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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立青 于 2016-11-22 22:11 编辑
【原创】风雨校园(上集连载12-1) 立 青
十二 红砖大讨论初定音 放寒假独送思梅返家(12-1)
石磊病了一个星期痊愈,早上他来上课,坐在课桌前整理课本书籍。第一,二节课是现代汉语,这是他有病期间最为挂心的一门课程,因为它是这学期必考课程。他把现代汉语课本和笔记本拿出来,当他翻开笔记本,惊奇地看到有病期间现代汉语课堂笔记都给记好了,仔细地辨认工整熟练的字迹,立即想到是白云飞给写的,心里顿时充满感激。白云飞担任学习委员,关心每个同学的学习,只要同学有病上不了课,他总要找到生病同学的课堂笔记,然后按照自己的笔记工工整整补记好。
上午第一,二节是李谨副教授的现代汉语课,他讲课话讲得很慢,吐字清晰,重点突出,浅显易懂。第二节课程讲完,他利用余下的时间慢条斯理对同学们说:“现代汉语讲到这里,课程就全部结束了。这个月末三十号的上午考试。”说到这里,用手微微地理了一下稀疏的头发,继续说道:“考试同学们不要紧张,这次考试按照毛主席说的开卷考试。大家不用死记硬背,考试时可以翻书。但有一条必须遵守的,就是彼此不能商量,要独立完成。
过去一到考试,学生紧张,老师也紧张。因为考试既是检查学生学习成绩的好坏,也是检查任课老师的讲课水平的高低。从学校出题到考试都显得很神秘,很紧张。考试时,监堂老师特意戴上墨镜,眼睛往那瞅,学生看不出来,搞得学生紧紧张张的。那时老师想难倒学生,学生就想办法不让老师难倒,考试舞弊的事情时有发生。随着教育革命的深入,考试方法有了大的改变,希望同学们自觉遵守考试纪律。从下周开始复习了。在复习中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也可以通过学习委员白云飞找我,及时解决。最后祝愿同学们考出好的成绩。”
第二节下课是课间操时间,大家都忙着下楼到文史楼门前的广场,做课间操换换空气,放松一下心情。石磊向白云飞走过去,说:“辛苦你了,帮我把现代汉语的课堂笔记都记好了。”白云飞笑了,说:“病好了就好,没什么,都是应该的,不必客气。”石磊忙说:“麻烦你了,费时费力。”石磊说到这里,略停一下,说:“昨天校广播站播出的一篇哲学系署名郑言的文章,题为《我们对红专问题的分析与认识》,你知道了吧?”白云飞依然笑着说:“怎么能不知道,连你都知道了?”石磊说:“我没听到,是赵诚跟我说的。他对文章的观点还理解不了。我听了也觉得不对劲,要象文章所说的观点,我们班有一多半人不会同意的。”白云飞听了无奈地一笑,说:“你要看这篇文章,苗立人那里有。我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只感到无话可说。听说这篇文章大有来头,是哲学系几个同学合写的,受到哲学系党总支的支持。”石磊听到这里,不解地说:“要是这样,我们的红专讨论不等于周杰他们的观点是正确的吗?”白云飞说:“那你还心思啥?就是他们对了,我们错了。”石磊说:“不能理解,看来我们努力学习专业知识是错误的?”白云飞说:“不能理解?也没用。陆一凡拿着这篇文章跑到哲学系他们高中时的一个同学那里,想与他讨论一下。结果这个同学说,他们也有一些同学和我们一样,对这篇文章的观点不理解,后来经过讨论慢慢地思想顺了过来。陆一凡跟他辩了起来,哲学系的其他同学听了,把陆一凡好顿奚落,说陆一凡不识大局,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简直是一个书呆子。陆一凡气得说不上话来,扭头就回来了。石磊听了,不服地说:“他们哲学系又能怎样?他们说了也不算?”白云飞听了说:“行了,你有病刚上来,有时间和陆一凡谈谈就知道了。”说着与石磊一起往文史楼里走,第三节课的铃声响了。
下午文体活动时间,苗立人约白云飞一起去滑冰场去滑冰,白云飞摇头不去,于是苗立人让他到外边走走。苗立人与白云飞两人走出了文史楼的后门,沿着雪地踏出的小路,走上怡然亭。进得怡然亭,北风吹来,带给人一阵寒意。苗立人伸展一下胳膊,望着四处都是白皑皑的积雪说:“咱们北方的冬天是冷啊,可是只要你不怕,在这冰天雪地里走走,一阵北风吹过,虽然有点冷,但却让人振奋,给人一种清新惬意感觉。”白云飞听了开心地笑了,那张又大又圆的脸显得格外有生气,他说:“是啊,大苗,每每在这时,都会想起毛主席诗词‘沁园春雪’。写诗的冲动,便会油然而生。”苗立人听了,笑了起来,说:“诗人到底是诗人,触景生情,诗兴大发。哎,我说,你现在能否即兴来一首?”只见白云飞笑得很开心地说:“诗,要做就要有诗兴。只有有诗兴做出来的诗,才会是好诗。要不咱们这样,等那天,把丁思梅,王秋月她们都请到这里来,大家做,怎么样?”苗立人听到把丁思梅她们请来,心里很高兴,于是爽快地说:“好啊,那天约一下,就在这里,怎样?”白云飞立即答道:“行,没问题。”苗立人说:“就这么定下,我与她们说去,约好了告诉你。唉,我说你看过哲学系郑言那篇文章,有什么想法?”白云飞一听苗立人问他对哲学系那篇文章的想发,笑容一扫而光,说:“什么哲学系?我看狗屁也不是,纯属误人子弟。”苗立人听了,知道白云根本就不接受这篇文章的观点,于是说:“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篇文章一播出来,全校同学反响强烈。有人说好,有人反对。我们班的同学反响更大,周杰他们就像抓到一棵救命的稻草,四处进行宣传,而且要发动所有团员进行学习。可是赵诚,陆一凡他们气愤地要找哲学系写这篇文章的人去辩论。午间石磊把那篇文章从我这里拿走,还愤愤不平地说哲学系这篇文章纯属胡说八道。我看诗人,咱们当学生干部的,看问题不要太简单了,不能和一般同学那样偏激……”白云飞听到这里,等不及苗立人说完,立即插话说:“什么?我偏激?我看是它那篇文章偏激。谈问题不是从分析问题,讨论问题出发,而是主观武断地说‘牛马’不能结合,批判《努力学习天经地义,为革命争当科学家理所应该》一文宣扬了资产阶级个人奋斗。他们的观点就是因为党中央,毛主席根据当前国际国内复杂的阶级斗争形势,明确提出上大学干革命,上大学做无产阶级接班人。由此武断地得出结论这是摆在每一个大学生面前的头等重要的任务,也是红专首先要解决的问题。跟周杰他们如出一辙,纯属谬论。还是什么哲学系的?我看他们连起码的哲学思想都没有,却给人家乱扣资产阶级的帽子。这哪里像是讨论?是诬蔑,是恐吓!我看应该写一篇文章,好好地驳斥一下。”苗立人看到白云飞越说越气愤,便说:“诗人,不要生那么大气,冷静一点。大家都不要偏激,不管对错都要认真思考……”“不管对错都认真思考?怎么思考?如果这篇文章的观点得逞,我们就要亡党亡国。”白云飞不服地插话说。苗立人听了说:“你就是对的,也不能听不得反面的意见。我看你该清醒一点了,告诉你吧,这篇文章是有来头的,要不敢那么武断?”白云飞说:“我不管它什么来头,不对就是不对!”苗立人说:“你先听我说,听完了,你再说也不迟。这篇文章在广播里一播出,同学们反响很大。我起初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觉得不对头。就赶紧到《风云》校刊编辑部找孙水淼询问,他说这篇文章由他们校对后送给广播站的。又说这是哲学系高年级的几个同学写的,争得哲学系党总支同意后定稿送来的,署名‘郑言’是诤言的会意。他们想以这篇文章结束同学们对红专的讨论,让同学们不同的认识,看法统一到这个观点上来。孙水淼告诫我们要好好地理解这篇文章的观点,不要再争论下去了。我听了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就找了辅导员董老师,她和孙水淼说得一样。还说临近期末,同学们都在紧张的复习中。下学期一开学,就要召开全校师生大会,由校领导传达中央,省高教会议精神,也会谈到红专问题,观点与哲学系的文章一样。她又说班里同学在红专问题上跟我们观点一样的不少,让我多多学习毛著,虚心向李凯,周杰学习,端正对红专问题的认识。然后做一下同学的思想工作,学生干部和团员的思想端正了,统一了,工作就好做了。”苗立人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白云飞,见他好像还是无动于衷,便继续说:“我把这些都如实地告诉你,你该明白了吧?我劝你还是冷静地考虑一下,不要死钻牛角尖了。”只见白云飞一脸严肃地问道:“你现在什么想法?”苗立人诚恳地说:“我和你谈了这么半天,你还不明白我的想法?我看你也算了。董老师说得好,咱们多多学习一下毛主席著作,端正我们的思想。我还是那句话,不听党的,不听毛主席的,听谁的?党和毛主席都说了,那我们还想怎样?莫非与党和毛主席对着干?你我都不会吧?”白云飞听了苗立人这番话,说:“跟党和毛主席对着干,我不敢。但是实在想不通,尤其是让我们向李凯,周杰学习,我做不到。”苗立人说:“你也别这样说,人各有所长。周杰,李凯他们看问题能从党,国家,人民的大局出发,紧密地结合当前的复杂激烈的阶级斗争形势,就比我们清醒得多,成熟得多……”白云飞听了,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他们那一套,我根本就学不来,也学不会。你要学你去学吧。你也别把党啊,毛主席,国家,人民统统扯到一起来说,该咋说就咋说得了。”苗立人听了马上说:“唉,诗人,你是有病还是精神不正常?党,毛主席,国家和人民不是从我们记事起就是这么说的吗?党和毛主席不就是国家和人民吗?”白云飞不假思索地说:“报纸上说越南主席胡志明来中国访问,咋不说来中国共产党访问?为国家贡献力量,咋不说为党和毛主席贡献力量?”苗立人听了,笑了,说:“这你还不懂?有意装糊涂,不同场合当然用词就有区别。为国家贡献力量,说成为党和毛主席贡献力量也是可以的。”白云飞淡淡地一笑说:“没用,不和你辩些没用的事。我真想不明白干革命,做无产阶级接班人,为什么要上大学,不上大学不一样可以革命吗?想想看,工人,农民,全国各行各业不都在干革命吗?我们上大学国家和人民要花费那么多人力财力,我们却不刻苦学习专业知识,天天在学校里搞革命,这划算吗?我真无话可说了。”苗立人说:“看来你还是没想通,思想没转过弯来。人家说的只是让我们首先考虑的是革命,首先要做的是当一个无产阶级接班人。没说让你不学习了。你该学就学,干啥那么认真?”白云飞说:“不是我认真,自古来都说卖啥吆喝啥,你说我们上大学不来学习,来革命,这命怎样来革,你清楚吗?旧中国谈革命大家都很清楚,那是革剥削阶级的命,革反动势力的命。到了社会主义今天,我们口口声声地讲革命,这革命的含义是什么?好像不管什么,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只要加上革命两个字,立即就有了无产阶级的气息,就有了精神。这也太形式化了,太简单了。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就出了一些这样的人,天天把什么革命,阶级斗争,无产阶级,资产阶级等词语挂在口头上,天天摆弄这些词语,千方百计地把这些词语用到学习,工作和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搞得人们惶惶然不可终日,人人自危,唯恐那一天搞不好把自己的命都革了进去。难道大学里也要这样不成?”苗立人笑了,说:“那当然了。你以为大学就是一片净土,就是天堂?一样,也是如火如荼的革命战场,不是你革人家的命,就是人家革你的命。你没听曲一明老师讲党课说共产党讲的是斗争哲学,毛主席说得好,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你啊,不用想别的,人活着就是要革命,就是要斗争,不然你就难以生存。”白云飞听了,一脸的惶惑不解,说:“大苗,你讲的,让我听得毛骨悚然,这么可怕。你这么明白,怎么老让别人革你的命?”苗立人回答说:“我也只是在你面前说说而已,动起真格的,我就和你一样,一窍不通了。要不你我怎么能说到一起去?”白云飞说:“不,你比我明白多了,与你比我还差得远。”苗立人笑着说:“算了,咱两不用谦虚了,半斤八两。话又说回来了,红专问题想通了没有?我看咱们都得往通处想,不然不好办。周杰肯定会组织团员,干部学习讨论哲学系的那篇文章。他想专题批判我们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思想不通,讨论中还坚持我们原来的观点,就不行了。”白云飞说:“我不发言,总可以了吧?”苗立人说:“你还能不发言?我担心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倒不如发言讲一下自己对问题的新认识。”白云飞说:“新认识没有,海棠依旧,我心依旧。”苗立人听了,知道一时很难说动他,便说:“你自己考虑考虑,我把整个的情况都和你说了。不过现在临近期末考试,社教运动暂时停了,同学们都在复习备考。考完试就放寒假了,周杰想这学期组织学习可能性不大,你就此可以好好想一想。”白云飞说:“我是不管那么多,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苗立人说:“好了,好了,咱们不谈这个问题了。该回去了。”说着便往怡然亭外走,白云飞跟着往外走,阴沉着脸说:“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动不动就要统一意见?人人脖子上都长一个脑袋,对同一个问题肯定就会有多种认识和意见,为什么就不容许有不同的意见。不管别人能不能想通,能不能接受,硬要统一到一种观点,一种意见上去。如果这种观点和意见错了怎么办?毛主席还说既要有统一意志,又要有个人心情舒畅。这么搞,心情能舒畅吗?”走在前面的苗立人,听了以后哈哈大笑起来,说:“诗人,你真是发呆发痴,不懂政治。在这一点上,我比你强点。刚才我都说了,哲学系对红专问题的观点,那不是他们个人的。董老师不是说了吗?下学期一开学就传达中央,省高教会议精神。在红专问题上就是这个观点,这是党中央的观点,能错吗?再说错了由中央负责,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跟着说,跟着走就行了。”白云飞疑惑不解地说:“如果都象你这样想,这样说,那不是很容易,很简单。可是一旦错了,全国上上下下不都跟着错了,损失不就大了?再说了,事情总有个是非,有个真理吧?总不能人云亦云吧?”苗立人听到这里,耐不住性子说:“那你还想怎样?还想与中央,与毛主席有分歧,对着干不成?”白云飞听到苗立人说到这里,吞吞吐吐地说:“那……那倒没想,只是有点想不通……”苗立人说:“行了吧,诗人,你书读得太多了,快成书呆子了。想不通,慢慢地想,终究有想通的那一天。”白云飞也不耐烦地说:“大苗,你别奚落人好不好?怎么突然变得跟李凯,周杰他们一个腔调?”苗立人当即收敛了笑容,知道自己说重了,改口说:“是我的不对,你不能拿我和周杰,李凯他们比,我和你还是一样的。”白云飞说:“不,你比我明白得多,我差远了。”苗立人听了,知道白云飞还在生他的气,解释说:“诗人,你别往心里去。我说的都是实在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你这样很危险的,一旦有个什么事,你可就完了。”白云飞听苗立人这么说,理解苗立人的苦衷,说:“你说的我理解。我在高中就是一个教训……”苗立人马上插话说:“高中的事不足为论,那可能是他们的问题,打击报复不是没有可能。但眼下的问题,中央的观点都很明确,我们就没理由不听了。你可能确实想不开,我也有一些,那只能保留个人意见,服从中央和大局,你说是不是?你在周杰他们面前,千万不要再说些你自己的观点,搞不好要引火烧身的。好了,咱们往回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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