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善味道厚

老党

                                                                                   人善味道厚
                                                   
                                                                     ——我说故事（四）
                                                                          

      生命的消逝多是无声无息，尽管是在信息高度迅捷扩散的今天，除了杰出名人或大奸大恶之人的离去，能訇然惊动大多世人知晓，而绝大多数普通人的生命只有亲人好友经过一阵撕心裂肺的悲恸之后，再以不同的方式默默的怀念着他们。
      我怀念亲人或朋友，除了血缘、友情关系，更多的是他们善良、朴素、正义、诚实等好的品质和行为，这些常常令我从心底发出回忆或追思。他们生前那些优秀的品格、德行，因为我个人所处的角色、角度、相处时间所限，碰触到的多为一些琐碎、零星的片段或几点闪光，有似流星划过，有似珠粒一闪，有似萤火一瞬，但足以令我怀着诚挚、由衷敬佩的情感想念他们，有时会情不自禁收集他们散落的点点光辉编织成联想回忆，在心中或情思里敬仰、自省后再默祭一番。
      每当翻到这张老照片，眼前会浮现出一个青年军官的身影和与他相关的一些事。1980年在部队服役，刚刚过完春节，30几个要发展入党或提干对象，或已提干仍需重点考察培养的人，从各团抽调到师部集合，告知到部队农场劳动锻炼。几天准备，就搭乘本部队的训练飞机由北京起飞，在沈阳一军用机场飞几个起落完成训练任务，才在齐齐哈尔某机场落地，然后搭乘帆布棚的解放卡车驶向位于黑河附近的农场。
      带队的是师后勤部一名连级助理，这伙人数他职务高，他是山东人，但长得不仅没有山东汉子的威猛，偏有些瘦弱矮小，除站队、集合、点名的喊声有一点山东汉子的气势，余下则慢声细语，很少说话，多是沉静默默地看着我们。我一路观察，把他归于行动胜于言语的人。飞机上，他总是及时把晕机战友的呕吐袋收回处理并递上新袋。挎包里掏出口香糖，分发给每个人，让大家咀嚼以减少高空对耳膜的压力。咖啡、茶水端来添去，来回忙碌于机舱过道。偶有坐在客舱前排休息，则侧着身子，回头望向大家，眼神透出关切、慈祥、善良、柔和，混合着纯净、安详、蔼然，似乎在看护，也似乎在询问、又似乎在关爱。这么肯定判断他目光的含义，因为那眼神令我想到父母、也想到姐姐，那种眼神在他们眼里都读到过，而且读得很多，最为熟悉不过，还因为每每遇有这样的目光洒落，身心总会涌动一种温馨。
      老照片里并没有他的身姿，照片里无名小山的阳坡半坡间，一抔黄土下掩埋着他的部分骨灰和一些生前用品。土包围满荒草，已落叶的榛子棵、枯萎的黄花菜、无名野花的茎杆，在秋风中摇曳；山坡下是收获过的无垠的黑土地和远远的黛色山影；蓝天里朵朵白云变幻着千姿百态，飘远、消逝，又有新云涌来接替，如生命诞生、上路奔忙、运气无常、多舛或运旺，结局于早逝晚去最终都飘散一样；天地的广阔予生命无限生机，予人憧憬梦想，也同时予人悲恸、失望、哀叹。他的希望很实际，耐心熬到符合随军条件把山东老家的媳妇孩子接来，不仅能生活在一起，还可以为她们转为城市户口，给媳妇安排工作。他随身携带的小日记本红色封皮里夹有一张黑白照片，媳妇穿件旧军装抱着小女孩，照片里有条显眼的大辫子垂在女人身前，女孩一手抓着辫子，一手伸向前方要求着什么。照片被我们夺来欣赏过，晚上他常掏出小本子，不知是记事还是对着照片静思，几欲探询，又不想破坏他沉静聚神的氛围，置较深的交流于遗憾。   
       三月份进农场，放眼是耀眼的雪，白的令人玄幻，只有营房的红色砖墙、蓝色窗框，屋顶升起的几缕蓝烟，远山上黑绿色的树影，天上的云 和刺骨寒风，告诉我这是真实的生存世界。他已不是第一次带队来农场。洗脚水烧热到什么温度泡脚最合适；维生素吃几粒能弥补缺新鲜蔬菜的损失；晚上火炕烧到什么热度有利于休息。他传带示范，更多的时候是动手操作，伸手试温度，每每令轮值人员频频道歉。
       营房后的无名小山，远接着兴安岭，是劳动之余他带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早起爬山锻炼，雨后进山采蘑菇、黑地皮菜（类似于黑木耳是草菌生植物）、黄花菜、蕨菜等，用来改善生活。叮咛不许远走，要穿雨靴上山以防蛇咬。一次战友被蛇咬伤，他有条不紊地捆扎吸血，驾车百多公里送嫩江市医院治疗，回来后没有埋怨和疾言厉色的批评，仍是慢声慢语提醒大家今后注意。在部队时遇到过很多上级，总的感觉是官越大越宽厚，官越小越不通情理，越要摆架子吓唬人，新兵连的班长是最小的官，也是最严厉的官，也是我最反感的无道理可讲的官。他官不大，但用语文雅，善行律己，令我记忆尤深，颇为敬仰和尊重。
      老照片拍摄于晚秋，完成了生产任务要返回部队，住一铺炕用一锅洗脚水的哥几个跑到土包前陪他坐一会，告诉他我们要回去了，他被追记三等功，师优秀共产党员，我们大多数人获得嘉奖。他逝于夏天的一次偶然工伤事故，主因是抢救不及时，农场距离嫩江市医院很远，一百多公里路，路况很差，吉普车要跑三小时以上。人生时运难测，往往令人多怆然而泣下。
      他生命画卷展开有限，我有幸与之相处几月，虽交流甚少，他宽厚善良、践行为先的品格，够我此生敬仰！  
   
                  2013-3-10  17:20 草于QQ空间   2016-11-11发于四季歌文苑

一方

人善味道厚。这样一位和蔼可亲的领导，谁都会永远敬仰。文章脉络清晰，意味醇厚，文笔纯真自然，感情细腻绵长，建议精华。

云上云上

一位“行动胜于言语”，有着“关切、慈祥、善良”眼神的领导竟然匆匆离去，令人潸然泪下，他“宽厚善良、践行为先”的优秀品格和作风，不仅让您敬仰，也同样让我们肃然起敬，难以忘怀。支持精华。

老党

谢谢一方、云上给予高评。本文不够精华，仅是文中的那份情感值得一品，其他毫无出色的地方，甚至明显的毛病不少。这里感谢二位光顾，留评。

李芳洲的世界

真实幸运啊，命中有这样的朋友，哪怕是曾经。

伊人轻舞

老师的故事就是有味儿，我在这里就不夸其它了。我倒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放得都虚了也没看清哪个是老师本尊啊？

老党

伊人轻舞 发表于 2016-12-1 21:45
老师的故事就是有味儿，我在这里就不夸其它了。我倒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放得都虚了 ...

右二，军装洗得发白的那位。忘了是用135还是120相机拍的，就那么大。您的眼疾恢复得如何，要注意保护。

伊人轻舞

老党 发表于 2016-12-2 05:12
右二，军装洗得发白的那位。忘了是用135还是120相机拍的，就那么大。您的眼疾恢复得如何，要注意保护。

哦，今天上来又仔细看了看这张照片，轮廓虽依稀可辩，但表情甚是朦胧，果真是有故事的老照片啊。
多谢老师关心，我的眼睛恢复好看来是不可能了，能保持现状不出大的问题，我就很满足了。故不敢常时间上网，所以四季我也不能常来，还望领导们多多海涵。

老党

伊人轻舞 发表于 2016-12-4 14:14
哦，今天上来又仔细看了看这张照片，轮廓虽依稀可辩，但表情甚是朦胧，果真是有故事的老照片啊。{:1_226: ...

时间、眼睛允许，就来转转。别上的时间过长。

伊人轻舞

老党 发表于 2016-12-4 15:02
时间、眼睛允许，就来转转。别上的时间过长。

好的，我会的。

直言人生

欣品佳作，附议雅评！感受情怀，学习赞赏隽文！佳作已选刊《四季风华》微信“公众号”的《四季撷芳》专辑期刊编辑采用！遥握， 问好“老党”兄！

思绪微漾

老照片，老故事，抹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