      




        观此时的婵儿,方有了仙境里灵秀曼妙的身姿。                                                                                                                                                                                  2016-07-27

    来源: 听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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