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憬悟 于 2015-4-21 12:56 编辑
转眼又是两年,朝思暮想,急冲冲的跨进尘封的家门,沉静着久别重逢的喜悦,静静的被她拥进怀抱。一支香烟,袅袅升起,一杯绿茶,染绿染浓,往日曾有过的生活情景,又重新一幕幕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待在小屋里分分秒秒都很宝贵,相依相偎,不愿受任何干扰。有朋友邀请去公园转转,我手抚摸着写字台,毅然说:不去,我想在屋里。这写字台曾给我上下五千年的遨游。朋友邀请去舞厅蹦蹦,我两眼盯着书柜,断然摇头:不去,我想和小屋多亲近一会。这书柜曾给我纵横八万里的遐想。 小屋娇情,却见证过“黎明即起,要洒扫庭院,必里外干净。黄昏即睡,关门锁户,必亲自检点”的一生勤劳。 小屋娇情,却见证过“老牛添犊,羊跪乳恩”,父女间莺歌燕舞的欢笑和母女间低语窃窃的私聊。 小屋娇情,却见证过“创业艰难百战多”“真挂云帆济沧海”的大落大起、大悲大喜中的立志、磨练、成功与收获。 小屋娇情,却见证过友人欢聚,或豪饮,或微醺,把酒换盏中的“一览众山小”的大话和“醉里挑灯看剑”的豪言。 然而小屋娇情依在,我却多年决然的抛弃了她。数次匆匆而归,只是短暂的过客,是我对小屋的无情吗?敢问天下,谁能理解我们走过长江南北、跨过黄河两岸的知青们曾有过的背井离乡的经历而对小屋的那种安定、温馨的依恋和向往的情怀呢? 小屋有“安得广厦千万间”的胸怀,却不知人间还有“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的辛苦与酸楚。 尽管我们还没有到那种“廉颇老唉,能饭否?”的状态,然而“君在长江头,我在长江尾”的那种鞭长莫及的两头奔波,已经顾不上苦苦守候落满尘埃的小屋。 小屋弃之,难受。小屋留之,荒废。对小屋的那份情、那份爱,那份“怎不叫人依惜”的伤感,我只能用相机从她的六路八方记载下她留给我的最美好的天上人间。 我斜靠在床边,深情地躺在小屋的怀抱,一步也不想离开,我思索着分分秒秒、圈圈点点小屋留给我的思恋。 小屋不知道我对她的眷恋,她更不会知道历史上有个苏轼,颠沛流离的一生,从皇帝身边的大员贬落到黄州的一名团练,从繁华的京都流放到荒蛮的南国,然而自我精神的豁达写出了“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 小屋知晓我的轻狂吗?小屋知晓我离开你的伤感吗?我抛弃你宽敞的二室一厅却换不回都市里的一间厨房。历史总有不协奏的音符,当年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如今依然是最能承受和最能担当。 记忆淡远,诗人们会说:“别梦依稀三十年”?然而清晨望着楼下的朱家塘,依旧是绿水涟漪,树影婆纱,我却从中感觉到“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的情怀。那挂满露珠的小草模糊中分明是诗人的泪。 小屋静默,容忍着我人生的无奈和苦恼。小屋无声,聆听着我对她的心跳。相对无言,唯有深情和理解的拥抱。 记忆丝丝犹新,成了临别前的蛛网绳索, 桎梏的心灵无法解脱。 挥剑斩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长流。年轻时就有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少年狂志,怎么今天却面对小屋有了搜肠刮肚、优柔寡断、难割难舍的儿女情长了呢?小屋啊小屋,你无法知道我为冲天一击曾酝酿过多少难眠的烦恼。 算了,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早晚会有一顿最后的晚餐。 别了,小屋!最后一次为你擦去玻璃上大雨留下的泪痕,为你清扫等待我、守候我而积满的怨丝恨尘。 别了,小屋,我的生命里含着曾经拥有过你的幸福,点点滴滴的恋情早已渗透在我的肌肤和占据着我的灵魂。 别了,小屋,请忘记我们曾经肩负过历史使命的“知识青年”,我们昨天已经背离过父老兄弟,告别过山乡田野,今天我又一次和朝夕相处的小屋说上了一句“再见”。 别了,小屋,请敞开你的窗户迎接阳光、迎接新来的女主人,她一定会把你装扮的更年轻俊美,更宽敞明亮,春天的阳光,是生命新轮回的起点。 (写于2015、4、18日凌晨四点·马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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