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凤凰 || 粟雅远

浓歌

印象凤凰 || 粟雅远

原创 2016-12-08 粟雅远 文学前线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风来花弄影，雨去月光新。
这就是驰名中外的凤凰古城。
仲春时节，踏进湘西，深绿色的山，浅绿色的岭，呈现出盎然春意，勃勃生机。大街小巷，穿五颜六色衣服的男女老少，满面春风，欢声笑语，到处喜气洋洋。这一路上的繁华之景，超出了我最初的想象。沱江的风，把湘西的万种风情吹进我心里，一任我的思绪从容地在惊叹之中游历。 -
凤凰古城，本来就不是平常之景，再经过名作家沈从文轻描淡写后不仅那些吊脚楼、沱江、虹桥、两岸“柳绿花红”等似烙印刻在人们心里，还有一个从沈从文《边城》里走出来的、让人怜惜的《边城》主角——翠翠，怎不使人对这座古城充满了无限深情的向往？   
我早就期待去领略湘西淳朴的风情，如同翠翠期待她见到“在梦里用歌声把她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那样的期待着。身未到，心儿早就飞到了那个叫“茶峒”的小山城，飞到了翠翠等待那个年轻人的小江边。
有人说沱江的美在于清晨，又有人说沱江的美在于傍晚。我到沱江边住下已是午夜，时间措开了，既不是清晨，也不是傍晚，没得领略。是夜，万物寂静，天地间是一片亘古肃穆。整个宾馆的人都香睡着，唯我猜想着沱江的清晨和傍晚到底是谁更美？有多美？心潮澎湃得像一只饿猫，看着床顶天花板上的鱼睡不着，还直流口水。   
好不容易熬到了次日清晨，天正下着潇潇小雨，我在蒙蒙的雨中朝着沱江边走去。窜过胡同，高低不一的青石板路，让我鞋跟的“哒、哒、”响声在长长的、窄窄的胡同里回响，悠远得像古寺钟声。身后老觉得有人紧紧跟着，一会儿是一个，一会儿是两个，一会儿是君临天下，无数次想回头看个究竟，又不敢回头，于是，心怵、发慌，跌跌撞撞地逃出胡同口。   
奔到沱江边，雨已停歇，天色渐亮，放眼沱江浏览：葱绿的地上草蔓延于江边两岸滋长，并攀爬在各处的台阶边，不愧是“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碧绿画卷。
凝望沱江，水湛湛的蓝，恬静温柔，让我沉入“春来江水绿如蓝”的南国水乡，像梦一样，追随那油纸伞下的倩影，扑捉那跳跃着诱惑鞍辔的婀娜身姿。甜丝丝的风，吞吐清爽，从远方或更远的远方袭来，没有夹杂任何水草腥味，凉爽直沁心脾。我多么愿意生于此而老于此，伴随着《边城》的故事，忘了“绿肥红瘦”，融入沱江面上那层薄薄的雾中，还回我素有的游历写意。     
举目远眺，太阳从山顶上露出彤红的半张笑脸，透过房顶上的炊烟，斜斜地射在铺着薄雾的江面上，反照出隐隐约约的 虹。两岸上柳条在风中摇曳，江水里那倒影，全是翩翩起舞美的人鱼。塔亭、埠头、衬托着古城有如泼墨山水画般的美。待薄雾散尽，那一座座黛色的小山，一波波绿色的河水，骚动着蹒跚拥挤的人群。这时，你肯定也会嫉妒并且哀怨：谁曾拥有过这样的美景？





风拂过思绪，拨动迷离的眼神。不知不觉，江面上已游船穿梭，吊脚楼下，大小船只挤集一块，闻听袅袅飘送到耳根的歌声婉转而动听，能判断苗家少女和青年小伙对唱山歌的声音出处，但听不懂他们唱的歌词是什么，从情意缠绵的歌声之中猜测，应该是跟爱情有关系吧！顷刻间，我脑海里便又联想到了《边城》里那个翠翠的故事：真有“谁家横笛，吹动浓愁？”的场景。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掏钱找个当地的阿姨做翻译：   
女：妹是路边一枝花，无人过问无人掐，若还哥你不嫌弃，连根连叶拿回家。   
男：妹是好花向阳生，哥想移栽进家门，又怕家穷泥土瘦，好花落地难生根。   
女：哥你有心来连妹，望哥带回做老婆，夏天帮哥打扇子，冬天为哥暖被窝。   
男：妹有心来哥有意，二人同下一盘棋，哥让出帅妹让炮，恩恩爱爱甜蜜蜜。   
女：哥若是讲真心话，马上接妹去哥家，爷娘不愿我俩愿，来年生对双胞娃。   
在翻译阿姨的引领下，我们爬出人群，来到另一个对歌点，这里更是妙趣横生，俩老鬼和俩美女对垒：     
女： 老鬼今天有点癫 ，老了还想把妹连，劝你回家吃旧饭，免得大嫂太可怜。     
男：虽然我是老了点，妹你不要把哥嫌，男人就像葡萄果，嫩的酸来老的甜。     
女：哥你莫讲这番话，妹我不是真三八，十八帅哥我不嫁，难道嫁你做小妈？
男：妹你不要看走眼，哥的存折好多钱，妹跟哥我住宾馆，妹跟帅哥住廊檐。     
女：莫吹自己是富翁，方圆百里你最穷，今早才过你家门，你家还住苦瓜棚……      
通过翻译，方知前面去听的那组唱的是情歌，后面来听的这组是男女“即口雷台赛”。两组对歌各显特色。情歌绵绵蜜意，歌声勾魂携魄，即口雷台的歌声，缓急得当，抑扬自如，还有咄咄逼人的讽趣，让身在其镜的我，耳闻目睹了凤凰的风土人情，如喝了泛黄起丝的老重阳酒，醉在了沱江边！




     
凤凰，完好无损的古街旧巷，长如历史，深如历史。幽邃的胡同，有电影里的风景、有北京老胡同的名气，见证着凤凰的人杰地灵。在墙脚下走着，抚着这些厚厚的墙，会产生一种无以言表，并近乎木讷呆痴的感动。庭院阴深清冷，夜幕时分，用托尔斯泰比喻森林的一句话是“手风琴也打不破的宁静”。一间世德堂竟有五进院落，每一进都庄严、神秘，浸心、颤栗。六十九间房，里面曼妙如仙境，不难想象她曾经的烂漫。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是“楼对阁，户对窗。石雕桌椅，嵌花床”。我在游览中，心如烈火而貌如止水的静默沉思：……千年的风霜，有多少人知道她曾经的困苦和悲凉？曾经的精神磨难和彷徨？我想，这间世德堂应该是古城里千千万万种淳朴与辉煌的见证吧！   
谁又能说不是呢？凤凰的先人们为了避免“含笑走上绞架”的悲运，连名字都改过来了。今天的凤凰，古时名为同里，“同里”二字的来历源于一侧故事。故事里说：同里原名为富士，明朝时期，怕因富招灾，就把“富士” 二字拆了重装，“富”字去点不露头作“同”字，把“田”、“土”合二为成“里”字。意在：“富不露头，田地为本”就能保一方平安。我从心底里佩服精明的凤凰先人们，能从人生处世的哲学和深奥的人文思想把“富士”提炼成“同里” 二字，实在高明。那个年代的事件和人物今已成为故事，故事转为历史，世代不会消失， 庇佑着后人。
我记得有这样一句话：“不消失的历史，必定有不朽的人物”，是的，在凤凰古城闻名天下的今天，少不了那古老底蕴的人文历史文化来璀璨。江山易改，容颜易衰，唯有人文是永续的。多少年来，我一直在品嚼着“不消失的历史，必定有不朽的人物”这句话，却找不到一个地方来对号入座。而今，凤凰让我慕名而来，当耳闻目睹了凤凰的人文历史、印证了其真实的纯朴与辉煌，无需借口，“不消失的历史，必定有不朽的人物”恰是对凤凰的写照。  
什么时候历史呼应着人物，什么时候人物就冠盖着历史。这个小山城，从街头到巷尾、从吊脚楼底到江面，处处缭绕弥漫着一种称为“人杰地灵”的香馨，以至于这个地方先后走出过一位状元、42位进士、93位举人，别说是古代的中国，就是现代的中国也是不多见的。除此之外，还走出过明代著名园艺大师：计成。清末一代国学大师、诗人、教育家、爱国志士：金松岑，新中国第一任财政部副部长：王绍鏊；著名作家：沈从文，还有一个舞文弄墨，自学成才，并闻名于中外的“中国三大神童之一”的一代“鬼才”：黄永玉等。柳亚子先生、冯英子先生也曾沐浴着凤凰的阳光雨露。一座小城，出了这么多有影响力的人士，谁会不把“不消失的历史，必定有不朽的人物”这句话不定格在这里？谁会否定这里不确确实实是“人杰地灵”？     
凤凰人都很恋故，出了门的人对家乡是一往情深。黄永玉乃之其一，他满世界地走了不少地方，却始终未曾有一刻忘怀自己的故乡——美丽的凤凰城。他认为“故乡是自己的被窝，或许它的气味并不好闻，但却是自己最熟悉而又无可替代的气息。”他还在一首诗中写道：“我的血是O型，谁拿去，它对谁都合适。我的心，只有我的心，亲爱的故乡，它是你的”，看看、想想，多好的一个凤凰啊人。
是谁，把千古的烟波浩渺，集结于凤凰的历史，绘成了一幅画，让一个千年梦，在尘世里涂上水墨风干到今天，才使得凤凰如此香鼾如酿。是凤凰的人物啊，是他们影响了这座古城，是他们以身为笔，挥就了水岸人家的蓊郁葳蕤，使之闻名于天下。
不到过凤凰的人，听说凤凰似在梦中，而在此时，身处凤凰游走的我也和做梦一样：似在空中的云朵上追随一个美丽的城堡，梦里梦外，仍不失遗憾地叹惜！上帝啊，请赐我一颗长生不老的药丸吧，我多么希望长生不老，陪着古城走到千年以后，万年以后，看着凤凰在凤凰的名声中迎来一拨又一拨慕名而来的游客，看着古城在古城里送走一个又一个灿烂的今天。





沱江傍晚以后的景色，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都说“云破月来花弄影”具有诗意，而今晚无云，沱江两岸依然美不胜言。夕照的云霞，斑斓在江面悠长悠长地浮动，对岸的柳树条，在晚风中如柔韧的马鞭，忽上忽下弧着美丽的线条，狗尾巴草的香味从裙脚下浮升。     
傍晚，歌声还在江面上回荡，东山顶上便渐渐露出了淡淡的银盘，慢慢地，滚圆滚圆地挂在空中。发出温柔的清光，参和在沿河两岸辉煌闪烁着的万家灯火中，使得江上的倒影，在“波淡淡，水容容”之中如梦如幻，格外绚丽。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虹桥”，远远望去，如一座皇宫，那种繁华，真不愧是“拱桥吐日，霞光万道流金；卧龙映月，玉盏千樽泻银。”七 的霓虹灯光拂出一片又一片美丽，铺在桥底水面上，粼粼波光随着 灯那有规律的闪亮而跳动，美丽得无法形容。我不得不由衷地感叹“春风十里，不如认识你”！
虹桥，又名风雨桥，是凤凰古城的九景主要景点之一，它横卧于古城沱江河之上。始建于明洪武初年，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凤凰虹桥，为江南独具特色的风雨桥之一，桥上建筑有两层，即是让人通行做生意的过道和场所，又是供人们避风躲雨和休闲享受的理想之处。桥下的水潭，自古称为“回龙潭”。清代诗人王家宾曾为此作诗一首：“危楼俯瞰碧波寒，回绕苔矶涌雪湍；绝似中流擎砥柱，不教江水起狂澜”。
虹桥还有一个与朱元璋的典故。出生于安徽的朱元璋，不允许边远的凤凰出皇帝。朱笔一勾，凤凰风水遭到毁灭性破坏，于是就有了这座虹桥风雨楼在沱江拔然而起。这座桥始建于明洪武初年，颇信风水的凤凰人都说，这座桥斩断的是一条龙颈，令一条巨龙身首异处。但在民国三年，沱江涨了一次三百年未遇的大洪水，虹桥风雨楼受到重大创伤。时新任湘西镇守使的凤凰人田应诏主持修复虹桥。修复后的虹桥加固了桥墩，补砌了桥面，拆除了桥上木栏，改建成木结构吊脚楼木板房一栋，与桥面长度相符。两侧各建大小相等的木房十二间，中间有三米六宽的人行长廊，上有屋顶遮盖，可避日晒雨淋，顶部两侧各装一排花窗，既可采光，又利空气对流。桥面两头各立拱牌坊门一座，由田应诏上书“虹桥”二字。
当初朱元璋没有想到，虹桥风雨楼斩断了龙颈，却为凤凰人留下一处绝世的风景。站在亘虹桥上近望远眺意境悠远，古中带点优雅，沧桑中带点飘渺。近近的是悬在沙湾岩石上一排排吊脚楼，熙熙攘攘与虹桥上的风雨楼连为一体，在江面上留下随波漂浮的倒影。远远的是烟雨中的遐昌阁万名塔，以及淡淡的点点小舟和环绕着凤凰小城的青山绿树。
岁月流逝，近百年战乱与历史变迁，虹桥已是满目沧桑，桥木构件开始霉腐，两侧的12间别致木楼也如凤凰许多远去的风景荡然无存。时间进入了两千年，凤凰古城以历史文化名城的姿态跨入了新世纪。重新饰就的虹桥风雨楼为两层，在原有的建筑风格上更为完善，雅宏雅致，古色古香。一楼二十四间木板店面经营着各种民间工艺品，杂货土特产，鼎沸的吆喝，低语的讨价还价。
二楼为民俗文化楼，进入楼内，不管是两侧的文化艺术长廊，中间的艺术回廊，还是那盘根错节的古树蔸做桌椅的茶室，让你眼界大开，惊叹不已。里面除了大堆民间的珍稀工艺品如苗王木椅、巨型烟袋等，还陈列有古代、现当代的书画名家作品外，还有许多都是关于凤凰，凤凰的诗，凤凰的景，凤凰的风物……
虹桥横卧于沱江之上，与民族一条街竖横交错，互为辉映，构成了古城市井风俗画面的一道重叠的风景，这道风景，由下而上、由古而今穿越着六百多年的历史。历尽了神魂飘荡却依然生机蓬勃，呈现生命永不凋谢的魅力，她是历史的博物馆，还是江南的活化石，是文化的标点，是《诗经》的故乡，是一首常唱不衰的民歌，是游客们心灵皈依的芳草绿州。
我也是来去匆匆的游客，没有足够的时间更深一层去品读凤凰历史的文化积淀，在凤凰这一天，只了解到点滴，心底留下了些许遗憾，令我对凤凰念念不忘。当我拖着匆促的脚步离开之时，心在一点点揪紧，道别的言语无法出口，而是摇落的车窗声似在替我说：凤凰，我还会再来的……明年、后年，或许年年都来。那时，凤凰会在太平盛世中随着日新月异的岁月，与时俱进，必定一年更比一年美！


作者简介：粟雅元，（粟雅远）笔名: “西米多多” 、“杨梅”、 “二月”，小学教师。 2009年夏天开始业余创作，爱好广泛，喜欢在生活中寻找诗意的完美和残缺。六年来，所创作发表在各大报刊杂志的作品上百于篇，多种体裁，有小说、故事、散文、诗歌、辞赋、对联、歌词、演讲稿、山歌、文学评论，新闻信息等，是一个“不定性的创作者”。 在国家级、省级、市级报刊杂志都有作品刊登，曾获得市级和县级散文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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